<p class="ql-block"> 難忘的一八七坑道火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張 宏</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晚,全天出海訓練的潛水排戰士已經進入夢鄉,突然有人拉開了燈,把熟睡的戰士們驚醒。只見副指導員尹書華站在地中央說:"四排的同志醒醒,現在一八七坑道失火了,一排、二排、三排的同志己經去救火了,來消息說一些同志在救火中被熏暈了,現在你們馬上到一八七坑道去救火"。戰士們以緊急集合的速度穿上衣服各自向一八七坑道跑去。</p><p class="ql-block"> 一八七坑道是外長山要塞區直屬隊通信二連的戰備發信坑道。發信坑道是一個大跨度弧型的大坑道,是要塞區大型的通信要素,配置著當時技術先進,功率最強大的多臺電臺發射機及許多通信設備,負責戰時與各守島部隊和上級領導部門上上下下的通信聯系。當時部隊為了減輕國家負擔節省冬季取暖用煤。便將這個大跨度的弧型發信室中間隔開,北邊的一部份給我們通信四連的戰士冬天居住。在隔墻木門的南邊便是通信二連的戰備發信室。通信二連的同志平時走坑道南口進入發信坑道,我們四連同志走坑道北口,在我們通信四連不住坑道期間二連也走北口。</p><p class="ql-block"> 當我跑到一八七坑道北口時,正趕上最后一輛蘇式嗄斯六九貨車拉著傷員離去。只見濃煙滾滾從北坑道口涌出,不遠處有的戰士坐著有的站著,大部分是大長山守備六連的戰士,找到我們連的人不多。此時我才知道我們連十多名戰士在救火中被濃煙熏暈后送到醫院搶救,有些戰士護理傷員隨車去了醫院,剛才我看到的是最后一輛拉傷員的汽車。我在人群中尋找我連的連干部,可在火災現場沒有找到連里的干部。在一八七火災現場中唯一的一個連干部是二排長柳寶貴熏暈后被送到醫院搶救。現埸沒有連干部。面對從坑道北口噴出的滾滾濃煙,戰士們真不知道下一步該干什么。在迷茫中我發現離我不遠處有七、八個首長在一起討論著,我便湊過去,在這些首長中我只認識通信站的莫政委,當聽到莫政委說":現在關鍵是要搞清里面是什么情況,除二連的于福同志一個人在里面,還有沒有其他人"。我上去說":我是四連的,我熟悉坑道情況"。莫政委指著旁邊的一個干部說":你和他進去把里邊情況搞清,注意安全"。在北坑道入口處,有人遞給我一個防毒面具和一個手電,我邊向里走邊戴上防毒面具,立即感到悶的厲害有一種上不來氣的感覺,越走越覺得上不來氣,實在憋得上不來氣我本能地把防毒面具摘下來,一口濃煙嗆的我受不了,蹲下來咳了幾下。這時我發現蹲下來頭朝下時空氣不嗆人,濃煙是在上邊滾滾流動奔向坑道北出口。在距離地面50厘米以下濃煙很少,距離地面再近些沒有煙。于是我一手拿著手電照明,一手拿著防毒面具用四肢向前爬行。爬行距離我連一排、二排、三排居住的發信坑道十多米處,里面的火光映在坑道走廊墻上,把坑道走廊照的彤紅并開始感到有點熱,越向前爬越感到熱,一路上沒有發現有人和其它情況。順著坑道走廊爬到門前把頭伸出向里面看,一股熾熱撲面而來,臉感到被燙一樣痛,眼睛本能地閉上,身體也跟著機械地退回來。我把防毒面具戴上再探出頭向里看,里面四連住的木板鋪和草墊子熊熊地燃燒并發出啪啪響聲。由于發信坑道是大跨度的弧型,在門口向里能看到的地方不超過四十米遠,所見到的是一片火海。我退到后邊讓在身后的干部看完后,我們慢慢地爬出坑道。由他向首長匯報從坑道囗到里面沒有其他人及火災情況。</p><p class="ql-block"> 幾個首長們根據北坑道內的實際情況,決定停止北口的救援,守備六連整隊回連隊住地,其他救援人員轉移到一八七坑道南口去。當我們這些人來到一八七坑道南口時,直屬隊防化連的防化車也趕到了南口。我和十班戰士孫加友,李占生上前拿起防化車上的消防栓,其他戰友們隔二米多遠一個人托著長長的水龍帶走在黑暗的坑道走廊中,坑道里不向北坑道濃煙滾滾,而是和平時一樣沒有煙,借著通信二連同志的手電光,大家托著長長的水龍帶來到了發信房門口,發信室里面的火苗已經燒近門前,雖然離火六、七米遠,但并不感到太熱。使我聯想到下鄉時的火炕,在向灶坑囗里添柴時,雖然手離火苗很近卻不感到熱也沒有煙,而火炕的出囗又熱又有煙。同樣工廠里的鍋爐,就是把臉貼在投料囗向里面看,火就在眼前也不會感到熱更聞不到煙是一樣的道理。這說明坑道南口地勢比北囗低,煙和熱量都流向位置較高的北口,所以人從坑道北囗進去救火是非常危險的,造成人員傷亡也是必然。拿著消防栓向火苗噴水時,發現在這個大跨度的發信坑道里,除了原有的戰備值班使用的各種發信和通信設備外,還堆放著許多正在裝修的各種木材、板材、塑料制品、絕緣材料,線纜及油漆等易燃品,這些易燃品不但增加了火勢,也能產生大量有毒氣體。正當戰士們拿著消防栓奮力向火中噴水時水卻停了,原來坑道外的蘇式嗄斯防化車只能裝二、三噸水,噴一會防化車的水就用完了,島上的水資源不充足,防化車要到較遠的地方去解決,僅有的幾臺防化車解決不了問題。沒有水時也只能看著火在燃燒,就這樣噴一會停一會,等下一輛防化車的到來時,有些地方的火又復燃了,滅火效率不是很高只能一點一點地向坑道里推進。不過通信二連的同志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雖然坑道作業現場狹窄,我們在滅火中向前推進幾米,他們的臨時線照明就能架設到那里。坑道里充滿濕熱的空氣,和平臺上各種設備及木材、塑料、絕緣材料等在燃燒時被水沏滅后散發出來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讓人難以忍受。戰士們的鞋被地面上流淌著濕熱的污水打透。顧不上這些,大家緊張地用消防栓向火海中噴水,就是一個心思盡快滅火,減少國家損失,救出于福同志。在火勢大的地方有時一車水噴下去和沒噴差不多,就這樣一米一米的向前推進,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水又停了,上來一撥人把我們這撥人替換下來。走出坑道口天蒙蒙亮,唯一的感覺就是外邊的空氣真好。坐在地上休息時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一聲開飯了把我喊醒,掙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通信二連的幾個同志正在南坑道口右上邊的山上拆天線豎井的蓋,目地是加大空氣流通讓坑道里的火快點燒完。吃完飯我們這撥人又再次進入坑道把里邊正在滅火的同志替換出來吃飯。當我們滅火推進到離發信室同四連之間的隔離墻近二十米的地方,這里的火燒得差不多了。這說明這個地方是最先起火的,燃燒的時間長也比別的地方燒的厲害,是起火點?;饟錅缌?,北邊通信四連住的地方是滿地的灰堆。借助二連架設的臨時線照明,再看發信室這邊被燒變型的設備散落在地上或混落在沒燒盡倒地的木炭框上。就是沒有發現于福同志,大家繼續仔細尋找,在距離發信室盡頭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這個地方也是起火點的范圍。首先發現的是燒退火的手槍和離手槍六、七公分已崩出手槍的手槍彈夾,在離手槍一尺多遠處是辯別不清四肢燒焦的物體,在用手觸碰后確定是燒焦的尸體(其實在這之前大家也發現了,只是沒想到是這樣,頭腦里是在找人的)。從現埸分析,于福同志在發信機房發現情況異常,在向連隊匯報情況后,便拿著手槍勇敢地向里面走去查找問題。我想其目地有二,一是查看是否有階級敵人破壞或敵特破壞,(當時部隊教育戰士階級敵人和美帝蘇修亡我之心不死,要嚴防敵特搞破壞),從于福同志犧牲時拿著手槍行動就可以說明。二是去查找起火點,雖然坑道里沒有安裝消防設置和配置消防器材,但如果及時找的問題,就地采取有效措施,也可扼殺亊故避免事故的發生。從于福同志在起火點內的地方倒下也可說明這點。但是火災從發生到發展是瞬間的事,火災由小變大,迅速產生大量有毒氣體,是于福同志能力不可為的,于福還是倒下了……。于福同志找到了的消息匯報到首長那里后,很快通信二連的同志拿來了褥子和床單,將于福烈士請了出去后,在發信坑道燒后發黑的地面上,明顯留下了洗菜盆大小一塊不規則的本皮本色的水泥地面……。</p><p class="ql-block"> 火滅了,于福烈土找到了,發信機房燒毀了,我們的工作結束了。剛走進連隊營房走廊,我就感到異常的寧靜,氣氛沉悶。透過一排、二排宿舍的門窗看到戰士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我走進四排宿舍順口說道":今天是怎么了?"還沒等我說出下一句,咱班戰士張勝田馬上湊到我耳邊輕聲說":趙鐵峰犧牲了"。我立刻感到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情沉痛地坐到自己床上……。</p><p class="ql-block"> 二天后早上我洗漱完,走過營房</p><p class="ql-block">迎面碰到去洗漱的校友一班戰士尹祥明,見他穿的新秋衣在前胸劃了一揸多長的大口子,便問":怎么劃這么大口子?他說":那天在一八七坑道里弄破的"。我把他拉到一邊說:"那天我們排是后趕到的,你們先到的是什么情況"。尹祥明告訴我說":29號那天,我和班長趙鐵峰、韓正友在通信一連坑道里修理電纜,回到連隊比較晚,排里的戰士就寢了。我和趙鐵峰班長正在脫衣服,二排長柳寶貴在門囗喊":一八七坑道失火了,請大家趕快去救火"。我和趙鐵峰沒脫完衣服,所以我們倆動作比其他人快,最先跑到一八七坑道北口。通信二連的調配站長王寶華正在坑道北口,王寶華和趙鐵峰都是六八年老兵很熟,他告訴我們倆坑道里情況,二連的于福還在里面。趙鐵峰二話沒說戴上王寶華遞過來的防毒面具就沖了進去。我緊跟班長進去卻被王寶華攔住說":我怎么沒見過你,新兵吧,你就別進去了容易誤事。"便把我攔在外邊不讓我進去。這時咱連的戰友們腳前腳后趕來十多人,有韓正友、戰作寬、李顏軍、趙國防、周國……等??拥揽谟砍龅臒熢絹碓酱?,趙鐵峰進去快十分鐘了也不見動靜,大家都沉不住氣了,王寶華也著急又放一個人進去看情況,過一會還不見動靜又放一個人進去,這樣先后幾個人進去后在里邊被煙熏倒了,后進去的同志將先進坑道的同志向坑道外拖,拖的過程中又有的被煙熏倒,再被后進去的戰士再將其拖出來,就這樣前赴后繼地向外拖暈倒的戰友。大長山守備六連的戰士和咱連的戰士也陸續趕到,大家都守在坑道口,還有些同志照看被熏倒己救出的戰友。這時有些守備六連的戰士沖進坑道去救人,看到地上躺著的戰友中沒有我的班長,我著急地對守在坑道口的王寶華站長說":我的班長還沒出來,我進去救班長,我在坑道住過熟悉坑道里情況"。王站長也急了遞給我一個防毒面具讓我進去。我戴上防毒面具,防毒面具下邊連接著一個濾毒罐在胸前?動。走進坑道口還有點亮,走進十多米就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摸黑向前走著走著腳就踢著一個人頭,是在我之前進坑道救援的守備六連的戰士,我彎下腰一摸感到這個人躺在地上腦袋朝著我,我趕緊把他托起來,雙手摟著他胳肢窩時,我的濾毒罐和他的什么地方夾在一起,顧不得那么多了拖著他向外退著走,漆黑的坑道緊張的心情更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況,拖著拖著就撞到可能是房間門吧,我踉蹌一下就把嘴上防毒面具上的那個套扯下來了。一口濃煙進了嘴里,這濃煙真厲害連續二口就嗆的我頭昏腦脹,不容多想拼命地拉著六連的戰士往外倒著走,嘴上大囗呼著氣,沒走出多遠,我就暈倒了。我倒在地上后隱隱約約地感到有人過來把我拖著往外拉,開始還有點意識就是有人救我了,后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在坑道外被風一吹,漸漸地腦袋有點感覺,仿佛有些人躺在我身邊的地上,還好像有人給我打針,身邊停輛汽車并有人把我扔到這個車上拉走了,都是潛在的意識。</p><p class="ql-block"> 在住院處的第二天早上,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但頭腦清晰多了,就聽說咱連有14個人住院搶救,其中趙鐵峰班長犧牲了。趙鐵峰班長最先進入坑道,最后救出來的,在坑道里被毒煙熏的時間最長,救出來時就不行了,醫生們盡了最大努力也沒救過來……",聽了老同學的講述,我被一班長趙鐵峰烈士和舍生忘死救戰友的那些最可愛的人的平凡而偉大的英雄主義所感動。</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每次我坐車去四塊石碼頭出公差卸碼頭時,在途經小鹽廠到四塊石的半路上,都會看到土路左邊不遠處是茫茫的大海,土路右邊四十多米的山坡上有著幾十個小土堆,有的在小土堆前豎立一個小木牌,有的什么都沒有只長著些草,這些墳都是我們守島建島些二十幾年來犧牲的烈士。在最北邊的就是我們的戰友一班長趙鐵峰烈士的墳。每當我看到這里立刻想到趙鐵峰同志下完葬當天的情景。全連戰士整隊悲傷的站在趙鐵峰烈士的墳前,首長陪著趙鐵峰的父母和弟弟妹妹緩慢地向這邊走來。幾天來鐵峰的母親明顯地見老,體力不支由鐵峰的弟弟和妹妹在兩邊攙著來到鐵峰墳前。當見到趙鐵峰的墳時,老媽媽一下子癱軟在墳上,用顫抖的雙手抱著鐵峰的墳,臉緊緊地貼在土上。在這里聽不見老媽媽當聽到趙鐵峰犧牲時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因為老媽媽的嗓子己經哭啞了。看不見老媽媽在趙鐵峰烈士和于福烈士追悼會上的流淚,老媽媽的眼淚己經流干了。老媽媽向抱著孩子一樣抱著鐵峰的墳,臉緊緊地趴在上邊。鐵峰的弟弟和妺妺緊貼著老媽媽蹲坐在老母親身邊。鐵峰的父親是一位空軍首長,一直低著頭悲傷地站在鐵峰的墳前,臨走時拿出手絹包了些鐵鋒墳上的土。當部隊首長勸老母親回招待所休息時,老媽媽就是摟著鐵峰的墳說什么也不懇離去,反而貼的更緊,十指摳進土里……。</p><p class="ql-block"> 老媽媽回去了,回到了鐵峰的家鄉哈爾濱,可老媽媽的好兒子趙鐵峰永遠的留在干里之外的大長山島上,為祖國守邊彊。</p> <p class="ql-block"> 2011年趙鐵峰犧牲四十年后,隨著那些守島建島的烈士們從大鹽廠的山坡上搬到了為他們修建的新家在——守島建島記念嗒下的烈士陵園。雖然趙鐵峰離開了戰友,但通信四連的老戰友們都記著趙鐵峰,凡是上島的老戰友都去看望趙鐵峰同志。這是尹祥明第三次上島,陪同趙鐵峰的老排長王孝德和鐵峰的老戰友張利等戰友去看望趙鐵峰。</p> <p class="ql-block"> 此文得到了尹祥明、張利等戰友的支持,提供信息和照片視頻等,并進行審核,對此表示感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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