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看場

建成

那些年收麥季節，晚上看場我最樂意。那個年代，麥收季節，家家都有賣場。麥子收割后，要拉到場里晾曬、碾壓，麥粒收獲后，麥秸垛還要堆在場里。當然了，方便起見，收麥用的鐮刀，耙子，車子，四輪，掃帚，大叉等都要放在場里，因此，麥收時節，每家的場，基本上就是大半個家業。所以，害怕東西丟失，擔心麥子被偷，收麥的時候，誰家的場里都會有人。 我大學畢業那幾年，麥收季節，學校總會放幾天假，這也沒辦法，大多老師家里都有地，不放假回家，麥子都不能及時收割，所以，每年麥收的時候，學校都會給老師準備收麥用的草帽、鐮刀，條件允許時，再給老師提供些啤酒、飲料、白糖之類。麥天的活，每一件都不是輕松的。像割麥，你一定要彎下腰去，大熱的天，最好穿上長袖衣服，戴上手套，不然，麥芒、麥繡，讓你渾身刺癢，皮膚不好時，渾身過敏，奇癢難受。這樣，大熱的天，你穿著裹得嚴實的衣服，一手握著鐮刀，一手抓住麥子，彎腰，用力。這樣反復地動作，一個小時，十幾個小時，你的手磨泡了，你的腰疼得麻木了。天氣，異常燥熱，空氣，特別干燥，望著前面茫茫的麥浪，你不能停下來，你彎著腰收割著，腰疼得直不住了，你蹲下來，你挪著往前收割，一天十幾個小時的勞動，一天強光下的收割，你累啊，你累得飯都不想吃。天黑了，你簡單沖洗一下，吃兩個父親煮熟的咸雞蛋，喝一瓶熱乎乎的“汴京啤酒”，你困得眼都睜不開了，你從堂屋抱一雙被子，給父親簡單說幾句，你就看場去了。 麥場的選址，也有講究，最好是四面透風的地方，這樣，麥子脫粒后揚場時，四面八方的風，都可以使用。麥場四下通風，所以，晚上看場的時候，四面的風吹來，真是涼爽宜人。那幾年，家里的麥場，父親就選在離家不遠的村東頭，那塊地面積不大，緊挨著迎風渠道，在渠道的一邊，父親種上一排楊樹，這楊樹，平時就是與鄰居土地的分界樹。收麥季節，楊樹茂密，枝葉繁茂。白天，陽光曝曬的時候，你坐在樹下，樹蔭的清涼，宜人心情；晚上，你來到這里看場，你把架子車綁在楊樹上，在車廂內鋪上新鮮的麥秸，然后鋪上被子，頭一挨枕頭，就呼呼睡著了。有時候，涼風陣陣吹來，麥香也撲面襲來。這時，困乏的你，似乎被麥香清醒了，你打開啤酒，“汩汩”而盡，酒精的麻木，你清醒了許多，你望著明朗的天空，你的心，一下子清澈透亮，你的情，也一下子飄動輕颺。 麥田的夜深了，田野里的風拂面而來，沒了白天的灼熱，涼涼的，爽爽的。你滿意地望著朗朗的月空，你像是做著輕紗似的夢，這時，喧鬧了一天的麥田，如酣睡的生命，靜靜地臥在那里，那么恬靜，那樣靜美。你愜意地躺在車上，月亮的光輝柔柔地沐浴著你，涼爽的晚風輕微地撫摸著你，那么熨帖，那么愜意，你甜甜地進入夢鄉，夢里又是豐收的金黃。有時候，你勞累了一天，你簡單吃吧晚飯，你放下碗筷，就匆匆麥場里趕。燥熱的天氣，潮濕的空氣，你坐臥不安，你汗水滿面。你叫來伙伴，你一同河水里鉆，你恨不得河水常伴，你蹲到月出東邊，你等來清風拂面。你拿來啤酒助興，你舉杯熱情笑談……你麥場露天酣眠，你詩情熱切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