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象山師傅”、我的“老店王”、父親,5月16日早上安詳的走了。父親生于1933年6月8日,卒于2022年5月16日。紹興人算90歲,離89足歲差22天。從2016年5月16日首次“中風”至去世剛好整整6年,一天不差,這真是個神奇的日子。5月16日估計是父親的一道坎,也許是父親感到已經沒有什么可再牽掛的事了, 他的二個外孫女和一個孫子都已成家立業,并且個個事業有成(在我們這個從普通家庭里出來的孩子,已經可用“頂尖”來形容了)。家庭幸福,且享受四世同堂許多年了。父親是個非常非常平凡的人,我上面有二個姐姐,作為他唯一的兒子,我想有責任為他記錄一下他平凡的一生,也不枉在人間走一遭。父親出生于浙江蕭山聞堰鎮,出生時家道富裕。祖父在錢塘江開有“振興輪船公司”(詳見由王長生著的《沙鄉簡史》第55頁,下附圖片),祖父延著他大哥“邦圻”邦字輩取名“邦法”。父親說,當時家中曾住進一個連的人而仍舊見不到人影,因住宅有“十進”,足見其大了。隨著抗日戰爭的爆發,日本侵略軍封鎖江道,航運業大受摧殘,家道中落,并且住宅由于抗日武裝駐扎,被日軍盯上也被飛機炸了。所以父親還是過了幾年的少爺日子的。書讀的是私塾,解放后工作時讀了夜校至初中畢業。一手鋼筆字寫的剛勁有力。字如其人,父親一生桀驁不馴 ,脾氣剛烈,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說,傳說中的暴脾氣、直腸子就是最貼切的形容。盡管如此,父親卻是個非常非常善良的人,一點點都沒有什么壞心眼,長大后我們姐妹稍稍的關懷,他都會顯得很激動。由于家道中落,大伯先離家去紹興輪船公司討生活,大伯由于從小對輪船的耳聞目染,加上獨特的天賦,短短一年已成為公司的“大拿”(大伯最終成為溫州造船廠廠長、全國造船協會副會長、全國勞動模范受到毛主席的接見。從某一角度來說也傳承了祖父的事業,這里就不再贅述)。于是介紹13歲的父親來紹興工作,學習輪船機械修理。由于從小離開父母獨自到外謀生(大伯由于技術太過優秀已去溫州發展),所以強烈的缺少安全感和當時物資的匱乏,我的父親形成了堅韌、節儉的性格。小時候父親常對我們說的是“麻雀也有三天余糧”。才13歲弱小的父親到紹興后或許感覺自己不夠偉岸,幾年后自改名“邦法”為“象山”。記得我曾經問過他,為什么要改名,父親說“象”是動物中的強者,而“山”我就不解釋了。現在想來,當時才13歲的父親其實是在自我暗示—我是強者!包括喉嚨響,都是外強中干式的自我保護。我長大后也曾笑言和父親說萬一不改名字你也有可能和大伯一樣“出山”或者“發”了,“邦法”“法”同“發”,祖父取得這么好的名字,父親自己把他改了,可惜了。父親于是說“時也、運也、命也”。隨著解放后公私合營,合并成“大明公司”,即現在的紹興電力公司前身。隨著紹興鋼鐵廠的建設,需要大批優秀的工人,20幾歲已是5級鉗工的父親被選調進紹鋼廠,直至8級鉗工退休,一生都沒離開紹鋼。他的高超技術,按現在的說法是“大國工匠”。父親由于技術傍身,骨子里透著傲氣,一輩子從不屑于奉承拍馬,而且勇于直言。當然,代價是慘痛的。文革中,工廠停工停產搞“文斗武斗”,父親一句“如果再不生產對國民經濟的影響很大”,這句放在現在一點點都沒有問題,但在當時足以構上“反革命”的帽子。加上當時對每個廠有幾個“反革命”幾個“右派”都有指標。我父親有幸成了“反革命”而整天被批斗、戴著上書“反革命”的用白紙板做的三尺白帽游街。當時2-3歲的我感覺很好玩常常搶著也要戴,弄得父母哭笑不得,只好騙我說等你長大了成了“反革命”就可以戴了。父親就這樣每天上班前戴著白高帽然后照一下鏡子扶扶正再去,大約有兩三年,這也成了上班途中的風景。當然白高帽破了須自己再糊一頂的,不像現在,“某寶”上可以買到(??)。這也成就了父親在紹鋼無人不知的“臭名氣”。叫父親帶上容易,但讓他拿下就不那么容易了。別人是怕人知道自己是“反革命”,我父親是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反革命”,常常帶著一副自嘲和調侃的語氣遇人就說“我是反革命”,“我是牛鬼蛇神”。弄得別人以為父親是傻子。幾年后隨著撥亂反正和糾錯,“頭頭”分別同父親說你不用再戴著白高帽上班了,我父親就是不聽非要他們道歉、平反才行。最后廠領導被逼的沒辦法,在全廠大會上公開道歉并在廠門口宣傳欄張貼平反公告這才了事。我長大了才理解其實父親骨底深處是個非常幽默的人。父親第二個“臭名氣”就是喉嚨響,工友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汪大炮”。這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是勇于直言,第二個就是喉嚨響。往往正確的話從父親嘴上說出來就變了味。為此,吃了一生的苦頭。長大后我家吵架,從來不是講理,而是誰喉嚨響,誰就是對的。我母親從來就是最低聲音的,所以父母從來都不吵架,反正也吵不過。我家吵管吵,從沒吵少過親情,從不記仇。姐姐們和父親經常大吵后,過幾天又會若無其事的去看望父母,以至出生在教育世家的我老婆很長時間不能適應,我告訴她,我們這是在“說話”,不是在“吵架”。我猜想,到我這一輩,我的堂兄堂姐喉嚨都響是有原因的,因為從父親的祖父開始就開輪船公司,當時船上的噪音必須大聲喊才能聽到,回家后必然形成互相說話靠喊的風格。父親喉嚨響但一生從不罵人也不會罵人,氣極了罵人的話是“出老麻子”。按我現在的理解,在父親的年代“出天花”就是紹興人說的“出初則”或“出水痘”,死人是很正常的,不死如果弄的不好臉上會有疤痕,會變成“麻子”,“出老麻子”可能是繞著彎子詛咒人。平反后,隨著“到八0年實現四個現代化”的號召,我父親也迎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由于技術出眾,被任命為焦化車間鉗工班班長,于是半夜家里不時有工友來喊“象山師傅,所西派飯哉”去修別人不會的故障。由于“名氣”不好加上也不會也不屑迎承,“鉗工班長”的職務也就成了父親的最高“官銜”。于是我稍大點后經常在父親上夜班白天睡覺時在樓下粗著嗓子學工友大喊“象山師傅,象山師傅”,父親連忙應著起床下樓發覺是我,于是氣呼呼說一句“喏個小主”,返身再回去睡覺。這樣的惡作劇屢試屢成,叫父親什么都沒有叫他“象山師傅”應的快,應的自然。自父親上了年紀后,我每次回家看見父親就大叫一句“象山師傅”,父親會自然而然的應一句“噯,你好”,然后我再喊一句“爸爸”,他會回我“噯,阿明”,這樣的游戲我們父子之間進行了許多年。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夠了,寫到這里,我潸然淚下。在生命的最后前一天,已經處于深度昏迷狀態的父親,母親叫他他不應,我叫“爸爸”他也不會應,我叫他“象山師傅”,我發現他努力地抬了抬眼皮。可能父親最后聽到我叫他的不是“爸爸”而是“象山師傅”。可能祖父母的壽命都不是很長,我記得父親從40歲起就為了長壽而奮斗,每天去兒童公園打太極拳成了必修課。退休以后就改成跳舞,娛樂健身兩不誤。再一個娛樂活動是下象棋,而且終身不賭、終身不嗜好煙酒,唯一嗜好是茶而且是綠茶,并且是很濃很濃的那種。以至在我的認知里一直認為泡茶必須是一杯水里必須有半杯茶葉的概念,父親當上班長后家里偶而有工友來訪,而父母恰好不在,我就按這個標準來泡茶招待,以至工友紛紛在父親面前夸我大氣,父親很是驕傲了一番。父親“重男輕女”是又一個“臭脾氣”。而且是根深蒂固的、是生在血液里的。他對我的偏心現在想起來都使我尷尬,在那物資貧乏的年代,每當星期天,父親會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早上去東街買菜(路上不時有人和父親打招呼,“象山師傅,這是諾泥則”,父親則會用驕傲的神態回復“隨個”,這時候的我感覺父親是那么的高大)。吃4分錢半兩糧票的條頭糕和1角1分的餛飩是我的特權,我的二個姐姐從來都沒有過一次,為此我的二個姐姐經常和父親吵,父親則輕描淡寫一句“伊實泥則”回復,以至很久以后我的二個姐姐還為此忿忿不平。他把“女兒是外人兒子是自己人”的思想觀念一直到過世都沒有改變。雖然這樣,但父親在對待我們教育問題上還是一視同仁的,或許感覺自己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經常和我們三姐妹講,只要你們自己有能力學到什么程度我就永遠供養你們到什么時候,“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句話老在我們耳邊嘮叨。但我實在不是讀書的這塊料,辜負了父親。二姐是我們三姐妹中學歷最高的。父親大部分都是公平的,包括過年的壓歲錢,過年才能吃到的炒貨等,我們三姐妹都是平分的。每當分東西,父親表情是嚴肅的,是由祖傳的一個錫瓶蓋頭量好,然后三姐妹再“剪刀石頭布”決定誰先挑,余下的則鎖進大柜里是要有親戚來了裝盤用的。自我們成年后我們姐妹仨也知道他的脾氣,我們三姐妹感情很好,從來不會因為父親的偏心而對我有意見,我老婆對我的姐姐也親如姐妹。每年的年夜大餐我們姐妹小家庭總是和父母聚在一起大聚會。這個節目已經保留了30年。今年我們家仍舊會大聚會,可惜物事人非了。父親對待生命對待“活著”是認真的,也是自私的,大姐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早早去支農,二姐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明確對她說你必須去學醫,將來我老了以后你可以管我。這個決定,父親最終成就了自己也改變了二姐,的確是個英明的決定!二姐一直履行著她的職責,同時也非常感恩父親的決定。在這里我必須重點說一下大姐,從小因母親在坎山東升絲廠工作,二周才能回家一次,于是才9歲的大姐承擔起了家庭的重任,發煤爐洗衣燒菜直至給弟妹洗澡,無一不是她在操勞。真是長姐如母啊。并且17歲就獨自離家去支農,現在想想真的是殘忍。父親退休以后的二十年是幸福的。大姐、姐夫、二姐和我老婆,分別帶著父母去了上海、北京、千島湖、溫州雁蕩山、普陀山等地旅游,恰恰是我從來沒有帶父母去旅行過。現在回想起來父親一生從未對我提過任何要求,每每我或者我姐們從國外旅行回來帶點異國食品給他品嘗,父親就已經非常滿足。今早我忽然發覺我竟然都沒有給父親買過一件衣、一雙鞋、一雙襪子而難過的號啕大哭,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子欲孝親已不待”。父親的晚年是幸福的,特別是他的寶貝孫子每年從美國回來看他給他帶來保健品和點心,他都會放在家中最顯眼的位置,以便鄰居來串門時顯擺。父親隨著年齡的增長自知喉嚨響不過我們了,所以脾氣好了很多,我們喉嚨一響他馬上就不作聲了。同時不斷傳來外孫女們及孫子的喜訊,外孫女考入公職了,考入浙大了,等等,(可惜他的大外孫女提升至副局長并進省委工作他已經沒有意識了)特別是孫子考入清華大學,他自感身份也提高了不少,同時他也想借著孫輩們的成績去消除他的“臭名氣”,于是一次次去已經搬離27年的東街八十號臺門,一戶一戶相告,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聽,硬是要說完才走。父親是真的高興啊,他從不吝嗇對孫輩們的愛,每次見到他們臉上都會掩蓋不住發著欣喜的光。過度節儉是父親的又一個“臭脾氣”。無論什么樣的剩菜,父親永遠是“老太婆,并攏伊,明早放面吃”。對食物的尊重,簡直到了虔誠的地步。我想這和祖父輩為了積攢一點家業而處處精打細算有關。靠著從嘴下節省下來的錢。當時我家的“幾大件”在整個二十幾戶的臺門里是添置最早的。父母結婚時買的瑞士手表現在還在,由我珍藏著。父親對生命是敬畏的。早就托付二姐他要搶救到最后一刻,以致在生命的最后幾年里每天為了活著而全力以赴的態度,我看了也深受感動。我們按照他的意愿,搶救到最后,自第二次2019年10月13日發病至去世,我前后簽下了不下10次的病危通知書,父親從入院時約130多斤至去世只剩60/70斤,可以說是油盡燈滅、壽終正寢。安息吧,“象山師傅”,安息吧,爸爸!您的三個孩子的家庭都蒸蒸日上,您的孫子今年春節從美國回來隔離了21天第二天馬上去醫院看您,孫媳通過視頻也向您磕頭告別。二個外孫女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給你送終,兩個女婿及外孫女婿都來給你送上山,小女婿給你靈堂書寫的門面,許多人駐足贊嘆,給予您最后的榮光,而給你操辦這一切的是你的兒媳六六。老爸,你有福了!同時老天也眷顧你,一切都非常順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從13歲離家的“汪邦法”做了約77年的“汪象山”再回到故鄉,重新做回到“汪邦法”。開枝散葉,葉落歸根,面朝三江匯,坐觀錢江潮。臨終前幾周,已經不知道“老太婆”,不知道“雲霞”,卻始終記得我“阿明”,直至生命的終結。這樣的父親我有什么理由不想您!爸爸,一路走好,如有來世我們還做父子。昨天是父親的“頭七”,第一次在父親的遺像前落淚了,母親安慰我說你已經做的夠好了。真如莊子所言: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謹以此文紀念。</p> <p class="ql-block">少年至青年時期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年輕的父親。校友。</p> <p class="ql-block">夜校畢業和同時期的母親</p> <p class="ql-block">父母訂婚照</p> <p class="ql-block">娶了號稱全村第一“美女”雲霞——我的母親。</p> <p class="ql-block">永遠站在“C”位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臉上還是膠原蛋白滿滿的父母。我忽然有種似乎是周恩來和鄧穎超在中南海的錯覺。</p> <p class="ql-block">做外公了</p> <p class="ql-block">哥倆好。爸爸,別怕,早在天堂的大伯會給您引路的。分享父親的一個小趣事。伴隨父親一生的還有一個“臭脾氣”就是“臭”!下象棋時經常要“臭”。父親喜歡下象棋,這個喜好一直陪伴他終生。我想他自改名為“象山”,有一定關系。從我有記憶起,父親就一直和臺門里的鄰居下。就是母親1972年夏從坎山東升絲廠調到紹鋼廠,也是靠象棋下出來的。因當時紹鋼的勞資科長袁科長喜歡下棋,而且就住在我家八十號臺門斜對面,憑著父親的節儉和不見魚兒不撒網的性格是不可能送禮的。下了幾年后,母親終于和我們團聚了。記憶中這是父親唯一辦成的“大事”。最后父親和年長十幾歲的袁科長下了一輩子的棋,直至他去世。由于當時物質的貧乏,下象棋成了父輩們的唯一娛樂,而且往往周圍圍滿了看棋的人。記得小時候看父親下棋,輪到父親下時總是不斷提醒周圍的人:“旁觀不語真君子,自作主張大丈夫”。然后自己手里拿著“馬”思考著、久久的舉著不落子,真的像有什么千斤重擔。致使對手很不耐煩。有時候會按“田”字跳的下,當然,成功的概率很低,對手會馬上給他復盤,父親總是裝著一臉驚訝的神色馬上說我看錯了,我看錯了。父親對待輸贏,是非常非常在乎的認真的。而換成別人在下棋時,總是一副不屑一顧搖著頭嘴里喃喃自語“臭棋臭棋”,自己總是忍不住伸手要去下。自從母親調回了以后,父親的空閑時間就多了,每天吃晚飯去袁科長家叫他就成了我的必修課。按照我大姐的說法,父親“戲”了一輩子。哈哈。大伯退休以后來紹興的機會多了,以及我結婚來紹興。兄弟倆棋逢對手,大伯也知道父親的臭脾氣。不影響時局的悔棋大伯是允許的,緊要關頭,大伯是不留情面的。兄弟倆常常弄得面紅耳赤。我和母親就經常在旁邊笑。可惜這樣的日子太短,大伯早早的離我們而去。父親就這樣一直“戲”到了2016年的5月16日,第一次“中風”。這次身體基本康復后,但腦子肯定受到一定的傷害。于是經常和父親下的以前的手下敗將都不愿和父親下了,父親屢敗屢戰,自己感覺也無趣,也就不去下了。在鼎盛時期,我的棋力,只及父親的二三,他從不和我下。自沒人和父親下以后,每當我回家,一進門父親總是用哀求的語氣和我說“阿明,我們下一盤”,一邊說一邊快速擺棋。而且來了一盤又要來一盤,這時我們是旗鼓相當的。后來就連偶爾來紹興八九歲的玄外孫,他也拉著硬要和他下棋,而且是互不退讓的那種。我想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自己也想脫身。于是我兒子在iPad里裝了個單機象棋游戲,讓父親玩,很長一段時間父親總是認為對面是個人和他在一起下,下錯了,還想著去奪棋,當然電腦是不留情面的。每當這時我們都忍俊不禁。后來很久父親才知道和他下的不是人。他下著下著又下不過了,就調低了難度。到最后最初級的他都下不過了。于是調成自下模式左手和右手下。就是這樣,他還往往癡迷到母親叫他吃飯了,他還是欲罷不能的地步。說還沒分出勝負。于是母親說,反正都是你贏。父親才會釋然。以上說的真的是一點點都沒有夸張的成分。已在天堂的大伯,您弟弟陪您來下棋了。</p> <p class="ql-block">發現父親有許多打太極拳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在分廠聯歡晚會上的表演,和母親在兒童公園晨練。</p> <p class="ql-block">1990年1月在二姐結婚的婚房內。</p> <p class="ql-block">父母和二姐一家在我結婚的婚房內。至此父親的三個子女全部成家。</p> <p class="ql-block">大姐帶著父母去旅游</p> <p class="ql-block">1992.7.28建德</p> <p class="ql-block">父母這輩人心中的圣地,留影是必須的。</p> <p class="ql-block">父親也做了一會好漢。認出下面的小女孩了嗎?</p> <p class="ql-block">父親60歲。大姐真美。</p> <p class="ql-block">和孫輩們在一起“老店王”是壓制不住的喜悅。</p> <p class="ql-block">從60歲開始,父親每年的生日都自行去照相館拍攝。父親最愛拍照。每當我們一說拍照,很自然的父親立馬會僵硬地擺拍,眼睛瞪著老圓,挺胸凸肚,每每都這樣,我們都忍俊不禁,怎么都說不好他。</p> <p class="ql-block">2002年春節,父親70歲。</p> <p class="ql-block">2007年11月11日大外孫女結婚全家福。父親75歲,</p> <p class="ql-block">這時候的父親已經沒有了銳氣,更多的是見到孫輩們的欣喜和祥和。2012年父親80歲</p> <p class="ql-block">二個外孫女和孫子同孫媳第一次見面。父親85歲</p> <p class="ql-block">2018年12月2日參加孫子婚禮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次過生日</p> <p class="ql-block">天倫之樂。老媽也是享受了父親的最后一次照顧。</p> <p class="ql-block">最后的家庭聚會,1個月后再次發病住院。</p> <p class="ql-block">滿滿的歷史感</p> <p class="ql-block">當年就是聘請一個義務的夜校代課老師也這么有儀式感。</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印刷精美。我小心翼翼地展開。雖然沒有耀眼的學歷,卻展現了一個時代的風貌。保存了近70年仍如此完整。</p> <p class="ql-block">父親年輕時候的鋼筆字還是有點功夫的。</p> <p class="ql-block">父母的結婚手表和盛炒貨的錫瓶及用來分量的蓋。父親的手表??上的指針我已調到父親去世時的時間上午6:30</p> <p class="ql-block">老爸一路走好,兒子愛您。</p> <p class="ql-block">寫在最后。 開枝散葉,葉落歸根。過程坎坷,結局圓滿。只有我理解父親為什么要安葬在祖父母身邊。因為13歲離家的父親,受當時的交通條件限制,紹興去聞堰非常不便,需要2天時間。就在2000年前,每年清明父母帶我去上墳也需要在蕭山的大姐家住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再乘公交去聞堰。所以根本沒法好好盡孝,父親始終有這個心結,他想走了以后永遠陪在父母身邊,以彌補對父母沒有盡孝的虧欠。1992年正月初六我結婚,清明節父親馬上要我們去給祖父母上墳。或許父親是想給祖父母們報個喜。自從我2004年有了自己的車后,就方便了許多,盡管有車單趟仍需約2小時。每年父親總是要求我和兒子老婆都去上墳。自從父親上了年紀,每年清明上墳的接力棒就傳到了我的手上。在這里我要感謝我的老婆,做為孫媳婦她是合格的。我想這就是傳承、權利和義務,您幫我長大,我為您送終,天經地義。父親還是有遠見的,現在聞堰已經通了地鐵,高速公路直達。紹興駕車也只需約1小時。老爸,您的心愿實現了,這是您的地盤,這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您后繼有人。感恩父親,沒有您從這里出來也就沒有機會認識我母親,也就沒有我們姐妹,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結果。以前我總的以為我爸已經給了我這么長的緩沖時間,我應該不會再很傷感了。人在與不在真的是不一樣的,哪怕他躺在病床上我叫一聲,他應一聲,僅此而已,就像應答機一樣。不會想起以前的什么,現在人沒了,以前的點點滴滴都從腦海里翻滾。我58歲才第一次嘗到失去至親的痛苦。我想這就是血緣吧。寫一寫也為了排解一下吧。想起了父親一生的口頭禪“有呵個關系”(有什么關系)。活的率真,活的瀟灑,活出了一個真實的自己。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辛苦為別人!安息吧,父親!我們永遠愛您想念您!您的兒子曙明2022年5月24日,一個57年前您兒子出生的日子。終稿。</p> <p class="ql-block">父親的“頭七”。墓碑已澆筑牢固,鮮花已經凋謝,不過我們對您的思念不會停止。</p> <p class="ql-block">附記。 感恩?感念?感受</p><p class="ql-block">岳父走的那天夜里,睡夢中的我,忽然大喊一聲,驚醒了旁邊的小紅。這也許是我冥冥之中與岳父告別!作為汪家的“半子”,轉眼間已經四十年了!前段時間,看新聞,有位軍事評論家,小紅一看到就說,像極壯年時的爸爸。是的,四十年來,岳父的舉動行止、蕭紹口音、音容笑貌以及不善言辭的感情內涵,已經深深地印入心底,此生唯有感恩!岳父從壯年到老年,一路走來,直到離開,他的和藹可親的笑容,至今仍舊宛在眼前,此時只有感念!</p><p class="ql-block">看了阿明的《活出真實的自己》,作為自以為專攻散文的我,感到自嘆不如,寫不出如此水乳交融、情深意切的文章。感受尤深:這主要是阿明集聚起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經過醞釀發酵升華成為一壇紹興美酒!飲之如癡如醉,朦朧中遠望那一步三回頭歸去的背影!這是一篇無段落的長篇散文,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用真切的細節寫出了真情實感,用樸素的語言寫出了深情厚意,用概括的事件敘述了性格特征,用看似無韻的節奏表達了愛的旋律!</p><p class="ql-block">冥冥之中的作別,一夜無眠!岳父大人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 閑來無事,隨著記憶閘門的打開,又想起幾則父親的往事。以及對待人生、以及“生、死”的一些思考。</p><p class="ql-block"> 父親雖然“名氣”不好,但技術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敢輕視的。鉗工的各種技能包括鏨削、銼削、鋸切、劃線、鉆削、鉸削、攻絲、刮削、研磨、矯正、彎曲和鉚接等。父親樣樣精通。而平面幾何是成為一個優秀鉗工的奠基石。(現在想來,學習成績一直平平的我,初二數學學平面幾何,成績直線反彈居然達全班前幾名,我想遺傳因素應該有一些吧。可惜反彈不長久,高中馬上沖高回落)。記得1978年左右,紹鋼廠用18多萬人民幣購買了第一輛桑塔納轎車(以前廠領導用的都是吉普車)。有次轎車因車禍前蓋被撞的面目全非。當時更本沒有所謂的“4S”店,而且對于廠里來說該車也是一筆重大資產。于是就由總廠機修車間的技術頂尖的師傅修理,修了很久大家總是覺得修復不到原來的神韻,這時有人提議讓已在四車間(后來叫錳鐵分廠)的父親試試。父親就憑著一柄木榔頭,敲出了美麗的弧線,成功復制出了原樣。為此父親得意了很長一段時間,常常會在飯桌上說起。最后得到了廠長的特別獎,多得一個月的特等獎金—-人民幣8元。當時工人每個月的獎金都是月底由班組成員集體討論,分別評選出一、二、三等獎,并且是有比例的,獎金額分別為7元、6元、5元。憑著父親的脾氣,很難有獲得一等獎的資格。母親由于從事的是后勤工作,從1972年進入紹鋼至1984年退休,從未獲得過一次二等獎以上的獎金。這種人為的制造矛盾的評選機制幾年后終于廢除。</p><p class="ql-block"> 父親雖然走了,但他的影子卻無處不在。父親精湛的鉗工技藝還展現在制作的各種生活小工具上,不銹鋼菜刀、掛勾、削刀、蒸架等,母親和我們三姐妹每天仍都在使用。1972年為母親制作的一個精致的手提鐵皮箱,母親退休后傳給了我,足足50年了,仍完好。現存放著父親用過的各種工具。父親就是用這種方式處處顯示他的存在,使我們不得不想念他。</p><p class="ql-block"> 大約1975/6年我大約十歲左右,父親帶著我去聞堰上墳,在蕭山城鄉鎮至聞堰的公交車上,由于人太多過分擁擠。當時幼小的我被擠的透不過氣來。于是父親一邊竭盡全力護著我,一邊用已經離家近30的鄉音、汪氏家族獨有的音量大叫“別擠了,別擠了”。這時從車的另端傳來了一聲“是不是邦法?”就這樣,父親碰到了幼時的“開襠褲”朋友、一個30年未曾謀面的小伙伴,祝枝山。只因為有這么深的印象,是他的名字(呵呵)。祝叔叔當時在一個化工廠當采購員,自聯系上父親,后來他來紹興出差時來過我住在東街八十號臺門的家三次。由于當時沒有電話等聯系方式,我們搬家后也就失去了聯絡。</p><p class="ql-block"> 雖然父親13歲就離開了聞堰,正象我姐夫說的“蕭紹”口音始終難改,吃叫“曲”,“吃東西”叫“曲東西”。特別是和親戚一起聚餐上,父親“曲”“曲”“大家快曲”“諾曲”等。連我的兒子也是這樣說,每當兒子和我說“爸爸,明早早飯曲所西”“這個東西好曲”等,我聽了都會啞然失笑。</p><p class="ql-block"> 父親在2016年5月16日首次“中風”康復后,生活質量還是可以的。除了眼睛的視野有點狹窄以外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由于母親也上了年紀,我們給他請了阿姨。這對于節儉了一輩子的父親來說簡直比挖了他的心頭肉還痛。如何處理他和阿姨的關系成了我頭疼的事情,最后還是我的一個好友給我分享了一個經驗:就是永遠不要和他講真實的聘請阿姨所支付的費用。最終父親一生就用了這一個阿姨。這在我的朋友圈中是絕無僅有的。每當月底支付阿姨工資的時候,我們會把只有需實際支付工資的一半慎重其事的交給父親,由父親親自一張張點過然后給阿姨。每當父親由阿姨陪著碰著同樣請有阿姨的老同事,總是會問起,“諾個阿姨每個月是多少費用?”,結果都使父親非常滿意,總的認為自己賺了。直到過世都沒有懷疑過。就算這樣,三年后父親老淚縱橫同時無可奈何地對母親說“老太婆,我們一輩子節約下來的錢全都要盤給她了”。聽了真的是又心酸,又好笑。</p><p class="ql-block"> 父親人生最后的2年7個月生活質量逐漸不好了。在醫院從能在阿姨的幫助下起床座輪椅出行到逐漸的,不能起床。唯一的生活樂趣“曲”,也因怕“吸入性肺炎”改為了鼻飼。眼睛能從看電視,也逐漸模糊到最后全部失明。腦和肌肉逐漸萎縮。只是聽覺沒有消退。我和他的相互交流,也就僅僅留下我叫他一聲他應答一聲的地步。每周都會去醫院看望的母親也很有感觸。于是告訴我們三姐妹她不想活成我父親的樣子。但倫理和道德還有中國的國情,很難有更好的選擇。近期“佐羅”的扮演者阿蘭德龍告知世人他的人生最后的選擇,引起了全世界的注目。我想這也是人類一個最難的課題。活著真好,祝福天下所有父母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平平安安。</p> <p class="ql-block">懷念父親,為父親在這世上留下一抹痕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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