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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同舟去(上)

陌上秋草

<h5>撰文:劉桓中(方外靜軒)</h5><h5>朗讀:劉曉然(素箋夢筆)</h5><p class="ql-block"><br></p><h5><a href="http://xima.tv/1_oOjr8n?_sonic=0" target="_blank"><i> </i>素箋夢筆的《喜馬拉雅》專欄</a></h5><h5><a href="https://www.zhihu.com/people/fang-wai-jing-xuan" target="_blank"><i> </i>方外靜軒的《知乎》專欄</a></h5><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epian1.com/mp/47311w3d?share_from=self&share_to=copy_link&user_id=4740067&uuid=6d41a4d439f925b250c4eb9fdfa03254&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4740067&utm_medium=meipian_android&share_user_mpuuid=9bb255bdecff118171d8637642bbac6b&um_rtc=5cd611019a5e28c696d17bab54ce5a73"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5px;">何以同舟去(下)</a></p> <h5><b>父親以上世紀七十年代在新疆伊犁的軍旅生活為背景,描述了在那個動蕩曲折的年代,城里人和鄉下人就像來自兩個平行的世界,再美好的遇見也不會有重合的軌跡。年輕人們揮灑著熱血與青春,卻也在彷徨中掙扎,但其實由于出身的差異,所有結局都已然注定……</b></h5><h5><b>-- 劉曉然</b></h5><p class="ql-block"><br></p><h1><b>背景資料:</b></h1> <h5><font color="#ed2308">新疆鐵列克提之戰,蘇軍向我巡邏隊發起進攻(俄羅斯提供的照片)</font></h5> <h5><font color="#ed2308">鐵列克提事件中犧牲的中國軍人。紀錄片中說法有誤。我軍巡邏隊不是 38人,是 28人,其中27人犧牲,一人受傷被俘。 </font></h5> <h1><b>第 1 章 在那遙遠的地方</b></h1><br>那是1970年初,一串軍列正在寒風中的西北大地奔馳。不久前,珍寶島和鐵列克提兩處發生了邊界沖突,東北和西北局勢緊張。這趟軍列在向西北邊界增兵。我正在列車上。<div><br>不知總共有多少兵同行,只在列車轉彎時看到遠遠的車頭和車尾,知道列車很長很長。同一車廂塞了 50 個人。夜間躺在地板上睡覺,空間不夠,大家只能半躺半坐地睡,從未睡踏實過,一路上都在半睡半醒中度過。</div><div><br>通過帶隊軍官得知,軍列的新兵全來自山東,我這節車廂都是濟南的工人,鄰近車廂有濟南人,也有濟南附近章丘縣人。</div><div><br>有人問軍官,是去打仗嗎?軍官笑笑說,他也不知道,也許會打吧。看樣子他真的不知道。打仗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本是兩個友好國家,不知怎么就對立起來,還弄到動槍動炮的地步。我心想,打就打吧,怕打仗就不來了。不知車上有多少人和我同樣想法。</div><div><br>列車跑了七日,終于到了烏市,然后換乘軍用卡車繼續西行。剛出烏市還是柏油公路,后來就成了砂石路。車不停地顛簸,車后卷著揚塵。</div><div><br>突然發現遠處有條鐵路,遠遠地與公路并行。不,是條未建成的鐵路,只有路基,沒有鐵軌。沿途的橋也只有橋墩,沒有橋梁。想起來了,這就是地圖上那條虛線畫的鐵路吧?那是中蘇共同建造的。就在阿拉山口那邊,哈薩克斯坦的鐵路已建好。我們這邊一直是虛線。</div> <h5><font color="#ed2308">果子溝</font></h5><div><br></div>車隊跑了兩天,終于到了果子溝。翻過這座山,前面就要到伊寧了。那正是我們的目的地。那里離邊界只有幾十公里。后來我們得知,邊界那邊是對方的七個機械化師,我們只有一個新建步兵師。這仗怎么打?<br><br>車隊在果子溝中緩緩前行。兩邊山上,密密的蒼翠松柏森然立在積雪之上。這里沒有一點戰爭氣氛,而且全然不像來路的茫茫荒灘。出了果子溝,眼前一片開闊,遠處赫然一爿藍色湖水。哦,那是賽里木湖,傳說中的人間仙境。 <h5><font color="#ed2308">賽里木湖</font></h5> 車隊沿著白楊公路開進伊寧市區。這里比烏市要溫暖,街上很熱鬧。伊寧當年曾是西域第一都市,地位超過當時的迪化城。清同治年間曾被沙俄侵占,十年后回歸。伊寧地處伊犁河中游。整個伊犁河谷氣候溫和,雨水充沛,物產十分豐富,被稱為塞外明珠。<div><br>街邊建筑大都是中亞風格。街上到處跑著毛驢車和四輪大馬車。馬車有點像歐洲古代風格,木輪上包著鐵箍,兩匹馬拉著,跑起來震天動地響。</div><div><br>突然,我們發現街邊一座高樓整個坍塌,只剩空殼,殘垣上還密布著彈孔。緊挨著又是一座。難道這里發生過戰爭?后來得知,那是前幾年武斗的業績。武斗雙方一方駐守在內,另一方用步槍、機槍和炸藥包進攻,結果炸成這樣。</div><div><br>車隊開進了伊寧市黨校。那里是全營駐地,老兵們已經先我們進駐。黨校校園很開闊,迎面是一片蘋果園。沒有樓房,是清一色俄羅斯風格的平房。房頂覆蓋著綠色鐵皮。玻璃窗外都帶著用以保溫的木板外窗。聽說幾十年前這里曾是蘇軍營房。</div><div><br>從此,在這座黨校校園開始了我的軍旅生活,也正是在此認識了何行,有了后面的故事。<br></div> <h5><font color="#ed2308">上世紀70年代的伊寧街景</font></h5> <h1><b>第 2 章 不期之遇</b></h1><br>何行是章丘縣人。章丘有個著名的百脈泉,和濟南的泉水同脈。那里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故居。章丘東邊不遠是當年齊國都城臨淄,西邊緊靠濟南府。那里自古受齊魯文化影響,雖是鄉村,卻也民風開化,看重教育和禮儀。 <h5><font color="#ed2308">章丘百脈泉,那里有李清照故居</font></h5> <h1></h1><div>第一次見何行很偶然。那時還在新兵營接受訓練。那天是周末,我在校園中隨便走走,觀賞路邊成排的海棠樹,見不遠處有三人在爭執,其中一人是濟南兵,我認識,便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div><div><br>原來,那濟南兵在學章丘人發音,把“二哥”兩字說得很土很怪,惹怒了旁邊的章丘兵,倆人吵了起來。另一矮個子章丘兵勸他的老鄉別為了一點小事與人爭吵。我也勸那個濟南兵主動向人家道歉。倆人笑笑,握手言和,各自離去。</div><div><br>留下我和矮個子章丘兵。互相自我介紹后,知道他叫何行,比我大幾歲,文革停課前讀過高一。我說,你文化比我強多了,我才讀了初一就停課了。他說,有沒有文化不能光看這個,古人都沒學上,有人大字不識一個,有人學富五車。</div><div><br>看他身高也就一米七,瘦瘦的,瞇著眼看人,像是近視得不輕,說起話來倒是挺有水平,看來肚子里有不少墨水。我問,你這名字挺雅的,是父母起的吧?</div><div><br>何行說,父母都是農民,沒什么文化,是他們請學校老師起的名。他還說,這名字挺適合他的,眼睛近視,走路看不清道,總得問:該向何處行?</div><div><br>我倆一起哈哈大笑。這老兄挺討人喜歡。</div><div><br>有件事我不解,問他,眼睛近視怎么能通過體檢?他說,自己也沒想到能通過,只想試試。征兵軍官告訴他,報名的人太缺高中生,就破格錄取了他。</div><div><br>我倆聊了一會兒,分手各自回營房。沒想到,此次相遇只是個開頭,以后竟會共事。</div><div><br>新兵訓練結束后,我被分到六連炮排。我的武器是40火箭筒。那家伙比步槍還輕便,最大射程 150米,專門用來對付坦克和碉堡。我曾在 100米距離打碉堡靶,一發命中靶心,炸出一片火光。里面要是有人,肯定一個不剩。這時想起電影上看到的鏡頭:士兵們一個個抱著炸藥包往上沖,又一個個倒下。那時要是有火箭筒,還用得著這樣死拼嗎?</div> <h5><font color="#ed2308">珍寶島事件中,我邊防軍用40火箭筒打坦克</font></h5><div><br></div><div>我們營進駐伊寧市,除了駐防還有軍管任務。到了六連不久,就隨著連隊開進了自治州外貿局。快到外貿局時,連長下令全體打開刺刀,槍上肩。全連一百幾十人,步伐整齊,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外貿局那些干部站在院子里看著這些大兵進入,一個個面無表情,不知他們在想什么。<br><br>那時文革已搞了好幾年,各地各單位原有領導班子已基本癱瘓,人們分成幾派,各派都想說了算,局面逐漸失控。于是,軍管成了穩定局面的有力措施。六連開進外貿局后,營長率領連級軍官組成臨時領導班子,原有外貿干部仍負責外貿業務。<br><br>外貿局坐落在市中心的斯大林街。臨街一個大鐵門,進門是一座四層樓房,樓門有幾根高高的柱子矗立,看上去就像古羅馬建筑。樓后是一個大院子,有一片平房,那是職工宿舍。<br></div> <h5><font color="#ed2308">上世紀70年代的伊寧市斯大林街</font></h5> <div>外貿局是自治州的重要單位,也許是最重要的單位。下屬一個毛紡廠,一個皮革廠,那是兩個很大的企業。還有腸衣廠、水貂養殖場和汽車隊那些。所有產品都用來出口換匯。<br></div><div><br></div>我被分到政工科管檔案資料和圖書室。一個衛生間大小的微型圖書室。書被全部封存,不準借閱。我掌管著鑰匙。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一有空我就藏到圖書室看書。沒什么目標,找到什么看什么。讀過一本講墨子的書,很難懂,只記得墨子和他的弟子們像一幫叫花子,窮兮兮的還到處管閑事。還讀過一本平面幾何,很合我的口味。那些公理、定理和推論看上去是那么美妙。<div><br>有點奇怪,從沒有戰友借此機會來讀書,我藏在里面讀書也從未被人發現。僅有次忍不住把書帶到寢室讀,被排長發現。排長裝著很嚴厲的樣子訓了我兩句,然后就不了了之。</div><div><br>我的另一項工作是和其他人輪流在外貿局大門持槍站崗。軍管單位都有哨兵持槍站崗。其實人來人往哨兵無需過問,就是站在那里做個樣子嚇人。于是,不知底細的人不敢隨便進來。</div><div><br>站崗是個很無聊的活兒。杵在那里一動不動,傻呆呆地看著街景。時常駛過一輛四輪馬車,震天動地轟響而去,讓人擔心那車隨時會散架。總見三三兩兩的驢車蹣跚而過。偶爾見到一長串驢車隊伍,幾十輛頭尾相接,很是壯觀。那時汽車不多,日常運輸主要靠這個。</div><div><br>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那些維吾爾姑娘。她們身穿長裙,腳蹬皮鞋,發髻上系著紗巾,三兩個人踩著步點并肩而過,像是有意展示著什么。有時見到哨兵她們會沖你笑笑。哨兵在一般行人眼里就像一根木頭。姑娘們的微笑讓你感覺你還是個有生命的物體。<br></div> <h5><font color="#ed2308">街頭的維吾爾族姑娘</font></h5> <h1><b>第 3 章 相聚東籬</b></h1><br>六連就像一支機動部隊被調來調去。在自治州外貿局執行軍管任務幾個月,全連撤出,只留下少數軍官繼續軍管使命。我們先是去部隊農場種糧種菜,然后被師部調到東邊幾百公里的新源縣,在鞏乃斯河邊修水渠。來年開春后又返回伊寧市黨校駐扎。 <h5><font color="#ed2308">六連于冬日來到鞏乃斯河修水渠</font></h5> <h1></h1><div>轉眼來部隊已經一年,又一批新兵來到。我們這批人不再被叫做“新兵蛋子”。連隊駐在黨校,每日除了操練和政治學習別無他事。到周末要么在營房打牌下棋,要么找老鄉聊天,或是出去逛街。<br></div><div><div><br>日子沉悶一點也就罷了,最讓我苦惱的是無書可讀。手中的書只有領袖選集和語錄,能讀到的報紙只有《解放軍報》。我翻遍報紙的角角落落尋找可讀的新聞,卻總是失望。有天看到一艘萬噸輪船下水,還配著照片,十分驚喜。驚喜的不是輪船下水,是看到了真正的消息,感覺是在一片荒叢中見到一朵小花。</div><div><br>連里流傳著幾本書,不知是誰從黨校圖書室弄出來的。讀過其中一本。那是一部美國小說,描寫二戰后美國人的生活,其中不乏國內小說不敢寫的情節。凡是那種頁面都被手指搓得發黑,看樣子是大兵們重點惠顧的頁面。</div><div><br>有天不經意走過黨校辦公區,發現有個房間開著門,里面有好些報紙,像是閱覽室的樣子。探頭看看,里面沒有人,于是坐下翻那堆報紙。我的天,那是一堆《參考消息》 !我知道這份報,但從未讀過,便急切地讀了起來。那么多國際國內消息和評論,都是平時聞所未聞之事。一篇篇一張張讀下去,幾乎忘了時間。偶爾有人進來,見我是當兵的,便不過問,任我讀下去。</div><div><br>那間閱覽室成了我常去之處。黨校的人見到我只是笑笑,無人問過我是誰,為何總去那里。要知道,《參考消息》當時需要一定級別的人才可以讀,那間閱覽室并非誰都能進。我猜想,他們要么以為我是哪里派來的,要么出于同情心,不想多管事。</div><div><br>一天,指導員把我叫到連部,笑瞇瞇地告訴我,營部要成立新聞報道組,從各連抽調報道員,六連打算派我去。這消息真的讓我喜出望外。指導員怎么就認定我適合搞新聞?哦,大概是年底全連總結會上排長讓我代表炮排發言,自己寫的發言稿,被指導員看好?不管這些了,反正去營部搞新聞不是壞事。</div><div><br></div><div>收拾好行李來到營部。新聞報道組占了一棟房子。和黨校其他房子一樣,也是那種蘇式建筑,房頂蓋著綠鐵皮,房外包圍著葡萄架,上面爬滿葡萄藤。走進外門,里面是一截走廊。敲了敲房間門,開門的竟是何行!<br></div></div> <h5><font color="#ed2308">伊寧市有很多這樣的蘇式建筑</font></h5> 何行把我讓進屋。屋里還有一個兵,高高胖胖的,一臉平和的微笑。何行說,他是四連的,叫梁君,就是梁上君子那兩個字。梁君嘿嘿一笑說,他要是躲在梁上,非把梁壓垮掉,還是何行適合上梁。<div><br>何行也把我介紹給梁君,然后說,今天人到齊了,新聞報道組正式成立,暫時由他負責,還說要是按桃園三結義,他是大哥,梁君是老二,我是老三。可是要論見識,梁君和我是城里人,他是鄉下土包子,我們見識比他多。他說得一本正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調侃口氣。</div><div><br>梁君說,他也是鄉下人,他那地兒比何行那里更窮。經他倆一說,才知道梁君來自肥城礦區,父親是礦區的干部,他初中畢業后去章丘縣插隊,是以知青身份參的軍。</div><div><br>不知為何,初次見何行就有好感,現在見到梁君也是這樣,都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似乎面前是兩個老同學,有過多年共同經歷,很容易找到共同語言。</div><div><br>何行指著桌子上一堆報紙說,營部給咱們訂了這么一堆報紙,夠咱們忙活的。我翻了翻,有《人民日報》、《解放軍報》、《新疆日報》、《伊犁日報》,還有新疆軍區的《戰勝報》。我明白,搞新聞得先讀新聞。不知別人在寫什么,怎知自己該寫什么。</div><div><br>我問何行,營里布置什么寫作任務沒有。何行說,眼下沒什么任務,就讓咱們先適應下工作環境,自己商量下該去哪里采訪,采訪什么。除了全營五個連隊,還可以采訪我們的軍管單位,寫寫各單位的生產發展等等。</div><div><br>梁君問,咱們是共同采訪呀,還是單打獨斗。何行說,就咱們三個人,恐怕得各自為戰,要不寫不了多少東西。梁君說,他喜歡各自為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們都笑起來。</div><div><br>梁君提出,今天天這么好,不如先出去走走,去伊犁河邊看看。何行同意。我當然很想去。在伊寧市待了這么多日子,還沒去過伊犁河邊呢。<br></div> <h1><b>第 4 章 伊犁河與白楊樹</b></h1><br>出了黨校大門向西南方向走,大約20分鐘就走到伊犁河邊。<div><br>六連曾在鞏乃斯河畔施工。那是伊犁河的支流,水流湍急,卻不很寬闊。現在所見伊犁河赫然一條滔滔大河,氣勢猶如在家鄉看到的黃河。正值春季化雪時節,大量雪水順天山而下,進入幾條支流,然后匯入伊犁河,洶涌奔騰向西而去,流入哈薩克斯坦境內。<br></div> <h5><font color="#ed2308">滔滔伊犁河</font></h5> 河岸附近是望不到邊的草地。我們坐在草地上,遙望著滔滔河水,各自想著心事。<div><br>梁君問我在想什么。我說,這里離海那么遠,伊犁河一定是流進哈薩克斯坦的湖里了。不知道那叫什么湖。</div><div><br>梁君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湖。他又問何行在想什么。何行說,在家時糧食勉強夠吃,遇到旱年就慘了,不到開春糧缸就見底兒。章丘要是有這么一條大河該多好!</div><div><br>梁君說,他插隊的那個山村更慘,年年糧食不夠吃。我問,是地少呀,還是畝產太低?梁君說,地也少,畝產也低,問題是還得交公糧。剩下的糧食每人二百多斤,一天不到一斤,干活的人能夠吃?半饑半飽地混唄。</div><div><br>何行說,他們公社是平原,地也好,平常年景糧食夠了,可是吃的都是棒子面。麥子打下來差不多都交了公糧,分到一點平時舍不得吃,留到過年包餃子。棒子面都是攤煎餅吃。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推小磨,那個活特別累。</div><div><br>我問,現在不都用機器磨面嗎?何行說,也去加工廠用機器磨。那種棒子面太粗,只能做窩頭,攤出煎餅不好吃。章丘人就愛吃煎餅卷大蔥。窮人有窮人的過法。</div><div><br>三年饑荒時我也挨過餓,卻只當是特殊年月的特殊事。到部隊后才知,很多來自陜西、湖北、四川與河南的兵在家時常年挨餓。有征兵的軍官說,征兵時問他們為什么要參軍,不少人說,參軍能吃飽飯。</div><div><br>也是到部隊后才知,我們城里人吃的大米白面原來是從鄉下人口中搶來的。我不懂為什么會這樣,更不懂怎樣才能讓鄉下人都吃上飽飯。難道幾億中國農民命里注定要這樣過下去?</div><div><br>我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何行和梁君。他倆沒說什么,只在默默地思考。</div><div><br>我們走在返回黨校的路上,見到一群奶牛也在返回。黨校這里是伊寧郊區,路上常有牛羊走來走去。當地人早上把奶牛趕去河邊草地,下午返回時,牛身下的乳房變得很大,幾乎垂到地上。我想,那一定能擠出好多好多奶。看來,這里人的日子比內地好多了。難怪那么多四川人河南人離開家鄉跑到這里討生活。</div><div><br>聽當地人說,很多村子內里是維吾爾哈薩克人,外圍住的都是四川人河南人。這些人被稱為盲流,意思就是盲目流動。這么個怪名字。要不是為了活命,誰愿舍棄家鄉親人跑到如此偏遠之處?</div> <h5><font color="#ed2308">被稱為盲流的外出求生者</font></h5><div><br></div><div>梁君說我想得太多。沒辦法,打小就愛瞎琢磨,怕是一輩子也難改。<br></div><div><br>第二天,我提出去市里新華書店,看看能買到什么書。何行和梁君都贊成。我們三人一本藏書也沒有。只有一本《紅樓夢》,不知梁君從哪里借來的。他說那是他最愛讀的書。<br><br>新華書店在市中心人民廣場那里。出了黨校向北走到新華西路,再沿新華西路一直向東就到人民廣場。向北那條路是一條白楊大道,兩排參天白楊樹密密地矗立路旁,樹上無數只眼睛盯著路人。加上路邊的干打壘房屋和路上的毛驢車,每次走過都有種異域感。那是內地少見的西域景色。<br></div> <h5><font color="#ed2308">伊寧市的白楊路</font></h5> 我問何行和梁君,樹上的眼睛給你們什么感覺?何行說他看不清,只看到白花花一片。梁君說,那些眼睛在對著他笑。<div><br>何行走近一棵白楊細看,然后說,他感覺那些眼睛呆呆的,一點都不像笑。梁君說,你是不是看誰都像呆呆的呀?那是你的眼睛有問題。我們三個一齊笑起來。</div><div><br>我問何行為什么不配副眼鏡。他說,家里窮,眼鏡配不起,學校的老師出錢給他配過一副,他平時舍不得戴。再說,軍官戴眼鏡可以,他這當大兵的戴著眼鏡不像那么回事。</div><div><br>新華書店以前去過兩次,每次去都很失望,店內擺滿政治學習材料,就是買不到可讀的書。這次卻沒失望,架子上竟有范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div><div><br>我和梁君各買了一本。發現何行在那里猶豫。我知道他非常節省,省下每一元錢寄給父母,就對他說,有兩本了,可以輪流看,不用再買。他卻說,他讀書時會在上面寫很多字,還是自己買一本吧。</div> <h5><font color="#ed2308">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伊寧市新華書店</font></h5> <h1><b>第 5 章 落墨同誰語</b></h1><br>新聞報道組的生活與連隊完全不同。我們需要四處采訪,想去哪里給別人打個招呼就行。出了門,誰也不知去了哪里。有時候要熬夜,第二天就起不來床,所以熄燈號和起床號也與我們無關。唯一與連隊能合上拍的事是吃飯。我們得去機槍連食堂打飯,去晚了就只剩下饅頭,所以我們反應最快的是開飯號。<div><br>我們名義上歸營部書記管,書記卻從不過問,全由我們自己看著辦。以前營首長需要寫個總結什么都是他的事,現在全交給我們了。他一定在屋里偷著樂呢。</div><div><br>首長和營部書記都不管,自有他們的道理。我們有一種無形壓力,那就是稿件要見報。你隨便寫寫發出去,報社電臺不采用,一切都白費。每天都要把新報紙讀一遍,領會當前的新聞精神,研究編輯們的需求,還要挖空心思找來有份量的素材。這些絕非一日之功,需要慢慢修煉。</div><div><br>我們逐漸摸到了門道,有短篇報道見報。雖是豆腐塊兒大小的版面,已足夠鼓舞人心。可是日子一長卻不再滿足,想寫大稿子,占大版面。怎么辦呢?我們三個坐下來商量這事。</div><div><br>何行說,咱們有軍管單位,有些是伊犁的知名企業,是咱們的優勢資源,得利用起來才好。梁君說,他曾跟四連在毛紡廠軍管,很熟悉那里,可以過去看看。</div><div><br>聽他們這一說,我也受到啟發,便提出,營部有各軍管單位的信息匯集,咱們不妨找書記要來挖掘下,說不定能挖出寶貝。</div><div><br>說干就干。經過幾天努力,果然有效。在營部資料中找到皮革廠的工作匯報,說皮革廠不久前建了個燒堿車間,可以自己生產燒堿。燒堿是重要制革原料,以往都是從烏市購進,將近七百公里路程運來。現在能自己生產,對伊寧這樣一個小城來說,實屬不易。</div><div><br>梁君在毛紡廠也挖出一件事,一件很有爭議的事。</div> <h5><font color="#ed2308">伊犁毛紡廠的車間</font></h5><div><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div>不久前毛紡廠一個舊倉庫起火,火勢太快,無法撲滅。倉庫里也沒什么重要東西,在場的領導決定停止搶救物資,等待消防車。保全工謝嘉遠不聽勸阻,執意進去搶救一臺設備,結果沒出來。消防隊把火撲滅后,在倉庫內發現,他正抱著那臺設備,已經停止呼吸。<br><br>謝嘉遠的行為很英勇,但他的情況有點復雜。他是上海支邊青年,在毛紡廠做電器工程師。運動來了后,他因家庭出身資本家,被下放到車間當保全工。有人說,他為了回廠部當工程師,立功心切,不聽指揮,才丟了性命。<br><br>這樣的人應該如何評價?廠里領導主張低調處理,免得犯政治錯誤。四連指導員負責廠軍管會。他很同情謝嘉遠,但也不好決斷,這件事就暫時擱置起來。<br><br>梁君很擅長與人溝通,這樣的事也能很快被他挖出來,的確不簡單。他說,在毛紡廠他有幾個談得來的人,悄悄告訴了他這些。有人提醒他,謝嘉遠家解放前曾是上海有名的大老板。他爺爺早年帶著公司的錢去了香港,父母留下照看上海的生意,解放后改為公私合營,前兩年被紅衛兵抄了家,家里富得很唻。<br><br>梁君想法和四連指導員差不多,主張這件事先放放,看看再說。<br><br>何行問我怎么看。我說,這件事有點蹊蹺。不是說那個舊倉庫沒有重要物資嗎,他為什么還要拼命搶救一臺設備?那究竟是個什么設備?恐怕不像有些人說的那么簡單,就是立功心切吧。<br><br>何行說,他也有這個疑問。他主張這件事寫不寫再說,但是不能放著不管,得去把事情弄弄清楚。梁君說,這個不難,謝嘉遠妻子就在黨校做資料員,住得也離黨校不遠,也許可以直接找她問問。說著他一拍大腿,眼睛放光。我問怎么回事。他說,他一下想明白了,大資本家,支邊青年,搶救設備,好像是小說中的故事呀,我們怎么能放過!<br><br>最后我們商定,我熟悉工廠,由我去采訪皮革廠燒堿車間,何行和梁君去調查毛紡廠事件。<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 <h1><b>第 6 章 青燈月盈盈</b></h1><br>在皮革廠的采訪很順利。報道成就自然極受歡迎,人家唯恐你了解得不細,該寫的沒寫全。于是,我一個剛步入成年的小兵成了皮革廠的香餑餑。軍管會主任給我詳細介紹了燒堿車間建設的前前后后,然后讓車間主任陪同我去燒堿車間細看了一番。<div><br>只讀了初一就遇到停課,學過地理和生物,物理化學那些要到初二才學,沒趕上。好在運動期間我一個小毛孩子在家無事,翻出哥哥姐姐的中學課本亂看一氣,半懂不懂地竟也明白了一些科學常識,竟也能看懂皮革廠的燒堿制作流程。</div><div><br>那是一個陳舊的大車間,光線昏暗。里面是一大片電解池。車間主任說,電解鹽水放出氯氣和氫氣,剩下的氫氧化鈉溶液經過蒸煮生成固體燒堿。另外,他們還把氯氣和氫氣制成鹽酸,作為副產品銷售。</div><div><br>當然,說起來簡單,生產工藝還有許多細節。廠里從外單位請來專業工程師把關。那也是當初的支邊青年。可見支邊青年在這個邊塞小城多么重要。</div><div><br>車間主任還特意領我看了他們的直流發電機。從銘牌上能看出,是德國1905年制品。那是外單位淘汰下來的,被他們利用上了。</div><div><br>這篇報道發出后,很快被《伊犁日報》采用,占了大半個版面。</div><div><br>何行他倆的調查卻不太順利。他們已了解到,謝嘉遠的妻子叫趙盈盈,在黨校資料室工作,現在帶著一個三歲的女兒生活。他們要找到趙盈盈,還不能引人注目,免得給她帶來麻煩。去黨校資料室找,還是去她家?兩個軍人徑直闖過去,怎么都躲不開別人的眼光。他們最終選擇給資料室打電話,向趙盈盈說明為什么要找她,希望她找個合適時間到營部新聞報道組來一趟。</div><div><br>等了幾天,不見對方來,也沒有電話打過來。梁君垂頭喪氣地說,看來這個小寡婦是成心躲著咱們了。何行說,只要她思維正常,至少應該想知道咱們打算做什么,不會上來就躲著咱們。</div><div><br>又過了兩天,終于接到趙盈盈的電話,說她晚上會過來。</div><div><br>晚飯后,趙盈盈帶著女兒來了。她穿著白色長裙和白襯衫,留著維吾爾姑娘那樣的發髻,看上去文靜秀氣。小女孩兒也很可愛,進門就問,媽媽這是什么地方?趙盈盈說,這是解放軍叔叔的辦公室。梁君問她幾歲了,她說她三歲,叫謝月兒。我們都笑起來。三歲就知道自我介紹了。</div><div><br>我們這里什么玩具都沒有。還是梁君腦子快,把背包帶卷成一個卷兒,問月兒會卷嗎。月兒說,她也會,就在床上努力地嘗試起來。</div><div><br>趙盈盈坐下后,向我們解釋她為什么拖了好幾天才來。起初她不明白解放軍為什么會找她。后來謝嘉遠的朋友告訴她,解放軍的記者正在毛紡廠調查這件事,他們可能認為謝工的行為是英雄事跡,想把事情弄清楚。</div><div><br>何行向她說明了我們的想法:想了解下謝工在火里搶救的是一臺什么設備,為什么會不顧一切去搶救。趙盈盈還沒說話,先流下了眼淚。她從包里掏出手絹擦了擦眼,向我們詳細講了整個事情的前前后后。</div> <h5><font color="#ed2308">支邊青年離開上海奔赴大西北</font></h5><div><br></div><div>謝嘉遠畢業于上海交大,是文革前最后一批支邊大學生。他一直在毛紡廠做電器工程師,負責設備維護和改造。下放車間做保全工時,他正在設計一種電子控制器。他不甘心放棄,就用那個舊倉庫當工作間,自己花錢買零件,常常下班后不回家,晚上一個人待在舊倉庫里做試驗。倉庫著火時,他的設計已接近完成。那是他一年多的心血,所以拼了命也要把它搶救出來。<br><br>趙盈盈走后,我們討論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睡。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謝嘉遠的經歷,趙盈盈的淚水,還有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心里有點不好受。討論時,何行說了一句“不做點什么良心不安”。這句話似乎一直在我耳邊響著,朦朦朧朧睡去。<br></div> <h1><b>第 7 章 同是知音人</b></h1><br>何行把我們了解的這些向教導員做了匯報。教導員很重視,他認為這件事不能繼續擱置下去,便把四連指導員從毛紡廠叫來營部,加上營部書記和我們三人,大家坐在一起開了個會。<div><br>最后教導員決定,這件事一定要報道出去,按英雄事跡報道,只是不要提及謝嘉遠的家庭出身,發稿前先給他看一下。教導員說,他還要召集各軍管單位負責人開會,檢查下其他單位有沒有類似情況。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糾正前些年運動中的過激行為,調動各方面積極性搞好生產,絕不能再以任何借口打擊知識分子。</div><div><br>教導員的話等于給我們的報道定了調子。教導員曾在毛紡廠蹲點,和梁君熟悉。梁君就是他親點調來的營部。梁君說,教導員是東北人,讀過大學,是現役軍官中少有的大學生。他也愛讀《紅樓夢》,曾和梁君聊過《紅樓夢》中的人物。</div><div><br>何行讓梁君準備寫這篇報道。梁君使勁擺手。他說他知道自己那兩下子,文筆不如何行和我,這么重要的報道還是何行寫最好。相處這些日子,我已了解梁君。他不是裝的,心里的確這么想。</div><div><br>這篇報道主要是寫謝嘉遠,細節來自毛紡廠和趙盈盈兩條渠道。梁君熟悉毛紡廠,分工去那里采訪。何行讓我陪她去趙盈盈家。我問,還用我去嗎?梁君說,別忘了,寡婦門前是非多,然后神秘一笑。何行也無可奈何笑笑。</div> <h5><font color="#ed2308">伊寧市民居街區</font></h5><div><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h3>何行與趙盈盈電話約好時間。周末我們來到她家。她家離黨校只有十分鐘路。那是一片臨街干打壘房子。干打壘是西北流行建筑方式,就是用干土夯成土墻,再用木材搭起房頂,無需磚瓦。看上去不如磚瓦房整齊,但墻很厚,屋內冬暖夏涼。西域人家常在院內搭建葡萄架,上面爬滿葡萄藤,一片綠色。葡萄架下就像起居室,常用來會客。<font color="#ed2308"><br></font></h3><div><br></div><div>趙盈盈家也是這種格局。她把我們讓進屋內。月兒見到我們,喊著“叔叔好”跑了過來。何行抱起月兒。月兒便摟著何行的脖子不撒手。趙盈盈哄月兒坐到小桌邊擺積木,又端來準備好的水果與茶水。我們坐下聊起來。<br></div><div><br></div><div>當年趙盈盈父母隨第一野戰軍進駐新疆,后來在建設兵團四師工作。趙盈盈從師范學校畢業后,分到伊寧市黨校,幾年前經人介紹與謝嘉遠結婚。她指著墻上一幅照片,告訴我們這就是嘉遠。<br></div> <h5><font color="#ed2308">1949年第一野戰軍進軍新疆</font></h5><div><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div>謝嘉遠一看就是那種平和沉穩的性格,與趙盈盈的文靜很是般配。<br><br>我告訴趙盈盈,我父母原來在華東野戰軍,也是解放初期轉業,留在山東工作。趙盈盈露出笑容。她說,一野原來叫西北野戰軍,轉戰于陜甘一帶。那時她剛出生。沒想到父母帶著她一下跑這么遠,來到祖國最西邊。她還說,她在此長大,一切都適應。嘉遠不行,總是保留著上海人的習慣,總嫌這里氣候太干燥。好在伊犁不缺大米,吃飯他還適應。<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 <h5></h5><h5><font color="#ed2308">趙盈盈那代新疆兵團人被稱為“疆二代”</font></h5><div><br><div><span style="color: inherit;">我們慢慢把話題轉向謝嘉遠在毛紡廠的工作。趙盈盈談了很多,也很動情,眼里含著淚水。能看出,她在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哭出來。</span><br></div><div><br><h3>我發現屋內擺著一把二胡,便問趙盈盈二胡是不是她的。她說,那是嘉遠的二胡,他只在家里拉。她還問我們是不是會拉。我說我不會。何行說他會一點。學校停課后,他住在學校,幫忙看管樂器等等,借此機會學會了二胡和琵琶,技術不行,只是玩玩。</h3><br><h3>趙盈盈起身把二胡取來,讓何行拉一段。何行謙讓了幾下。趙盈盈一定要他拉。何行只好調了調弦音,演奏起來,卻只拉了一小段便戛然而止。</h3><br><h3>趙盈盈聽得很專注,一邊在想著什么。何行停止后,她像是從沉思中突然醒轉來。這時,坐在一邊擺積木的月兒說,她知道,叔叔拉的曲子叫牧羊姑娘,爸爸也愛拉。</h3><br><h3>此時已近中午,我們告辭出來。趙盈盈拉著月兒送到大門外。月兒揮著小手連聲喊叔叔再見,直到我們走遠。</h3><br><h3>我對何行說,你二胡拉得很棒啊,為什么不拉完那一曲?何行說,他怕再拉下去趙盈盈會哭出來。</h3></div></div> <h1><b>第 8 章 誰家琴聲和月</b></h1><br>何行寫的報道在《伊犁日報》刊登,占了整整一個版面。后來又被其他報紙轉載。<div><br>何行寫得很巧妙,上來就寫毛紡廠的技術改造,用很多篇幅介紹干部、工人和技術人員聯合攻關的成果,用幾個人物作為事例,然后筆鋒一轉,重點介紹謝嘉遠的貢獻,講到他的支邊經歷,他和趙盈盈的愛情,趙盈盈父母隨一野進疆的經歷,最后寫到那場火災和謝嘉遠的英勇事跡。</div><div><br>里面一個要點就是介紹趙盈盈的父母,從第一野戰軍講到生產建設兵團,由此襯托出謝嘉遠事跡背后的革命傳統。這一來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即使有人想用謝嘉遠的資本家出身說事,這時也不好開口。</div><div><br>我說了我對何行寫作手法的理解,梁君非常贊成。他說,他早知道何行這家伙擅長玩弄文字。何行說,要不是你給我提供彈藥,我想玩弄也玩不轉。的確,梁君在毛紡廠搞來大量素材。與人聊天,不知不覺中挖掘素材是他的長項。</div><div><br>趙盈盈打過電話來,說她看了報道,謝謝我們,沒再說別的。</div><div><br>過了很多天,趙盈盈又打過電話來,說下班后她要來一趟。等到下班時間,見她用自行車馱著兩個旅行袋過來。她說,上次聽我們講在這里買不到書,她就聯絡了一些師范的同學給解放軍捐書,結果捐了這么兩大包。</div><div><br>趙盈盈走后,我們一本本翻看那些舊書。有古典小說、現代小說、歷史讀物、散文集、詩詞集,也有科普讀物,各種各樣的書,都是文革前出版的。我們差點歡呼起來。</div><div><br>又過了些日子,趙盈盈打電話說,周末是她的生日,問我們能去她家聚聚嗎。何行對她說,我們一定去。</div><div><br>說是一定去,有件事犯了難:該帶點什么生日禮物呢?我們都不擅長這個。干脆說,給一年輕女子送生日禮物,我們的腦子一下子都變成了漿糊。</div><div><br>梁君說,月兒好辦,可以買點好吃的帶去。孩子她媽有點難辦。買書,買不到。買衣裳,我們不懂。買食品,應該買,可是只帶食品有點俗了。</div><div><br>生日蛋糕是多年后從西方傳來的習俗,那時連梁君也想不出這招。就算梁君超前十幾年想出來,也沒有店鋪做。</div><div><br>何行說他有辦法了,可以去買點好紙,他寫篇書法送給趙盈盈。我和梁君都十分贊成。我們知道何行寫一手漂亮的鋼筆字,還沒領教過他的毛筆書法。</div><div><br>周末上午,我們出門去采購,下午如約去了趙盈盈家。我們帶著給月兒的糕點和其他食品,還有何行寫的書法。何行那個家伙不讓我和梁君看,說是到時候再看。</div><div><br>趙盈盈準備了一大桌美食,還有酒。看樣子她是忙了一天。月兒卻不在。趙盈盈說,父母想外孫女了,她已把月兒送去住幾天。她打開了一瓶叫不上名的白酒,說是建設兵團農四師的特產,從父母那里拿來的。</div><div><br>部隊除了節假日集體飲酒,平時不喝酒。這次不同,我們破例和趙盈盈同飲。</div><div><br>何行舉杯說,這杯酒我們敬獻謝工。他把一切獻給了邊疆,獻給了這個城市。如今,世人已理解他純潔高尚的心靈,愿他在天之靈得慰。說完,他走到謝嘉遠照片前,鞠了一躬,把酒灑在地上。我們也都照樣做了。趙盈盈有點動容。</div><div><br>大家歸座。何行舉起第二杯酒,慶賀盈盈姐生日。趙盈盈開心地笑了,笑得很美。</div> <div><br></div><div>晚餐后,何行打開了他寫的書法,說這是給盈盈姐的生日禮物。梁君把它展開掛在墻上,幾行詩句顯現:<br><br><b>一葉孤舟飄零去,<br>春到南窗暗香來。<br>天涯芳草,<br>晚照鏡臺。<br>誰家琴聲和月?<br>依依故宅。</b><br><br>我在家時臨摹過趙孟頫的字體,看何行書法,柔中有剛,很像趙體。我問何行,是趙孟頫字體嗎?何行說正是。<br></div><div><br></div><div>此時,趙盈盈正在默默讀著何行的詩句,像在思考著什么。我提議,何行用二胡奏一曲吧,那才叫琴聲和月呢。趙盈盈取來二胡。何行調好弦音,開始演奏。<br><br>還是那首《牧羊姑娘》。何行拉得很投入,完全沉浸其中。他用了許多揉弦,聽上去如泣如訴,十分動人。<br><br>趙盈盈流淚了,然后輕聲抽泣。何行一曲奏畢,趙盈盈轉而痛哭。我們沉默不語,任她哭下去。親人留下的二胡奏出親人常奏的曲子,不能不讓她動情。她在把多日郁積在心的痛楚釋放出來。<br></div>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注:文中插圖和音效來自互聯網)</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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