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行走在小村小鎮之間</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張艷娟</span></p><p class="ql-block"> 我是小村的孩子,那里留下我童年歪歪斜斜的腳印;我是小鎮的少年,那里是我年少夢想啟航的港灣。我的靈魂和腳步,一直行走在小村和小鎮之間。</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村南三家有一條小河,沒有名字,由南向北匯入海陽河。溪水潺潺綿綿,水草絲絲蔓蔓,小魚穿梭其間。光著腳丫的孩子們樂而忘返,望著那歡快的溪水,真想成為一條快樂的小魚,整日和溪水為伴。</p><p class="ql-block"> 小河沿岸的紅柳,是最早報春的使者,被春風撫了一下腰,翩翩起舞在春風里。孩子們就在紅柳林嬉戲,擰下一段紅柳做一個小小柳哨,美妙的笛音追隨著風兒跑,孩子們吹起“叫叫兒”開啟春天的喧鬧。</p><p class="ql-block"> 春天的小河沿兒泥土松軟,草兒青青,柔嫩的柳蒿,頂著紅纓的小麻菜,光溜溜的狗羽巴尖,撐著黃金小傘的婆婆丁,都爭先恐后趕來湊熱鬧。</p><p class="ql-block"> 小伙伴們三五成群,挎著小柳條筐,滿地找一棵棵剛鉆出泥土的小菜苗兒。野菜們好像懂得村人的窘迫,一茬茬趕集似的聚攏來,唯恐落后一步。</p><p class="ql-block"> 野菜就像天上的星星,怎么挖也不見少,任誰到田野里走一走,都不會空手而歸,前腳剛挖過,后腳照樣挖得到。田間野菜正方興未艾著,山菜們就急匆匆地冒出嫩苗。大山里的味道,清幽,野性,醇厚。</p><p class="ql-block"> 山風硬辣辣的,吹亂了細軟的頭發,吹紅了孩子們的臉頰。山間田野到處都是“崩瓷兒”的小臉,孩子們蹦跳著,歡笑著,喧鬧著。</p><p class="ql-block"> 故鄉之于我就是小河,群山,田野,還有我的伙伴們。</p><p class="ql-block"> 后來爸爸媽媽到了小鎮,留下我和弟弟跟著年邁的奶奶在小村里相依為命。</p><p class="ql-block"> 我和弟弟掰著手指盼星期天,只要爸爸媽媽一進家門,小院里便喧騰熱鬧起來。他們的包裹里仿佛有取之不盡的好東西,帶給我們的禮物從包裹里一樣樣拿出來。</p><p class="ql-block"> 有酥脆的雞蛋卷,暄軟的發面糖餅,香甜的大蛋糕,還有像鍋蓋一般大的筋餅。我的紅色紗裙,弟弟的沖鋒槍,奶奶的麻絨帽,爸爸給了我們力所能及的奢華。其實,爸爸讀書期間每月只有十九塊二毛錢的補貼,爸爸要怎樣節儉,克扣自己,才能在回家時給我們帶回心儀的禮物呀。</p><p class="ql-block"> 爸爸讀師范時一直穿著一件短小的棉大衣,是姥爺留給他的。姥爺身材矮胖,大衣又肥又短,爸爸穿著姥爺的大衣,在同學間便有了“紅軍老隊長”的雅號。多年之后爸爸笑著講給我們聽,我們眼里卻泛起了淚花。</p><p class="ql-block"> 奶奶帶著我和弟弟住在小村里,我們怕天黑,更怕奶奶生病,我們是那個年代的留守兒童。弟弟攥緊我,我們偎依著站在村口,盼著爸爸媽媽回家。夜幕降臨,我牽著弟弟的小手,快步流星跑回村里,還不舍地一次次回頭。</p><p class="ql-block"> 一個秋日的午后,我們正和小伙伴在地里挖野菜,層層梯田,谷穗低頭,微風拂過,泛起波浪,田野彌漫著谷香。梯田垅隔子到處都是曲麻菜,三五成群地蹲伏在地上。我掄起鏟子正挖得起勁,隱約聽到有人喊我們的名字,原來是爸爸媽媽!我的小筐還沒有挖滿,就跟著爸爸媽媽去了他們的小鎮。由于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告別,就把心遺落在了故鄉。</p><p class="ql-block"> 無數個黃昏日落,我走在小鎮回家的路上。每走一步,我都想象自己在故鄉放學的情形。想象著奶奶在家的模樣,那鋪溫馨的暖炕,那張傳了幾代的炕桌,那彌漫著的飯菜香,奶奶正倚門張望。或是奶奶盤坐在火炕上,叼著她那長長的大煙袋,吧噠吧噠地抽著老旱煙,煙鍋忽明忽暗。奶奶正凝神沉思,或是側耳靜聽,奶奶倏地站起來,大步流星奔向大門外。于是,就有了一趟趟蓄謀已久或是出其不意的回家之旅。</p><p class="ql-block"> 周末,一句:爸,回家不?我們都心照不宣,回家就是回奶奶家,奶奶家就是我們的家。</p><p class="ql-block"> 周六爸爸下班后,禁不住我們的央求,果斷推上那輛海燕牌加重自行車,帶上我和弟弟歡歡喜喜地上路了。走的趟數多了,輕車熟路,我和弟弟自己就嘗試上路回家了。把寒假作業領到手,我和弟弟臨時起意,一拍即合,給爸爸媽媽留下個字條,徒步回奶奶家,說走就走,還沒忘給奶奶帶上水果罐頭,還有媽媽給她開的哮喘藥。</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臨時我們剛進屋,爸爸圍巾上掛著白霜,頭發上冒著絲絲熱氣,也趕到了奶奶家。多虧奶奶和老叔一頓講情,不然,后果一定很嚴重。</p><p class="ql-block"> 世上最美的路,當然是回家的路。爬長長的海陽嶺,推著車子一步步上坡,一路有嘮不完的嗑。走在崇山峻嶺間,小河流水唱歌,還有霜楓紅葉或是春草新芽,不管是綿綿細雨還是雪花飄落都擋不住回家的腳步,擋不住奔向那個亮著一盞橘黃的小燈,四周圍著籬笆墻的農家小院。</p><p class="ql-block"> 山間路邊或是崖畔常見玉帶花,深粉色細長的小喇叭,沿著枝條疏疏密密地挨擠在綠葉間。花期特別長,從春末夏初,一直開到秋高氣爽,還有小花苞不斷地冒出頭來。她是山花,只有扎根在山野大地,才有絢爛長久的生命力。無論多么精美的花瓶還是華美的花盆,都不是它的家,園囿在那里,她就會枯萎泛黃甚至死去。后來,培植出來的家栽品種,顏色更加艷麗,花期更長久,街邊綠化或是校園小徑,隨處可見,可我卻更鐘愛山間的那一叢叢野生玉帶花。爸爸有時回家,實在是沒錢買一些東西,就會帶一束玉帶花回家,那是爸爸給我的禮物。</p><p class="ql-block"> 山路邊峭壁上,有兩級梯田一樣的殘路,依稀還能看出曾經路基的模樣。聽爸爸講,爺爺年輕時進縣城就走的那兩條老路。我就想象爺爺打著綁腿,拉著爬犁,或是趕著牛車,在那條山嶺上趕路的樣子。那兩條路太陡峭了,走起來一定很辛苦又危險。現在的柏油路,平坦開闊,開車回家就是半個鐘頭的事。骨子里我是一個懷舊的人,總是不經意間回憶過去的人和事,就像一首老歌或是老電影,不經意間在心頭縈繞。</p><p class="ql-block"> 其實,剛修柏油路時,我們全家在鋪著大石頭的路基上走過。爸爸拉著自己親手制作的帶車子,我和弟弟坐在車上還有一車香瓜。幾十里山路往返,那種辛勞只能親歷可嘗,不是想見能體會得到的。當時年紀小不知道走石子路有多辛苦,后來自己也走過一段小鎮剛建的石子路,騎著踏板摩托,直接摔在路基上,我才懂得走石子路的艱難。那時我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女兒,我更是兩個兒子的母親。</p><p class="ql-block"> 當年爸爸拉著車子走了那么遠的路,沒有抱怨一絲辛苦,卻不住嘴地心疼他的車子,心疼他車子上的兩個膠皮轱轆。我繼承了爸爸的隱忍堅韌,笑著面對生活,從來沒有半句怨言,一直努力著想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回到小村里我會嫉妒哥哥姐姐們,嫉妒他們能一直圍在奶奶身邊,隨時都能踏在那片土地上,不用飽嘗思鄉之苦。遠走他鄉,有故鄉的人,一縷鄉愁就開始縈繞在心頭。從此,我的心一半遺落在故鄉,一半陪我在路上流浪。</p><p class="ql-block"> 寒暑假是一定要回到小村在奶奶身邊度過,那里有太多小時候的記憶,一直像有無數根絲線牽引著我,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得到心靈的慰藉。</p><p class="ql-block"> 我在小鎮讀書一天天長大,小鎮的時光都是在校園度過的。小鎮的記憶都是和朗朗讀書聲,和老師同學們在一起的。最初在那里萌發了文學的種子,在心底蓄積、沉淀、等待發芽。還有淡淡鄉愁、淡淡憂傷和一縷溫馨的暖陽。</p><p class="ql-block"> 寒暑假的記憶我用小村塞滿,沒有給小鎮留下一絲縫隙。走在小村,我的思緒又飄回我的小鎮。那里有爸爸媽媽,那里機器轟鳴,那里有炸裂巖石的爆響,還有粉塵在腳下噗嘰噗嘰的聲音,渾河時而泛著渾濁的顏色,它們都是小鎮的一部分,不可分割。</p><p class="ql-block"> 一年暑假連日綿綿不絕的伏雨,小河洶涌澎湃起來,站在木橋上,迎著水流飛一樣的感覺。我就想念起小河沿——我美麗的家。背靠渾河,前臨平湖,麗日晴天時風景如畫,汛期河水暴漲,家里會是什么樣子呢?</p><p class="ql-block"> 老叔看出了我的心事:你爸和你媽大水來了還不知道跑呀?是呀,爸媽那么大的人,一定比我一個小孩子懂得躲避危險,一定會做好防范及時撤離的。話是那么說,可我還是憂心忡忡地惦念爸媽,惦念渾河岸邊我如詩如畫的家。</p><p class="ql-block"> 生命如河,我們是長河里的浪花一朵。小村和小鎮都在我記憶的長河里泛波,我在小村和小鎮之間,拾起一個個散落的貝殼,它們閃耀著歲月的光澤。</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母愛</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15px;">王守明</span></p><p class="ql-block"> 這幾日讀了幾篇文章, 賈平凹的《酒》;查一路的《住在母親的掌心》;羅大佑的《我的父親》;凌霜降的《告訴美芽我愛她》;朝陽的《月光下的蛙鳴》;蘇千雪的《老爸釣魚》等等,都是寫父愛母愛的。我每讀一篇,便被那至真至純的親情感動得淚流不止。也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我說不清自己的內心,因為我對父愛母愛沒什么感覺, 只是在這文章里,因別人而體會。</p><p class="ql-block"> 5月12日,哥來電話說要去清原為母親遷墳,他已從山東把父親和祖輩的靈位請回來了。問我有什么說道沒,意思是不用我去了。可我想,父母合墳、遷墳是個大事,做兒子的,怎么能不去呢?13日早6點20分,我來到客運站,一打聽,卻沒有早車,最早就是8點30分的。給哥打電話,他說他們已到墳地,正在起墳。我心下相當郁悶,無奈中焦慮地想:等我到地方,得什么年月呀?哥他們不早就完事了嗎?他們如果完事了,我還去不去墳地?如果去墳地,誰又能陪我去?又怎么去?如果太遠,我的腿是不行的,如果不去,不是白白回去一趟,還有什么意義啊?!就這樣,在客運站的鐵椅子上煎熬著、等待著。</p><p class="ql-block"> 當我坐了一個半小時的車來到高力屯時,乘務員問我在哪下車,我說在橋頭吧。我想打聽侄家在哪住,先找到他家再做打算。客車在那個我上小學就熟悉的小橋東頭停住了,我下了車,顧不上看別的,掉頭就往回走。心里正想著找個人問問侄家在哪,可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侄正開著手扶拖拉機,拉著哥和鄉親,還有棺材,迎著我開過來。剛好與我走了個頂頭,剛好就在小橋的西頭。我馬上抓著車沿上了車,車也就拐向南,往狼頭溝里開去了。</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一直在想,這是巧合嗎?我哪怕晚半分鐘,靈車哪怕再快一點,我也是趕不上的!冥冥中是不是父母真的有靈?還想著我這個兒子。</p><p class="ql-block"> 父親在我的記憶里,一點印象也沒有的。據姐說,可能我兩歲父親就去世了。以前在單位入黨,詹書記問我父親的名字,我說不知道,把詹書記氣夠嗆,后來還是寫信問的哥。</p><p class="ql-block"> 母親呢?應該有一點印象吧。但是卻記得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換句話說就是不親。我記憶中的母親,個子不高,卻很老態,一雙小腳,走路蹣跚。那時也不知我幾歲,只記得我常常餓得要命,總跟母親說:“娘,我饑困。”而娘聽到這話,總是用手偷偷指指嫂子,意思是跟嫂子要。可我也不敢和嫂子要,只好看著掛在房中的餑餑筐而無可奈何。餓得實在不行的時候,就跟娘哭鬧:“娘,我饑困”,“娘,我饑困。”娘就趁嫂子不在屋,踮起那雙小腳,費力地從餑餑筐里掰一塊棒子面餑餑給我,我就拿了跑出去,找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口氣兒啃光。</p><p class="ql-block"> 對母親的記憶,還有就是她教了我一些童謠。但這些都不是唱的,文辭也沒什么美的地方,并且大都記不全了,有一首是這樣說的:“紅眼大巴子,吃屎拉沙子。眼睛象那鉛蛋子,耳朵象那皮扇子,鼻子象那稱鉤子,嘴巴象那膿罐子。”小時候一說這首童謠,我就嚇得晚上不敢出屋。而晚上又常常想起這首童謠,總是望著黑黢黢的房笆里,幻想著一個可怕的怪物會突然跳出來咬人,總是在冰涼如鐵的炕席上兢兢戰戰、輾轉反側中才能睡去。</p><p class="ql-block"> 后來聽小姐說,這個娘不是我們的親娘,是后娘。大哥、二姐、四姐、小姐和我,我們五個是另外一個娘生的;大姐和三姐才是這個娘生的。于是對這個娘就怎么也親不起來,以至于不知我幾歲的時候,這個娘去世了,我竟沒流一滴眼淚。那時我總在想,父親怎么還娶了兩個媳婦呢?就我們一個娘多好!再后來,又聽姐說,我們的娘是父親后娶到家的,這個娘才是父親的第一個媳婦。于是我就總在懊惱,覺得自己的娘才是后娘,這個娘,才是人家的親娘。可我卻想不通的是,既然我們的娘是后娘,可為什么哥又是老大呢?應該大姐是老大呀?這糊涂身世,直到有一天去沈陽我唯一的姨家,姨才說清了整個事情,我才懵懂了那么多年之后如夢方醒。原來,這個娘和父親婚后,一直沒有生育,我爺爺就去找我姥爺,說你姑娘不能生育,我們得把這個媳婦休了,給你送回來。姥爺怕真給送回來,就把這個娘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娘,嫁給了父親。想不到我娘生了哥之后,這個娘又生了大姐,我娘生了二姐,這個娘又生了三姐。這兩個娘,其實原本就是親姐妹。我8個月娘就去世了。親娘沒有了,這個娘能一點也沒管我嗎?這個娘與親娘又有什么分別啊?!</p><p class="ql-block"> 行文到此,我又禁不住淚如雨下,這淚水,忍是忍不住的。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滋味,就是覺得屈得慌。我自小到大,能活過47年,實屬不易。這么多年,有誰真正走入我的內心?有誰真正了解我的世界?又有誰能讓我有一絲依靠一線牽掛?能讓我在最孤獨無助、煢煢孑立之時,給予我一點點溫暖與安慰呢?我就是委屈。父母給我生命,卻不養我,我就是想不開,命運為什么對我這么不公平?</p><p class="ql-block"> 唉!有媽的孩子是塊寶,沒媽的孩子象根草!逝者已矣,親情不再。我只有在書里、在字里行間去體會,去溫味這人世間最醇、最美、最真的愛。愿天下的夫妻白頭偕老,愿天下的父母健康長壽,愿天下的孩子不再為了渴望父母之愛而流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大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張烈</span></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張吉榮離開我們已29個年頭了。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時常在夢里浮現她的音容笑貌,亦真亦幻。情感的寄托和哀思,不比懷念父母親相差多少。我想這就是血濃于水,水溶于情的血緣關系,一奶同胞的骨肉親情之所在吧。</p><p class="ql-block"> 穿越時空的隧道,馳騁塵封的路橋,記憶慢慢把我拉回到了1932年的春夏。</p><p class="ql-block"> 那時正值日偽統治時期。我的大姐出生在撫順縣上馬鄉牤牛溝,那里只有幾戶人家。她個頭不高,眼睛不大,談不上漂亮。她從小聰明乖巧,伶牙利齒,從小學到中學都是在跳級的學習生活中渡過。聽媽說大姐的中學是在撫順市女子中學念的,然后考到長春電工高子學校,而后又考到了哈爾濱電工學院。畢業后留校任教,后期又轉到了機電學院,1988年退休,92年清明節患胰腺癌去世。</p><p class="ql-block"> 由于是老大與老小的關系,我與大姐相差20來歲,打我記事起我們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只有每年放寒暑假,她由外地回到家里的那一段寶貴時光,并沒象和其他哥姐那樣關系密切,加之她不苛言笑,使我和她之間多少有些距離感。甚至她的威嚴有時都能超過父母親,足以讓我們姐弟幾個言聽計從“俯首帖耳”。她好像是一顆發光不盡的火熱恒星吸引我們幾個小行星都圍著她運轉。隨著時光的推移,我長大了許多,才逐漸拉近了情感,同時也更近一步了解了她……</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家里生活困難,哥姐五六個都挨肩念書,花費比較大,只有父親一人在生產隊里勞作,有時住在隊里喂牲口。父親雖然硬干,但一年到頭只見工分不見錢,勉強維持溫飽,常常因掏不起學費而犯愁。</p><p class="ql-block"> 記得鄉里的郵遞員“干巴王”身著綠工裝,騎著飛鴿牌自行車差不多每月來我家一次。他一邊將匯票單和掛號信件等交到我母親手里一邊說:“大娘!你家大姑娘又給您寄錢啦,您老可真有福氣!”</p><p class="ql-block"> 大姐每月工資才62.5元,差不多一多半都寄給了家里,左鄰右舍看了不免投來羨慕的眼光,嘴里還叨咕著說:看人家老張家的大丫頭多有出息!不僅當了大學老師,住在大城市,還老往家里寄錢呢,我要是有這么個姑娘該多好哇……聽了這話,媽媽的心里不免有些喜滋滋的,臉上隱隱露出不易覺察的自豪表情。</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大姐已奔40了,可還沒有成家,在哈市的一所大學里教政治課,每年的寒暑假幾乎都要探家一到兩次。所以每到冬臘月全家都盼著大姐能早點回家過年。一些好吃的東西都給她留著,特別是媽親手養的大肥豬,她不回來是絕不會殺的。對于她的歸來,一來是能給家里帶來熱鬧的喜慶氣氛,二是能品嘗到農村少見到的面包、列巴、糖果、咖啡、罐頭等稀罕物。特別是哈爾濱秋林公司賣的糖果,包裝精美,造型新穎,具有俄羅斯情調,令人垂涎三尺,回味無窮,至今我還保留著一個精致漂亮的糖果鐵盒。</p><p class="ql-block"> 白天黑夜,我看著大姐帶回的書報,聽她講述校園內外、天下大事,使我開闊了眼界。我看的《林海雪原》、《古文觀止》、《毛主席詩詞》等文學書籍都是大姐帶回來的。每逢假日到期,我們都舍不得她走。媽和我們兄妹幾個只好風一程雨一程的送她到距家40多里的市內火車站。</p><p class="ql-block"> 大姐從小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讀完了小學,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中學畢業了,大姐準備繼續往上考,由于家里實在困難,拿不出這筆繼續讀書的錢,父親堅決不同意,說你要再繼續考,我就打斷你的腿……媽說象大姐這樣的孩子若不供書那就白瞎了,堅決支持大姐繼續讀書。恰逢此時,村里有個媒婆上門提親,用二斗高梁把大姐許給了外號叫傻柱子的做童養媳。大姐得知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大哭大鬧,說如果這樣就害了我一生,我堅決要讀書,否則我就不活了。父親只好同意了大姐的要求。在考試的前一晚大姐哭了一宿,雞叫頭遍的時候媽媽深一腳淺一腳的護送大姐去城里考試,步行數十里來到了白家店嶺下。大姐一路風塵考心似箭,到了北龍鳳二姨家,暫借了點路費,到了女子中學考場,盡管是緊奔快趕,可還是晚了將近半個鐘頭,監考老師問清原由,頓生憐憫之心,允許大姐參加考試。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大姐如愿考中。</p><p class="ql-block"> 那時媽學了祖傳秘方做膏藥賣。專治疔毒瘡瘍、瘺管癰腫等疾病,硬是把大姐供出了頭。大姐工作后又供三姐、哥哥,三姐工作后又供四姐與我家。就這樣,我們家培養出了三名教師和一名政府干部。顯然是母親的先見之明起了作用,為此“大頭”二字在我們家就自然而然成了大姐的代名詞,延續至今。</p><p class="ql-block"> 大姐在學校住宿舍,有一次臨放寒假得了重感冒,發高燒,躺在床上起不來,想吃藥連倒口水的人都找不到,不免孤獨寂寞,夜不能寐……從那時起大姐才真正感覺到得找個人生伴侶。可她又不愿給人當后媽。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后來在本單位的校辦工廠里找了一個小她一歲的水泵工程技師,他有兩個孩子,心眼好使,技術高超,通曉英日俄三門外語。1979年,48歲的大姐結婚了,此后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個年頭。</p><p class="ql-block"> 大姐生病住院后,當醫生剖開她的腹腔時,腫瘤已轉移,醫生沒敢動,怕她下不了手術臺。大姐最后瘦得像張紙片,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清明節火化那天,氣溫驟降,西北風象刀子一樣直往領口里剜。天空雪花狂舞,看來蒼天也為之悲痛。在殯儀館,我和哥與大姐生前在一個教研室的譚老師嘮起了她的一些往事。</p><p class="ql-block"> 其實大姐也不是沒談過戀愛,正兒八經的有那么兩次。第一次是在50年代末,同學給她介紹了一位在武漢工作的水電工程師,人長得很帥,大姐決定處一處,可那時先進分子搞對象都要經過單位組織考查通過才行,況且大姐當時工作上順風順水,正準備入黨。由于男方家庭是富農,經過慎重考慮,我的“傻”大姐最后選擇了政治前途。還有一次,1964年大姐和譚老師到江北蘭西縣農村去搞“四清”運動,在此期間認識了市里某機關的一位科長。他人長的不錯,工作能力強,出類拔萃。他們在工作中逐漸撞出了愛情火花,準備四清工作結束就談婚論嫁。待運動搞完后都各自回到了原單位。那位科長回機關不久就被提拔,眼光高了,因此他們的事沒有下文。這次對大姐的打擊很大,她發誓再也不談戀愛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把親情送給了父母雙親兄弟姐妹,如果沒有她的資助,我們姐弟仨就不能完成學業,成為有用之人。她一生最愛的工作是教師,最忠誠的信仰是追隨共產黨,為了事業犧牲了愛情。她最遺憾的是這一生沒留下一兒半女。 </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她給我買的120海歐牌照像機、板畫木刻刀;忘不了40年前為了讓我安心服兵役,她和母親千里迢迢去部隊看我時共同出資給我買的進口日歷手表;忘不了夜深人靜,她給我講文學知識,忘不了寒暑假我們短暫團聚的美好時光……</p><p class="ql-block"> 現在哈大修了高鐵直通客運專線,再不象以前那樣的綠皮慢車,要10多個小時才能到家。</p><p class="ql-block"> 時光易老,往事難留,我的好大姐,你可知道,我們想念你……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秋韻之紅葉如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李彥剛</span></p><p class="ql-block"> 時值晚秋,隨同學一行十八人赴本溪龍道溝、太陽溝賞紅葉。車廂里同學談笑風聲,窗外一片豐收景象,好不開心,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上午10點到達目的地。 按照導游安排,先到太陽溝觀賞紅葉,后到龍道溝看楓林,游覽景點。</p><p class="ql-block"> 太陽溝山高坡陡,因時間有限,再加上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同學們坐景區觀光車上山。來到接近山頂一個較為平坦的位置,覽車不能前行了,要下車徒步攀登。</p><p class="ql-block"> 下得車來,只見一塊大石頭上書寫著“太陽溝”三個朱紅大字,非常醒目,同學們自然少不了拍照留念。沿著崎嶇山路,大家氣喘吁吁的爬到山頂,啊!只見層林盡染,楓葉殷紅,好一派壯麗風光!仰望群峰,紅顏霜色,延綿起伏,俯視山下,村房錯落,炊煙飄渺。同學們忘掉了三個小時坐車的疲勞,紛紛選景拍照,孩童般的喜笑顏開,手舞足蹈,仿佛生命重返了年輕。幾個同學好有審美標準,選的拍照景點,不論從角度、光線、主題、背景,都恰到好處,令人拍手叫絕!兩位女同學更是給大家擺姿勢,調表情,仿佛專業攝影師一樣。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游玩拍照,大家都心滿意足的徒步走下山去,一路上,笑聲不斷,情緒飛揚。</p><p class="ql-block"> 下山后,選了一處景區設置的長桌,簡單的野餐過后,我們又搭乘觀賞車向龍道溝進發,因為那里景點眾多,山水相連,才是我們這次旅游的主要目標。</p><p class="ql-block"> 龍道溝的路線較長,觀光車設立了兩個站點,第一個站點是龍道溝水庫,第二個站點是龍門瀑布。我們選擇乘坐到第二個站點,每人10元錢,一直將我們拉到龍門瀑布。</p><p class="ql-block"> 下車后,老遠就看到一簾瀑布飄然而下,目測了一下,足有三十多米高度。水流雖然不是很大,但很有一種幽然的感覺,清流垂瀉,水花飛濺,大小不同的水珠跌落在山角的石塊上,恰有一種“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微妙感覺。一層薄薄的水霧輕蕩谷底,好有一種虛幻飄渺的意境。同學們分別在刻字“龍門瀑布”的巨石邊拍照留念。本想向上面的峰頂攀登,但據下來的游客講,上面沒有什么景觀可供欣賞,所以大家陸續向下面走去。</p><p class="ql-block"> 這一段溝壑兩旁,各種楓葉尤為可觀,紅色的燃情似火,粉色的輕柔淡雅,黃色的金橙泛光,綠色的清新養眼。更有那紅黃相間,橙綠互襯的一處處妙景,令同學們驚呼連連,拍照不斷。女同學帶來的各種衣裙、圍巾,這時候著實的派上了用場,我在給她們拍照的同時,突然發現這幫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經過這些艷裝的穿戴,再加上這些各種顏色楓葉的搭配,真的很美,很年輕,風韻猶存。男同學在這種氛圍內,在女同學的影響下,也神采奕奕,容光煥發,顯出了少有帥氣和陽剛。此情此景,他(她)們很難與父母的上一輩相比,我由衷的感到,盛世中華,給了我們這些古稀人精神層次的美好,生命之花的艷麗!</p><p class="ql-block"> 偶然的一個回眸,我驚喜的發現一棵楓樹好美呀!她秀麗的枝葉,仿佛像家中養的文竹一樣平展舒潤,很是典雅,且顏色火紅,充滿著濃濃的活力。大家紛紛涌向前去拍照,嘻笑聲聲,彌漫于整個山谷。</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大家不約而同的驚呼起來,只見一片碧色的湖水映入眼簾,幾處粉色的楓葉掩襯畫面之中,微風吹拂,有動有靜,有虛有實,四周山巒環抱,啊,真是太美了!在同學們忙于拍照的時候,我忽然童心陡起,躬身爬上一棵較粗的楓樹,坐在一個離地面一米左右的樹杈上,一位同學拍攝及時,一張絕妙的照片產生了。一位男同學細心的挑選了幾片精美的楓葉收藏起來,準備回家夾進書本中留下這次旅游的終生紀念,更有幾位女同學將幾片紅葉貼在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留下了靚麗的瞬間,這些童心的重現,這些孩兒的天真,再次證明了同學們的心態何等的年輕,幸福的生活多么的浪漫。</p><p class="ql-block"> 再往下面走,就是第一站龍道溝水庫了,水庫由兩條堤霸構成,形成兩層水簾緩流而下。兩層水簾中間積出一潭碧水,清澈見底,安詳平靜。</p><p class="ql-block"> 第二條堤霸上擺放著十幾塊圓形石板,游人們踏上石板縱身躍到下一塊石板,依次跳到對岸,幾分情趣幾分危險。女同學自然不敢穿越了,幾名男同學還真身手矯健,來回穿梭著,七十多歲的老人,兒童般的嬉鬧游戲,真是別有一番情趣。</p><p class="ql-block"> 貼近水庫旁,一塊大青石上霍然寫著四個朱紅大字“時來運轉”,字體剛勁有力,筆鋒犀利古樸。大家又都相繼拍照,留下這瞬間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坐在返程的車上,看兩旁的山坡上的楓葉,鮮紅如血,橙色似霞,黃?流金,五彩繽紛,光鮮亮麗。不禁心潮涌動,感慨萬千,那片色彩的海洋,洗滌著我的靈魂,沖擊著我的心房,</p><p class="ql-block"> 應該說,我更欣賞那一片紅色,如一面面流動的旗在飄揚,似一團團烈騰的火在燃燒。</p><p class="ql-block"> 秋韻之紅葉如詩,柔柔的載著同學們的情,飄向遠方。秋韻之紅葉如詩,紅色是有生命的,有溫度的,點燃我們的夢想。</p><p class="ql-block"> 秋韻之紅葉如詩,那如炷般的靈感,撥動著我們的心弦,發出了悅耳的琴聲。如果說太陽溝的紅葉鮮紅赤熱,有如烈女俠心,燃燒著無限的激情,那龍道溝沿坡的楓葉,就如同小家碧玉,溫婉爾雅,向游客吐露愛的心聲。</p><p class="ql-block"> 這一刻,我們縱情于紅葉中,怡情在山水內,我們的生命在色彩中融化,靈魂在紅塵外升騰。</p><p class="ql-block"> 車在前行,那滿山的紅葉,飄揚在空間,燃燒在心中,那就是中國紅啊!吟誦著一首首優美的詩,歡唱著一支支動情的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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