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祝你平安！

李云翔

老牛，祝你平安！ ——我的同學之張建軍 周華健穿著大褲衩套著西裝，住在郵政局隔壁的醫院里，在姐姐的精心照料下，聽著孫悅演唱的《祝你平安》，吸著香煙，與朋友把酒言歡，討論如何入黨并發揮好共產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 這個場景，真是無比的生動與美妙！只是想一想，就會讓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從內心里發笑。 而浮想、幻想、夢想，都是現實的折射與呈現，或者說都是現實的另一種存在，在現實生活當中都能找到它們的影子。 周華健，著名華語流行音樂歌手，號稱“天王殺手”。當年我們在石河子上學時，正是他最為紅火的時候，如日中天，光芒萬丈。 由于離家較遠、興趣愛好少，也沒有女生約會，那時候我們的周末生活比較單調。一般都是白天騎車胡跑亂轉，晚上要么去錄像廳看錄像，要么就在宿舍睡大覺。 一個周末的晚上，我們幾個躺在宿舍聽收音機（好像是石河子的603音樂廣播）。有人打通廣播熱線后，在電話中自稱是周華健，一本正經地通過廣播向廣大歌迷問好，并說自己近期要來石河子參加活動。主持人像打了幾噸雞血，一下子興奮——應該是亢奮起來，就好像周華健明天要來娶他姐、給他當姐夫似的，激動得語無倫次，東一榔頭西一錘地問來問去，嘴都不聽自己使喚了。那位“周華健”倒十分冷靜，問有所答，思路清晰，言語流暢，句句不離自己的歌，說著說著就牽扯上石河子。 主持人在廣播里激動著，我們在收音機旁哈哈大笑著。但凡有些腦子，都知道一定是哪個調皮搗蛋的家伙，閑得沒事，故意前來搗亂，挑逗、戲弄主持人，拿主持人耍開心的。怎么可能是周華健呢？！ 我們之所以斷定不是周華健來石河子，是因為從未聽老牛說起過。 老牛，我們一個宿舍的同學，石河子本地人，熟悉當地情況，信息來源廣，而且準確、及時，絕對權威。關于石河子的絕大多數消息，我們只聽他的。 只聽他的，是基于對他的信任！ 信任，來自于對他人人品的認可、對其能力的欣賞，也來自于彼此間的深厚情感。 我們信任老牛的原因，以上皆是。 “老牛” 老牛姓張，由于生在8月1日建軍節，父母便為其起名“張建軍”，但我們宿舍都管他叫“老牛”。 為什么稱呼其“老牛”？由于時間久遠，具體原因我記不清了，大概只有利文一個人能說得明白——他是個才華過人的起名高手，包括“老牛”在內，他可能給班里一半同學免費起了“昵稱”，起得都非常形象、恰當。不見其人、只聽其名，大概就能知道這位同學的性別、年齡、模樣、脾氣、秉性、籍貫等等。這一點，著實令我佩服！ 老牛不屬牛，但有著牛一樣的踏實、樸實、誠實、真實、務實、老實，吃苦耐勞，為人低調，不事張揚；他也像牛一樣結實、壯實、皮實，身板健碩、硬朗。他性格直爽，天性真誠，為人實在，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不耍心眼，沒有花花腸子。他明事理、顧大局、識大體，能看得清人的本質、分得清事的對錯、聽得出話的虛實，“三觀”端正，愛憎分明，小事雖不計較，大事卻從不含糊，原則面前態度鮮明、公道正派，不會模棱兩可、和稀泥，用新疆話說，是個“兒子娃娃”。老牛說話時嗓門比較大，還時常伴有爽朗笑聲，常年一頭濃密板寸，精干利索，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沒什么書生氣，實則是“張飛穿針——粗中有細”，情感細膩、心思縝密，善惡美丑瞞不住他，輕重緩急都能拿捏得準。特別是對女生，校花、班花一看一個準，多與誰接觸、該與誰親近都很有分寸，也沒少給別人出主意、當高參。與他這樣的人相處交往，簡單、輕松，沒有壓力，不需絞盡腦汁猜測、費心費神揣摩，更無需任何提防之心。 老牛與周華健，一個在“戈壁明珠”石河子，一個在寶島臺灣，兩人相隔萬里，似乎互不搭邊、毫無瓜葛，但在我這里，他們卻是心有靈犀、聯系緊密。 說起老牛，必提周華健，是因為華健的一首歌——《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歌里唱道： “有沒有那么一首歌，會讓你輕輕跟著和，牽動我們共同過去，記憶它不會沉默。……有沒有那么一首歌，會讓你突然想起我，讓你歡喜也讓你憂這么一個我。……” 歌為心聲，唱的都是真情實感，華健和寫這首歌的人都很懂生活。 《祝你平安》 讓我一聽到歌聲，就會輕輕跟著和，就會想起老牛的那首歌是《祝你平安》——一首家喻戶曉的、好聽走心的老歌。 說它“家喻戶曉”，是因為這首歌唱遍全國，男女老少無人不知。 說它“走心”，是因為這首歌旋律優美動聽、歌詞質樸溫馨，唱出了人們的共同心聲。 說它是老歌，是因為這首歌自1993年問世，至今二十余年，跨越兩個世紀。 記得那是1995年的元旦，學校放假，老牛、老聶邀請利文、小峰我們幾個異鄉同學去他們家里過節，以排解我們的佳節思親之苦。 按照線路，我們先去的老牛家。他家住在瑪管處，距離瑪納斯河不遠，周邊人家不多，大雪覆蓋下的原野空曠、蒼茫、寂靜。牛爸牛媽很熱情，待我們如子，當晚給我們包了餃子，薄皮大餡很好吃，讓我們感受到家的溫暖和親情。 跨年夜的電視里，中央電視臺播放年度優秀MTV頒獎晚會，孫悅演唱的《祝你平安》榮獲金獎。年輕的孫悅，甜美清純，一笑，兩只眼睛便瞇成縫，形如月牙。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飽含深情的歌聲如同染有清香的微風，在陽光明亮、天空湛藍的日子里，穿過山間的樹林，飄過如茵的草地和花開的荷塘，拂過柳梢，輕柔、溫和地拂動心頭，瞬間就打動了聽歌的人，包括我。 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在騎車上班途中，聽到路邊商鋪里傳來《祝你平安》那熟悉的旋律和歌聲，就輕輕地跟著和，唱著唱著想起了老牛，突然間眼淚奪眶而出，淚流滿面，擦也擦不干凈……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直到現在，我都說不清楚那次流淚的原因。是對同學的思念？還是對往事的懷念和對歲月的留戀？ 多少年了，那些場景仿佛就在昨天，還能歷歷在目。 “人生自古就有許多愁和苦，請你多一些開心少一些煩惱。”“生活的路總有一些不平事，請你不必太在意，灑脫一些過得好。”過好當下的生活，就是對自己最好的報答，也是對歲月最好的回饋。 cigarette 對一名大學的學生來說，最大的平安莫過于考試門門都及格、千萬別掛科。 當年上學時，我學得最差、最不喜歡，甚至頭痛不已、心生厭惡、頗有敵視的，是英語。從初中一年級開始，直至學業全部結束，對英語都沒有產生過一丁點兒好感——就好像那些學霸班花不愛搭理我一樣，任我如何表現，都不正眼瞧我，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 除了關注過教英語的美女老師之外，對于英語本身，我向來是學習沒興趣、單詞記不住、音標不會拼、語法搞不懂，聽讀說寫一無是處，記住的單詞數量可能還沒有英語字母多。可又不能，也不敢將其棄如敝履，因為它是高考必考和大學必學科目，關系著我的前途和命運。于是就若即若離、痛苦不堪地學了多年。 但，也有例外。比如cigarette——香煙，我就知道。 教會我“誰（sei）哥瑞特”這個單詞并讓我記憶至今的，不是我們的英語老師，而是老牛。 因為，老牛喜歡吸煙，并且是非常喜歡。喜歡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那種“寧可三天沒飯，不可一日無煙”的境界。 都說吸煙有害健康，看老牛吸煙卻是一種享受，也改變了我對香煙的認知，甚至顛覆了對香煙的所有不好印象。老牛用悠閑自在地噴云吐霧告訴我們——吸煙害只有一，而利卻過百。比如： 累的時候解乏、困的時候提神、煩的時候排憂、緊張的時候放松心情、傷心的時候撫平創傷、壓力大的時候釋放愁緒、快樂的時候助興、輕閑的時候得勁……總之，吸煙讓男人更帥氣、讓女人更嫵媚。 “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先生曾總結過吸煙的“五大好處”——友誼的橋梁、寂寞的伴侶、靈感的源泉、稅收的保證、健康的證明。這些在老牛這里，全部可以得到印證。 知老牛者，袁先生也！ 老牛喜歡吸煙，大概也是對香煙的信任，想信它本身沒有害人之心——煙草原本就是一種普通植物，與其它花草樹木一樣正常地生長在地球上，春華秋實，歲歲枯榮。它沒長嘴，沒有腿、沒有手，不會花言巧語、搔首弄姿，人不找它，它不會主動投懷送抱或者霸王硬上弓。害人的，恐怕是吸煙人自己。 若吸煙真有害健康，那吸煙者既是受害人，也是施害者。 不像有些人，但凡遇到一點兒坎坷、挫折，只會怨天尤人，責怪這個吐槽那個，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殊不知，正是由于自己身上有“縫”，才招來蒼蠅們光顧，讓自己從金燦燦的好蛋變成一個不受待見的壞蛋。 丟鞋 現實生活當中，往往是煙酒不分家。煙助酒興、酒增煙香，二者常常成對出現，密不可分。 我向來不勝酒量，屬于那種一杯暈、兩杯醉、三杯倒的酒桌“菜鳥”，只要聽到“酒”，就有三分膽怯上頭。雖然也想“一月二十九日醉，百年三萬六千場”，但奈何酒量實在太小，空有美好愿望而不能實現。對于酒，只能戒備如敵。 老牛喝酒勝我很多，雖比不上堯舜千鐘，不能稱其為量如江海的“酒神”“沙漠”，至少也是八兩太少、一瓶還要的量，喝倒八九十來個我是綽綽有余、不在話下。 石河子近臨國道，是我們東來西往的必經之地，家在石河子的那幾位常被我騷擾。 有一次我去烏市出差，返回途中快到石河子時，天色已晚，便給老牛打了個電話，他正好在家，便開玩笑拐進去向他討口飯吃。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熱情的老牛，不但預訂好飯菜，還備了兩瓶白酒。由于飯后還要趕路，便推辭不喝，可終究招架不住老牛之盛情，便要總量控制為一瓶。“故人手持金屈卮，進酒與君君莫辭”，三杯下肚之后，就沒了提防，忘記標準、不顧數量了。酒后失憶的我想不起那天究竟喝了多少，之后好像順道回了趟大學。偌大的校園，一個人轉著轉著就犯了迷糊，辨不清方向，栽起了跟頭，真乃“醉來忘卻巴陵道，夢中疑是洛陽城。”電話好不容易打通，卻說不清自己的具體位置，搞得同事無從尋找、無法問詢，焦急萬分。稀里糊涂回到家，第二天中午醒來，發現被扔在衛生間的衣服上沾滿了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在地上打了多少滾。更為丟人的是——少了一只鞋，那可是我新買才穿沒幾天的“金利來”啊！ 由此看來，我的確是一個喜歡穿新鞋走老路的人。畢業離開20年了，還念念不忘母校，不忘讀書上學時在那兒走過的路和留下的足跡，不忘與其分享我穿新鞋的喜悅。 歲月的流金鑲嵌了一生的真情和思念，曾經以為分別就是“揮一揮手”那般容易的事，行走就是一步一步向前進那么簡單。慢慢才發現，手雖然揮過，但天上的那片云彩始終都在；而行走，有時其實是在原地踏步，有時會誤入歧途，有時又發現一直沒有走出當年在自己心里劃的那個圓圈，身邊同行的人換了又換、越來越少……，有些別后重逢可能真要等到來生的穿越了。 酒風看作風，酒品見人品。直到現在，我在石河子酒后丟鞋的糗事，還是家人的笑料和酒風不好的罪證，以及禁止我喝酒的把柄。 可是，我討厭喝酒，卻喜歡那些叫我喝酒的人！ 有一年，老牛與同事來博進行行業交流，本想請他正式吃頓飯，不知是不想我破費，還是同行那邊走不開，他一再推托，晚飯后才約我見面。我們散步到博樂的步行街夜市，隨便找了個攤位，烤肉烤魚椒麻雞什么的他統統不要，就點了一份煮花生、一份煮毛豆和兩瓶啤酒，開始“把酒話桑麻”，敘舊閑聊，閑適愜意。 現在想想，當時的我也太不懂事——多年不見的同學光臨博樂，作為東道主，于情于理我都應佳肴美酒盛情款待，盡好地主之誼——吃不吃是他的事，準備不準備可是我的事情呀！ “會須一飲三百杯”也好，“寒夜客來茶當酒”也罷，真正的感情，粗茶淡飯滋味無窮；若是無緣，山珍海味或許難以下咽。酒還是那個酒，但“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同學相逢就如同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之所以與老牛或者“將盡酒，杯莫停”，或者盤飧無兼味、樽酒只舊醅，前者是相信老牛不會笑話我的丑態、計較我的失態；后者是相信老牛不會埋怨我小氣、責怪我怠慢。 “云分雨散十五年，始得一笑樽酒前。”這大概就是同學前的酒杯和酒杯前的同學。至于那只鞋子，由它去吧…… 大褲衩子 花美天天看，人好誰都愛。不但我們這些現在的同學信任老牛，以前的同學也信任他——包括女同學！ 一個夏天的周末，老牛的一位高中女同學突然造訪，親臨我們宿舍看望他。當時我們正或躺或坐在床上，云天霧地胡吹亂侃。由于天熱，那天的老牛光著背，只穿了一條短褲，涼爽。他睡的是上鋪（后來，老牛把那個上鋪換給了我），我們把姑娘迎進來之后，可愛的老牛就盤腿坐在床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人家，從頭到尾都未曾下床，也沒有增加衣服，看來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那位女生文靜、秀氣，穿著一件連衣裙，既不落坐，也未離遠，就站在床前，抬頭看著僅一條短褲蔽體的老牛，絲毫不覺尷尬。二人雖無肌膚接觸，但近在咫尺，很是親密，有說有笑，聊得熱火朝天，不避一眾耳目，反而讓我們覺得自己當了“電燈泡”，帶著疑惑與羨慕相繼回避離開。 坦胸露腹坐床頭，光著膀子陪女生。老牛可愛、可親的一面，在這次異性同學交往中全面呈現、充分展露。比之宋太祖趙匡胤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乎”，老牛可謂是“臥榻之側，可容美女相伴”，心胸之寬廣、氣量之宏大，遠勝于古人！ 遺憾的是，后來我再未見到過這位姑娘。正是—— 哪兒有草羊兒往哪兒跑， 姑娘專門來把老牛找。 三月的春風吹起麥苗苗， 沒有人不夸那個女娃娃好。 戈壁灘上石頭多， 妹子有好多話想給老牛說。 樹底下摘蘋果得往上跳， 坐在上鋪他也不嫌高。 母雞覓食帶雞娃， 姑娘眼里和心里只有他。 開水燙雞褪雞毛， 天太熱他把大褲衩子當外套。 窗戶紙不捅不會破， 有人裝傻光瞎說不去做。 鍋里的水不開不掀蓋， 老牛心眼兒可不壞。 三伏天不下雨地上旱， 姑娘的眼淚直打轉轉。 客人都到齊還不上菜， 旁人也跟著急起來。 船到鐘點要離開岸， 誰也不能光在一個地方站。 飛機起飛車也開， 人家都給你說拜拜。 毛料西裝 老牛不是只有大褲衩子，他可是有西服正裝的，而且是純毛料。 剛入校時，就聽老牛說，家里給他買了一塊毛布，準備做成西裝。當時的我們只知道棉布、晴綸、的確涼，很少聽說毛料布匹，更別說能穿上毛料衣服。在我的心目中，能穿毛料西裝者，非富即貴，我等寒門學子豈敢奢望？ 懷胎尚需十個月，美好的事物都要精心醞釀，老牛的毛料西裝也不例外。在我們的熱切盼望下，在千呼萬喚當中，直到畢業前夕，老牛的毛布終于變成了衣服，讓我們一睹其真容。西裝是當年流行的雙排扣、淡卡其色，得體、大方，無論款式、面料，還是佩飾、做工，都絲毫不輸商場、專賣店里的那些成衣。那套衣服里，還有父母的疼愛，有老牛對美好的向往和對未來的期望，遠非什么皮爾·卡丹、阿瑪尼、范思哲等所謂的名牌、奢侈品所能比較！ 錦衣華服都在重要場合隆重出場。臨近畢業時，我們宿舍集體合照，老牛穿的就是那套西服。人靠衣裝馬靠鞍，當時的老牛，西裝筆挺、皮鞋錚亮、領帶出彩，加上他齊整的黑發、睿智的目光和燦爛的笑容，一副青年才俊的派頭，既洋溢著青春的光彩和活力，又有著成熟男人的深沉和穩重，英氣、帥氣、才氣、神氣、豪氣、霸氣都展示無遺，渾身閃著光芒，幾乎刺傷我們的眼睛。 參加工作，有了收入之后，我也先后買過好多套毛料的西裝。年輕時候，覺得穿西裝、打領帶挺帶勁，瀟灑神氣，充滿自信。不但上班時間當作工裝，業余、閑暇時間里也是西裝、襯衣，休閑當中不忘莊重。而現在，除了工作要求必須正裝以外，早就不穿西裝了，注重的是便裝、布鞋的舒適和隨意。那些西裝則被掛在衣柜里，即便落滿了灰塵，也少有問津、無人打理，仿佛得遇恩寵、享受榮華之后被打入冷宮的皇后嬪妃，時運不濟，境遇凄涼。 對著裝的態度，不僅是體重增減、身材變化的結果，也不僅是心態的轉變、觀念的調整，更是經過歲月磨礪之后，思維更加理性，思想更加客觀，心智更加從容。不再在服裝上下功夫、費心思，應該是一種成熟的表現。 英雄不論出處，衣服不問著落。當年的那套毛料西裝，老牛可能已不再穿著，但一定不是嫌棄它的陳舊和過時，不是老牛的遺形忘性。無論如何，它都有老牛青春的記憶，是老牛成長的陪伴、成功的助手和成熟的見證。于那套西裝而言，也算是功成名就之后的隱退，無論結局如何，都是完美。 同學至今，我們也從不以服裝分遠近、論親疏、定感情。我們所關心的，從來不是同學穿的有多好、獲得有多少，只要無煩無憂、無羈無絆，安康、順利、幸福，就是最好。 我們會記著老牛，相信老牛也一定會記著他的那套毛料西裝！ 生病 人吃五谷百病生，好人也有三分疾。身體結實的老牛，也有生病患疾的時候。關于老牛有次病重住院的事情，我曾在不同文字里、不止一次的屢屢說起。只所以屢說不煩，既是因為事情重要重大、非同一般，也是因為記憶深刻，任時光如流也沖刷不去。 或許是體質不同的原因，有的人好像林妹妹，弱不禁風，雖無大病但小疾不斷，常年與藥為伴；有的人則硬如鋼板，疾病從來不近其身，但不病則已，一病既倒。老牛屬于后者。 老牛那次病得突然，沒有前兆，且病情較重，必須住院治療。還好，住的是學校醫院，管得不很嚴格，一天24小時，我們可隨時前去探望。當時，臥病在床、挨針咽藥、折磨難受的是老牛，沾光的卻是我們這幫室友。所謂的“沾光”，一是其他同學赴院探望他攜帶的食品飲料，大多源源不斷地入了我們的口腹；二是由于老牛人緣好，住院后的他深受女生們的惦記、掛牽（甚至有人給他送飯），一來二去的，我們也增加了在醫院“偶遇”女生的次數，為增進聯誼情感創造了機會和條件。 病了他一個，幸福全宿舍。這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不顧自己、只為別人，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老牛。這種高尚品格讓我們獲益匪淺、深受感動！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說老牛天性樂觀、堅強，不畏病魔并積極配合醫生治療與之作堅決斗爭，但耐不住病情復雜，所以他那次住院的時間比較長。對此，作為舍友的我們心情也比較復雜——一方面，希望他擺脫病痛、早點康復，生龍活虎地回歸集體；另一方面，又想他在醫院住得更長久一些。原因嘛，你懂的…… 萬事好壞皆有因。對于老牛病倒的原因，我們也做過分析與評斷。與醫生們慣用的“望聞問切”手法不同，我們主要從老牛近期學習、生活等一系列行為、活動入手，用實況去偽存真，借事實撥云見日。常人患病，無非就是遭遇事故、天氣突變、營養不良、病從口入、心情抑郁等等，但這些在老牛這里都不存在，堅決排除。最大的可能就是積勞成疾！可他一沒鉆研學問，二不經常運動，三不干重體力活，究竟是為何而勞、勞在何處、勞有多少？呵呵……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由于有女同學見天到醫院給他送飯，其病雖已痊愈，但仍裝著難受，住在醫院不想走。動機和用意嘛？你也懂的…… 姐姐 優秀的老牛值得信任，還受其家庭的影響，或者說源自于其良好的家風家教。如果只看老牛一人便有此結論，可能會有些偏頗，讓我完全信服的，來自于其姐。 老牛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只有一個姐姐。姐弟二人，組成一個“好”字。 上學期間，已經參加工作的姐姐經常到學校看望他，送吃送穿送關愛，很讓我們羨慕。她溫柔淑賢，對人親切熱情，長的也好看，陌生人見到也會產生一種親近感。在關心老牛的同時，她也關照我們要努力學習、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家人擔心等等，讓我更加地深信——有個姐姐，乃人生之大福。 當時，我們宿舍正在傳看《平凡的世界》——一本“獻給我生活過的土地和歲月”的好書。每次見到老牛的姐姐，我都會想到書中的一個姐姐——田潤葉。 潤葉心眼好，待人實誠，雖然家庭條件優裕，但她從來不嬌氣，不嫌貧愛富。書中說她：“盡管潤葉她爸是他們村的支部書記，她二爸又是縣上的領導，門第當然要高得多，但潤葉姐不管對村里的什么人都特別好。”“最叫全村人驚訝的是，她每次回村來，還提著點心去看望她戶族里一個傻瓜叔叔田二。田二自己傻不說，還有個傻兒子，父子倆經常在窯里屙尿，臭氣熏天，村里人一般誰也不去他家踏個腳蹤；而潤葉姐卻常提著點心去看他們，這不得不叫全村人夸贊她的德行了。” 她和如春風、善如暖陽，通情達理，善解人意，關心人、體貼人，處處為別人著想，還重情重義、敢愛敢恨。作為姐姐，她時時處處關心著自己的弟弟，怕他吃苦，勸他向善，助他進步，有時也怨其不勤、恨其不爭；弟弟收獲幸福時她更加高興、遇到坎坷時她替其愁悶。她和老牛的姐姐一樣，所言所行都堪稱為姐之典范。 無論是文藝作品，還是現實生活當中，姐姐對弟弟妹妹們的關愛與呵護，都無時無處不在，而且真誠無私、無微不至，還大愛不言、默默付出。這種流淌在血液當中的姐弟情、姐妹情，除了父母和部分妻子之外，無人能比。 《平凡的世界》里說：“人活著，這種親人之間的感情是多么重要，即便人的一生充滿了坎坷和艱辛，只要有這種感情存在，也會感到一種溫暖和慰藉。” 不懼世間風和雨，只緣冷暖有人知。有姐姐在，所有的風都會惠風和暢，吹走煩惱和憂愁；所有的雨都是杏花春雨，潤澤萬物與心靈。世界如此美好，人間確實可愛。 有姐姐的愛，有姐姐為其遮風擋雨，有姐姐給予的幸福，優秀的老牛想不善良都不成。 老牛，如果有機會，請代向姐姐問好！ 入黨 信任老牛，還有一個最最重要、最有說服力的原因——老牛是共產黨員！ 老牛申請入黨，是在剛入校的時候，而真正成為黨員，則是在兩年后的畢業前夕。當時班里發展了兩名黨員，這也是我們班“唯一+唯一=唯二”的共產黨員，一男生一女生，老牛就是其中的那名男生（另一位女生黨員也很優秀，與老牛雖未決雌雄，但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共產黨員，多么光榮、神圣的稱號！ “雙子星”照亮了全班，也成為我們的學習榜樣和奮斗目標。加入中國共產黨，既是老牛本人的自豪，也是我們宿舍的榮光。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老牛還力克群雄、脫穎而出，當選過一段時間班干部。 記得剛入學不久，班里一些同學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紛紛遞交入黨申請書，積極向黨組織靠攏。有的同學比較謙虛，擔心自己寫的入黨申請不能完整匯報自己的心路歷程、深刻闡述對黨的認識，或者不能準確表達自己的美好心愿、充分表明為共產主義奮斗終身的決心，于是便找他人代筆。我就受請為好幾位同學寫過入黨申請——純屬無償，除了“謝謝”之處，確實沒收取任何好處。可直到畢業，我自己都沒向組織遞交入黨申請。之所以自己沒寫申請，一方面是自己政治上不夠成熟，沒有認識到入黨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是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與共產黨員的標準差距很大，不符合入黨條件。 說來也慚愧，我代寫申請的那幾位同學都未能如愿入黨，這并不代表他們本人不夠完美，而是說明我寫的入黨申請不夠好。他們未能入黨，全是受我拖累，責任在我，慚愧慚愧！（看來，自己不寫申請是個正確的選擇，沒給組織添麻煩，也沒有自取其辱。） 老牛的那份入黨申請書，可是他自己用心親筆書寫而成，絕非他人代筆！ 事實證明，黨組織看好誰、認可誰、吸收誰，來自于學習、生活的點點滴滴、方方面面。既看入黨申請，更加看重其政治覺悟、思想境界、道德水平，以及做得如何。發展老牛入黨，真乃慧眼識珠！ 朵朵花開成春天，涓涓細流匯江海。黨自成立的一百年來，無數中國共產黨人為贏得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實現國家富強和人民幸福，前仆后繼、浴血奮戰，艱苦奮斗、無私奉獻，譜寫了氣吞山河的英雄壯歌。老牛就是大美春光里盡情綻放的鮮花一朵，就是浩蕩洪流中奔騰跳躍的浪花一珠。習總書記在黨的百年華誕之時，號召全體共產黨員——“牢記初心使命，堅定理想信念，踐行黨的宗旨，永遠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始終同人民想在一起、干在一起，風雨同舟、同甘共苦，繼續為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懈努力，努力為黨和人民爭取更大光榮。” “塊塊荒田水和泥，深翻細作走東西。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從篳路藍縷奠基立業，到凱歌高唱創造輝煌，一代代石河子人發揚不怕累、不怕苦、不怕死的作風，戰天斗地，奮斗不息，在茫茫戈壁荒原上建起了一座明珠新城，繪就了一幅壯觀精美的英雄畫卷。身體里流淌著兵團血液的老牛，繼承了兵團人的優秀基因，從入黨的第一天開始，就像總書記號召的那樣，將初心與使命鐫刻于心，甘作為民服務孺子牛、創新發展拓荒牛、艱苦奮斗老黃牛，在各種平凡崗位上，自我鞭策、奮力實干，為光榮的“兵團精神”（熱愛祖國，無私奉獻，艱苦創業，開拓進取）和鮮紅的黨旗，增添了新的光彩。 好樣的共產黨員，好樣的老牛！ 郵電局 畢業之后的老牛，被分配到石河子郵電局工作。那時的郵電局，位于石河子市區最為核心的地方，屬于黃金地段中的黃金位置。說形象一點，大概就是皇冠頂上鑲嵌鉆石或者珍珠、寶玉的那個地方。當年我曾無數次從那里路過，也想過：要是能在這里上班，該有多好！只可惜，我與它門不當、戶不對，難成姻緣，只能遺憾此生。 由于家業太大，其后的中國郵電因國民經濟布局被改革拆分，實行郵電分營。特別是分家后的電信，更是隨著科技的發達和時代的進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斷拆分、重組，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家庭模樣，家庭成員之間逐益爭利，感情漸淡。而由老牛堅守、坐鎮的郵政雖然也政企分開，但在外人眼中變化不大，一直自成體系，保持著家庭的團結、和睦與穩固。老牛功不可沒！ 郵政家庭成員眾多，遍布城鄉，一些弱小需要扶持，個別偏遠需要照顧。為此，老牛也曾心懷體恤、背負行囊住到鄉下，拉犁扶耙，深耕細作，還養雞養鴨，發展多種經營，讓家底更加厚實、家境更加優渥。雖然清苦操累，但終究沒有改變老牛之忠貞情感，與郵政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記得當年臨近畢業分別時，我在老牛紀念冊上留言，祝愿他若干年后能開上勞斯萊斯（我能開上凱迪拉克），他則索要我的學習筆記，說是要“臨摹”練字使用，令我深感抬愛、惶恐不安。在我們都不停努力的同時，那位獲過大獎的孫悅繼續在歌壇打拼。十年之后，她又唱了一首《祝你平安》，再一次打動聽眾。 前后時隔三千六百日，兩首《祝你平安》如同兩道相同名字的菜肴，經過時光醞釀，酸甜苦辣的味道有了些許差異。這首歌里唱道：“當時間無聲無息帶走一切，太多的事情發生了”，“朋友們成的成、敗的敗”，“周圍的世界每天在改變，我們的真誠沒變”……仔細品味，確實真誠沒變，情感愈深，祝福依舊。 周華健也在一首歌里唱過——“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過，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他從小周一路走到老周，有歌迷說他“平時并不霸占著你的視野，你想起來的時候一定在。”老牛也是如此，無論何時想起，他都一定在那里。 時光清淺，故人不散。 同學一別，時過多年；別時青春，現近深秋。到今天，老牛還暫未開上勞斯萊斯（我沒開上凱迪拉克），我的字體也已不似當年，而且早就電腦代筆很少書寫了。“老去漸知時態薄，愁來惟愿酒杯深。”有時，無論酒前還是酒后，也會想一些、講一些故事，但那終究是個人感覺，少有人完全明白其中的快樂或傷悲。故事不夠動人、聽者不能入戲，只有說故事的人自己掉淚。 不管時間過多久、世界怎么變、有沒有風雨、成與敗如何，也不管故事夠不夠精彩、聽眾會不會叫好，老牛，我都祝你平安！ 還有，如果周華健哪天來石河子，老牛，你可一定要通知我們！ （202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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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祝你平安！

李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