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大舅

無名小草

今天送大舅最后一程，從此大舅就只能活在我們的回憶里。返回路上，神情恍惚，腦海里盡是大舅的音容笑貌。 聽母親說，大舅曾經當過兵，轉業時本來可以安排工作，可是大舅舍不得外公外婆，還是回到這偏僻的山村。也許因為當過兵，大舅一向不茍言笑，但是我們都怕他。 在我還是孩提時，父母就常常帶著我去舅舅家，那時交通不便，從我家到隆興橋的舅舅家，30多里山路，全靠步行。也許是一心想著外公外婆和舅舅家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全然沒有長途跋涉的那份疲勞。 記得五六歲時，我穿著一雙老祖宗留給我的一雙布鞋跟著母親去給外婆賀生，一路上一蹦一跳，因為一路多半是彎彎曲曲的山路，石子也多，頑皮的我邊走邊踢，小布鞋哪經這般折騰，還未到外婆家，鞋尖和鞋底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以致于腳趾和腳后跟都起了血泡，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舅舅忙完活回到家，看到正和表弟們玩游戲的我，忽然叫住我，嚴肅地說：“亞暉，你過來，你的腳怎么了，走路一瘸一拐？”舅舅邊說邊走過來，拉著我的小手，讓我在椅子上坐下，并摸摸我的左右腳，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我又跑去跟表弟們玩，這時，舅舅敏銳的目光停留在我齜牙咧嘴的布鞋上。舅舅什么都明白了，立即牽著我的小手直奔商店，從貨架上拿了一雙粉色的涼鞋，讓我試試，鞋子偏小，接連又試了幾雙女童鞋，都不合適。舅舅尋找許久，目光停留在一雙新式的男童涼鞋上，好像發現什么新大陸似的，趕忙取下要我穿上，很合適，穿上非常舒服，舅舅這才滿意地笑了。回來后還數落他姐姐——我媽——一點都不關心小孩。這是我平生的第一雙新涼鞋，我穿著它那個嘚瑟，走路都腳不點地，仿佛過年時穿上了漂亮新衣裳，惹得姐妹及玩伴們羨慕不已。 又一年夏天，我跟著姐姐去舅舅家玩，返回路上，在王泥坳山上遇到正從外面進貨回家的舅舅，看到舅舅一步一步艱難地爬著陡坡，臉憋得通紅，不知怎的，我和姐姐一臉的錯愕，忽然坐在那里哭了起來，舅舅一下慌了，趕緊放下擔子，一手牽著我倆個，撫摸我倆，問我們：“是不是外婆和舅媽批評了你們？要不還玩幾天再回家？” 后來外公外婆相繼離世，我也上班成家了，去舅舅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得知老舅生病臥床不起，上個月，我和先生一同去探望，看到昔日身體強壯的舅舅而今一病不起，瘦得皮包骨，我的眼淚在眼眶直打滾。幸而有舅媽無微不至的照顧，舅舅精神狀態還好，尤其說話中氣還足。因為先生只有一天假，我們跟舅舅告別時，沒想到老舅竟然哭了。我先生安慰他說：“舅舅別急，我們暑假再來陪您，這里空氣好呢，到時我們多待幾天。”可是沒有想到老舅就這么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聽舅媽說，老舅在彌留之際，還常常念叨著我們的好…… 如今大舅走了，唯愿老舅在天國沒有疾病，陪著外公外婆一起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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