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出船

毛毛1

翻開日記，回憶往事，竟然看到52年前寫下的農場日記。 我是1970年9月30日作為知識青年到嘉興生產建設兵團接受再教育。 記得一到農場，正好國慶休息2天后正式開始了我的知青生活。 　　時間：1970年10月3日，天氣：陰天，氣溫：13攝氏度 凌晨4點正，我就被上鋪的沈班長喚醒了，同一天到兵團、分配在一個班的同校校友徐xx和我一樣，極不情愿的起了床，迷著蒙蒙隆隆雙眼，跟著班長向屋外黑咕隆咚的曠野深一腳淺一腳走去...... 今天是我們到烏鎮大運河里去撈水草，雖然睡意未醒，但今日出船還是極其興奮的，這是我們分配到水草班后的第一次出船。 在黑暗中，我們在昏暗的油燈照耀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大約一里路，就到了“碼頭”。所謂的“碼頭”，其實是我們連隊養豬場卸豬飼料的河邊土坡，在土坡填幾塊水泥板，就是我們的“出航”的“碼頭”了。到了“碼頭”，老k早就在船頭等我們了。老k是一名勞改犯，刑滿釋放后留場人員，據說是犯了破壞生產的反革命罪，判了15年。說實話和勞改釋放犯一起勞動是生平第一次，心里還是很害怕的。其實今天有很多事都是第一次：第一次遠離家門、獨立生活，第一次參加勞動、第一次在船上工作...... 木船不大，長約6米，寬1.2米，載重量約2.5噸。 上船后，我們的船在小河中一搖一擺地向前。 我們水草班的主要工作是為我們連隊二百多頭豬準備飼料，我們有四條船，平時一般有2--3條外出撈水草，今天我們有4條船全部出發，我和沈班長、老K一條船，陳班長、徐xx和老A一組，老許和老鄭一組，還有一條都是由勞改釋放犯組成。 我們的小木船在黑暗的小河中穿行，靜靜的夜空，只有搖擼一推一搬摩擦發出一種“吱吱”的輕微聲音。 10月的凌晨還真的有點冷嗦嗦的，一陣陣寒意凍的我有點發顫。老K 手握著船擼一來一去均衡、有力的搖著，船在一晃一晃的快速前進著...... 今天船上發生的事兒實在太多了，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 木船在彎彎曲曲的小河中“快速”前進，其實小木船的“快速”也只有每小時6～8華里左右。黑夜在凌晨的寒風里顯得更加凄涼，天空中數的清的幾顆星星在閃爍著，秋后的蛙聲聽起來很是凄慘。只有每條小船的竹竿上挑著的防風油燈在一閃一閃發著微光，勉強的照亮著大家毫無表情的苦臉。 小木船繼續在“吱吱”聲中一晃一晃前進著...... 我在船頭前倉上墊好擋雨用的蓑衣，躺在蓑衣上，在晃晃悠悠的搖戈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等我一覺醒來，天已放亮，我們四條船并排停靠在河灣邊，沈班長在船尾的灶上燒早飯，灶里一閃一閃的火苗添著鐵鍋，照的班長的臉膛紅通通的，鍋里的米飯的香味飄溢在空中，“ 開飯了”，班長一聲令下，我們大家都圍了過來。 連隊伙食是包飯制，每月9元，我們水草班的伙食相對比連隊的伙食要好一點。白米飯、醬菜、每人還有一個鹽鴨蛋，班長對我們說：“多吃一點，等一會不僅勞動強度大，而且午飯幾時能開飯都不知道。” 老K他們則是自己分灶燒飯吃的，他們的伙食就差多了，米飯里要參合不少雜糧，沒油的咸菜疙瘩是他們主菜。 　　吃完早餐，沈班長告訴我們：一天的工作就馬上要開始了。 小木船駛出河灣，忽然開朗，千年文明的京杭古運河就在眼前。 我們就是把運河下面生長的水草用鏟刀趟下來，水草又名：麥帶草，長水下，據說：把麥帶草打成漿拌上大麥粉，豬仔吃了不長肥肉，而我們兵團的生豬只準養到90斤后全部出口香港。因為香港人不吃肥剽，害的我們到處找這種豬飼料。 我們的小船沿運河邊，每隔百把米拋錨停下，在離岸三、四十米插上一根長竹竿，綁上事先編好的麥秸繩，另一頭順著水流方向大約45度角度在岸邊固定，由于麥秸草具有很強的浮力，而水草割下來后是浮在水面的，浮上來的水草順著水流飄向麥桿草的夾角。撈水草的第一要素：知道水下是否有水草？老K是個豐富經驗的老手，他的雙眼能根據水的顏色而看出水下的水草。 割水草的工具是用一輪彎月模樣鐵制鏟刀，寬約80厘米左右，安裝在長長的竹篙上，說是割水草，其實是推著鏟刀，鏟水草。 十月的天氣，還是比較陰冷的，為了能將離岸較遠的水草鏟下來，班長他們穿著短褲，沒在齊胸的水中，盡量往運河中間一刀一刀的鏟過去......，一片一片的水草浮了起來，順著水流飄到船邊，而我就在船邊拿著海斗，將水草撈到船里...... 勞動著的時間是過的很快的，五、六個小時過去了，水草壘的越來越高，船舷已經貼近水面，不能再裝了。班長他們都上岸，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船上，這時已經是下午近2點了，我們收拾好工具，起錨返回。 這時，又冷又餓，我們的船兒只有邊前進，邊燒火煮飯。船尾柴灶里又燃起了寥寥炊煙。 匆匆吃完中飯，再次起航，我們還的抓緊時間返回營地，離營地還有三、四個小時路程…… 到連隊“碼頭”，夜幕已經就降臨，戰友們早就用過晚餐，都聚在伙房操場上，聊天的、水井邊洗衣服的……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用監舍改造的營房，我再也不想動了。 　　今日，第一次船上的艱苦生活終于結束了，但是這僅僅是我們勞動鍛煉再教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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