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點的故事（十九）出軌的女人、老干部和壇肉

憨漢

我在公社人保組工作期間，沒什么大事發生，辦公室炕邊的柜子里最多的就是審理搞破鞋的記錄。我親歷的一件是發生在公社東南部的一個生產隊里。一個已婚的女人在和人行事余韻未消時，對男人夸贊她自己的姐夫比他更會干。那男人把她夸姐夫的原話當笑話又講給其他人聽，這樣這女人和姐夫的奸情就不再是隱情，傳的人人皆知。女人的小叔子不干了，打了那男人還不是可說的，關鍵是打起姐夫來沒完沒了，我們人保組去了幾回也沒止住，直到把他姐夫打得躲到異鄉不敢回家。組長王文喜只好請來個老干部幫助我們處理。這位老干部以前我從沒見過，也不知道他在公社哪個部門工作，據說他是抗戰時期就參加了革命，現在也想不起老人家姓啥了。那天老干部、組長王文喜和我三人上午從公社出發，到目的地有十多公里，過了晌午才走到。老干部一路上提著個鼓鼓的黑塑料公文包，我倆曾試著接過來替他拎著，可他始終推脫不用。到了目的地先到隊長家歇著喝茶，中間老干部出去一會兒，回來先沒找那小叔子，因前幾天下雨地里有積水進不去人所以社員都在家雨休，我們幾個就到涉事各家去走訪，主要老干部要了解詳情。都走完了，最后去了那個女人家，她丈夫人很老實木訥，也沒和我們說句話就和幾個孩子躲到西屋去了。那女人卻很活泛熱情，一點羞澀的意思都看不出來，燒水沏茶招待。生了孩子體型也沒多大變化，更突出的是言語形態還像個中學生。老干部一會兒批評一會兒玩笑，批評很嚴厲，玩笑帶調戲，談了很長時間。結束后讓隊長帶我們去了社宅，這才讓人把那小叔子找來。那小伙剛進門不待開口老干部就讓他站在地中間，拉下臉來一通臭罵，把北票一帶流行的粗話都用上了，小伙子開始幾次試著要辯解，老干部都不給機會。主要罵他不該把他姐夫打得不敢回家，不能參加集體勞動破壞了生產。總不讓他回來參加集體勞動是犯罪，再這樣下去要繩起他送去勞教。小伙子害怕了，再沒有要辯解的意思，一再保證不鬧了，要捎話給他姐夫，讓他回來，保證今后不打他了。接著把他嫂子和那男人也找來，那男人嬉皮笑臉一看就不是個物。當著隊長和我們的面兩人向小伙認錯，尤其他嫂子我聽出來那是真認錯，真誠懇，承認自己錯了，向小叔子保證以后絕不再浪了，和他哥安分過日子。處理完天也晚了，隊長領我們去了派飯的那家，進門寒暄幾句，照慣例隊長就離開了。我們三人吃了早飯一天再沒吃東西，餓壞了。估計那天輪到我們吃派飯的那家是賠了，每人四兩糧票五分錢肯定是不夠成本的。吃完飯按常理是要回社宅睡覺的，但這天沒有，老干部輕車熟路領我兩直奔傍山的一所院子而去，進院后還回頭叮囑我倆把院門劃上。推開房門一股濃郁的肉味撲鼻而來，灶間靠西屋的墻邊一個鐵爐子，爐筒隔墻伸進屋里的炕，爐蓋上座著一個小壇子，壇口倒扣著一只碗。我們進了西屋，老干部用一塊抹布墊著忙將壇子捧到炕桌上，揭開碗牛肉的香味更濃了。東屋住的獨居老頭，看年齡比老干部大，但卻叫老干部叔，拿來幾只舊的不要不要了的碗和燙酒的壺，放在炕桌上轉身要出去，老干部留也留不住，只好盛出幾塊肉送了過去。那晚酒喝到幾點才睡下已記不清了，但記住了壇肉啥樣啥味。老干部好像沒什么職位，但參加革命早，有功，功勞功勞，功也是勞，工資待遇會高些。那不僅是按勞分配的原則使然，也是尊老和敬革命老干部的體現。喝著酒老干部說，早晨走到公社門前碰上了供銷社主任，告訴他供銷社進牛肉了，他就跟著主任進去買了一塊。他說，該他有口福，來辦案的這營子正好有個他獨居的侄子，就送來讓他給做壇肉了。這樣只有我們幾個人偷偷吃，不會張揚出去，造成不良影響。他的做法當時我沒感到有什么特別，當年共產黨員的作風都那樣，誰也不愿因為自己職位和工資收入高就要顯得比人特殊。現在公款吃喝都公開的，當年老干部自己花錢買的肉卻要偷著吃。當時老干部訓那小伙的態度我很意外，起碼也應該讓人報報委屈，而不該上來就罵就嚇唬，連句話都不讓說。隨著閱歷的增長我漸漸開始佩服老干部。情況明擺著，看他哥哥那樣是配不上她嫂子的。奸情起因主要責任在他嫂子的身上，但又不敢把嫂子怎么樣，小伙子只有打那個男人和姐夫來泄氣，可再怎么報復或訴不平也解不開替他哥哥委屈的心結，這才是他鬧的沒完沒了的潛在動因。老干部看準了這點，所以找他嫂子的談話時間最長，看似調戲實則是扯掉她女人的羞恥之心，大膽承認自己的錯，攬下責任，做出保證，讓他小叔子心里平衡。果然，以后沒聽說那小伙再鬧，這案子就結了。佩服老干部也佩服我們人保組組長王文喜，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知道請老干部來幫忙。壇肉、老干部還有出軌的女人都是我人生的初識，燦爛了我青春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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