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作者:李學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轉載:鐵力人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編輯:濱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圖片:鐵力獨立二團十一連知青照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音樂:牧羊姑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說明:轉載目的為了傳播知青的事跡,向作者表示感謝!版權歸原作者所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作者 李學榮 (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獨立二團十一連天津知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六章 我做了羊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六九年八月份,連里購進前蘇聯引進優良品種的東北細毛羊一百余只,這是“以糧為綱,全面發展”的新舉措。對這批羊的放牧管理問題一時成為連里的重點大事。慎重起見,連里對這事專門進行了研究,從階級觀點出發,決定由出身好、政治思想進步的知青擔任這項工作。幾經討論,最后鎖定了我和杭州知青小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剛到連隊那陣,不知怎么就鬧起了地區派性。天津、北京與上海、杭州知青事事對立,因為一點小事就吵,甚至會大打出手。因為打水排隊打架,因為買飯排隊打架,甚至睡覺時誰占的地方大了或小了也打架,總之,南方隊和北京隊誰看誰都不順眼,當然占上風的總是北方隊,最后受到處分的也都是北方人。我和小馮素不相識,她又是南方人,脾氣稟性也不了解。我是一個非常認真且小心翼翼的人,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總有點不踏實,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只要認清目標,齊心協力,就一定能為革命放好羊。事實證明,小馮是一個很隨和很有責任心,又能吃苦的人,我倆很快成為工作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朋友,我們有苦共挨,有難同當,一起度過了四年的艱苦歲月,后來小馮被推薦上學去了。分開后,一直非常想念她——我最知心的朋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們只是在坐火車時通過車窗看見一團團像白云一樣的羊群,可現在我們就要天天和羊在一起,一百多只羊的命運就要掌握在我們手里,心里多少有點緊張。我們學習過上海知青張勇“笑迎暴風雪,緊握羊鞭干革命”的先進事跡。我堅信,別人能干好,我們照樣也能干出名堂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一早,當我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羊舍時,發現連長早已等在那里,旁邊站著一位個子高高的大爺。連長說:“連里派劉大爺做你們的指導,劉大爺雖然是中農,可他有實際工作經驗,咱重成分但不唯成份論。”就這樣開始了我們飽含辛酸的四年牧羊生活。四年里,我們重復著哭泣,重復著微笑,重復著失去,重復著收獲。要說十年的連隊生活終身難忘,那四年的牧羊生活更是刻骨銘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個年代,不怕苦不怕死是人生的一種境界,我們把所有的激情和追求都溶進這種境界之中,以苦為樂,以苦為榮,決心為革命放好羊,不辜負貧下中農的期望。接下來的日子極其艱苦,困難重重,但我們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夏季是放牧的好季節,有足夠的青草填飽羊的肚子。可是白天氣溫太高,人都難挨,何況羊身上還披了一層厚厚的皮毛。它們低著頭扎在一起,一口草也不肯吃。東北那地方有點怪,白天可以穿短褲,可到了晚上,出去得披棉襖,夜里睡覺得蓋棉被。實踐中我們探索到了早晚放牧才是最佳選擇,涼爽的氣候適應羊的習氣。東北的夏天,早晨三點天就亮了,人們還在睡夢中,我們就趕著羊群放牧去了。趟著含露水的野草,忍受著蚊子小咬的瘋狂襲擊。最怕的還是突然到來的雷雨天氣,一個人陪著一群羊或在空曠的草地上,或在密密的小樹林中,任憑頭頂上電閃雷鳴,一會兒工夫就澆成了“落湯雞”。好在羊吃飽了,只要輕輕吆喝一聲,它們便乖乖地走出草地,跳過壕溝,順原路返回。到了連隊,被露水浸透了的褲子又被太陽曬干了。匆匆吃過早飯,便開始一年一次的剪羊毛工作。開始剪羊毛我們只能用剪刀,速度很慢,平均每個人每小時才剪一只羊,手上磨起了許多大血泡。后來羊群壯大了,連里給我們購置了剪毛機,幾分鐘就剪一只羊,效率大大提高了,只是一不留神,就會把羊身上推破一道道口子,鮮血直流。羊太溫順了,無論怎樣對待它們,它們也決不反抗。每次剪羊毛身邊總是放一瓶紅藥水,填補一下我們心里的內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夏天過去了,冬天的日子就更難熬了,沒有了青草,只好把羊趕到很遠的地號去放豆秸。為了讓羊吃飽,我們每天一出去就是一天。開始劉大爺給我們送飯,他把用毛巾裹得嚴嚴的飯盒揣在懷里,取出時仍是熱乎乎的,可一個糖包剛剛吃一半就結冰咬不動了,后來干脆就不吃中午飯了。時間一長,我們都得了胃病,經常在放號時發作,疼得受不了,就趴在豆秸上緩一緩,但時間不能太長,否則非得凍成冰棍不可。冷急了,我們就在雪地上來回跑步,“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總能閑……”,邊跑嘴里邊念著毛主席詩詞,以此換得一點溫暖,田地里到處都可見被我們踩出的一條條亮晶晶的冰道。狗皮帽子下根根頭發掛滿了冰柱,遮擋住我們的視線,再看口罩,早已成了一塊冰板,想摘下來重新換上一個可不容易,因為兩只手已被凍得不聽使喚了。記得我媽媽用紗布絮上一層薄薄的棉花縫成一個個小方塊,托人給我捎來,我把它墊在口罩里,當呼吸的哈氣把它凍成冰板時,就把它抽出來,再填進去一塊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寒冷中我們也有樂趣,也有許多不可告人的故事。有時中午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就偷偷跑到大田里掰幾個老玉米燃起一堆柴火燒著吃。或折一把大豆枝子用火烤,然后把爆到地上的豆粒集中在一起,用余火悶一悶,再用樹枝撥出來,一粒一粒放到嘴里嚼,別提有多香了。只是我倆的棉手套不知道燒破了多少付,棉褲的褲腿兒也常常被燒焦。記得有一次,我和小馮在北河放羊,北河邊上有一個土豆窯,窯里存有許多土豆,是食堂預備冬天青黃不接時吃的,擋不住誘惑,我倆想嘗一嘗烤土豆的滋味,于是我放哨,小馮下窯里偷土豆。誰知出窯時梯子突然斷了,這回可慌了神,最后費了很大勁兒,用了很長時間才爬上來。土豆沒吃成,手還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我趕緊掏出手絹一邊給她包扎傷口一邊說:“幸好上來了,否則叫人知道,要多難堪有多難堪。”這是我倆的秘密,當然不能叫第三個人知道,因為我倆是“四好班排”里的“五好戰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時候我們也把吃奶的小羔羊帶出來,于是每天無聲無息的羊群開始熱鬧起來。母羊在吃草,小羊羔蹦蹦跳跳湊在一起玩耍,時間稍長,羊媽媽不放心了,便咩咩地叫起來,老的叫一聲,小的應一聲,叫著叫著就對上了號,母羊站著一動不動,小羊前腿跪地貪婪地吃著奶,母羊用舌頭不停地舔著小羊,每當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從心底產生一種感動。我想動物和人是一樣的,它們也有親情,也有痛苦和歡樂。小羊吃飽了,淘氣地跑到我們跟前撒歡,咬咬褲腿兒,啃啃鞋幫兒,可氣的是它們經常把我們棉膠鞋的鞋帶解開,解開容易系上難,因為我們的手已被凍僵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劉大爺對羊的管理是很有經驗的,他把即將分娩的母羊留在羊舍特殊照料,以防意外。有早產的母羊把小羊生在地里的事也常有發生。小羊剛生出來身上濕漉漉地冒著熱氣,可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結成冰,幼嫩的小生命在寒冷中不停地顫抖,這時我們會毫不猶豫地脫下棉衣把小羊包起來,一手抱羊,一手拿羊鞭把羊趕回連隊。幾年來,牧羊班姐妹用自己那件軍綠色的棉襖不止一次地包過小羊,救活了不計其數受到寒冷威脅的小生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年冬天,各個地號的豆秸都已被羊吃光,附近的枯草也被羊啃凈。與我們相隔十幾里路的新建十四連改為水利連搬走了,僅有的幾塊豆地收割后留下的豆秸仍堆在地里,對羊來說那可是寶貝,當然不能放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和小馮、小宋前邊趕著一大群羊,身后拉著一個小爬犁出發了。爬犁上有我們的被褥,幾十個饅頭,還有土豆、白菜及油鹽醬醋,我們要開火做飯。自打到兵團后還沒離開過連隊的我們就要獨立生活一把了,覺得特別新鮮,至于能否會遇到困難,卻一點也沒有考慮。預計五天時間,這群羊就可以把幾塊地的豆秸全部消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早晨我們帶幾個饅頭去放羊,到了中午點上一把豆秸烤烤,好歹填飽肚子。晚上把羊關在一個舊倉庫里,我們則睡在原知青宿舍里,屋里一盞小油燈忽明忽暗,隔窗往外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我們把炕燒得很熱,肉皮都要烤焦了,可渾身仍然在哆嗦,三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鼓勵著。聽著野外狼的嗥叫聲,想著這方圓十幾里的荒山野嶺只有我們三個女孩子,心里陣陣發毛,每到夜里就盼著天亮,天一亮我們就安全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五天的時間像是過了五個月,我們終于可以回連了。羊吃了五天的飽餐,我們受了五天的罪。饅頭吃光了,菜也吃光了,小爬犁上只剩下三床棉被和三床燒焦了露著棉花的褥子。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象打了勝仗的英雄,挺著胸膛回來了。全連大會上,牧羊班再次受到領導表揚:“牧羊班的同志想方設法,克服困難,為了讓羊吃飽,三個女同志在荒郊野外整整呆了五天啊,這是什么精神?”有耍貧嘴的知青小聲接茬兒:“這是國際主義精神,這是共產主義精神,我們大家都要學習這種精神。”旁邊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指導員把臉一沉:“嚴肅點!”瞬間全場又鴉雀無聲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牧羊班的人數增加了,可羊也在繁殖,在增加,羊群不斷壯大,我和小馮也改為每人負責一群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和我的羊群走遍了方圓幾十里的林間草地,就這樣輪回放牧,就這樣每天重復著這一件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羊是全連公認最艱苦的工作。偶爾遇到特殊情況,連里也會臨時從農工排抽人幫助放羊,一天下來,她們就會要求離開,惟恐被留下。她們說牧羊班是革命大熔爐,呆長了怕化了,實際上是找借口為自己開脫。那時我們有個口頭語:“刀在石上磨,人在苦中煉,發揚兩不怕,改造世界觀”。我們把這艱苦工作視為一種特有的情趣。說它是一種情趣,是因為在四年不同尋常的牧羊生活中,發生過許多故事,故事中飽含著牧羊姑娘的喜怒哀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22年4月13日制作</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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