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撐著雨傘,漫步在校園里,看雨水從浩瀚無邊的天際飄落而下,一陣飽含水珠的風,襲面而至,攜來的不僅是瑟瑟冷意,更是“花謝花落飛滿天”的悲涼。曾經的繁華,一瞬凋零。惜生命的脆弱,嘆命運的短暫。這如霧似雨,如雨似霧的日子,有了“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心緒,該是祭奠故人的時節。</p> <p class="ql-block"> 流年匆匆 ,時光荏苒 ,些許成長的畫面,仿佛就在昨天。那些與二舅共度的日子,時常浮現。今天,我要刻在這文字里,祭奠我的親人。</p> <p class="ql-block">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有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擔著擔子奔走在那一望無際的田野上。他汗流浹背,時有鄉間小路的大步流星;時有田埂小徑的小心翼翼;時有邁過獨木橋的勇敢堅毅。擔子不輕,兩端的竹編籮筐里,一端盛放行李及其他,一端載著5歲左右的小女孩。女孩神情欣喜,無不被這眼前的壯美景色,惹得心花怒放。 </p><p class="ql-block"> 行走在這絢美的陌上,光溢花香,溫和不燥。一忽兒是壟壟的麥苗隨風蕩漾、猶如綠色的海洋;一忽兒是金燦燦的油菜花,熱情奔放、目不暇接;一忽兒是那淺紅淡紫的紫云英,飄來陣陣清香,甜而不膩;一忽兒是小橋流水、岸柳青青、草長鶯飛......這五彩繽紛的景致,仿佛是赴了一場春的盛宴。最難忘的是耳畔低吟不止的微風,似乎在羞澀地挽留這匆匆而過的客人。這不是抒情,是真實的場景。是我幼時記憶里的春日田野。畫面中那匆匆而行的中年男子便是我最慈祥、最懷念的二舅伯,小女孩便是今天的落筆人。</p> <p class="ql-block"> 我沒見過外公,但與外公家的人很親近。當時年幼,處于特殊年代,對外公家的詳情了解甚少。僅僅無意間聽到過一點信息。</p><p class="ql-block"> 外公家住沔陽城十字街。據說,沔陽城,是一座有近1500年悠久歷史的文化古城。一直是歷代郡、府、州、縣的治地。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街道縱橫,市井繁華,人民生活富裕。1938年,被日軍飛機狂轟亂炸,縱火燒城,自此千年古城變成一片廢墟。昔日的雕梁畫柱,古廟亭閣幾乎化為灰燼。后移居過漢口。</p><p class="ql-block"> 外公家境一般,但努力提供給孩子們最好的教育。母親家中最小,上有三位非常疼愛她的哥哥。聽說大舅與林彪曾是同學,參加過頭次革命。后回家結婚,安家漢口。只知舅母任教師,曾是我母親的老師。解放后全家返回沔城,雙雙失業。二舅應該是三弟兄中比較老實本分的人,一直留在父母身邊,做過管賬先生和私塾先生。解放后沒有固定工作,常被人請去做私塾先生。三舅醫學院畢業后,直接進入國民黨部隊里做了軍醫,1949年的某月匆忙將家人送回家后,獨自隨軍撤離到臺灣,以為是暫時的別離,哪知是“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抑郁而終,做了永遠的他鄉客。母親師范畢業做了教師,時局的改變,對多才多藝的她,職業影響相對較小,繼續從事著教育工作。 </p><p class="ql-block"> 1957年的整風反右,高傲的父親,免不了戴上右派的帽子,受盡屈辱,飽受折磨,過著非人的日子。受牽連,母親也被免去了一切行政職務,只留下教師這份職業。后又遭遇罕見的三年自然災,嚴重的饑荒,讓大多數人無法生存。一切的幸福快樂,在一夜之間被打破。不識時務的我,卻偏在此時奔向人世間。添丁加口,給本就難以為繼的家庭,更是簞瓢屢空。當我呱呱墜地時,家人們依然以熱情迎接我的到來。歡悅的外婆對我無微不至,悉心照料。此時的外婆,已年逾七十,個子不大,消瘦的臉上,有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外婆<span style="font-size: 18px;">為人熱情善良,</span>勤勞勇敢,行事果斷。一雙小腳絲毫不影響她的身手敏捷。</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越窮越光榮,知識越少越高貴的荒唐年代。有些人,把生活的艱難與不幸發泄到,已低于塵埃的地主,富農,右派等不幸人的身上。沒有法規,想打即打,想罵即罵,侮辱的手段令人驚愕。少了同理心,就一定少了善良。1962年底,父親受不了在異鄉遭受的殘忍迫害,憤然地帶著奶奶和二哥回到了遠在幾百公里外他自己的家鄉,留下年幼的我和外婆隨母親生活。懵懂的我,不知別離的憂傷。我的世界里只有外婆,溫馨美好,快樂幸福。</p><p class="ql-block"> 意外總是那么讓人措不及防,1963年秋的某天,記憶中,那深秋的天空陰云密布,有點寒涼。外婆斜靠于灶臺,雙目凝視著我。當我抱著外婆的腿,凄厲的呼喚,喚不應外婆時,卻喚來了鄰居的好奇。他們急忙將外婆送醫搶救,終因腦溢血不治而去。從此,再也聽不到外婆親切的呼喚,再也無法擁有外婆溫暖的懷抱,再也等不來外婆給我香香的蛋炒飯。不懂死亡的我,有了被外婆拋棄的委屈,嚴重缺乏安全感,好哭成了我的常態,好哭也是我對外婆最深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母親非常注重工作,常常是日以繼夜。外婆去世后,嚴重打亂了母親的工作和生活。不懂事的我,沒有外婆的安撫,整日哭鬧,纏著母親寸步不離,特別影響母親工作。那時的交通,信息不暢,遠在老家的父親無法及時收到信息,更無法及時趕到。此刻的母親,有太多的蒼涼與無奈。正在不知所措時,二舅主動提出:辭去自己的私塾先生,毫不猶豫地擔起了照顧我的事務,為母親排憂解難。</p><p class="ql-block"> 二舅,出生年月我不詳,中等身材,體格勻稱健朗,喜歡中式服裝。雖然剃去了頭發,那短短的絡腮胡里透出來的依舊是慈祥與溫和。這時,二舅的一雙兒女均已師范畢業參加工作。二舅在給我講故事,玩游戲,逛街,買玩具,讀彩色兒童畫報(類似現在的繪本)等陪伴的過程中,讓有了親近感。二舅近視眼,度數不低,書與眼睛的距離很近。記得二舅看書讀報時,發出的聲音是有一定旋律的,這可能就是他那個年代的朗讀吧?很多時候,我是依偎在二舅懷里聽這熟悉的旋律進入夢鄉。二舅對我百般疼愛,滿是溫存,有了委屈,一定到他那里尋求安慰。長期朝夕相處,對他心生依戀,一刻不離,也就減弱了對母親的依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年幼的小芳</p> <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時,二舅又被請去做了私塾先生,那地方是離母親所在學校不遠的鄉村,距離若兩里多路。私塾開學后,我也隨二舅去了私塾。清晨,當晨曦徐徐拉開帷幕,我與二舅便踏上去往私塾的路上,(我大多在二舅的肩上或背上)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路人無幾,一條被人們常年踏出的土路伸向遠方,路的兩旁除了錯落有致的莊稼以外,還有茂盛的野草。空氣清新,散發出鄉野泥土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私塾在人戶密集的村子里,房子并不大,但比較規整,有兩扇不大的窗,室內還算明亮。有學生十來個?桌凳相配套。印象較深的是:當二舅揮動<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把深褐色光滑的</span>尺子時,我看到了二舅的陌生,會心生一絲懼意……就這樣日復一日,不多時,便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span style="font-size: 18px;">打倒走資派,</span>公立學校開始停課鬧革命,組織學生串聯到北京去。在校的老師學生,天天忙著相互揭發,大字報滿天飛。毫無疑問私塾也被停課。 </p><p class="ql-block"> 私塾停課后,二舅恰好利用這個空余時間回沔城購買生活物質。當時全民實行的是計劃經濟,各人的供應物資,以票的形式發放在戶口所在地。二舅的供應票(糧票,油票,煤油票等)必須回沔城領取。有全國流通票,省流通票,有些票只能在當地使用。本文開頭便是二舅帶著我奔赴沔城的路途景象,一趟有五十多里,那次行程是分兩天才到沔城二舅的家。</p><p class="ql-block"> 當我進入沔陽城時,看到的是一片蕭肅,滿目瘡痍,青灰色的殘垣斷壁訴說著曾經遭受的暴虐。遍地是各種形態,大小不均的殘磚斷瓦,市井陋巷,幾乎無路可走。完全看不出那曾經的輝煌。</p><p class="ql-block"> 二舅、大舅家并排著,只是相隔一條小巷。初到沔城,總是緊緊粘著二舅一步不離。二舅極盡溫柔,努力滿足我的需求。或許是溫情可抵歲月漫長,在沔城住的時間不短。不久便慢慢喜歡上了大舅家。或許是因他們熱誠的笑臉,或許是大舅家人多熱鬧。有大舅兩老,大表姐夫妻倆及他們的小孩,還有待業的表哥。(大表姐夫妻分別在不遠的學校任教),或許是有喜歡的小伴玩。(大表姐女兒比我稍小)。在一片青灰色的環境里,屋后那一道高高的紅磚圍墻尤為特殊而醒目,圍墻外的我,偶爾聽到來自圍墻內的各種聲音及那伸墻而出的婆娑樹影,讓我對圍墻內的神秘充滿好奇,時常對著圍墻張望發呆。二舅一臉認真地告訴我:“這是有名的沔城中學,里面培養出很多優秀人才,一般人不讓進。”讓不懂得優秀的我心生向往,期待能進去看看。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個艷陽高照的午后,與一個比我稍大的鄰居小姐姐沿著高高的紅磚圍墻邊玩邊看。不遠處,意外地發現圍墻間有正開著門,是兩扇鏤空鐵門。無視守門人的存在,我飛也似地跑進去,心中竊喜,慶幸自己終于可以進入這個神秘的地方。寬敞的校園,干凈整潔,綠樹成蔭,一排排整齊的教室,掩映在高大的樹叢中。路邊簇簇的冬青,枝葉茂密。那平整的運動場矗立著高大的籃球架.......東觀西望,忘記了一切。突然發現小姐姐不見了,我慌忙跑到鐵門口,可鐵門關閉并上了一把大大的鎖。頓時,我驚恐萬狀,嚎啕大哭。哭聲引來了幾個人,他們不知我是哪來的女孩,我也說不清,我是從哪里來?崩潰的我,抓著鐵門,緊張地看著門外使勁地嚎啕,期待二舅的身影能立即出現。沒過多久,同樣著急的二舅,解救了我的恐慌。從此再也不敢隨意闖進陌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隨著年齡的增長,有了自己的認知,持有母親的溺愛,變得嬌氣任性起來。二舅不忍武力對我,編了故事對付我。帶著壞笑說:“你本是侯家的孩子(我出生時,家住在侯家臺),名字叫侯其貴,(侯家哥分別是榮、華、富)因困難時期,侯家養不起,寄養在媽媽這里,不聽話,就會立即送回去”,我不知道真假,半信半疑。但是,逢年過節去侯家,只要遇到侯家人,都會默契地異口同聲:“呀!小芳回來了,這次不走啦!”,聽到這話,我會無比緊張地抓住二舅或母親不放手。最害怕侯家人的挽留不讓走。從此,只要我調皮,家里人就有了殺手锏:不聽話,就送回侯家去!害怕被送走的我,一般會老實起來。 </p><p class="ql-block"> 從沔城回到母親身邊后,有一段時間,二舅缺席我的生活。有太多的不習慣,二舅的肩曾是我行走的安全座椅,二舅的懷抱是我進入夢鄉的催眠劑。沒有二舅的日子,我郁郁寡歡。常常期盼二舅能突然出現,帶給我最好的禮物。此時,父親將大我兩歲的二哥送了回來。二哥不僅長得帥氣可愛,從小就懂事體貼。艱苦年代,只要有好玩的、好吃的,都會讓著我,并照顧我周全,我便成了二哥的跟屁蟲。當我不聽話時,他會惱火地:“侯其貴滾回侯家去!”來威脅。由此,我會有不安。有一天晚上,躺在母親懷里,探求母親:“媽媽!我到底是不是侯家的孩子?”母親很冷靜地說“是啊!”“既然是,那我就回去算了,侯家哥哥姐姐也蠻熱情的!”母親說“你聽話,到18歲以后,能賺錢了再回去!”“好!”從此,面對侯家人的挽留,就會從容地用“18歲以后賺錢回來養你們!”來推辭。</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轉眼到1969年,有文件指示~公辦教師要下放到農村去。比較敬重母親的區委干部,熱心地推薦了環境相對較好的向紅村,那里民風淳樸,鄰里和睦。干部勤政務實,清正廉潔,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農民的收入相對富裕。學校管理嚴格,教師工作認真。聽罷,母親先往向紅村去考察一趟。在那里受到村干部,學校領導老師的熱情接待,感受到特別地溫暖,隨即果斷地作出決定(沒落戶)去向紅村,并約好搬遷時間。記得村里委派了一名村干部和學校老師帶來一條船幫忙搬家,走水路到向紅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向紅村是個美麗的村落,曾經的水鄉。那“麥穗雨晴迷野岸,桃花風急滿溪流。”的景致,令人目酣神醉。在一望無際,阡陌縱橫的田野中,鑲嵌著大小不一,像碧玉般的水塘。水塘里物產豐富,魚兒繁多。下雨天,時有調皮的魚兒,躍入稻田,便有了我們抓魚的樂趣(與二哥曾在稻田里抓過兩桶魚)。貫穿村落的那條小河,似玉帶,將村子分為南北兩線,人們依河而居,房前屋后,綠樹成蔭,雞犬相聞,一片祥和。</p><p class="ql-block"> 向紅學校就坐落在這村子中間那寬闊的沙洲上,沙洲上綠草如茵,開滿了嬌艷的合歡花,一座小橋連接南北。大多數學生是隨橋進入學校。向紅學校沒有飯堂,廚藝并不高的二舅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中,我滿心歡喜,又有了隨意撒嬌的地方。挑食的我,總是被二舅滿校園追著喂飯,不愿吃飯的我,常看到他高舉過頭頂的手,從未落下。偶爾二舅也會調侃我,任命我不管部部長,看二舅壞笑的表情,我會哭著不接受,后無奈也就接受了!</p><p class="ql-block"> 最落寞的是暑假,學生都回家,所有教師到遠隔十里之外的區里集中政治學習,母親也不例外。同住學校的只有校長家和我們家。每到暑假,整個校園僅剩下校長家母子二人和我們家三人,二舅,二哥和我。校園里靜得可怕。特別是到了夜黑風高,電閃雷鳴時,更是感覺陰森恐怖。此刻,二舅便是我的安全屏障。當一道閃電劃過時,我會緊緊抱住二舅,將頭藏進他懷里,二舅會捂住我的耳朵并安慰道:別害怕。在那漫漫長夜里,期待黎明的快點到來。 </p><p class="ql-block"> 大若在我小學三、四年級時,全國提倡開門辦學,師生走出校園,到工廠去,到農村去。我們理所當然就去了農田。有時除草,有時摘蠶豆等。那時候,農忙時節,所有學生都要參加“雙搶”。有一次通知插秧苗,吃過午飯,迅速來到田間,看到在陽光照射下,一塊塊農田如鏡子一般的水面,非常興奮,覺得這水一定很好玩。當時分得的任務是:每人一分田。開始插之前,有人在前面起個頭,然后我照樣對齊往后插。可是我插來插去就斜了,總難對得齊,同時站在水田里不時有螞蝗襲擊,惶恐的我,在拍螞蝗與插秧苗之間不停地切換,直到夕陽西下,夜夢降臨,我累得腰酸背痛。這時,二舅著急地找來,看到我渾身泥巴,臟兮兮的狼狽樣,不無心疼地說:”哎呀!真可憐,還沒插完?肚子一定餓壞了!”然后憤然地說:“那么晚,不要插了,跟我回去!”隨即母親也找來勸我回去。一向對任務看得很重,膽小要進步的我,不肯回去。正在僵持時,讀初中的二哥也是剛剛插完秧找來。二哥二話不說,直接下田,囫圇一會就給插完。一起回家后,二舅迅速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飯菜,心疼地看著我那少有的狼吞虎咽,不停地說“這是真餓,太可憐了啊!”。那天的飯菜格外香,最難忘的是青椒炒雞蛋,那味道如今怎么模擬,就是復制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日子在無憂無慮里一天天過去,1972年最開心的事,莫過于表姐的孩子降生,(表姐是二舅的女兒)。那年的十月,侄子興沖沖地到來了,可是沒人照顧,二舅義不容辭地去照顧孫子,我會有失落和不舍。表姐在一所中學任教,離向紅學校不遠。我非常非常喜歡表姐的孩子,每逢周末都要跑去看看他,抱抱他,親親他,與他一起玩。有了侄兒,我一下就變得懂事,不再那么嬌氣,也學會了照顧人!</p><p class="ql-block"> 一晃我小學畢業,考上了表姐所在的中學。格外開心,可以常常見到親愛的二舅,抱抱可愛的侄兒。二舅從來沒有吝惜過對我的愛意,給予我與侄子同樣的愛,有好吃的,一定給我留一份。上初中時,午餐統一在學校,條件艱苦,學校所能提供的只有蔬菜。二舅擔心我營養不夠,經常給我做水蒸蛋來補充。那時候的雞蛋也屬于奢侈品,他自己不舍得吃,克己待人。直到今天,他抱著侄子在校園里尋找,叫我吃飯的情景歷歷在目,難以忘記。二舅對我的寵愛,甘之如飴。在某個周末的下午,二舅帶著侄兒回了向紅學校。正好大哥(大哥外地教書)騎了一輛自行車回家,我好激動,在車前車后不停地轉來轉去,用腳試著踩踏板,羨慕大哥會騎車。二舅看出我想學騎車,主動提出教我學車。我聽后無比欣喜。教學自行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何況那時候他已經是花甲之年了。二舅一只手扶著車頭,另一只手扶車尾,將車穩住,叫我腳踩踏板,當車輪轉起來時,二舅跟車跑得大汗淋漓,偶爾還會上車示范給我:“車往哪邊偏,就用力踩哪邊”,這句話我至今仍在運用。</p><p class="ql-block"> 初中畢業后,我去了另一所學校讀高中。表姐也調離了那所學校。這樣與二舅見面的機會就少了。1977年高中畢業后,考入師范離家更遠,與二舅見面的機會更少。但是,只要見到二舅,他一定會從包里抽出幾元錢給我零花,(當時花錢都是1分2分來花)叮囑我在外面不要太節約,要注意安全。這如父般的溫暖,尤其讓我感動。曾暗暗想過,我以后能賺錢了,一定要給他更多的錢。</p><p class="ql-block"> 1979年元月的一天,那是個極度黑暗而無比心痛的日子,臨近期末,我正在教室看書,突然有同學告知,家里來電話:“說你二舅腦溢血去世了!”“啊!”我實在無法接受這猝不及防的別離。頓時,心仿佛是被繩索緊緊捆綁,憋得我透不過氣來。肆意流淌的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一直重復一句話:“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那時的交通很不發達,一天可能就只有一趟車。同學看我強烈要求回家,想盡辦法為我找了一輛便車。終究還是遲了,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這突如其來的別離,傷得我措手不及,恨蒼天不公,只有趕在殯儀館送他最后一程。想到我總是向他索取,從沒說謝謝!這愧疚深深地纏繞,讓我無法自拔……</p><p class="ql-block"> 如今二舅已走四十多年,他的音容笑貌如昔,深深地植根于我的腦海。每當觸景就會生情,思念如潮水般泛濫,眼淚會止不住的奔涌,每當憶起他,心頭就會隱隱作痛,曾以為來日方長,哪堪蒼天不美。今天,只有用這拙劣的文字來表達我對二舅最深的思念!樹欲靜而風不止,寸草春暉,無法報答二舅的恩,亦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恨!</p><p class="ql-block"> 2022年4月于深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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