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5）

三尺巷人

十三、柏檀樹廣昌地屬丹霞地貌，有眾多光禿禿褐色山巒，而這些光禿禿地山巒絕壁石罅縫中，生長著一種珍貴的象柏又象杉的樹，葉如鋼針，惡劣的環境賦予它頑強的生命力和自我保護力。它生成期長上百年也不到碗口粗。材質堅硬，花紋粗獷芳香四溢，含油量是香樟樹的五倍，足與檀香媲美！柏檀籽就象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零，只要有一絲石縫就能扎根，只要一叮點土壤就能成長。中國人吃苦耐勞世界公認，任勞任怨吃得是草，擠得是奶！就像柏檀樹有著極強的生命力。住中廳堂左廂房的李二姑婆瘦長身材，一雙小腳，穿大衿衣衫，長年累月戴一黑色平絨護耳帽，典型的舊時婦女裝束。一天到晚喋喋不休，聲音高亢洪亮像打機關槍。伢崽人要招惹到她一定沒完沒了，背地里都叫她“老虎阿婆”！長輩們談論她也曾是大家閨秀，嫁得也曾是殷實人家，紅顏薄命，丈夫不幸早逝，守寡養大一對兒女。冰火兩重天，老太婆咋就甘蔗反著吃！兒子李同芳在赤水公社完小任校長，因跟兒媳極度不和，連兒子的腳印也越來越淡，她家長年在中廳堂擺桌吃飯，壓根沒見過她兒子上過桌！倆孫女四外甥從小由李二姑婆帶大，兒子、女婿均一人拿薪水，媳婦身體又欠佳孩子又多，估計就是能給撫養費也極有限。女婿鄧文華帶有南康口音，心直口快，原是縣供銷社干部，文革期間口沒遮攔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因性子耿直認罪態度又不好，被發放到磚瓦廠勞動改造。女兒龍珠女，從名字不難窺出小時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六二年下放中坊大隊。這個女兒倒是娘家回得勤快，可是每來母女必吵口！龍珠女頭腦顯然簡單，雖無什么文化，但極俱語言天賦口才超好！吵起口來妙語如珠：什么“銅鑼敲起了包、喇叭吹卷了沿”，“我嘴唇拾拾薄，上街有事下街學”等等，不勝枚舉。付家里屋的大人和孩子對她們都厭煩。中廳堂左廂房原本是我父親的婚房，小時候埋怨父親賣房也不挑挑人，吵大家鄰居不得安寧。要梳理過去的人和事。觀察一個人的舉止，需要復盤其歷史階層，厘清她身后的國家的歷史變遷。毫無收入的李二姑婆如何生存都是個謎，那些年帶大六個孫子、外甥談何容易，一間房住老少七人，常見她散市時提著藍子撿點便宜的剩菜，飯桌上難看見葷腥，就連過年也聽不見她家的鞭炮聲！小孩子的穿戴也算整潔，她家的孩子也許是自卑，從來不和大屋里的孩子一起玩。由表及里地思量，其實她每天“磨牙”是在發泄內化于心的社會落差和戾氣，舒緩人生的壓力與生存艱辛。好強要面子的她從不叫窮！是的，那年月叫窮又有什么用？孫子、外甥挨個逐漸成人，她生命也走到盡頭！李二姑婆堪稱生命中的柏檀樹！十四、窮人的孩子不知不覺間老屋舊事已漸行漸遠，冷暖自知。不管有多少的不舍和遺憾，都已成為了歷史的昨天。一路走來，一些人，一些事，感動著，感恩著。都說人生之旅，需要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我不是智者，悟不透全部人生哲學；我不是禪者，不可能釋然塵世煙云。今天是清明長假的最后一天，車流如織。夫人坐車挺能睡，臉上還流露出甜美的笑意。身邊這個相伴一生的女人，深一腳淺一腳風雨同舟的走過來了。上天待人公平，關了一匹門定會幫你開扇窗。著名作家莫言說過：“我敬佩二種人，年輕時陪男人過苦日子的女人，富裕時陪女人過好日子的男人。”很榮幸！莫兄：我們就屬你敬佩的范疇，我有故事你有酒嗎？鄰居見證了我們坎坷的人生路上的相互攙扶、磕磕絆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加冠年的我就一門心思盡快脫離父親的經濟束縛！就象圍城，毫無思想過婚后責任、義務，尚嫩肩膀可否承擔？！老屋記載了我倆多少心酸，尤其是剛成家那幾年！當時兩個大孩子根本不具備成家的物質基礎，每日面對油鹽醬醋，生活的艱辛，我們風雨同舟挺過來了！歌德曾經說過：”沒有在長夜里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感謝鄰居在我們最困難的日子安慰、勸勉！鄰居的慰藉如茫茫寒夜的燈火，給我們對生活增添點勇氣和希望。十五、尾聲 老屋的篇章，翻起陣陣塵埃，它迷濕了我的雙眼。一段文字，訴不盡老屋虛度過的三十年，一張張鮮活的臉孔：爺爺輩的有饒日生、手工裁縫專做大衿衣衫的付觀音，打洋鐵的付三剛，黃松華等等；叔輩有慈祥的付庭瑞、饒全福。高立忠；英年早逝秉性耿直的兄長黃理鵬......就像電影的分切鏡頭在腦海閃現！雨依舊，在匆匆的車流中飛行，心卻依舊在風雨中沉佇。憶流年，如雨，如花。傾聽春雨簌簌，催得滿山花開。按下車窗撫摸線線春雨，感受它的潔沁冰清，沉醉其中。車載音響流淌出王錚亮的《時間都去哪兒了》。人生舞臺，哪怕是沒有鮮花和掌聲的舞臺，也要獨自起舞孤單的步伐。回首往昔我也喜歡做“夢”，如果國家沒有產生文化大革命這段歷史我的人生軌跡是怎樣？我思想過很多假設，誰又能告訴我答案！記得不知在哪看到這樣很有哲理的一句話：“生活的最高境界就是笑而不語、苦而不言”。呵呵，生活也是一種自我修行了吧。歲月依舊前行，或許當春雨飄落的那一刻，你會記得，曾經的我們一起見證過最嚴酷地寒冬。或許只有那滿目的春雨曉得昨日的那份素言，那份執著。風止雨停，晚霞西映。馳入了大都市界面，這兒天寬、地寬、海寬，可極目遠望。高架上華燈初上、車流似水。到家了，客家人總能隨遇而安。 二十一四年五月寫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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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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