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彩云飛

對于母親，我一直都有一種糾結的情感。母親去世已經十九年了，這是我第三次寫有關母親的文章。現今留存的圖片資料僅有這張父母親帶著侄子的合照，其它照片也因弟弟家房子進水而損毀。 每每想到母親，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母愛如山，十九年，我對母親的思念從未間斷。每次夢到母親，我心里都知道，她已經走了，但是我仍然和她親密地生活在一起。當然幾乎每次夢到她都是在那個我小時候生活過的有窯洞的破舊小院里。唯獨有一次夢到母親，我好像由于心情不好，在橋邊散步時遇到了。母親要帶我到她的新家去看看，那是一個城市的公寓樓房，房子不大，卻收拾的整潔漂亮。母親也一改我心目中那農村老太婆的永久形象，腦后盤著好看的發髻，身上穿著深色裙裝，打扮得尊貴而得體。我們聊了一會天，我說了我的心思，母親勸慰了一會兒我，就把我送回了遇到我的那個橋頭上，她也就漸行漸遠的從橋上消失了。醒后我想了很多很久，也許這是由于母親在世時一直沒有住上新房子，成為了我心中永遠的缺憾，我希望她在那邊過的好一些的殷殷之心吧。母親是一個出生于解放前的不識字的農村婦女，她是一個非常苦命的女人。兩歲時她的父母親就去世了，到了十多歲時兩個年長的哥哥也相繼離世,她是由兩個嫂嫂帶大的，母親一生都對嫂嫂懷有母親般的情愫。八歲，那時候已經不流行裹小腳了，可她卻非要哭著求嫂嫂給自己裹腳，于是在忍受了千百次的疼痛后，終于纏成了一雙半大不小的“解放腳”，這雙腳為她以后的生活多少帶來了一些不便。母親和父親的婚姻是再婚，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在解放前嫁給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解放后在省城工作的丈夫拋棄了她。后經人介紹母親嫁給了當時在縣政府工作喪偶的父親。據說剛和父親結婚時她的景遇也不好，頭幾年間我奶奶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直到后來被工作的父親接到外面開始自己的小家庭生活，日子總算好過了。母親的溫柔善良是出了名的。在家里我們家的大小事情基本上是父親說了算，她也不大發表自己的意見。小時候，在和鄰居的相處中，她總是吃小虧的那個人，不是別人占了我們的地邊，就是別人家偷了我們的菜等等，面對這些小事，母親總是不太計較的。每每做了好吃的總是讓我們送給鄰居家嘗嘗鮮。那時我們住在一個處于交通要道的小鎮上，經常有從老家來的親戚吃住在我們家，有的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母親總是熱情地招待著，從未有過怨言。稍大后，連我都極不耐煩那些不相干的親戚經常來我們家又是吃又是住，母親卻總是說人都有不容易的時候，應該相互幫助。就連母親晚年生重病的時候，我那遠房的舅爺還在我們家住了四、五天。母親非常疼愛孩子，事事處處為兒女著想，從不拖累影響子女，為兒女操勞了一生。小時候家境不好，吃的也緊張，母親總是精打細算，靠著“瓜菜代”的辦法，在別人家斷頓的時候我們家總算沒有斷過炊，無論啥時候吃飯，她總是最后一個上桌吃飯的，有點好吃的，她都舍不得吃，她喜歡看著我們兄妹幾個高高興興吃飯的樣子。一直到我工作后，每次回家，母親都要我吃過飯才讓走，我如果不吃飯要走，她是不答應的。母親晚年的時候，我怕她做飯操勞，想提前在飯前走，沒承想她把本該下午四點的飯點提前到了兩點。母親的一生總是在為兒女付出辛苦操勞，等我們兄妹四個一個個長大結婚，母親差不多65歲了，這時候她又忙著為兒女們帶孩子。我那時候怕她勞累不想讓她帶，她極不高興，在她而言，忙著、操勞著、就是快活的，一旦閑下來，反而覺得不自在。我結婚后回家里，只要是說我工作上或是婆家有一點小事，她就催著我回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好像我們的事情都是大事，她的事情全是小事。只要是哥哥和嫂子吵了架，母親總是說哥哥的不是，而妹妹和妹夫吵了架，母親又總是說是妹妹的不是。有一次為一點小事，我和丈夫慪氣回了娘家，母親狠狠地批評了我，丈夫來接我時，她委婉的批評了丈夫，保全了我的面子，從那以后我們夫妻間鬧矛盾，我再也沒有回過娘家去。母親處理事情總是在替別人著想。參加工作后我一直每月固定給母親零花錢，雖然我們家住在鎮中心最繁華地段，離各種店鋪也就200米的距離，但母親幾乎從未為自己花過我給她的錢，她把錢又變成了孫子、孫女們的零花錢和零食。每次我買給母親的牛奶，母親都說她喝牛奶肚子痛，把奶子給孫輩們喝，多少年里我也一直習慣性的認為母親屬于乳糖不耐受體質。直到母親病重在床，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她才說想喝牛奶，而且只喝我買給她的盒裝牛奶。母親病重的最后一段時間，基本不喝水，只喝牛奶。每每想起，都讓我痛心不已，原來媽媽不是不愛喝牛奶…… 媽媽，時間過得真快。如今我也年近花甲，對于人生和死亡有了更加深切的感悟和認識。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天堂，但是我真心希望有，這樣我以后也能在另一個世界見到你，以彌補我做女兒今生的缺憾。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做你的女兒，好嗎？希望你在那邊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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