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掛

鐘良行

農歷新年的正月初七，屋外冷風陣陣。裹著厚實睡衣的我，依然感覺寒氣逼人。晚飯后，坐在客廳喝著熱茶，正準備看看電視新聞呢，手機鈴聲響起了： “阿行啊，晚飯吃過了嗎？” “……？” 一個老者的聲音，可我一時卻辨不出來是誰。 “不知道我是誰？……也應該不知道吧……”老人依然斷續地說道，“我是程老師……” “哦！程履宜老師！”我大吃一驚，趕緊問候，“程老師，新年好！” 真的是有點奇怪，程老師今天怎么會打電話過來？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啊！莫非有什么事？可是，今天還是正月初七啊……我滿頭霧水。 “你回來過年了吧？有沒有開車回來？”程老師繼續嘮叨著。 “沒有回去。父母親去世后，我就很少回去過年了。”我略帶傷感地說。 “好。沒回來就好……我是隨便問問。”老師欲言又止。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師可都是希望我們能經常回家看看的。這可不像是我語文老師的風格。我趕緊追問老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開車要小心啊……王X出事了，你知道了沒有？”聽得出，老師很難過。 王X，我們高中時的同學，很有才華的一位報業人才。他南開大學畢業后，去了河北日報社工作，被稱為報社“三劍客”，曾參與完成“汶川記憶--百名地震親歷者鮮為人知的故事”系列報道，對社會產生重大反響。可惜，英年早逝——2012年1月28日，因車禍身亡。得知這個消息，同學們都很難過。 “老師，我知道。阿輝告訴我了。您也別難過……” 可是，對于兼為班主任的語文老師來說，他怎能不難過呢？！ 我清楚地記得，我們這一屆學生是我們縣中建校以來高考成績最好的一屆，被學校及縣政府嘉獎過，老師們更以我們為驕傲。在我們班這群學生中，有人大教授，有省廳干部，有特區公安局長，有銀行行長……也有像我這樣的普通老師！在2010年的二十年同學聚會中，老師居然還能一一辨別出我們的形貌，記得我們的性格。在集會晚宴上，程師母告訴我們，程老師得知我們舉行同學會的消息，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他對我們的惦念，比對他自己的孩子還要急切。 這該是一個怎樣值得大家尊敬的老師啊！在我們這個高三（3）班68位同學中，我的平時成績屬于前列。可是，在最后決定命運的大考中，我的數學成績只考了72分，剛剛及格，只得進了師專（因為家庭的貧困，我無法復讀），班主任程老師和英語老師對我是惋惜連連。在同學二十年集會上，年逾七旬的程老師還一直關心我在外的生活與工作情況。 “百年牽掛如何了，一念輪回未有涯。”頃刻間，我明白了老師為何選擇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按照家鄉的風俗，我們外出是必須等到農歷初七過后的，他這是為我擔著一份心呢！此刻，面對這個電話，怎不叫我感激涕零？！ “程老師，謝謝您的關心。我會注意的。您也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 手里依然捏著電話，站起身，我踱步至陽臺，透過黑漆漆的夜空，心兒卻早已是暖暖的。是呀，有人牽掛該是多么幸福啊，有恩師的牽掛更是何等榮耀！只是，我們要記得將自己的關懷與祝福不止送給我們的親朋，更應送給我們所熟知與新識的每一個人——即使是路邊的乞丐，鑄就人間大愛。 (作于2012年3月21日，后發表于《甌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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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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