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近來,父親身體越來越差了。以前,從未想過沉默寡言、堅強挺拔的父親,會這么快的突然衰弱下去。。。。</p><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突然接到姐姐的電話,問我有沒有空回家,帶父親去醫院做個檢查,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是知道父親有腰肌勞損、骨質疏松、腎囊腫的毛病的,偶有發燒,晚上躺下睡覺,早晨起床腰椎疼痛,需要慢慢緩解才能躺下或起來,其中的痛苦,從來不與我們訴說,所以我也總覺得沒什么問題,常常忽略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一次,聽姐姐說他腹部肌肉疼痛,吃飯不消化,發燒咳嗽幾天了,也許真的太難受,才讓姐姐電話給我,還小心翼翼的問我在外是否有空?我心知,看病不能拖,不能等有空再去看醫生,于是請了假,匆匆忙忙連夜趕回家,第二天把父親接到縣人民醫院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問題還是出在腰肌勞損,骨質疏松,脊椎炎、腎囊腫引發的一系列反應。由于父親年事過高(85歲),醫生建議不宜再做任何手術,打了止痛、消炎針,開了藥,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我們回家靜養調理,過段時間再來復查,心里的石頭也暫時落了地。。。。。</p><p class="ql-block"> 看過關于父親許多的文章,其中不乏感情至深,膾炙人口的故事,父親的偉大,父親的情懷、父親的精神都在文字里描繪得膾炙人口,一點一滴,無不體現父親偉大的父愛情感和滿滿的思念。每個人的父親,經歷不同,文化不同,環境不同,教育方式也不同,所以對父親的理解和感受也不一樣。但,每個父親對孩子的愛,宗旨肯定是相同的,都希望兒女健康向上,出人頭地,生活幸福。我的父親也一樣,雖然是老實地道的農民出身,沒進過學校,連自己的名字寫不出,<span style="font-size:18px;">但對我的愛和期望也不輸于任何人的父親。</span>他出生于1937年4月,在那動亂的年代,不說上學,可能連生活都是個問題,爺爺因國民黨兵的身份,在解放以后離開了家鄉,從此杳無音訊,丟下奶奶一個人和四個孩子,父親作為家里的長子,早早扛起了家庭的重任,與奶奶一起去生產隊勞動,掙工分,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沒進過一天校門,所以現在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p><p class="ql-block"> 從我記事起,父親一向沉默寡言,口如含金,自己的心事、自己的想法從不與任何人訴說,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只會默默的做著他要做的事情,對家里人總是一副兇巴巴嚴肅的樣子,我們都很害怕他。對我們的教育也是非打即罵,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春節,因為家里買不起鞭炮,我帶著兩個侄子到別人家撿那些沒燒著的散炮,回到家被父親知道后,拿著棍子對我就劈頭蓋臉一頓毒打,從此不敢再去撿別人家的鞭炮......類似這樣的事兒,不止一次兩次,說不清多少回了,只要我們在外、在家犯錯誤,與哥哥姐姐打架,都會遭到父親的棍棒伺候,好像唯一的教育方式就是打,直到初中畢業,一直對父親都感到害怕,也養成了我的一些內向和自卑的心理。。。</p><p class="ql-block"> 真正理解父親,是在初中畢業那一年,1999年7月,我參加中考,成績出來,被廣西農業學校和縣高中同時錄取,那時的父母親都已年過花甲靠近古稀,我心知家里經濟困難,無心再讀書,收到省農業學校和縣高中的通知書,我一點高興不起來,面對高昂的中專學費(3600/年)和高中漫長的學習,我無心思考,直到準備開學,家里還籌不到我的學費,父親也愁白了頭,高中,學費較低,但意味著還要多讀三年四年大學,學費也不少,時間更漫長;中專,只讀四年,但是看那天文數字的般的學費,讓人望而卻步,我選擇了放棄,直到開學前一星期,我也沒有與父母談及讀書的想法,每天和母親到地里干活。在開學前的晚上,一向不怎么說話的父親突然問我,什么時候開學,還想不想讀書,現在還能不能報名,看到一貧如洗的家境,我違心的說不想讀了,父親從口袋里拿出皺巴巴的錢,數了數總共只有550塊,問我高中學費多少錢,當時高中學費400一學期,剛好夠,我如實告訴了他,可我還是很擔憂,學費是夠了,往后的生活費呢?心里還是不想去學校,可父親說,先去學校報到再說吧,生活費的事,慢慢再想辦法,家里十幾個孩子,就你一個考上了高中,不讀,可就浪費了,村里人也會笑話,哪怕再苦,也要把這個書讀出來,今后的事今后再說。。。。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我念完了高中,讀完了大學。。。。。</p><p class="ql-block"> 父親的病根,也是在那幾年落下的,為了賺取我的學費和生活費,父親進山開荒種地,還養了一匹馬幫人家進山拉木頭,一個六十幾歲的老人,辛苦了一輩子,本該休養生息的年紀,為了我讀書還吆喝著馬匹進山,扛著上百斤的木頭裝車、卸貨。。。。。深知錢財來之不易,從不埋怨家里沒有提供給我優厚的條件,<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學校我只能省吃儉用,努力學習,以回報父親的付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最讓我害怕的一次,也是最擔心的一次,父親掉下山溝的那一次,讓家人的心也懸了一夜,讓我終身難忘。那是高二暑假農忙的時候,我和母親、父親、姐姐四人進山收玉米,從早上一直收到下午六點鐘,眼看太陽快要落山,天色漸黑,我們把收好的玉米裝好袋子,放上馬車,由父親趕馬車從遠路大路回家,我和母親、姐姐三人則走小道近路回家,平時一小時能到家的路,可直到天黑,晚上九點多還不見父親回來,做好的飯菜也冷了,由于當時沒有電話,不知發生了什么,心里很擔心害怕,找來了大哥、二哥一起沿路進山尋找父親,果不其然出事了,找到父親時,他正從山下把最后一袋玉米扛到馬車上,人已累得站不起來。原來,在下坡拐彎時,馬兒走的太快,馬車翻倒了,車上的玉米全部滾到山下,等馬車拉上來后,父親又一袋一袋玉米從山下扛上車。。。慶幸人沒有什么事,看到父親那一刻,我緊繃的心弦才放了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從那時候開始,每次干完活我都與父親一起趕車拉東西了,不再讓他一人面對。我的高中、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就是靠花甲之年的父親這樣一點一點拉木頭,開荒種地擠出來的,直到畢業,參加工作,父親才放下了肩上的重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關于父親的記憶,還有很多很多,父親不善言辭,只會默默付出,但對我的愛更比山重,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也許我是最不幸也是最幸運的幺兒吧,沒享受到“幺兒的待遇”,家里十一個兄弟姐妹,在我還在讀書求學的時候,哥哥姐姐們都已成家立業,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小家庭了,他們都沒機會讀什么書,甚至三個大姐都沒進過學校,只能在家務農,成家后,各自家里條件都不是很好,也無暇顧及我和父母親,有時還忍受著兄嫂婆媳矛盾,家庭紛爭。我與年邁的父母相依為命,過著清貧的生活,吃盡了生活的苦,同時我也是最幸運的,這么多兄弟姐妹,唯獨我有機會讀到高中、大學畢業,還有了現在穩定的工作,經歷了艱難困苦的歲月,總算熬出了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讀書生活,成家立業,父親都給予了莫大的支持和幫助,父親的精神也支撐著我前進。可是如今父親也漸漸衰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母親在我剛畢業工作不久就積勞成疾沒享受到我的孝敬就離開了我們,成為我心中的永遠的痛,惟愿父親的身體能好起來,讓我多盡自己綿薄之力,健康安心的安享晚年。。。</span></p> <p class="ql-block">父親的照片,少之又少,一是因為家庭條件困難,條件落后,沒錢照相;二是父親不善表達,不喜歡鬧,不喜拍照,直到2009年春節,工作之后買的第一個相機,回家過年時,給父親拍的第一張照片。</p> <p class="ql-block">父親與外甥</p> <p class="ql-block">和父親、母親的唯一一張合影。。。</p> <p class="ql-block">2009年春節,姐姐,外甥,侄子,母親。</p> <p class="ql-block">2010年清明</p> <p class="ql-block">清明掃墓</p> <p class="ql-block">2012年,南寧人民公園。</p> <p class="ql-block">家門口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著幾個孫子嬉戲打鬧。。。</p> <p class="ql-block">偷拍父親</p> <p class="ql-block">家門口空地上。。。</p> <p class="ql-block">2019年春節</p> <p class="ql-block">19年春節,孫子,曾孫歡聚一堂,圍住父親,做著鬼臉拍照。</p> <p class="ql-block">冬天,我們都是燒炭取暖,用竹籠罩住火盆,防止人不小心摔倒燒傷,有的時候再蓋上一床毯子,讓熱氣集中在腳下,幾個人圍在一起烤火取暖。</p> <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看望老人家,父親雖然都嫌棄小子調皮搗蛋,鬧騰,可是每次離家,又是萬般不舍。。。,</p> <p class="ql-block">四世同堂</p> <p class="ql-block">五歲的兒子給拍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2019年3月底,帶父親到北海銀灘公園游玩,在我的記憶中,也許這是父親到過最遠的地方了,在銀灘,父親坐在商店門口的臺階上休息,看著人們在海里玩水,老人家興趣缺缺,面對著眼前一切,感嘆說沒有什么意思。。。。。</p> <p class="ql-block">北海,冠頭嶺,海枯石爛風景區,曾經挺拔如山,撐起一個家的腰桿,如今已微彎,步履蹣跚。。。</p> <p class="ql-block">冠頭嶺上的冷飲店,父親和叔叔兩兄弟。。。</p> <p class="ql-block">乍暖還寒,2020年3月20日,父親坐在門口曬太陽,手里拿著一塊餅干,抓拍了一張照片。</p> <p class="ql-block">老家門前</p> <p class="ql-block">老家門前的魚塘</p> <p class="ql-block">父親與二寶</p> <p class="ql-block">周末,帶兒子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匆匆忙又要回縣城上班,出門時囑咐老人家注意身體,在家好好休息,照顧自己,可倒完車出來到村口,父親已經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默默的看著我開車離開,停車搖窗,再次道別,每每回家出門,父親總會到路邊默默相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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