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懷念——憶我的父親誕辰100周年

茶亦醉人

今天是農歷二月初十，是父親誕辰100周年紀念日。這幾天，翻看老人家的照片，我不知道想說些什么，又能說些什么？父親已經走了21年，他的人生只有78年，但卻同中國的百年歷程一樣扭轉乾坤、翻天覆地、和平發展。 父親把把當時棒槌山附近的山村稱作西邊外 1922年農歷二月初十，父親出生在河北省承德縣棒槌山附近的一個小山村。由于是家中的唯一男孩，自幼許配給廟上，8歲才能跳墻凡俗。期間為了生存奶奶已經搬家來到遼寧省遼陽、后旗居住，由于過分思念兒子，大年三十兒錯把煤油當成豆油拌了餃子餡，好日子沒過幾天，奶奶家就遭遇馬賊土匪（胡子）搶劫，奶奶被土匪開槍打死，爺爺受了重傷。 　　爺爺大姑老姑及表姐 1989年五月三個姑姑和大嫂 這是父親讀私塾時的作業 　　1931年“九.一八”事變，東北這塊富饒的白山黑土，外受小日本的蹂躪內遭軍閥混戰的迫害，父親是在“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度過了他的童年少年及青年，國破家亡民不聊生。 父親通過讀幾年私塾15歲考上了王爺廟師專(興安盟師專的前身)，由于家窮拿不起學費，在家打草掙了點錢，比別的學生晚三個月去學校報道，領導老師不接受，已經取消了入學資格，父親提出條件說:我先做旁聽生，考試合格就把我留下，不然我就回家，經過再三請求，看著父親這么小的年齡，被感動了，學期考試父親得了全班第一。畢業后當了老師，本來在當時是挺好的職業，可是由于土地糾紛，爺爺受了委屈，我父親就毅然決然的報名參軍，又考上了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干部教導班）學習，在實習期間參加了解放戰爭。 1946年3月17日，四平保衛戰打響了，我父親作為國民黨蔣介石王牌軍的第71軍87師的一名士兵投入了這場歷時兩年戰斗。四平城位于沈陽和長春之間，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和糧食集散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1946年，國民黨要員劉翰東進入四平，成立了遼北省政府，劉擔任主席。3月31日國軍全面反擊，前三次都是國統軍大勝，我父親連打兩個勝仗被提升某軍團排長，這場殘酷的戰爭讓林彪都頭疼，林彪集結7個師的兵力發起了總進攻，最后火燒錦據點，解放了四平。父親又參加了遼沈戰役，雖然個別戰役勝利了，但前方整個國統軍大潰敗，一夜之間父親成了戰俘，兩條道路擺在面前，一是國民黨的誘惑，有人來接你秘密的和他們走；二是共軍的勸降……既往不咎。聽父親說，經過幾場戰爭，看到了國民黨的腐敗及生命的不值錢，死里逃生的他想到了兒女情長，我爺爺就他一個兒子，就告老還鄉了。 　　解放后，回通遼老家錢家店立德堂繼續任教師工作，承擔語文數學，是那個時期的教學能手，可謂桃李滿天下。直到1962年受極左路線的影響，因當過國民黨兵，有歷史污點，被迫下放到農村務農。 1966年——1976年我們家也是十年浩劫的受害者，父親蒙冤被關押了5個半月，時常接受造反派的嚴刑拷打拷問，受盡折磨，被定位歷史反革命家庭。那時我們兄妹幾個還很小，家里沒了主心骨，本來被嚇出心臟病及胃病的媽媽領我們一起艱難度日。這樣，我大哥、二哥及大姐也被迫放棄了讀書的機會，參加勞動貼補家業。 在學校里我三哥和我，也受到影響，盡管學習好，但家庭出身不好，好事都輪不到我們頭上。看著同學都當班干，入紅小兵等我就想:我爹要是像某同學的爸爸多好啊！于是，我就拼命參加班級組織的勞動，好好表現來彌補我的家庭出身不好的問題。 50年代末與師生合影 70年代末師生合影 　　粉碎“四人幫”后的1978年撥亂反正，父親獲得了新生，恢復公職又重返教壇，也真像重新做人一樣，在縣重點高中教日語，(那時我才知道我爹會日語）由于年輕時過分透支身體，如今又拼命工作，再加上母親去世的打擊，1989年3月23日病倒了，得了腦血栓生活不能自理12年之久，于2001年1月3號永久的離開了我們。 　　如果我今天要給父親補寫墓志銘，我會寫到: 逝者是平凡而偉大的人，平凡，因為他和那個時代的普通國民一樣，少年時代從貧苦中掙扎出來的，受過鞭笞、饑餓、孤獨和凌辱。但從未叫苦連天，從未忘過本。中年受過沉重打擊，如晴天霹靂。政治上三起兩落，但心里有一盞良知的燈，時明時暗，卻總沒熄滅過。他從不想做官，只想織一把絲，釀一盅蜜，這是一個平凡人的平凡志向。他又很偉大，因為他個子不高，捎帶書生氣，但卻又超人的適應能力和想象能力，他的座右銘就是“服從、節儉、忠誠、勤奮，”總是渴望行動，從不拖泥帶水。 2016年我站在了松花江上 爹，您活著的時候，總說要這本書，把您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留給后人，起到教育警示作用。可是還沒來得及準備您就得了手不能寫字的病，今天是您誕辰一百歲紀念日，我知道您是不愿意過生日的，作為您的女兒的我已經步入了老年后，才正真懂得了您為什么在我們年少的時候對我們講您年輕時的事情，是為了保護我們。此時此刻，雖然夜深人靜，我還是想和您共同體驗并承擔您是怎樣在蹉跎歲月中度過的，如:夜間從黑山到打虎山步行到老家的？是怎樣從手握筆，扛過槍文人戰士到一個合格農民的轉變歷程？我們兄妹六人缺少母乳，您在十冬臘月半夜三更挎上水桶步行30里地沒到天亮就到通遼市里沒牛奶的？在農村參加生產隊勞動您利用別人休息時間撿柴火，挖野菜每天回家都肩抗手提的情景！ 您當過兵，即使沒有留下穿軍裝的照片，您卻教導我們:軍隊是所大學的道理；您是半路出身的農民，卻總說，只有會勞動的人才會生活！ ——謹以此篇獻給天堂里的父親（注:有些資料已無從考證，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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