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砂

晨風悠悠海浪輕

文字/晨風悠悠海浪輕圖片/網絡音樂/哭砂 一個冬雪紛飛、寒梅綻放的夜晚，臘梅降生在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漁村。而在村東頭一棟矮舊的瓦房里，一個男孩也哇哇墜地。男孩的父親麥成豐將胎盤用稻草包裹好后，迎著風雪出了門，他要把胎盤送到海邊，將胎盤托付給大海，祈求海神娘娘保佑兒子順順利利、平平安安長大，為麥家延續煙火、光宗耀祖。麥成豐送走胎盤，轉身回家，一路上，他思忖著給孩子取個名。寒冬臘月生的，就叫冬生吧！他心里一陣歡喜，加快了回家的腳步。漁村的生活簡單又充實，漁民們在漁汛期出海捕魚，閑時種點田地。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年就這樣在爆竹聲中辭舊迎新。臘梅和冬生已經五歲了，每天吃過早飯，冬生都會跑到臘梅家找她玩。兩人捉謎藏，過家家，整天形影不離。冬生跑到哪臘梅就跟到哪，嘴里不停地叫著：“冬生哥，等等我?！?lt;/span>上學了，冬生和臘梅同來同去，晴天手牽著手，雨天共撐一把傘，兩人就像親兄妹一樣不離左右。周末，冬生和臘梅在海邊玩，看著大人忙著收網撈魚，冬生會在自家漁船里抓起一條肥碩的魚送給臘梅，臘梅則抱著冬生哥送給的魚跑回家讓媽媽煮著吃。有時兩人在沙灘上盡情地玩耍，臘梅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急得跺著腳哭起來，冬生則會俏皮地說：“是我變成沙子飄進了你的眼里。”臘梅會被冬生惹得破涕為笑，一直追著冬生嬉戲。 寒來暑往，冬生和臘梅從小學到初中，除了吃飯睡覺，從沒分開過，兩家大人看在眼里，樂在心里，他們似乎心照不宣地達成了某種共識，那就是將來成為兒女親家。兩人初中畢業那年，臘梅考上了縣城高中，冬生卻名落孫山。臘梅的父親將女兒送去縣城讀書，冬生只好每天跟著父親出海打魚。臘梅的父親身體不好，不能出海，只能在家種地。冬生每次打魚回來都會挑上幾條新鮮的魚送到臘梅家，臘梅的父母很是感激，直夸冬生懂事。臘梅從縣城回到家里，放下書包就會跑去找冬生。臘梅在，冬生就不用跟父親出海，他可以盡情地陪著臘梅玩，直到臘月回縣城上學。每次臘梅來到家里玩，冬生都會拿出自己從海邊撿來的海蟶子讓媽媽做好，然后兩人會圍在桌邊一起吃著海蟶子。冬生的母親看著兩個孩子親密無間滿心歡喜，心里想著今后冬生要是娶了臘梅那該有多好。臘梅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每次到冬生家玩總是把大叔大嬸掛在嘴邊。有時還會用自己節省下來的伙食費，買點只有城里才有的糕點零食，帶回來給大叔大嬸和冬生嘗嘗。三年時間過得很快，臘梅就要畢業參加高考了。為了備戰高考，最后一個學期臘梅很少回家，冬生多日沒見到臘梅就像丟了魂似得，他讓媽媽紅燒了兩條新鮮的小黃魚，清蒸了十多只蝦姑帶到幾十里外的縣城。冬生在學校見到了臘梅，將從家里帶來的魚和蝦姑交到臘梅手上，叮囑她好好復習，爭取考個好大學，便急著趕班車回去。臘梅很感激冬生哥給她送菜，一種孕育已久的情感在臘梅心里悄悄地萌動，這也許就是少女情竇初開的自然流露。 高考結束了，臘梅高高興興地回到家里，憑感覺她認為自己發揮的不錯，考出了應有的成績，超出一本分數控制線應該沒問題。她放下行李和書包就往冬生家跑，她要第一時間告訴冬生哥，與冬生哥分享喜悅。冬生聽后為她高興，她讓媽趕緊做飯，留臘梅在家吃飯。趁這會功夫，冬生拉著臘梅跑向海邊逐浪嬉戲，好不開心。玩累了，兩人坐在沙灘上眺望大海，臘梅將頭靠在冬生肩膀上羞澀地說：“冬生哥，要是我們能天天這樣多好?。　倍斐鲭p手將臘梅摟在懷里，兩個從小青梅竹馬的年輕人就這樣纏綿在一起，直到冬生媽尋到海邊喊吃飯。“寶劍峰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备呖汲煽兂鰜砹?，臘梅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她考上了外省一所重點大學。冬生為她高興，臘梅更是激動得淚流滿面，來自不易的成績源于十年寒窗苦讀，鮮紅的錄取通知書不僅是臘梅的驕傲，更是整個漁村的驕傲。臘梅成為了漁村第一個大學生，經止了漁村沒有大學生的歷史。她把頭埋在冬生懷里嚶嚶哭泣，直到冬生不斷安撫才平靜下來。臘梅要去上學了，冬生提著行李一直把臘梅送到縣城，送上北去的列車。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列車緩緩啟動，臘梅將頭探出窗外，不停地向冬生招手大聲說道：“冬生哥，等著我回來！等我回來！”冬生含著淚向臘梅揮手，內心涌起一陣酸楚?？粗饾u遠去的列車，冬生明白，臘梅這一走不僅走出了小漁村，也走出了他的世界。冬生茫然地走出站臺，告誡自己不能再打擾臘梅了，她已不再是以前的臘梅，她是有知識、有理想的大學生。她有理由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過著更加舒適安逸的生活。 一個學期很快就結束了，寒假回到村子里的臘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冬生哥，可找遍了整個村子也不見冬生的影子。臘梅跑到冬生家問大嬸，大嬸說冬生與幾百里外的漁場簽了合同，外出捕魚幾年都不回來。臘梅不信，她跑到海邊遙望著無邊的大海，她多么希望能看到那條熟悉的小漁船從遙遠的海面朝她駛來，而船頭站著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冬生哥。然而，一直等到天黑，臘梅也沒有等到那條熟悉的小漁船，也沒有等到讓她魂牽夢縈的冬生哥。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夜色吞噬了海面，臘梅失落地回到了家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不知道冬生哥為什么要躲著她？難道他移情別戀？冬生哥不會，他一定不會愛上別人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上了大學，感覺配不上自己。如果是這樣，臘梅很后悔當初沒有和冬生哥一起出海打魚，更后悔去讀了大學。臘梅很執著，寒署假回到漁村，她似乎天天都去海邊傻傻地等、癡癡地盼。她的心就像苦澀的海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始終無法安靜下來。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偶而會惡作劇地飄進我眼里。寧愿我哭泣不讓我愛你，你就真的像塵埃消失在風里。從此以后，海邊多了一道風景，一道少女癡情等郎歸的感人畫面。 臘梅回到學校，把心思放在了學習上。她盡量不去想冬生哥，她要完成學業。于是，她把冬生哥暫時藏在了心底，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為她和冬生哥的戀情蓋上了一層薄薄的保鮮膜。臘梅想，等到大學畢業再揭開這層膜，再去好好地愛冬生哥。臘梅在學校稱得上是校花級的女生，雖然她的肌膚被海水浸潤過，顯得有些粗糙。她的臉被海風吹拂過，顯得有些黝黑。但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特別性感的雙唇，恰到好處的三圍無不顯現出誘人的魅力和迷人的氣質。如果用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來形容她的美一點也不為過。在學校，臘梅是出了名的冰美人，她的孤傲和冷艷令男生既心動又懼怕。為此，不少的男生想俘獲她的芳心，卻又不得不望而卻步。然而，也有寧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男生厚著臉皮接近討好臘梅，秦小偉就是其中一個。要說秦小偉也算是風流才子，帥哥一枚。在班里甚至整個系的女生都把秦小偉當作心目中的偶像，都想和秦小偉談一場愛到地老天荒、?？菔癄€的戀愛?？汕匦テ矚g臘梅，他每天圍著臘梅轉，不失時機地獻殷勤，臘梅卻不吃那一套。周末晚自習下課后，秦小偉逮住機會把臘梅堵在去宿舍的路上，一臉真誠地向臘梅表白自己的愛慕之情。臘梅只好耐著性子說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可秦小偉不信，說從沒看見過她和誰談戀愛。臘梅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冬生哥的事告訴他，好讓秦小偉死了這份心。秦小偉卻說他倆根本不般配，一個打魚的和大學生談戀愛那不是天方夜譚嗎？就是打死她也不信。臘梅沒好氣地回道：“愛信不信，自便?！闭f完扭頭就走，留下秦小偉望著臘梅的身影無奈地搖頭嘆息。 臘梅大學畢業回到家鄉，在縣城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每逢雙休日，她仍然回到漁村，無論艷陽高照還是風吹雨打，都會站在海邊眺望著大海，希望奇跡出現，希望能等來日思夜想的冬生哥。可任憑她怎樣傻傻地等、癡癡地盼，最終也沒等來那條熟悉的小漁船，也沒盼來讓魂牽夢縈的冬生哥。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擇，為何你從不放棄漂泊。海對你是那么難分難舍，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難得來看我卻又離開我，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臘梅在無盡的等待和思念中度過了三十歲的生日。每次回到家，看到父母逐漸老去的容顏和那種近乎哀求的眼神，臘梅心里就像刀絞般地痛。父母知道臘梅的心思，但年齡不饒人，看著三十歲還未出嫁的女兒，他們的心里異常焦慮和不安。加上父親患有嚴重的支氣管哮喘，常常夜里咳嗽不止，難得睡上一個安穩覺。臘梅更是于心不忍，她一次次在心里問自己，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命中注定有緣無分難相守？臘梅回到城里，依然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生活。她的同學童燕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周末，臘梅破天荒沒有回去，童燕約她逛街，臘梅欣然應允，兩大美女走在街上不僅秒殺了不少妙齡少女，也招來了眾多男人貪婪的目光?？梢院敛豢鋸埖卣f，她倆走到哪，哪兒的花兒就會黯然失色；站在哪，就會成為哪兒一道亮麗的風景；臘梅和童燕堪稱縣城的絕世雙嬌，不知有過多少男人為她倆的美貌神魂顛倒、意亂情迷。臘梅和童燕各買了幾件衣服便去喝下午茶，兩人落座后，童燕看著臘梅心疼地說：“臘梅，你今年都三十了，該找個人成家過日子。你有必要拿自己的青春做賭注去奢望那毫無結果的等待嗎？這種無望的等待哪年哪月才是頭啊？”臘梅經童燕這么一說，頓時兩行清淚溢出了眼眶，隨后便輕輕地抽泣起來。她的內心真的很苦、很苦，她又何償不知道這種遙遙無期的等待，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結果。童燕遞給她一張紙巾繼續說：“我有個同學是人民醫院的醫生，帥哥一枚，年齡也合適，如果可以的話，我把他介紹給你，你好好考慮考慮吧！”臘梅淚眼婆娑地看著童燕說：“給我幾天時間，等我想好了再答復你?！蓖嗍謶z愛地點著頭說：“抓住機會，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迸D梅沒有吭聲，但童燕看得出來臘梅已經默認了她的話。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里，誰都看出我在等你。風吹來的砂堆積在心里，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風吹來的砂穿過所有的記憶，誰都知道我在想你。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臘梅與童燕從茶樓出來，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分手前，童燕再次叮囑臘梅好好考慮，盡快答復她，臘梅點了點頭便朝西街走去。臘梅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一首時下最流行的《我的夢》回蕩在整條街道，張靚穎的深情演唱真的是讓人無法抗拒，那獨特的噪音久久縈繞在臘梅耳畔，沖擊著她的心房：一直地一直地往前走，瘋狂的世界，迎著痛把眼中所有夢，都交給時間。想飛就用心地去飛，誰不經歷狼狽，我想我會忽略失望的灰，擁抱遺憾的美。我的夢說別停留等待，就讓光芒折射淚濕的瞳孔，映出心中最想擁有的彩虹，帶我奔向那片有你的天空，因為你是我的夢，我的夢。執著地勇敢地不回頭，穿過了黑夜踏過了邊界，路過雨路過風往前沖，總會有一天站在你身邊，淚就讓它往下墜，濺起傷口的美。哦！別以為失去的最寶貴，才讓今天浪費。世界會怎么變化，都不是意外，記得用心去回答，命運的精彩。世界會怎么變化，都離不開愛，記得成長的對話，勇敢地說我不再等待。 沒有過多久，臘梅在深思熟慮后回復了童燕。在童燕的撮合下，臘梅與那位醫生閃電般地結了婚，婚后的日子過得出奇地平淡。丈夫吳仁懷對臘梅百般呵護、萬般疼愛，但臘梅心如止水，無論吳仁懷怎樣溫柔以侍，熱情似火都無法在臘梅心海里激起愛的漣漪，無法點燃她心中愛的火苗。臘梅照樣一日三餐，班天天上，日子平凡地過。偶爾和童燕逛逛街、喝喝茶、聊聊天。轉眼幾年過去了，臘梅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生下了一雙兒女。從此，她把愛全部傾注給了孩子，把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時間是醫始心靈創傷的良藥，隨著時光流逝，年齡增長，臘梅對麥冬生的思念不再像當初那么強烈，但深埋在心底的情感還會時不時地萌動。夜深人靜的時候，曾經的歲月，年少時的過往會一幕幕地浮現在臘梅腦海。冬生哥那熟悉的身影會出現在她眼前，冬生哥渾厚富有磁性的聲音會回響在她耳畔。周日下午，臘梅一個人在家休息。這時，屋外傳來門鈴聲，臘梅起身出去開門不禁楞住了，這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冬生哥嗎？多年不見，麥冬生顯得更加結實、更加成熟了。國子型的臉被陽光曬得更加黝黑，皮膚被海水浸泡的更加粗糙，而那種無法掩飾的眼神里明顯地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冬生右手提著一個沙袋站在門口，見到臘梅憨憨地笑了笑低著頭說：“臘梅，終于找到你了?！迸D梅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逢驚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將冬生迎進屋，可那不聽話的淚水卻不停地從眼眶里涌出來。她給冬生倒了一杯熱茶問道：“這些年你都去哪了？過得還好嗎？”冬生搪塞地說：“我去漁場找事做，離家遠也就很少和家里聯系?！迸D梅流著淚埋怨道：“那你為什么不給我捎個信？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嗎？”說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冬生忙起身安慰臘梅說：“你現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停了停又接著說：“我馬上要趕車去漁場了，你過來?！迸D梅跟著冬生來到后花園，冬生將提在手上的沙袋埋在一個花盆里，然后直起身轉向臘梅道：“這是我從海里撈起的沙子，就讓它留在這里做個紀念吧！”說完轉身離開了臘梅的家，消失在茫茫人海。臘梅望著冬生遠去的背影，無奈與憂傷再一次襲上心頭，往事就像放電影似的浮現在腦海。她木訥地站在家門口，任憑風吹來的沙落在悲傷的眼里，任憑傷心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 麥冬生的到來，徹底打破了臘梅心如止水般的平靜生活，使她的思緒再一次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和冬生哥朝夕相處的美好歲月。她想起兒時不小心崴了腳，冬生哥背著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自己想吃棒棒糖，冬生哥會跑回家向媽媽要錢買。想起一同上學，晴天冬生哥牽著她的手，雨天冬生哥為她撐起傘。想起自己被沙迷了眼，冬生哥會俏皮地說，是他惡作劇變成沙子鉆進了眼里。想起兩人過家家，一個扮新郎一個扮新娘，自己問冬生哥長大后會不會娶她？冬生哥說會的、會的。原本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天生一對的情侶，如今卻愛而不得，欲見不能，臘梅的心碎了。麥冬生走了，留給臘梅不僅是轉身離去的遺憾，更是無盡的思念。她知道冬生哥遠在他鄉，卻不知他究竟身在何處？她知道冬生哥孤身一人，卻不知道他過得怎樣？她知道冬生心理的凄楚與苦澀，卻不知道當初為什么要不辭而別？她很想跟隨冬生哥遠走天涯，但她丟不下一雙兒女，丟不下深愛她的丈夫，更難已舍棄這個家。矛盾的心里讓她難受之極，苦不堪言，在愛情與親情面前她只能做出最痛苦的抉擇。當然，既使臘梅真的要跟冬生走，冬生也不會同意。正是因為他深愛著臘梅才選擇了放棄，才希望她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有一個安穩舒適的家?？啥f萬沒想到，這一走留給臘梅的是永遠的痛。一天，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不小心打碎了花盆。臘梅聞聲走近花盆，看到沙子灑落一地，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從沙袋里滾出來。臘梅撿起盒子打開一看，盒子里面裝著一枚鉆戒和一張紙片，紙片上寫著：“3650粒沙子代表我3650個日日夜夜對你的思念，這是我用打魚積攢的錢買的戒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知道，你是我愛的歸宿，我卻不是你愛的港灣?！迸D梅拿著紙片的雙手微微顫抖，淚水不斷地溢出眼眶順著臉頰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鉆戒上，一滴一滴滴在紙片上，而那苦澀的淚水又一點一點地浸潤著冬生用心血凝聚而成的每一個字。孩子見狀問道：“媽媽，你哭了？”臘梅用手揉了揉眼睛掩飾著說：“媽媽眼里進了沙子。”其實臘梅是在睹物思情，是在哭砂。 多年以后，臘梅把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塵封在心底，不去打擾，不輕易地揭開。只有在無眠的夜晚，她才會獨自來到院子里，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堆沙粒，孤獨地蹲在地上，任思緒回到記憶中的從前，任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浮現，任手中的沙像淚水一樣地流。她會不停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問自己：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有緣無分難相守？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擇，為何你從不放棄漂泊。海對你是那么難分難舍，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難得來看我卻又離開我，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里，誰都看出我在等你。風吹來的砂堆積在心里，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風吹來的砂穿過所有的記憶，誰都知道我在想你。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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