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味正濃,由于工作我卻不得不離開家鄉來到青海。</p> <p class="ql-block"> 海北藏族自治區地廣人稀,海拔高溫度低,此時依舊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這里居住著零散的牧民。這個季節也基本看不到,茫茫天地間,只有銀裝素裹,峰巒起伏。</p> <p class="ql-block"> 沒有人,就沒有人間煙火氣,在這海拔3800多米的寧纏埡豁,估計只有我們這些復工的工程人。冷冷冰冰的環境,不由得一時心里失落不已。</p> <p class="ql-block"> 而此時正值家鄉青龍觀的大戲開唱了,一定有位老人孤零零的坐在臺前忘記時間,忘記路人,安靜而著迷的看著秦腔,那一定是我的爺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前幾天家鄉的社火鬧的火熱,一個瘦小的老人面帶慈祥的笑容忘我地哼唱著曲兒,淹沒在人群中,那也一定是爺爺。有人說爺爺過去的事都忘了,曲兒還記得這么多。也有人說身體本來不好還去湊熱鬧多危險,給家人添麻煩。反正爺爺耳背,聽不到,或者不會在意,依舊安靜的做著想做的事,他一輩子也就喜歡的這兩件事,現在也沒必要因為別人改變了,而且也能給他帶來快樂。</p> <p class="ql-block"> 離別前,又回了趟娘家,看望了爺爺,因為幾個月前我永遠的失去了最敬愛的外爺,他一直操勞著我的婚事,遺憾的是他一手照看的這件喜事成了,他卻沒看到。外爺的去世給爺爺一個打擊,因為他們年齡相仿,先后病了的,只是外爺沒抗過去。外爺生前關心我們每一個孫子外孫,還記得剛過去的夏天他惦記我的工作來看我,跟我的同事們聊了那么多,只為我能順心工作,那一天很開心,我隨手錄了兩個小視頻,誰知這已經成為永遠的紀念。鑒于此,我回家就做了件傻事,錄了爺爺唱得幾支曲兒,惹得串門的鄰居都笑話我爺爺。可是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我知道有些事情想做就定是要做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們祖上是漢中人,由于家道中落, 爺爺自小便被太爺帶到這里,一輩子再也沒出去過,奶奶愛了爺爺一輩子,五年前突然離開了,奶奶去世的那天,恰巧村子里有個女孩辦出嫁酒席。父母都去幫忙了,吃過飯,爺爺去轉悠,奶奶給爺爺洗了衣服,晾了衣服,之后被發現時已經昏迷不醒了,第二天凌晨去世了。當時我上大二,一早媽媽打電話說奶奶病了讓我請假回趟家,我很疑惑,但也沒多想,因為天水離家不太遠,我急忙打車去了藍天廣場,在那里買了奶奶最愛吃的蛋糕,趕緊回家。</p> <p class="ql-block"> 還沒到家,遠遠看到房前置辦喪事的場景,我腿就軟了,都忘了怎么撐著進的家門。那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直面死亡,那種驚愕恐懼夾雜內疚被寫進記憶,以至于之后兩三年常常為沒有見她最后一面,盡盡孝心而自責。后來逢年過節,我常常會夢到她,爸爸說沒事的,過節了,那是一種問候吧。還是舊廚房,還是在做飯,還是他和爺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幸福畫面。</p> <p class="ql-block"> 自從奶奶去世后,爺爺變得沉默了,沒了脾氣,少了言語,若不是爸媽孝順,他也可能抑郁的離開了。記得奶奶出殯那天,外爺來開導過爺爺,給他說了好多話,兩個老人都滿眼淚花,我猜大概是因為外婆去世太早了,外婆是極好的,每次都給我留著好吃的,但是生死由命,誰也不能改變。因為爺爺性子好,爸媽孝順,漸漸恢復過來了。</p> <p class="ql-block"> 現在爺爺若是沒人打擾,就像一棵樹一樣沒有悲歡,沒有言語,安靜的讓人心疼。又慈祥沉穩的像座山,那些皺紋和銀絲便是年輪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 我是聽著爺爺講的古今(我們方言把故事叫古今)長大的,火爐旁,煮沸的茶,烤著的燒餅,爺爺,奶奶,我,有時還來幾個串門的老人,一時間故事就變得真實可靠了,因為爺爺的故事他們也知道。那些故事講完一個又一個,有的故事比較長,要聽一兩天,當時很佩服爺爺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故事,后來才明白,有的來自戲曲,有的是那種公開放映的電影。那些充滿神話色彩的古今給我一種敬畏。</p><p class="ql-block"> 上小學時,雨天爺爺常給我送傘。初中時晚自習下課接我,爺爺總是打著手電筒,邊走邊講些他們年代的事,比如那個鬧饑荒的年份,人餓的很,玉米糊都吃,葛根好吃,樹皮難吃。我只是覺得新奇,聽了還想聽,并不能深刻感受他們的悲哀。我還聽爺爺講,上學的這條路,從前有狼,狼最愛咬人脖子,但是你抓起路邊的木棍和石頭,面對著它不停地大吼“狗叼的你,過來打死你”,并裝作不害怕且要把它打死的樣子使勁敲打棍子,狼就逃走了。這個方法,不知道有沒有用。</p><p class="ql-block"> 時隔多年,狼我真就遇到了,在門源縣到寧纏埡豁的途中有牦牛,有羚羊,也有狼。那晚下著雪我和老公坐著盧哥的車回項目,過了乏驢達阪那座山,轉彎處,車大燈打過去,遠遠的石崖嘴上三只狼,那三雙明晃晃的眼睛,反射來的光,讓我的心頭一震,爺爺教我的法子立刻就浮現了。還好用不上,車子一閃而過,前面不久就開朗了,盧哥說這條公路加隧道的大工程,開動以來,車來車往,各種機械聲,晝夜不停,狼輕易不會下山來的。原來是虛驚一場,我卻想起了爺爺。自從我上高中起,到后來上大學,每次開學離家前爺爺定是要塞錢給我,若是不要,就生氣了……</p> <p class="ql-block"> 我的婚事剛說起時,這邊的家長到家里去,因為只請了一天假,那天我也隨他們要走,爺爺耳背,聽不清爸媽和我們說的話,看著我要走了,他哭了,爸爸問他哭啥,他說這要把我孫子帶走啦(娶走的意思),結果大家都笑了,我卻哽咽了,淚水濕潤了眼眶。出嫁那天拜別爸媽,因為哭的稀里糊涂,因為出嫁的習俗,都按著人家的安排走,很早出門,一天忙的糊里糊涂,當晚記起來忘記給爺爺道別我哭了,很難過。又是深深的自責。</p> <p class="ql-block"> 這些年來我經歷了很多坎坷,心里越來越累,言語越來越少,每次回家看到爺爺,總會拾得從容面對生活的力量。爺爺已經不會去說教了,每一天隨心意做一些事。心態平和了,就無畏坎坷。期待著兒孫回家,卻不再干涉任何。他忘記了許多,也沒忘記許多。記憶中與他有關的事卻越清晰了……(2018年3月3日于青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天跟爸爸通了電話,問候了爺爺。才知爸爸給爺爺做了一桌好吃的,給爺爺過生日呢,爺爺今年83了。原來距上一次在家給爺爺過生日已經3年多了,當時我懷孕,在娘家養胎。據爸爸說爺爺的生日不準確,因為那是個鬧饑荒的年代,而且爺爺出生不久就被從漢中帶到了現在的家,窮苦人生而卑微的那個年代,生日又算是什么呢?可是爸爸跟爺爺問了個大概的日子,年復一年的以自己的方式給爺爺慶祝著。于是我又翻開曾經在青海為爺爺寫得一個短文,整理出來。希望我的爺爺和爸爸健健康康,平安喜樂。</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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