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水中撈麥

王崙

水中撈麥—荒野情思（15） 在北大荒與天斗、與地斗的歷程中，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一段艱難歲月，以致終身難忘，在這些難忘的記憶里，50年前的龍口奪糧、小鐮刀戰(zhàn)勝機械化、水中撈麥的場面，對當(dāng)年的每一個兵團知青戰(zhàn)友們來說一定都會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1971年7月，我們34團一連的上萬畝小麥由綠轉(zhuǎn)黃，即將迎來繁忙的麥?zhǔn)铡Ｔ谠緫?yīng)該干爽的季節(jié)，老天爺確好象變了臉，變得陰雨連綿，幾乎見不到太陽的蹤影。 開始幾天,大家還很高興,俗話說晚上下雨白天晴，氣的懶漢肚子疼，白天下雨晚上晴，懶漢心里樂盈盈，那時的我們還真盼著下兩天雨，好享受一下“雨休”，趁著沒法干活，好好偷點懶，睡個懶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雨斷斷續(xù)續(xù)一直沒停。連續(xù)的降雨，被子都變得潮乎乎的，床底下長出了蘑菇。大地里，成熟的麥子都泡在水里了，一場澇災(zāi)不可避免，雨休的樂趣早已被憂心忡忡所取代，連長急得嘴上起了大泡。一場抗?jié)硴屖盏膽?zhàn)斗已經(jīng)不可避免。 首先，機務(wù)排開始緊急動員，要發(fā)揮機械的作用，能收多少收多少，能搶多少搶多少。拖拉機在轟鳴聲中牽引著康拜因（聯(lián)合收割機）向在水中昂頭待收的麥田進軍，開始搶收。 此時的麥田，看上去還是麥浪滾滾，雖局部泡在水里，多數(shù)地方還是看上去平平整整，但實際上積水已嚴(yán)重飽和，已成了泥塘，醬缸，有些地方，已經(jīng)成熟的麥子成片倒伏在泥水中。我看到，到地里踏查情況的連長和統(tǒng)計員是穿著高腰水鞋去，背著水鞋回來的。 一臺拖拉機牽引著一臺康拜因,呼呼的進入地里,沒走幾步,拖拉機被爛泥托起,履帶干空轉(zhuǎn)不走道，康拜因也陷落于泥水中，拖拉機康拜因一塊趴窩了。 機務(wù)副連長立刻決定兩臺拖拉機牽引一臺康拜因。干起活來，兩臺拖拉機憋的嗷嗷叫，不緩一下離合器就熄火了，最有勁的一檔都走不動，一天也收不了百十畝地。 機務(wù)排的老職工們發(fā)揮聰明才智，給拖拉機的履帶用木塊加寬增厚，穿上“木鞋”，就像穿上現(xiàn)在流行的“恨天高”。這木鞋有10來公分厚，用硬雜木做成，用螺栓穿過固定在履帶上。穿上木鞋的拖拉機在泥水中四平八穩(wěn)如履平地，走在路上，就成了長高了的“磕頭蟲”，還沒人走得快。 拖拉機穿木鞋，康拜因也穿上木鞋。在地里,有的地兒黑土薄白漿土厚還好一點，有的地兒黑土層厚，穿木鞋的拖拉機也陷進泥水中不能自拔,更別提牽引康拜因了。拖拉機三進兩退一撓扯，一大片麥田就被攪得一塌糊涂，都?xì)Я恕＿@樣地塊的麥田就只能人工收割。 穿上木鞋的拖拉機 　　眼看小麥要爛在地里，連里緊急召開動員會、誓師會，提出，“龍口奪糧，水中撈麥！不讓一粒糧食爛在地里！”，號召全連各排抽調(diào)人力支援第一線，人人拿起鐮刀下地割麥子。 農(nóng)工排的人當(dāng)仁不讓，畜牧排的豬號班“一人干兩人活，騰出一人去割麥”，馬號“留一人晝夜喂馬，喂馬人下地收麥。”獸醫(yī)、菜組、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員，還有木工、鐵匠，放假的老師，也拿起鐮刀下地，開始了一場與天斗與地斗，悲壯難忘的龍口奪糧，水中撈麥的麥?zhǔn)铡?lt;/p> 剛開始還有人穿長筒水鞋下地，到了地里，有的地塊水很深，高腰水靴都可能灌包進水，就是不進水，陷在泥里的水鞋拔也拔不出來，一天下來能累死你。后來干脆就穿水襪子下水，就是那種鞋幫子上帶一圈布的解放牌膠鞋，鞋子濕了，但泥漿進不去鞋里，陷進泥里好拔。 在泥水里割麥時，褲腿兒還不能卷起來，卷起來只要漏出一點肉，瞎蒙、小咬、蚊子就會輪番照顧，一會兒就是一層的包，瞎蒙一咬一個三角口，鮮血直流。褲子連泥帶水一直濕到大腿根。 北大荒的麥田大得望不到邊，大家下到泥水里的麥田開割，把割下的麥子捆成麥個，集中放一堆，背到一個地勢高的地方碼垛，最后再集中運到路邊，讓拖車?yán)摺?lt;/p> 　　一直割到中午，馬車送飯來了，才休工吃飯。麥?zhǔn)諘r節(jié)，又是水中撈麥，炊事班很給力，肉包子、大花卷、懶龍，換著樣的做。開飯時人集中到路邊，連泥帶水的，沒地兒休息，吃完飯就接著干。 干累了，想偷會兒懶也就是站起來直直腰，因為沒地方可坐下。等于是在水中彎腰站著干一天活。 相比較起來，女生就比男生慘了點，有的女生實在堅持不住了，站起來，直直腰，喘口氣，再接著割，一不留神拔不出腳來撲通一下就坐在了泥水里，在泥水里一泡就是一天，而且是連著一個多月。有的就可能因此落下了婦科疾病。 戰(zhàn)地宣傳黑板報搬到地里，龍口奪糧快報上午換一次，中午換一次，內(nèi)容誰誰割了多少，誰誰帶病堅持工作，誰誰輕傷不下火線，宣傳感人的事跡，鼓舞士氣。各班排互相鼓干勁，時不時的互相挑戰(zhàn)，互相迎戰(zhàn)，你呼我應(yīng)。 農(nóng)工班的出來兩個打快板，“同志們這邊看，后勤的姑娘真能干，干活就像那豬拱地，蹭蹭的往前竄，一會就割一大片！”，“啪嚓”一塊泥甩過來，嘴里還罵兩句“滾一邊干活去！”，引得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消除了疲勞。 　　一直干到天黑收工回家，到宿舍后太疲倦了，腳也懶得挪動了，手也舉不動了，趕緊換掉“水泥褲子”，脫下“水襪子”，女生還都洗洗涮涮，男生洗都不洗擰一擰就那么掛在繩上晾著，擦把臉趕緊到食堂去吃點飯，回來倒床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太陽一露臉就起床，抓緊時間磨鐮刀，磨刀石少，你磨完了我磨。如果鐮刀不快了，割麥子就更累了，而且熟透了的麥稈打滑，容易割手負(fù)傷。然后穿上昨天脫下的半干不干的濕褲子，穿上昨天脫下控了控水的水襪子，就準(zhǔn)備下地，反正還要蹚水干活，難受不難受就顧不上了。 一個多月，天天泥里水里的滾，現(xiàn)在想想都不知當(dāng)時是怎么過來的。 一直干到天黑收工回家，到宿舍后太疲倦了，腳也懶得挪動了，手也舉不動了，趕緊換掉“水泥褲子”，脫下“水襪子”，女生還都洗洗涮涮，男生洗都不洗擰一擰就那么掛在繩上晾著，擦把臉趕緊到食堂去吃點飯，回來倒床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太陽一露臉就起床，抓緊時間磨鐮刀，磨刀石少，你磨完了我磨。如果鐮刀不快了，割麥子就更累了，而且熟透了的麥稈打滑，容易割手負(fù)傷。然后穿上昨天脫下的半干不干的濕褲子，穿上昨天脫下控了控水的水襪子，就準(zhǔn)備下地，反正還要蹚水干活，難受不難受就顧不上了。 一個多月，天天泥里水里的滾，現(xiàn)在想想都不知當(dāng)時是怎么過來的。（文中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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