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點的故事（十五）公社機關

憨漢

跟著郭主任下鄉做了一陣宣傳隊、工作隊隊員之后我被調進公社人保組。公社機關里平常很冷清，因為機關人員常年都下到各生產隊包片，啥事都在基層就溝通解決了，不必再到公社機關里來。就拿我在人保組工作期間來說，沒有一次是把當事人叫到辦公室來，都是我們下去到現場處理。人保組的職能范圍還是40多年后我才清楚的。2011年我回訪沙金溝，路過公社見正在拆除機關大院，那大院是蒙古小王子沁布多爾吉跑馬圈地建起的王府舊址。在人保組的檔案中，我曾看到過，當時任北京雍和宮會計的小王子的七弟林勤多爾吉寫的一本《沁布多爾吉罪惡史我所了解的部分》的交代材料。那上面說，公社禮堂原是王室的戲園子，為攏音舞臺下面埋了幾排大缸。拆除了我得進去看個究竟，還有再看一眼我的人保組辦公室。正在我到處拍照之時，一個穿警服的朝我大喊:干什么的？經過誰允許了就到處亂照？你過來！我跟著他進了建起不久很漂亮的派出所小樓里，跟他說明我當知青時曾在人保組工作過，并拿出參加1970年底北票縣公安戰線講用會的合照。他看了照片臉色立刻變了，對年輕的警察說，這是我們的前輩。接著就是沏茶倒水。我這才醒悟過來，怪不得當年整個公社看不到派出所，原來人保組就是也。 我向他打聽照片里的人現在可好？他只認識人保組組長王文喜，告訴我他已去世多年了。我又問他當年公社書記張明義，他竟不認識。舞臺下沒有缸，人保組辦公室已拆的不見當年模樣。時光流逝，40年前這位所長怕剛出生，尚不記事。往事只能沉淀在我的回憶之中。之所以打聽張明義，是因為像他那樣的公社（鄉鎮）書記我再不會見到了。盡管我和他直接接觸不多，記得我兩單獨面對面對話只有兩次。一次是一天黃昏我從鄉下回公社，在公社大門外的墻上看到一副剛貼不久的標語:掀起秋收、積肥、修水利……四個高潮！這時張書記從對面走來，我對他說:這標語不合邏輯，同時掀起四個高潮等于沒有高潮。他對著標語看了片刻，微笑著揚手朝著我的后腦勺由下往上就是一撇子。第二天這條標語就換下來了。第二次是成立獨立團修鐵路。當時的獨立團被描述為不穿軍裝的解放軍，后來又被戲稱為不穿衣服的解放軍。一提起修鐵路我腦海里立即涌現出保爾.柯察金帶著禁衛軍帽在風雪中修鐵路的形象，我可不能失去這個浪漫的機會。動員會開過后我立即報名參加。組長和組里的同事都勸我不要去，但我做完一切交接工作后，就要回青年點做出發前的準備。在公社院里被張書記叫住，大意對我說:獨立團的工作固然很重要，但人保組的工作更適合你，你還是要考慮你們文喜組長的意見留下來。最終我還是堅持進了獨立團，誰也休想擋住我實現浪漫。我不是畫家，但在我腦中勾勒出的張書記的畫面卻是很清晰的，蓬松的頭發，穿著一雙解放鞋，推著輛破自行車，總是挽著一條褲腿。穿著不像機關干部，但氣質又不像種地的農民。只有在公社前的空地上等班車去縣里開會或辦事時，他的褲腿才會放下來，穿著也略整潔些。平時在公社食堂吃飯的人很少，我曾問過同和我在人保組工作的同學陳其春，當年我們吃食堂的糧票和菜錢的補助標準是怎么定的，他也想不起來了。我們共同得出結論，雖然那時缺吃的，但該怎么補助就有什么補助，個人不用為這種事操心。那時沒有公款接待吃喝的風氣，即使縣里來人也要自己去換糧票菜票，自己到窗口排隊打飯，別說來客人就是平時也從未在食堂里看到過張明義書記的影子。都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糧食定量，讓同學親屬朋友買單的時候也不多。年中年底要開兩次公社、大隊、生產隊負責人參加的三級干部會，總結前期工作，公布下期的的計劃任務。各生產隊的伙食都以大隊為單位安排在公社附近的社員家里。機關人員都要回來參會，在食堂就餐，公社食堂才熱鬧起來。那幾天炊事員是忙不過來的，要大家幫廚，用筷子往下削打芹菜葉我就是在那會兒學會的。我在人保組工作期間只趕上一次年中的三級干部會。伙食安排是大事，要由專人負責。那次是由沈陽馬三家勞改隊的五七戰士老于負責。五七戰士沒來之前公社只有知青事務辦公室，五七戰士下來后改為五七辦，統領知青和五七戰士所有事務。老于就是五七辦的負責人。現在看他就是個說脫口秀的。介紹完會議伙食安排，結尾來了句，一日三餐都安排妥了，只是廁所要自己找。會議內容早已記不清了，記憶深刻的只有吃。雖然公社食堂做了最大努力改善伙食，但終歸不如各大隊，起碼他們都能買頭豬（受飼養條件所限沒有超過一百斤的）宰了，每人能吃上一碗清水加鹽的水煮肉。 舞臺下沒有缸，人保組辦公室已拆的不見當年模樣。時光流逝，40年前這位所長怕剛出生，尚不記事。往事只能沉淀在我的回憶之中。 一提起修鐵路我腦海里立即涌現出保爾.柯察金帶著禁衛軍帽在風雪中修鐵路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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