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撰文 · 攝影 / 青草</b></p> <p class="ql-block">謹(jǐn)以此篇悼念李克強(qiáng)總理——2014年和2016月李克強(qiáng)總理曾兩次到天津視察天津紅橋區(qū)西于莊棚戶居住區(qū),對天津棚戶區(qū)改造工作做出指示。</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 胡同里,小路間,來來往往,匆匆忙忙,便走過人的一生。那些曾經(jīng)的歡樂與悲傷,已被埋在瓦礫廢墟中,卻永遠(yuǎn)留在人們的記憶里。 ——青草</b></p> <p class="ql-block"> 【正文】在近期央視熱播的電視劇《人世間》里,有一個場景讓我頗受觸動,那就是周秉昆一家老少三代擠在光字片的兩間小平房里,像這樣居住環(huán)境,在當(dāng)時那個年代隨處可見。正如電視劇展現(xiàn)的,小平房連成一片,下雨天屋內(nèi)漏雨,院落積水,狹窄的胡同小路則變成“三級跳坑”。這樣場景在我居住的城市也有,我們稱它棚戶區(qū)。記得我剛剛開始學(xué)習(xí)攝影的那幾年,得知市內(nèi)最大的一片棚戶區(qū)要拆遷,為了保留一些歷史原貌圖片,也為學(xué)習(xí)攝影,我背起相機(jī)多次深入這片棚戶區(qū),進(jìn)行實(shí)地拍攝,留下了那個時期的影像資料,也記錄當(dāng)時拆遷人們內(nèi)心的復(fù)雜情緒和故事。</p><p class="ql-block"> 幾年過去了,當(dāng)年我所遇到的那些棚戶區(qū)居民,已不知搬到何處,可以肯定,他們已經(jīng)遷入新居,徹底改善簡陋的居住環(huán)境。再看那片拆除的空地,聽說要建成一大片公園綠地,或許將建成高樓聳立的現(xiàn)代化都市景致。而我所拍攝的那些棚戶區(qū)的影像資料,連同他們那些搬遷時的故事早已成為歷史,它反映了在改革開放的40年中,人們的生活發(fā)生了巨大變化。</p><p class="ql-block"> 下面是我那年攝影采風(fēng)時,所記錄下的幾個真實(shí)故事:</p> <p class="ql-block"> 一、家境貧困的王奶奶。王奶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jīng)50多歲,患有先天智障,從小就跟隨在她身邊,另一個也得了半身不遂,兩個兒子均不能自理。王奶奶向我介紹她的家境時,不由潸然淚下。她本人沒有工作,靠拾荒補(bǔ)貼家用,白天照顧兒子,晚上出去拾荒,政府給她家一定的補(bǔ)貼,每周街道給她家送兩次飯,幫扶她的日常生活。她孫女經(jīng)常來看她,這讓她有些安慰。那天我到她家拍攝,正好趕上街道送來滿滿一大飯盒的飯菜。那年王奶奶右腿摔傷,為了省下錢維系家里生計,她堅持不去住院治療,致使腿部落下殘疾,平時拄拐而行。</p><p class="ql-block"> 她見我背著相機(jī),把我當(dāng)成政府部門下來調(diào)研、了解情況的工作人員,讓我到她家,給我講述生活的經(jīng)歷與困苦。</p> <p class="ql-block"> 王奶奶看到我為她搬遷前拍攝的照片,開心地笑了。</p> <p class="ql-block"> 在王奶奶身后,是她患智障的大兒子。</p> <p class="ql-block"> 二、吃勞保、在家休病假的張大伯。因病身體做過大手術(shù)的張大伯,這天天氣炎熱,我看到張大伯光著膀子,腹部大大刀口依稀可見,人干瘦得看上去毫無力氣,與我說話時,不是身體靠在墻上,就是用手扶著門框。他已在家休息多年,由于長時間不工作,收入也很少。</p><p class="ql-block"> 張大伯向我介紹這里的歷史情況:他從小長在這個院子里,夏天下雨的時候,院子里積水齊腰,家里人都得躲到床上。說起拆遷的事,他很惆悵,顯出非常苦惱。他告訴我,兄弟幾個現(xiàn)在都住在這個小院子里,如果房屋拆遷,最擔(dān)心的是置換出的新房,哥幾個無法分。他是老大還要主持家里這件大事,如果拆遷要錢,這個錢分給兄弟們,肯定買不到住房。我安慰他說:“您不用著急,政府一定會妥善安排你們的居住問題。”</p> <p class="ql-block"> 三、懷舊不舍離開舊屋的陳大娘。在棚戶區(qū)里我遇到一位在這里居住了60余年的陳大娘。陳大娘告訴我:“我16歲嫁到這里,結(jié)婚生子,我生了四個兒子,已經(jīng)去世了兩個兒子。這一輩子,我還一直也沒有離開過這里呢。”我看到她回頭望著那些捆好了的板料,再望著胡同里搬家的車,一臉惆悵的樣子,你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就要離開這里喜悅心情,而是寫滿太多故事。她患有半身不遂,只能坐在胡同里看這家搬走,看看那家收拾,她勉強(qiáng)地站起來,身體靠在墻上,手里拿著掃把掃地,這地她已經(jīng)掃了一生。</p> <p class="ql-block"> 滿滿的回憶 太多太多的不舍。</p> <p class="ql-block"> 她吃力地站起身來,拿著掃把,身體靠在墻上,掃著胡同里的落葉??,再掃一掃這個已經(jīng)掃了一生的狹小的院落。</p> <p class="ql-block"> 四、性格善良,勤勞一生的馬大爺。這天我來棚戶區(qū)采風(fēng),看到一位手拿鐵鍬干活的老大爺,我向他打聽棚戶區(qū)拆遷情況和他家分配情況。他把我引到他家的院落里,向我講起他家的情況。看來他對政府分配還是滿意的。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好像有些不舍,他告訴我,他家在此已經(jīng)居住了幾代。他聽爺爺講那年還是抗日戰(zhàn)爭期間,日本鬼子飛機(jī)扔炸彈,扔到他們家房頂上,幸好那枚炸彈沒爆炸,得以讓他們家保存完好,而他們的鄰居偽保長的家也落上炸彈,結(jié)果爆炸了,房屋炸毀,人也未能幸免。他特別囑咐我:“人呀,一生都要做善良的人,我爺爺,我爸爸都是善良的人,所以炸彈都長眼,落下來也不會爆炸,而那位偽保長盡做壞事,所以就會有報應(yīng)。你還年輕一定要記住我的話。”我感謝這位老人,他是一位善良的老者。</p> <p class="ql-block"> 五、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在棚戶區(qū)有這樣一家人,他們以加工面粉為生,女主人告訴我這一片面都是她家所磨。走進(jìn)她家磨粉間,看到里面堆滿了各種要加工糧食,有玉米、黃豆、小米等,五谷雜糧應(yīng)有盡有,看起來生意很不錯。他們有一雙兒女,年齡都不大,上小學(xué),平時媽媽在家磨面,爸爸外出送貨收活,家里的老人看店。幼小的孩子在家里時不是做作業(yè),就是幫媽媽干活,讓我想起那句“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雖然居住工作環(huán)境差,但看上去他們的生活還是蠻幸福的,一家人生活得其樂融融。</p> <p class="ql-block"> 孩子最喜歡的貓咪,這是她的“玩具”。</p> <p class="ql-block"> 女孩對小貓說:“小貓咪,你不許走,不離開這圈,等我寫完作業(yè),再陪你玩。”</p> <p class="ql-block"> 孩子在簡陋條件下寫作業(yè)。</p> <p class="ql-block"> 孩子在幫助媽媽籮米。</p> <p class="ql-block">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飯,女孩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小花貓。</p> <p class="ql-block"> 六、滿懷榮譽(yù),總是樂觀的屈爺爺。第一次見到屈爺爺就是棚戶區(qū)里小路上,我看見他走路時拄著拐,仍然是顫顫巍巍,我上前攙扶他,一直把屈爺爺送到家。他的家面積很小,只有一間房,床上還搭了一個隔層,那是他孫子住的地方。今天,他是給孫子買早餐去的,他買了兩個燒餅,老人家客氣地讓我吃,我說:“不客氣,我吃過了。”</p><p class="ql-block"> 我見屋里有些五六十年代的家具用品,對他說:“我可以拍攝一下嗎?”他聽說我要給他拍照,高興地連連點(diǎn)頭同意,我見他從箱子里拿出一件灰色外套穿上,看上去像早年的工作服,上面別滿了各種榮譽(yù)勛章。老人說話我基本上聽不懂,我說話他基本上聽不見,但我知道老人想讓我給他拍照,拍攝他早年的輝煌與榮耀。</p><p class="ql-block"> 盡管他的屋子光線很暗,我還是盡量將照片拍清楚。孫子下夜班回來,睡在隔層上,他被我們的動靜吵醒了,見我為他爺爺拍照,就向我介紹:“我爺爺是勞模,80大幾的老人了耳背。”但我還是告訴他,會將照片洗出來送給他。我離開他家的時候,老人一定讓我拿上一兜蘋果。這里的人呀,還是那樣實(shí)在。</p> <p class="ql-block"> 睡在隔層上的孫子。</p> <p class="ql-block"> 屈爺爺和他孫子在看我為他們拍攝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七、好酒不怕巷子深,棚戶區(qū)里的釀酒作坊。在棚戶采風(fēng)時,我慕名走進(jìn)這家釀酒坊,官方媒體曾經(jīng)宣傳報道他家的酒坊。酒坊沒有正式店號,也就以他的姓為名“徐家酒坊”。但酒香飄灑這片棚戶區(qū),附近居民尋酒香而來,在這里打酒。酒坊主人老徐告訴我:“到了年節(jié),我的酒都供不應(yīng)求,要排隊等。”</p><p class="ql-block"> 這不我在采風(fēng)之余,不僅觀看了釀酒的全過程,還特意定了一小塑料桶裝,80元四斤裝,送給朋友過年喝,這酒可真真切切的用紅高粱釀制的。老徐可能是下崗工人,也許他之前就沒有正式工作,就像電視劇《人世間》光字片的居民,自謀生路,早早做起了自己的小生意。</p> <p class="ql-block"> 八、李姐是一個孝順的女兒。李姐已經(jīng)下崗多年,她不能出去找活干,因為她有個癱在床上多年的80多歲的老母親,必須每天照顧她,從李姐一臉愁容的表情看,就知道她有太多的無奈和困惑。當(dāng)我們走進(jìn)她家時,看到她正給母親擦臉翻身。她母親知道到我們來,睜開雙眼望了望,我想她不能說話,或許看到我們這些陌生人不愿說。我也是經(jīng)歷過伺候老人的,知道這里有太多的辛酸苦累。棚戶區(qū)生活條件很差,冬天沒有暖氣,靠燒煤球爐取暖。我見李姐給母親翻完身去外面鏟煤球,臉上木木的,也沒有過多表情,她在屋子中央愣愣地站了許久,才從嘴里說出一句話:“希望這樣的生活,趕緊改善了吧。”</p> <p class="ql-block"> 九、在棚戶區(qū)里生活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p> <p class="ql-block"> 棚戶區(qū)里的小買部。</p> <p class="ql-block"> 那時候都用這樣水壺?zé)_水。</p> <p class="ql-block"> 在房子外面搭一個棚子做飯,就是廚房。</p> <p class="ql-block"> 屋里空間狹窄,夏天在戶外洗頭擦澡。</p> <p class="ql-block"> 很多時候接自來水要排隊。冬天要用熱水澆凍住的水龍頭,還要刨地面上結(jié)的冰。</p> <p class="ql-block"> 洗衣服用水桶打來水,搓板搓后大盆小盆來回倒。很熟悉的大鐵盆,好像家家都有這么一個。</p> <p class="ql-block"> 做了一天工,晚上回到家喝一口小酒,也是滿足。</p> <p class="ql-block"> 那時賣菜用桿秤。</p> <p class="ql-block"> 瞧,這是烙餅用的“炙爐”,將炙爐扣在煤火上,再放上面餅烙,烙熟的餅上都是小點(diǎn)點(diǎn),吃起來很香哦。</p> <p class="ql-block"> 棚戶區(qū)里的小副食店,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應(yīng)俱全。</p> <p class="ql-block"> 胡同里可以:扦褲邊、換拉鎖、包縫、收零活。</p> <p class="ql-block"> 胡同街道上的小飯鋪 —水煎包。</p> <p class="ql-block"> 冬季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生爐子做飯 兼取暖。爐子在外面點(diǎn)著,待生著后搬回屋里。</p> <p class="ql-block"> 胡同里,小路間,來來往往,匆匆忙忙,便走過人的一生。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歡樂與悲傷,雖已被埋在瓦礫廢墟中,卻永遠(yuǎn)留在人們的記憶里。</p> <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20日 寫于海南 神州半島</p><p class="ql-block"> 本文圖片均拍攝于2015年冬--2016年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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