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畢國順,是我一位最特殊的朋友,我喜歡叫他“畢姥爺”。</p><p class="ql-block">他在世的時候,我有任何好事難事都找他商量。2021年10月31日他走后,我就感覺像是一場夢,心里空落落的。每當想念他的時候,就想寫寫他的事兒,可總是百感交集,難以成文。</p><p class="ql-block">畢姥爺,身材超過1.8米,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白凈的臉上掛著一副眼鏡,散發著儒雅的書卷氣息。“年輕時是個姑娘們拼命追的帥小伙”,這是他最樂意聽我說的瞎話兒。</p><p class="ql-block">1948年他出生于哈爾濱,好像他家是在冰城最有名的中央大街附近。他常常炫耀那個大院與電影《徐秋影案件》有關,因此他從小就覺得當作家挺神秘。</p><p class="ql-block">后來,1968年他真的在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當上“土記者”,自嘲就讀“北大荒新聞系”。熬到1980年被許多記者敬仰的總編輯江村發現,才被推舉進入《黑龍江日報》。此后15年,他逐漸脫穎而出,成為黑龍江名記者。</p><p class="ql-block">我在1987年進入報社后,看到他常有大稿上報紙要位。后來他因曝光“王偉男案件”引起轟動,黑龍江省委高度重視,特意發文件全省開展一場7個月的“生產力標準大討論”。我是這場討論的主力編輯,每天和他打交道多了,知道他曾跑到老山前線戰地當記者,回來在全省到處作報告,說他碰上過越南的特種兵,不知真假;但他寫的《最后的沖刺》等多篇通訊榮獲中國新聞獎,絕對是真的,因此我總戲稱他是“中國新聞獎專業戶”;特別是《激光一樣的品格——記著名激光專家、哈工大教授馬祖光》,寫得很感人,編輯也精致,被人民教育出版社編入高中課本,我由衷地佩服他。</p> <p class="ql-block">那時我經常請他在報社后邊的小店吃油餅,漫無邊際地向他請教選題策劃、敘述筆法,當然還交流一點報社逸事和傳聞風月。他也會悄悄告訴我剛剛推掉了一個當新聞官的機會,他只想當一個名記者。果然,1988年全國第一次評職稱,他直接就成為高級記者,真的很厲害啊。</p><p class="ql-block">我卻覺得畢老師是個很單純的人,當記者哪有當總編好?盡管評論部主任李惠東曾鼓勵我說,搞新聞就要像畢國順那樣去寫稿,當編輯沒出息。</p><p class="ql-block">那時他整天拎著個大書包,里邊裝著個黑色的錄音機。當時的設備可真落后,不知道他偷錄的時候會不會被發現?后來他寫出《他就是最可愛的人——訪著名通訊〈誰是最可愛的人)中的“活烈士”李玉安》,引起新華社、港澳媒體等百家媒體記者蜂擁采訪,《朝鮮新聞》全文轉載,達到他在黑龍江寫新聞稿的最高光時刻。</p><p class="ql-block">到了1995年,他終于想明白服從省領導馬國良的指示,去《黑龍江經濟報》任總編輯時,那其實是給他一副很沉重的擔子,好干的己經錯過啦。</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半夜12點,我家新裝的電話突然響了,把全家人都嚇了一跳。黑龍江哪有半夜打電話的?原來是他想讓我去當副總編輯,讓另一位能人尹景羽當總經理。我時任《黑龍江農村報》副總編輯,挺保守,不想動,他卻一直勸我給他當副手。</p> <p class="ql-block">直到1997年他放棄總編輯職務,調到《深圳商報》當經濟記者,還來長途電話說深圳如何好,終于勸得我真的動了心。</p><p class="ql-block">我在香港回歸之后,隨黑龍江總編輯采訪團來深圳,看到他從小記者做到《焦點》雜志總編輯,深受觸動。老畢領著我和同行的黑龍江省記協秘書長崔尊等老鄉們到他的周轉房吃飯,我看到他兩間房,沒家具空蕩蕩,就和他開玩笑:“屋里還缺個人兒?!?lt;/p><p class="ql-block">他熱心地領著我們去山姆買東西、逛世界之窗,夸口“深圳的生活質量就是這么高”。等我真的調到《深圳特區報》時,卻發現附近的崗廈白天臟亂差、晚上小粉屋,哪有哈爾濱東方小巴黎洋氣?</p><p class="ql-block">畢姥爺很鼓勵我調到深圳。我也是遇到貴人李英蓮大姐等,回到哈爾濱就接到調令。記得赴深圳那天在哈爾濱飛機場,老畢推著行李箱從人群中出現,讓我心里一熱,他之前己經約好要陪我一同去深圳!而且下飛機是老鄉朋友韓賦接機,開車到老大哥王華兵家中聚餐,華兵兄長又送我住深圳法院招待所。那里是我落腳深圳的地方,住了一個月。</p><p class="ql-block">到了深圳,我的“老總”變成編輯,從頭做起。起初的新鮮感慢慢變成失落感,他就給我講人生,講深圳的巨大前景,后來還真的印證了他的判斷。</p><p class="ql-block">他說給我減壓,就常常拉著我到園嶺的黑龍江駐深辦事處,一打撲克就是到凌晨。其實是他入迷了,不打就啥都干不下去。這種“三打一”也是黑龍江日報的傳統,記者編輯們到哪打哪。后來他還夸張地成立了“三打一協會”,黑龍江駐深辦事處曉主任、深圳足球俱樂部總經理李虹都當過會長。其實是誰當會長誰安排飯局。</p><p class="ql-block">他因血壓高,在家受“制裁”,大嫂不給吃肥肉,就每次一定來一盤紅燜肉。唉,現在他人不在了,“三打一”打不成了,紅燜肉也吃不上了。你不知道,他打撲克太認真了,本來打破了就行了唄,他非得要繼續打摳、打倒光、打鏤掉。那時候覺得他有點過分,可現在這人不在了,卻啥也打不成了,真是懷念那和他打撲克的時光啊?,F在我干脆也不打了,因為打就會想起畢姥爺。</p> <p class="ql-block">叫他畢姥爺,是因為央視星光大道節目冒出個畢姥爺,慢慢地大家也就叫開了。有時我去他家梅林對面的餃子館,服務員見到他也會大聲說:“畢姥爺來了!”</p><p class="ql-block">畢姥爺對我像親兄弟。我一次車禍,他陪我在北大醫院搶救,做核磁共振,半夜找熟人安排床位。第二天剛放亮,就把大嫂做的小米粥、雞蛋糕等送來,又安排肇事方的賠付談判等等。</p><p class="ql-block">所以他去世前住進重病房,我一直沒有及時去看他,就心里有說不出的后悔和對不起。因為疫情進醫院要核酸、陪護證,我只好在視頻中和他談談,了解病情,還教他練練氣功,呼吸做到“細慢勻長”,舌頭的唾液及時咽下。他還委托我一件事,她女兒在考國際金融師,讓我幫助找一家上市公司去任職。等他出院回家,我忙著一件雜事,以為他脫離危險了,想和從海南來的老朋友劉慧同去看畢姥爺,那是10月31日傍晚,卻不知道老畢下午15:46分就已經辭世了,享年73歲。</p><p class="ql-block">嗚呼,在殯儀館送畢姥爺時,來了許多他生前的好友,有領導、有名人。我的研究生同學呂革新主持說,畢國順,哈爾濱人,1967屆畢業于哈爾濱第三中學高中,1968年下鄉到黑龍江嘉蔭兵團獨立團,歷任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兵團戰士報》記者、黑龍江日報高級記者、黑龍江經濟報總編輯、深圳商報高級記者、《焦點》雜志總編輯、深圳政協《鵬程》雜志總編輯。53年新聞齡,一生從北至南從事過8家媒體,其中在5家媒體任總編輯,哈爾濱師范大學畢業,國家一級書法家,生前定居深圳。</p><p class="ql-block">人,好像就是這樣蓋棺落定了。</p><p class="ql-block">看他臉上一片安詳,我的淚水悄然地淌下來,心中的巨大悲痛只能盡量壓抑著??赡芩钦f:我是走了,看你小子自己如何繼續混吧。</p> <p class="ql-block">畢姥爺是個有著濃厚新聞理想的人。包括他2001年任《鵬程》雜志總編輯,后來去《祖國》雜志任常務副總編輯,都全情投入。我寫了一組深圳私人保鏢的故事,他就張羅連載,用來吸引讀者。他是人物新聞報道專家,很早就出版過一本新聞專著,書名說自己是《在格子里拉纖》。我受深圳大學新聞傳媒學院劉勁松教授邀請,出任特聘教授、客座教授,也拉著畢姥爺,請他講人物報道。畢姥爺講課有一套,能夠壓住課堂場面,到了關鍵時刻屏住呼吸不說話,偌大的教室里大學生鴉雀無聲,都在品味畢教授寫人物的絕招。當時我還請了深圳著名女記者涂俏,講她暗訪的故事和經驗,我們3人那年成為最受歡迎的教授。</p><p class="ql-block">畢姥爺也是重情義的人。他很孝順,很懷念自己的父親畢寶忱,敬佩他父親留下的“畢體”書法。這種書法曾于上世紀在黑龍江省盛行40多年,那時哈爾濱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畢體”書法,尤其是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文化娛樂場所上千塊牌匾更顯“畢體”書法的一枝獨秀,其中哈爾濱火車站、哈爾濱市政府和中央大街的多塊牌匾,給人留下了極深的文化記憶。2013年8月畢姥爺率五兄妹搜集整理出200多幅“畢體”書法墨寶,搶救性地出版了《墨海一生——畢寶忱書法集》。他描繪了“畢體”書法的精要,是行楷帶峰、聳肩露峰、剛勁蒼樸、金鉤鐵劃的方塊布局:在橫豎折拐角即右肩胛處和豎勾拐角處,形成刀砍斧劈似的峰脊和豎勾處舒展雄強的收勢,同時在字的整體布局上右向取勢、左細右粗、比例適中。2013年10月8日他在新浪微博上以“畢姥爺的圍脖”推出“畢體書法一日一字”,得到數千位新聞界、文體界、演藝界、經濟界乃至上百位高僧方丈的熱情關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得到英國首相卡梅倫的瀏覽關注。微博單日一字點擊量達一萬多,14個月點擊量就累計超千萬!</p><p class="ql-block">為此他寫了懷念老父親的長文刊發《生活報》,我也寫了稿件刊發在一點資訊等新媒體。</p><p class="ql-block">老畢的書法也挺厲害,深圳有份《南北同學》雜志,刊頭題字就是他寫的。他屢屢榮獲“廬山杯”“中國夢想杯”“夕陽紅杯”等全國書畫大賽髙獎,有6幅書法在全國書畫大賽中獲特別金獎,2021年又有2幅獲特別榮譽獎。</p><p class="ql-block"> 畢姥爺還以“畢體書法繼承人和國家一級書法家”身份,被一個國家級的書畫機構評為當代書法名家,大賽組委會聘他為特邀頒獎嘉賓,為10位金獎獲獎者頒獎。2021年他又被北京華夏蘭亭書畫院授予“中國書畫代表人物”稱號。</p><p class="ql-block">他拿回來照片向我炫耀,除了和嫂夫人獲獎的合影和作品,還有一幅是他頒獎的瞬間定格,儼然是一位大領導的高姿態。</p> <p class="ql-block">記得是2008年8月,在深圳梅山苑的餃子館,他和我還有男高音王大軍,3個哈爾濱老鄉酒酣耳熱時,我透露想寫一本新聞書。畢姥爺強烈支持,此后他夸張說,“耿偉就像光打鳴不下蛋的雞似的憋呀憋,我就像催生婆似的催呀催。就這樣二年、三年、五年……”</p><p class="ql-block">2015年該教材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后,畢姥爺不愧為我的好友,寫了幾篇書評。3月8日在《深圳晚報》刊發《這才是新聞系的好教材》;5月23日、29日在《生活報》連載《華爾街日報筆法的中國式解讀》。原來,他專程回哈爾濱,到黑龍江日報,驚動了《生活報》總編輯包臨軒和老朋友文昕、連占海、高永強、王白石、吳海鷗等人,他們熱心幫助把書評發好,因篇幅太長,分兩次連載。我這個老報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書評能連載,心里也明白這是大家重情義,對我的特殊照顧,千恩萬謝呀!</p><p class="ql-block">這兩年,畢姥爺有了新的小圈子,他和我、李虹、薛景山、關琪、劉大昕等常常小聚,談古說今,好不痛快。當然有時他不高興了就退群,然后再被拉回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p><p class="ql-block">大家都知道,畢姥爺最心疼的是他的外孫女,一直陪著讀書到小學畢業,是位了不得的小學霸呢。繪畫水平也不一般,那是受到她姥姥的影響和熏陶吧?</p><p class="ql-block">畢姥爺辭世后,我看到許多懷念他的文章,看來他還真是一位名人呢。</p><p class="ql-block">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懷念畢姥爺,是我心中永遠的痛。看著他微笑的一幅幅照片,我想,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畢姥爺也會希望我們活得好好的。</p><p class="ql-block">畢姥爺啊,你不要怪我沒有去病房看望您,你無掛無礙地安心走吧,在那個世界里你還是響當當的畢姥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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