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追尋,永遠是元陽梯田摯愛者的最常態。梯田是亙古不變的舞臺,云影天光是變幻莫測的舞者,隨手摘了一片云、抹了一籠煙、涂了一層彩,就變幻出無數靈光和曼妙。可是偏偏沒有重復的天光,那一瞬間就是永恒、就是遺憾、就是下一個瞬間的起點。于是 ,你在那里等待,在那里尋找,在那里徘徊……。那份貪戀又總是留著新的魅惑,于是,再一次的奔赴又重新開啟。</p> <p class="ql-block"> 觀日出,是去多依樹梯田。水田平鋪在天地之間,如一個湖澤被田間小徑分割成不規則塊狀,塊塊分離,塊塊亦相連,于是,景亦整體亦碎裂。水極亮極平靜,如鏡面,呈現金屬的光澤,反射任意斑斕和絢爛,帶來了水天交映、珠璧交輝的奇幻特效。</p> <p class="ql-block"> 正對面的山體雄渾高大,太陽被它遮蔽,使太陽有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澀,太陽也被它托舉,迸裂出流景揚輝的萬丈光芒。</p> <p class="ql-block"> 土徑線條流暢蜿蜒,水田變成抽象的曲池,思維游走也變得忽具體忽模糊。</p> <p class="ql-block"> 村寨靜默于封閉山嶺一隅,寧靜質樸,使自然的浩瀚廣博和煙火人間在這里交集融合。</p> <p class="ql-block"> 另一端是云海霧氣奔涌的缺口,繚繞的云霧如朦朧的紗幔,帶著捉摸不透的神秘,營造出梯田虛無飄渺的仙靈之氣。</p> <p class="ql-block"> 最近一次到這里,是晴朗的天氣。天蒙蒙亮,體感微寒。天邊剛露出魚肚白,天空的云很少,彩很吝嗇。漸漸地,一抹橘紅淡淡暈出,光暈在平靜梯田上泛起,整個銀盤似的水田呈現出水粉紅的色澤。</p> <p class="ql-block"> 倏忽一會兒,一朵云帶著金色飄過,飄過一刻也不忘在水田留一片閃亮炫影,在不遠不近的鏡面里招搖。</p> <p class="ql-block"> 遠處茫茫的云海在漂移,似乎從海的一角溢出,流到了田間一角,特別希望它流進來多些,它偏又停了。</p> <p class="ql-block"> 正對的山上天空越發亮了,太陽似乎呼之欲出。猶豫間,它迫不及待跳躍在山間,跳出時沒有鋪墊沒有過渡,萬丈光芒從山頂突然傾瀉出來。</p> <p class="ql-block"> 光亮得刺眼,灰白的光束在水面上陡然留下亮斑。梯田一側被照亮,塊和線變得明朗清晰,薄薄暈了一縷淺棕色。</p> <p class="ql-block"> 色只減不增,整個梯田直白顯露,也就缺了那變幻莫測的光彩之美、含蓄之韻。</p> <p class="ql-block"> 觀夕陽,是去壩達。初見壩達梯田,有蔚為壯觀之感。山巍然壯闊、絕嶺綿亙。整個山體由梯田密覆,天地之間似乎只有紋路。震撼的是那層級、那規模,山野之巨與田地之微形成巨大反差。</p> <p class="ql-block"> 水田,細如帶碎如鏡,如披金戴甲。它們層層疊疊、密密匝匝,令人目不暇接。</p> <p class="ql-block"> 如果用上帝之手的指紋形容它似乎更為貼切,凹凸不平的脊紋或皺褶紋路清晰、錯綜復雜,斗、弓、箕一應俱全。</p> <p class="ql-block"> 梯田隨山勢溝壑起伏,遞進盤疊而上。金棕的微弱陽光照耀下,梯田纏山繞梁、綿延如帶,層層片片逶迤盤旋,如洪波涌起。延伸至山頂,山頂隱隱約約有村寨正炊煙裊裊。村寨細弱如影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那些村寨里的渺小的人們,正是這壯觀奇跡的創造者。</p> <p class="ql-block"> 夕陽如火時,紅日在山頂凝聚成耀眼的火球,照亮濃云密布的天空。山向下伸展,云向上發散,天地如此蒼茫廣博,紅日反而顯得孱弱了些。</p> <p class="ql-block"> 太陽降落得很快,光線越發暗了,云很低、逆光的山很暗,中間的光帶掙扎著,紅色的陽光在斑駁田間映照出細細的艷麗光帶,在黑暗里,發出令人著迷的召喚。</p> <p class="ql-block"> 有人走到田間去找尋它,田間,留了金色氤氳的光芒,浸潤了暗夜的黛黑。</p> <p class="ql-block"> 最為清晰明了的對梯田的理解,是明朗天光下的停停走走。走,穿行于村寨,穿行于田間地頭,那些如夢似幻的記憶被真實生活所代替,仙子從天上降落人間,樸實無華的柴米油鹽回到了眼前。</p> <p class="ql-block"> 哈尼村寨里,錯落有致地密布整齊劃一的“蘑菇房”,房體皆為暗黃土坯墻,房頂用茅草覆蓋,有著屬于自己的古樸韻味。</p> <p class="ql-block"> 連接蘑菇房的是石頭路,苔蘚碧植陪伴,水鴨嬉戲溝畔,老牛蹣跚悠然。一農家小院擠滿了人,在吃“殺豬飯”,十分熱鬧。與門口主人打趣,可否同吃,主人倒是大方,豪爽應允。</p> <p class="ql-block"> 正值冬季,村寨里雞鳴犬吠,男人們在村頭三三兩兩閑坐,女人們頭頂竹簍如常勞作。經過農家屋舍,偷偷一瞥,屋內冰箱彩電一應俱全,生活十分富庶。</p> <p class="ql-block"> 一簞一食的快樂和平和,在寧靜鄉村續演。</p> <p class="ql-block"> 水,細細一股,圍繞著村,圍繞著山,無論地勢高低,始終跟隨。跟著水,又回到梯田。梯田坦白而真實呈現它的簡單。普通的褐色田地,普通的灌溉,普通的田壟,但是就是這一抔一塊一層的耕耘堆積,締造出萬千的規模宏大的大地浮雕。</p> <p class="ql-block"> 遠方的云海還未散,近處的梯田曲線流轉,點面分明。</p> <p class="ql-block"> 梯田有水、有紅藻、有綠植,映著藍色天空,顯現出紅、藍、黃、綠交雜的色塊。色塊一直綿延,一直伸展,鋪到山的邊緣,鋪到水的邊際,鋪到眼的盡頭。</p> <p class="ql-block"> 它們是彩色層疊的海浪,用固定的片波翻滾出自己的激昂和浩瀚。樹被它吸納、云被它吸納,村莊被它吸納,天地之間只有田地的網格,只有田地的縈曲,只有田地的層片。</p> <p class="ql-block"> 它們是大地母親制做的琺瑯彩,掐絲填嵌,彩釉鏨刻,流光溢彩,斑斕萬千。</p> <p class="ql-block"> 我游走在月亮谷、箐口、愛春藍梯田各個景觀,被它感染,被它感動,被它感慨。世間的奇跡那么多,這一片嘆為觀止的奇跡,竟是人力鐫刻的作品,那一份辛苦和執著是多少代哈尼族人民的堅韌、堅持與堅守。</p> <p class="ql-block"> 日月輪回、云卷云舒,元陽梯田仍然一如既往地記錄清風明月、落日朝霞。</p> <p class="ql-block"> 我的腳步暫時別離了它,遺憾永留、懷想永在,改日相見,又是驚鴻一瞥,又是永遠驚艷的感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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