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手藝人

周代申

1966年初中畢業后，我作為一名回鄉知識青年，在“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里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改革開放后的1979年，因此前自學英語略有小成，被當時的公社新辦初中聘為代課教師，后又有幸成為公辦教師，完成了人生的逆襲。一轉眼時間，已是人生倒計時，過著安逸而又無憂無慮的退休生活。我深知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終老的規律，我盡力把自己的晚年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既老有所學老有所為又其樂融融。有時我還喜歡靜思、回憶和總結，除去童年和退休后的時光，我的經歷，我的人生戰場，可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學生時代11年，中小學9年，中年后進入黃師民師班進修兩年。沒能跨入大學校門，系統地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沒能實現兒時的諸多夢想，是我的終生遺憾！我多么羨慕現代年輕人啊，只要有上進心和求知欲，就能在學習知識的道路上永遠前行，就能叩開理想的大門，實現自己的夢想。第二部分：農民13年，在農村滾打摸爬雖吃盡了千辛萬苦，但這是社會大學，這段經歷鑄就了我的人生品格，培養了我的工匠精神，錘煉了我的堅強意志，養成了我勤儉的習慣，奠定了我的人生三觀，也學會了許多在學校里永遠學不到的知識和技能。第三部分：教師生涯30年，這是決定人生家庭興盛重要的30年，是人生育兒孝老默默耕耘奉獻的穩定階段，總有一種得過且過和碌碌無為的悔意，留給自己的深刻印象也不太多，滿足感和隨遇而安的心態使日子過得特別快。回顧人生，不知為何留給我印象最深刻的總是在農村做田時的那十多年時光，那是深深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永不磨滅的記憶，那些無法表達的人生酸甜苦辣，是與非，得與失，成與敗，榮與辱，滄桑己過，過往云煙，泯然一笑。倒是有很多東西現在回憶起來反而覺得有滋有味，甚至讓自己引以為傲。比如說，那時我雖是一個農民，但我更是一個多面手工匠，拿農村話說就是手藝人，而且我還會好幾種手藝，我會做裁縫，做豆腐，做掛面，做糖，我還會照像……當年在大集體年代，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無休止的勞累和永遠的貧窮。但普通農民家庭其實也存在一定的貧富差距，但不像現在的這樣如此之大。好吃懶做者永遠都是貧窮的，而勤勞儉樸的家庭相對而言就好多了。此外，有句話說的是“荒年餓不死手藝人”，所以在當時就有不少年輕人，都會競相學會一門手藝，以期家庭日子能過得好一些。那時農村做各種手藝的人很多，如木匠、漆匠、鐵匠、瓦匠、蔑匠、銅匠、頭匠、裁縫、磨刀的、補鍋的、修傘的，照相的、還有打油、熬糖、做豆腐……但并非誰都可以學做手藝的，是有條件的。首先是你得有師可拜，這也是最重要的條件，必須要是有親戚或朋友關系的才可投師學藝，或者是子承父業，另外還需要得到生產隊干部的同意。家庭條件的允許更是重要的條件，一般手藝都得三年岀師，即學會一門手藝，得需三年后才能獨立謀生，許多家庭也是承擔不起的。我學會幾門手藝，卻都是因為有一定機緣的。當時農村還流行一句諺語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岀狀元”，即指無論你學做手藝的是哪一行，只要你真心投入，認真拜師學藝，都會有所成功，有成功就會有收獲，有收獲日子就會好過。即使你一門手藝不會，是個純粹的農民，只要你勤勞會累，日子照樣也能相對的過得比人家好一些，農民也是三百六十中的一行。還有一句俗語說的是“學會豬頭瘋，好過揚子江”，意為多學會一門技能，就會多有一種謀生的手段。 隨著時代的變遷，科技的發達，當年農村的許多手藝，正在不斷的變化和消失。一些手藝被別的門類所代替，更多的手藝隨著發達的科技徹底改變了傳統的操作模式。效率的提高，使一些傳統制作失去了原本的內涵。但“手工制作”和“原汁原味”卻仍然時時處處誘惑著人們，甚至成為“香餑餑”。現在農村的年輕人即使考不上大學，絕不愿意在農村種田和做手藝了。無論是在農村還是在城鎮的大街小巷或小區里，幾乎聽不到那悠揚的“磨剪子吆鏟萊刀”的吆喝聲了。菜刀鈍了，再買一把，一把嶄新的剪子，因為一個小小的螺絲壞了，便成了垃圾。最典型的是雨傘成了一次性使用物件，一些小毛病簡單修理一下就能使用，卻毫不猶豫地成為垃圾，更有甚者，那些不用打補丁的七八成新的衣服也成了垃圾，那些一次性使用的物件正在層岀不層，人類制造的垃圾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爭分奪秒地暴增！哎，走題了，還是回到做手藝上來吧。現在農村消失和正在消失的傳統手藝有磨刀的、補鍋的、修傘的、蔑匠、銅匠等。手工做豆腐做掛面已是極少數了，而且還面臨著后繼無人的尷尬局面。人們的衣食住行卻又永遠少不了這些工匠，只是不同的行業，正在發生被機械化和科學化迅速替代的變化。但人們嘆息：吃現在的豆腐、千張和干子，怎么也沒有那時純粹人工操作的好味道了；還有那些糕點糖果的制作，也失去了傳統的好味道；手工做的掛面那才叫真正的風味小吃。更有人感嘆：曾經的木榨打油比現在的機械炸萊籽油香多啦！現在縫紉這一行，從工作效率上看，比原來要高岀很多很多，但！那是只講究數量。其制作的質量考究程度和原來裁縫做的卻相差甚遠。當然也有真正的高速度的正規流水作業制衣廠家制作的品牌服裝，和一些真正的服裝大師，他們更加講究和注重設制作加工品牌服裝。（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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