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21年是山東知青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第五十六個年頭。由于新冠疫情的存在,戰友們沒有舉行大型集會和紀念。就在此時 ,享譽海內外的山東畫報社《老照片》叢書第一三八和一三九輯,分上下刊載了譚澤的《兵團歲月》中的十一篇文章。我仿佛又看到歷史云煙,聽到歷史回聲,感到一個老知青依然眷戀著兵團歲月的拳拳之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些年來,不知為什么,我對非虛構紀實文學情有獨鐘。它沒有花里胡哨的語言和撩情的情節,卻越發打動我的心,讓人掩卷遐思。為什么?就在于它的真實。正如譚澤談到寫作《兵團歲月》的底線時說,“力求準確性”,“唯準確才真實,才可信”。是的,真實就是實事求是。即使是在嫵媚的春天、繁榮的盛夏、碩果累累的金秋,也不能忘記梅花香自苦寒來。為此,他只寫自己經歷和連隊發生的事,少部分是聽親歷人說的事。而且他不采訪,腦子里有什么就寫什么。這就排除了外部的干擾,秉持了本心和本真。毫無疑問,《兵團歲月》就是這樣一篇非虛構的紀實文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說它是文學,就在于它是由一個個專題匯成,每一專題就是一篇紀實散文。品讀之下,撞入眼簾的是“行路難”“缺水的日子”“頂替回城”這樣一些題目,每個題目就是一個專題。以專題來寫,而不是以一個人或一件事來寫,對紀實文學來說就能更好地處理作為面上的一般和作為具體的個別的關系。既有對“一般”的愷切把握,又有鑿鑿有據的“個別”事例,相得益彰。譬如“風的記憶”一章,整體說的是格爾木風沙之大,之多,之烈,其下則寫初到格爾木就遇到的龍卷風,星期天在宿舍打撲克漫天的黃塵導致看不清牌、喊出“都不準偷牌”的沙塵暴,在禮堂看電影狂風破窗不得不回宿舍,平時只需一兩分鐘的路,竟摸索著走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找到門。真是繪聲繪色,笑掉大牙,寫活了格爾木風的不同和種種奇聞軼事。以專題為單元來駕馭一個個的故事,不能不說這是《兵團歲月》的匠心獨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兵團歲月》作為紀實文學,不是說理文章,沒有口號之類的褒貶臧否,只用事實說話,以事寓理,以事喻理,這是《兵團歲月》的又一特性和魅力所在。不用作者說,我讀完了就立即感受到山東知青當年在青藏高原的柴達木盆地艱苦奮斗、頑強拼搏的可歌可泣的知青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可曾想到,那里的自然環境有多艱苦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高原行路難”如實記述了初上高原時的率真和激情。從西寧到格爾木全程八百公里,全是沙石路,要翻過日月山、橡皮山和坨坨山,海拔越走越高,空氣越來越干燥,有人出現高原反應。但這些剛離家的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在汽車里卻又唱又笑。一位當年拉過山東知青去格爾木的西寧客車司機后來說,真不理解,他們為什么從那么好的沿海城市來到這里。其實他不知道,那時大家想的就是好兒女志在四方,哪里需要哪安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恐怖的蚊子”寫到當年格爾木蚊子的瘋狂。那里的蚊子跟內地不同,夜伏晝出。下地勞動要戴著防蚊帽和手套,扎緊袖口。身上落的蚊子一巴掌會打死三四十只。可大家調侃說,蒼蠅蚊子都是肉。顯示了他們的達觀和無奈。更想不到的是,上廁所要先在屁股和大腿根抹上防蚊油,才敢退下褲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缺水的日子”記下吃水的艱難。那里是茫茫戈壁,漫漫鹽堿灘。每個連隊都有一個偌大的水坑,通過水渠把攜帶著泥沙的昆侖雪水灌滿蓄水坑,解決人畜用水。水中畜糞畜尿是少不了的。冬天水坑結了冰,就破冰取水。水喝光了就鑿冰化水。在地里勞動休息時送水喝改為送筐冰。除了伙房用水,每個班只能分到一桶水,不僅用來喝,還要用來刷碗、刷牙、洗臉。洗澡成了奢望。也打過井,但水又苦又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曾幾何時,他們在艱辛中學會生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去青海時,說的是一年以后評工資,想不到供給制實行了八年。每人每月二十四塊錢的伙食費,每月六塊錢的津貼,女生多六毛錢的衛生費(兩年后漲到十塊零五毛和十一塊一毛),兩年一套單軍裝及襯衣襯褲,四年一套棉衣棉褲。與當時內地相比,生活費看起來不低,但高原的物資多從內地千里迢迢運來,物價自然高。結婚時,有的女青年想穿個紅襯衣,就用紅廣告粉染紅,扎個紅頭繩,穿雙紅襪子,圖個紅紅火火。有了孩子,年輕的媽媽不會喂養,就照書本學。書上說兩小時喂一次奶,還差十分鐘,孩子餓得哇哇哭,就是不喂,戰友們戲稱這叫科學飼養法。為了孩子喝上一碗大米粥,初作父母的知青背著面粉搭車幾十里,到西藏駐格爾木單位家屬院換大米。一個個包裹從山東寄來,無外乎青島鈣奶餅干和食品。那時沒有電視,孩子從小到大看到的就是農田、戈壁、草原、豬羊。老師上課問地球上四大洋是什么,有孩子回答:綿羊、山羊、公羊、母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可曾想到,他們是在挫折和磨難中成長成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本來說的是參加兵團三年后可以結婚,可后來有了年齡限制。生理條件成熟后不能結婚,難免有的未婚先孕。在那個年代,這是見不得人的事。去醫院流產,要有連隊證明,但事情敗露后要受處分。有的偷吃麝香,有的騎馬故意摔下來,有的偷著找醫生在野外刮宮流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更讓人痛心的是,有個外號叫“盲流”的知青到香日德勞改農場看押勞改犯,被一位戰友在嬉戲中走火斃命。“盲流”的哥哥從青島來格爾木處理此事,走火青年的朋友和作者請他寬恕。哥哥同意。但那個走火青年聽說后竟自己到有關部門要求懲罰,不然于心不安。后來獲刑四年,他情愿自己背著行李去服刑。這真是一個悲劇。讓人思考的是生命的脆弱、偶然、多舛和人性、良知。不知還有多少知青長眠于昆侖山下,永遠留在那里。作者先后六次重返格爾木,每次都燒上幾刀紙,祭奠逝去的戰友和自己的青春。他說,這不是迷信是一個儀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文章最后寫到“頂替回城”和“再見了,格爾木”。從中我們看到在歷史轉折的關頭,國家做出知青回城決定的不易和返城之路的艱難。有的父母提前退休讓孩子頂替,有的青年必須放棄干部身份。回城后他們中的許多人靠自己的努力、機遇和運氣被時代放在了不同崗位上。當年看到他們為了回城身份“清零”時,心情難以平靜。而看到他們回城后再次有所作為時,由衷地為他們高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已參加青海省內分配的青年不能再享受返城待遇。他們感慨,不該輕易放棄知青身份。但是在新的崗位上他們都發揮出自己的潛能,做出成績,把一生獻給了青海高原。至今他們仍以知青為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文中提到青島市勞動局副局長劉鵬賢同志,他曾親自去西寧落實知青返城工作。為了讓知青回來,不得不以大集體的身份安置,且不能提出住房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文中特別提到曾任青海省委和山東省委書記的梁步庭。他在山東任上時,曾對去青海的山東知青回城問題批示:在不違反政策的前提下妥善解決。至今,山東知青對他深深懷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寫到這里,讓我想到青海和山東為知青回城做了大量工作。盡管知青在那里吃了許多苦,受的委屈讓人實在同情,但有些知青還是說,青海人民待他們不薄。這也是作者文中應有之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兵團歲月》特別寫道,知青回城后,他們當年修建的水利樞紐和東西大干渠、開墾的土地,至今在為格爾木的農業發展發揮著重要作用。他們教育出的學生成為格爾木發展的棟梁之才,這是他們用青春換來的成果,不負韶華,讓人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是國家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涉及千千萬萬知青群體和更多的家庭。對這一歷史我們不能采取虛無主義的態度。不能因這一代人即將從人生舞臺上謝幕就忘記。我曾搜尋過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柴達木大開發的歷史資料,但看到的多是一些概括的題目和內容。這大概是研究者費盡心血從歷史檔案的文件中整理出來的,遺憾地是看不到當時鮮活的人物和事。想到這些,看到譚澤以生動的文筆,簡約集中地記下山東知青在青海生產建設兵團的方方面面,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功莫大焉!看完《兵團歲月》,作為一個親身經歷了我們國家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人,我深深感到,當年參加青海生產建設兵團的青年,雖然沒有扛過槍趕走日本侵略者,沒有跨過鴨綠江保家衛國,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們無愧于青春,無愧于祖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楊俊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022年1月9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楊俊亮在書房留影。他是1965年10月參加青海建設兵團的濰坊知青。曾擔任兵團師黨委秘書、秘書科主持工作的副科長。后考取青海省社會科學院。退休前為山東理工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先后有多篇論文在國家級專業報刊發表,多次榮獲山東省獎項。</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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