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湟水河畔的師范學習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歲月不居,時光如流,一晃眼,從樂都師范畢業(yè)已經(jīng)有三十五年了。湟水河還是在十月的秋風中浩浩蕩蕩地向東奔流,南山積雪依舊在六月的陽光里縹縹緲緲地閃耀,但是湟水河兩岸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jīng)的漠漠水田蓋起了幢幢高樓,曾經(jīng)的樂都師范改制成了海東市第四中學。當我行走在高樓林立的湟水河岸邊,聆聽著湟水河嘩嘩的奔流聲,腦海中不時地閃現(xiàn)出在樂都師范上學的情景。經(jīng)歷三十五年的滄桑歲月,三年的師范時光依然如湟水河激越的濤聲,弦歌不絕。</p><p class="ql-block"> 1984年7月,我經(jīng)過嚴格的預選參加了中專考試,收到了樂都師范的錄取通知書。同時,我還參加了高中入學考試,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樂都一中。面對師范與一中的上學選擇,我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上樂都師范。因為那時只要被樂都師范錄取了,就能擁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擁有一份公家人的待遇,上學也不用花錢了。這對當時家庭條件差,大學上學難的農(nóng)村學生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可抗拒的生存誘惑,進了師范就意味著一生擁有了一個鐵飯碗,我再也不敢奢求遙遠而前途難卜的大學理想了。至于個人的愛好和理想都是不切實際的奢望,當時的家庭條件容不得我為理想和愛好放棄讀師范的謀生機遇。</p><p class="ql-block"> 那年中考結(jié)束后,我就跟著父親去山里挖藥,以便掙一些生活費。至于考中了沒考中,家里人也不特意打聽,也無人關(guān)注我的升學事情,我依然像以前的假期一樣幫家里做力所能及的家務活。我記得聽到被師范錄取的消息時,我正背著一袋草藥趕往回家的路上。消息是同村的另一名中考生告訴的。聽著自己錄取的消息,心中自然是很高興的,猛然覺得背上的袋子輕了許多,但沒有范進中舉般的發(fā)瘋,只有一份暗自的慶幸。我背著草藥快步地走回家,在家里的柜子上看到了紅色的錄取書。我朦朧地覺得,<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艱辛的努力改變了我的命運,</span>我未來的命運就來自于那一個紅色的本本,從那天起我就注定了只能當孩子王的宿命。</p> <p class="ql-block"> 于是,在經(jīng)過朗讀一篇文章的口試后正式被師范學校錄取了。八年的艱苦學習終于換來了三年的中師學習資格。沒有舉辦升學宴,也沒有去旅游,幫著家里人收拾完莊稼后,在父親的陪伴下搭上村里進城的拖拉機到師范報到了。拖拉機冒著青色的油煙駛過了湟水大橋,停在了湟水河南岸的師范學校門口。站在師范校門口的我身上還帶著泥土和麥草的味道。我拿著被褥等行李走進了校園,從南北二山和川水地區(qū)來報到的學生已經(jīng)簇擁在校園里,很多都是操著鄉(xiāng)村口音的山里娃、川里娃。報名后,我們都很快地融入到了一起,說起了考上師范的求學經(jīng)歷和家鄉(xiāng)趣聞。我們這些來自鄉(xiāng)野的蒲公英就要在師范的沃土上汲取知識的養(yǎng)料,接受文化的潤澤,然后再飛向哺育自己的鄉(xiāng)村。</p><p class="ql-block"> 寬大的校園還在修建之中。校門南面,一棟新蓋的四層樓房矗立在校園當中,是學校里最高的建筑,也是剛剛竣工的教學樓。樓房坐南朝北,東西兩面是露天樓梯,每層樓的樓道陽臺都裸露在北面,樓道陽臺邊沿用一米多高的鐵護欄作了防護。下課了,學生們站在護欄前,眺望連綿的北山,浩蕩的湟水河,北岸的縣城,南岸的田地,視野非常開闊,可以一覽樂都的半壁江山。</p><p class="ql-block"> 教學樓后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是1980年師范從引勝王家莊村搬下來后修建的教室,新教學樓啟用后成為了我們的宿舍。一個班的三十幾個男生住在一間教室里,很是熱鬧。住在教室里夏天好過一些,冬天就過得艱難。雖然宿舍里架起了一個大火爐,但是只能湊近了取個暖,離開火爐仍是冷氣襲人,睡覺時不敢脫衣服。到了半夜,房內(nèi)就更加寒冷。早上起來,臉盆里的洗臉水結(jié)了一層薄冰。顧不了冰冷,用錘頭敲碎冰塊,匆匆洗一把臉就去跑操。后來,換成靠南墻根的小宿舍,八個人一間,住宿條件才有所好轉(zhuǎn)。</p> <p class="ql-block"> 教學樓剛剛建成使用,校園的地面還沒有來得及平整。學校組織新生進行了一周的平整校園場地的勞動。平整后,教學樓與宿舍之間變成了校內(nèi)操場,我們上體育課或閑暇時就在操場跑步、打籃球。其實,學校南面有一個四百米跑道的縣級體育場,平時不讓上,只有早上跑操和舉辦運動會時才對全校開放。有時,我們越過體育場的南墻,爬到后面的山上去看全城的風景。南山積雪、紅崖飛峙,紅白相映,秀麗壯觀。東面的老鴉峽,西邊的大峽,巍峨高聳,遙向守望。蜿蜒的湟水河自西向東穿城而過,像一條黃色的游龍,游動在樂都的腹地,潤澤著兩岸的桑田。山下的樂都師范靜臥在南山北麓、湟水南岸之間,像一個巨型的搖籃,安寧祥和。后來,體育場被開發(fā)商建成了樓房,師范校園隱沒在高樓林立中了。</p><p class="ql-block"> 學校的東面和北面是農(nóng)田,但都是鹽堿地,莊稼并不茂盛,常常露出一團一團白色的堿。閑暇的時候,站在教學樓上,可以遙望東面下教場村的農(nóng)舍早晚時分升起的裊裊炊煙,可以聽聞村莊巷道里雞鳴狗吠的奏鳴曲,可以飽覽湟水河南岸郁郁蔥蔥的菜花麥苗。那些熟悉的田園味道,總是勾起我對家鄉(xiāng)的思念。現(xiàn)在,學校變更了辦學性質(zhì),成為海東市第四中學,學校周邊的田地里長起了林立的高樓,湟水河岸筑起了堅固的堤壩和木棧道,往日的閑適田園風光都消隱在高樓的剪影里。</p><p class="ql-block"> 校園東面的平房是食堂,只有幾個打飯的窗口,卻沒有吃飯的大堂。學生們拿著學校發(fā)的飯票和菜票在窗口外面排隊打飯。幾百人一起吃飯,食堂窗口前常常擠滿了人,場面非常壯觀。前面的人好不容易打了飯,但被后面的人擁擠得出不去。有時飯菜一不小心倒在學生身上,就會引來一陣吵鬧聲。去的晚了,不敢擠,就在后面慢慢等。等挪到窗口了,不是飯菜打完了,就是一些殘羹剩湯。不管怎么樣,在當時社會條件下,食堂里的飯菜還是很有油水的,我們吃得還是津津有味。冬天打了飯拿到宿舍吃,夏天打了飯就坐在過道上吃。前擁后擠的打飯、就地而坐的吃飯曾經(jīng)是師范食堂前最熱鬧的一個場景。那時,師范生上學全部免費,不收學費,不收雜費,每個學生每個月還免費發(fā)放30斤飯票,16元菜票,都能滿足男女學生的生活需要。女生還能省下一些飯票、菜票,暗中支援給那些飯量大的男生,或是心有所儀的男生。</p> <p class="ql-block"> 校園西面的平房是老師們的家屬院,四層樓房是教師的公寓樓。那是老師們生活的圣地,一般的學生不敢踏進那一排庭院式的平房,也不敢登上兩個單元的樓房。公寓樓西南方向是水電局,曾經(jīng)去那兒的會議室看過那時正在熱演的武打片《霍元甲》《精武門》。</p><p class="ql-block"> 那時,班級之間雖然也起矛盾,但也是師兄師弟之間的一些小矛盾,沒有引起什么大的沖突。同學之間關(guān)系融洽,同宿舍的學生周末回家?guī)淼拿朗诚嗷シ窒恚錁啡谌凇M乐g一同學習,一同打飯,幾乎形影不移。但是與學校周邊的社會青年卻時有打架斗毆的事情發(fā)生,常常造成學校生活的不安寧。記得有一個晚上,幾個社會上的小流氓到學校找茬,被幾個宿舍的學生聚集起來揍了一頓。吃了虧的他們就在校外等機會找?guī)煼兜膶W生報復。有一天下午,我一個人到學校北面湟水河邊的楊樹林里轉(zhuǎn)悠,突然間,幾個臉帶兇相的社會青年走到我前面,問我是不是師范的學生。我心中吃了一驚,馬上明白他們是來找?guī)煼秾W生報復來了。在情急之中我沉著地說自己不是師范的學生。他們遲疑了一會,離開了,沒再深究。一次善意的謊言,幫我躲過了一劫,免了一頓暴打。此后,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再也沒有去過湟水河邊。雖然湟水河邊的楊樹林、田地邊曾經(jīng)是許多師范生閑暇時間踏青散步玩浪漫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湟水河每年都在浩浩蕩蕩地向東奔流,而我們的師范求學生涯也在歲月荏苒中不斷延伸。第一年各門學科的全面學習,第二年重點專業(yè)的精心鉆研,第三年教學能力的現(xiàn)場實習,充實了我們在樂都師范的三年讀書生活。此間,我們班的學生一同乘車去湟中塔爾寺探尋藏傳佛教寺廟的神秘與壯觀,一同登上親仁瞿曇小學的講臺開啟了教育生涯的第一堂課。我們在這里學習了知識,增長了見識,開闊了視野,鍛煉了能力。我們懂得了傳道授業(yè)解惑的教師使命,我們明白了粉筆與黑板要描畫的世界,我們記住了講臺上下的擔當與責任。三年來,湟水河畔的花草樹木見證著師范生的成長歲月,南山腳下的郊野田地記錄著師范生的成長足跡,校園內(nèi)的教室宿舍銘記著師范生的成長憂樂。</p><p class="ql-block"> 湟水河南岸莊稼正在成熟的七月,我們八七屆師范畢業(yè)的九十名學生分赴樂都縣各鄉(xiāng)鎮(zhèn),開始了漫長的中小學教師生涯。我們這些蒲公英帶著教師是人類靈魂工程師的使命,帶著教師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yè)的榮耀,飛向了湟水河兩岸的高山平川,飛向了正在成長的祖國花朵。那年,我被教育局分配到滿眼都是山的中嶺鄉(xiāng)草場村,擔任了草場小學四年級的語文、數(shù)學、音樂、體育等教育教學。后來又到壽樂學區(qū)尕扎學校、引勝學區(qū)楊家崗學校擔任初中教學,上語文,上數(shù)學,上地理,上體育,需要什么就上什么,確實發(fā)揮了師范生多面手的作用。</p><p class="ql-block"> 在山區(qū)的教學中,面對不斷變化的教育新形勢,自己主動提升教學能力和知識素養(yǎng),先后參加了大專和本科考試,在青海師范大學脫產(chǎn)學習了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成為一名語文專職教師。雖說圓了上大學的夢想,但在成家立業(yè)的負重前行中,經(jīng)歷了許多生活的尷尬、艱辛和無奈。</p> <p class="ql-block"> 我們那一屆是普通師范生,除了要必學語數(shù)外理化政地生歷史課程外,還要重點學習心理學、教育學、美術(shù)、音樂、體育等課程,以便畢業(yè)后在中小學教育崗位上可以任意擔任所需的教學科目。雖然已經(jīng)捧上了鐵飯碗,但有留級生制度,同時招收的學生都是每個學校的優(yōu)等生,學生自覺學習的能力很強,學習氛圍非常濃厚。老師們沒有升學壓力,但都兢兢業(yè)業(yè)上課。學生們也不需考慮升學,但都踏踏實實學習。師生關(guān)系融洽,學習氛圍濃厚。自習課上我們都認真地自學,圖書室內(nèi)我們安靜地讀書,校園燈光下我們專注地背書。琴房內(nèi)傳出悠揚的琴聲,繪畫室內(nèi)擺滿樸拙的畫作,操場上躍動著青春的身影。雖然學科不專,但是素質(zhì)全面,都能在畢業(yè)后自由地擔任任何一門課程。沒有應試教育的急功近利,卻有素質(zhì)教育的從容自在。那時的普通師范生就是培養(yǎng)中小學學科教學的多面手,以緩解山區(qū)學校中小學教師緊缺的困境。特殊的時代造就了一批特殊的人才。那些年,樂都師范吸納全縣優(yōu)質(zhì)的學生資源,培育優(yōu)質(zhì)的師資力量,成為樂都現(xiàn)代教育的人才搖籃。據(jù)統(tǒng)計,從1978年樂都師范在引勝王家莊建立到2005年樂都師范停辦,27年的時間共培養(yǎng)師范生5600名。在樂都教育史上,這是一個龐大的師范生群落,也是一段難以忘懷的集體記憶。這些從樂都師范畢業(yè)的學生很快充實了樂都縣各中小學,根據(jù)需要擔任了不同學科的教師。其中,有一批學生轉(zhuǎn)行進入了公務員等行業(yè),成為各個行業(yè)的行政領(lǐng)導和主要人才。但是大批師范生卻終身堅守在樂都教育第一線,成為各個鄉(xiāng)鎮(zhèn)學校教育教學的中堅力量,撐起了樂都現(xiàn)代教育強勢崛起和大力發(fā)展的天空。</p><p class="ql-block"> 回憶是一縷溫暖的陽光,總在歲月的十字路口照亮人生的道路;回憶也是一朵溫馨的浪花,總是在寂靜的夜晚拍打心靈的門扉。面對悄然轉(zhuǎn)身的樂都師范,面對已經(jīng)滄海桑田的湟水河岸,面對已經(jīng)兩鬢斑白的師范同學,我們懷念那段絢麗的花季時光,我們敬畏那段純樸的素質(zhì)教育,我們銘記那段純真的師生友誼。</p><p class="ql-block"> 不負韶華,我們奮斗在樂都師范,湟水河銘記了師范生的風華正茂;無悔人生,我們奉獻在樂都教育,樂都的山川銘記了師范生的薪火相傳。感謝樂都師范,讓一個拿過鐮刀和鐵鍬的手握起了粉筆頭和鋼筆尖;感謝師范恩師,把一名懵頓初開的青澀少年培養(yǎng)成了靠語言和文字為生的教書匠;感謝歲月,在知命之年還留存了一抹青春年少的溫馨記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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