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愛遺忘

水珠珠

文字:水珠珠圖片:源自網絡 下課的鈴聲終于響起，同學們蜂擁著走出了教室，走向校門，目光搜尋著前來接人的爸爸或媽媽。 小敏最后一個走出教室，她有點茫然，不知道該去哪里？她不想回家，自從媽媽又生了一個小弟弟后，她感覺自己對于那個家來說是一個多余的存在。媽媽沉浸在新生命降臨的喜悅之中，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回到家，還得裝作對弟弟的到來感到高興，幫著忙這忙那、忙里忙外，裝作很懂事的樣子。其實，她恨這個弟弟，他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家原來的平衡關系。原來這個家，不過是父子倆和母女倆搭伙過日子而已。 叔叔小媽媽整整六歲，聽說姐弟戀難成，何況還是半路夫妻。媽媽為了維系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不顧高齡生產的風險，硬是吃中藥、調身體，下定決心，上趕著要為叔叔生一個孩子，家里有半年時間都彌漫著一股苦澀難聞的藥味。而今，媽媽的愿望實現了，小敏卻感到非常失落，叔叔姓劉，叔叔帶來的兒子姓劉，又生了一個弟弟也姓劉，他們才是一家人啊。都說后媽是蛇蝎心腸，可媽媽為了取悅叔叔，對那個小男孩好得連小敏都有點嫉妒，誰才是親生的呀，媽媽。 小敏想起了爸爸，上小學那會兒，每逢周六，爸爸就帶著她到附近的山莊泡溫泉、吃燒烤，或是爬山，或是涉水，或游樂場。后來爸爸組建了新的家庭，來看小敏的次數少了，特別是爸爸和李阿姨的兒子出生以后，爸爸好像遺忘了還有小敏這個親生女兒的存在，再也沒來看過小敏。實在想爸爸的時候，小敏也去看過爸爸，可是一看到李阿姨那嫌棄的眼光，話里話外帶著刺，敏感的小敏就再也不想去了。 小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爸爸家，透過窗戶，她看見那個男孩和爸爸正在客廳里“騎大馬”呢。爸爸笑著，男孩高興地叫著，李阿姨坐在沙發上，開心地看著這對父與子。這樣的場景也曾是小敏曾經經歷過的，而現在物是人非，小敏的心像針扎了一樣的疼，鼻子酸酸的，好溫馨的一家子，小敏不忍再去打擾。 小敏游蕩在紫溪公園里，夜色吞沒了天邊最后一絲晚霞，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來。公園里的燈光更是被裝點的五顏六色，冬青樹苗條的枝干，在園藝師無限的遐想和靈巧的雙手里，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和飾品，有長頸鹿、大象、駱駝、牛和羊，還有花瓶、花藍什么的，栩栩如生。空蕩蕩的腹里，點綴著各色的燈，透過綠色的皮囊，發著幽幽的光。一切都向著園藝師的意志和想象生長，每長出一點棱角，就被無情地剪掉。 小敏突然間有點可憐這些冬青樹了，不可以在陽光里隨心隨性地生長。那塊牌子上明明寫著“不要踐踏草坪，小草也有生命”。冬青樹也有生命呀，它的枝干被扭曲或折轉生長方向時，是不是跟太奶奶被她的媽媽強逼著將天足裹成三寸金蓮，生生折斷骨頭一樣的疼痛？ 冬青樹的疼痛，園藝師沒有感知，園藝師只顧著他的天才作品有欣賞的目光，有贊嘆的口吻，或是在園藝博覽會上拿個金獎。小敏從那些被扭曲了的冬青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爸爸和媽媽離婚以后，媽媽像變了個人，敏感易怒，稍有不順心之事，就朝小敏發火，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數落爸爸的不是，數落小敏的不是。對小敏的要求可以說近乎苛刻，天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要小敏爭氣，要小敏好好學習，小敏聽得耳朵起了繭。可是，小敏心疼媽媽，為了不讓媽媽操心，小敏一切都順著媽媽的意愿去做，小心翼翼地生活著。學習成績卻總是沒有進步，小敏自責、內疚，感覺對不起媽媽。媽媽，我只是那個適合在路邊拍手的孩子，你就是把儲存知識的芯片置入我的大腦，也考不上北大清華。 小敏想起了小艾，小艾是小敏從小的玩伴，最好的朋友，同班同學。小艾家住在小敏家樓上，她們倆的爸爸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兩家關系挺好的。那時，小敏的爸媽經常吵架，小艾的爸媽總是充當和事佬。后來小敏的爸媽離婚了。后來，小敏的媽媽既然和小艾的爸爸好上了。再后來，小艾的爸媽也離婚了，小敏的媽媽和小艾的爸爸結婚了。小艾恨死了小敏媽媽，從此，和小敏不相往來。小敏媽媽是小三，破壞別人家庭，這件板上釘釘的事，在學校里、家長群里傳得沸沸揚揚，害得小敏在學校里被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 這段婚姻只維系了五年，媽媽又離婚了，因為財產的事，還打起了官司。兩次婚姻的失敗，小敏希望媽媽不要再折騰了，從此，母女倆相依為命，您養我長大，我陪您到老。可是，沒過一年，媽媽又和現在的劉叔叔相好、結婚了。媽媽的行為，小敏覺得是一種恥辱，那個家根本就是一個旅館，送走一個，又來一個。媽媽，你為什么就不能等我長大成人后再考慮你的個人問題，難道離開男人就不能獨活嗎？小敏更加沉默，更加自閉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公園里的人越來越少了，小敏像幽魂一樣游蕩在公園里，想著自家那些比電視劇里還狗血的劇情。忽然一個趔趄，小敏掉進了公園里的池塘里，朦朧的夜色掩蓋了小敏本能的撲騰濺起的水花，她甚至沒有呼救。小敏的眼前又浮現出爸爸一家人的場景，浮現出媽媽一家人的場景，小敏不再掙扎…… 月亮，微笑著俯視著大地，毫不吝嗇她的清輝，照著行人的歸路。不遠處的夜空，新年的煙花正在綻放。 2022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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