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2px;">王 慶 同 在 青 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侯學斗</b></p><p class="ql-block"><b> 青山鄉,是鹽池縣中南部的一個鄉,原稱青山人民公社,(簡稱公社)一九八四年改稱青山鄉。</b></p><p class="ql-block"><b> 王慶同同志于一九七五年五月份,分配到青山公社工作,我時任公社黨委副書記。</b></p><p class="ql-block"><b> 青山鄉是一個山區鄉,過去在哪里工作的干部,大都是從基層選拔上來的工農干部,相對來說文化水平較低,要選個搞文秘工作的還比較困難。公社黨委多次向縣人事部門要求,向公社調配文秘干部,縣人事部門一時也選不到合適的人選,一直久拖未果。</b></p><p class="ql-block"><b> 一九七五年五月的一天,接到縣人事部門的通知說,你們公社要的文秘干部選到了,是一個平反的北大的大學生叫王慶同,如果有人來縣上順便接回去。當時公社幾個領導聽了都高興地說,不管他是平反的,還是干啥的,只要是有文化的,能寫的就行。為啥這樣認為呢?因為當時公社這幾個領導都是農民家庭出身干部,都經歷了許多運動,有的甚至無辜地挨了批斗,也經歷了“平反”這樣的過程。從心理上對這樣的同志,有著十分深厚地同情感。正好那天,我要到縣上水利部門去為自己蹲點的大隊—郝臺大隊北馬房西溝生產隊,聯系向回拉運水泥管子,大家都說你去把王慶同接回來。</b></p><p class="ql-block"><b> 我到了縣上,由組織部門的干事,把我領到縣招待所接王慶同。當我們走到招待所院子,王慶同已從住房的門口走了出來。組織部門的干事向我作了介紹,我和王慶同握手寒暄幾句后,我就對王慶同上下大量了一番:中等個頭,穿著十分簡樸;年輕人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幾條皺紋,顯得很老面;說起話來不緊不慢,也很低調。當時我一看,這哪像個大學生,真是土極了。上車時,我要幫他去房間拿東西,他說不必了,謝謝,我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一個破皮箱自己拿。王慶同提出皮箱,我驚呆了,那皮箱非常破舊,四邊已經失去棱角,本色已經斑駁脫落難以看出,箱子表面著滿污垢烏黑烏黑的,提在手中輕飄飄的,看來箱中也沒有啥東西。由于汽車駕駛室座位已滿,王慶同只好上車坐在水泥管子上,還連連說,這挺好,這挺好。</b></p><p class="ql-block"><b> 躍進氣車在不平整的礫石公路上,顛顛簸簸地行駛著,不知王慶同那時在想啥?可在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翻騰著:一個北大名校的高才生,風華正茂,正是在報效祖國的最嘉年華的時候,怎么能落得如此這般……?真乃可悲可嘆啊!一個南方城里的年輕人,來到這邊遠的不毛之地—山區,無親無辜,一待就是九年,這九年是如何生活的可想而知。經過幾年風風雨雨磨礪,王慶同和陪伴他的箱子一樣,都失去了年輕時的許多光澤,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奮力追回,往事不堪回首,只能這樣……。</b></p><p class="ql-block"><b> 來到青山公社后,我記得有一個晚上,王慶同和我做了一次長談。王慶同直率地向我表述了他以前的學習、工作、以及所遭遇的坎坷之路的情況。談的最多的還是對今后的工作、生活的想法。當我問王慶同對愛情有什么想法?他淡淡一笑說,要求不高,能過日子就行。通過這次談話,王慶同給我第一影響是:對他人有誠心,對工作有抱負,對生活有渴望,對愛情有標準,不高論,不奢談。</b></p><p class="ql-block"><b> 對王慶同同志如何使用,公社黨委作了研究,基本上意見一致:在公社現任文書還沒調離之前,王慶同同志先任公社生產干事,下隊工作時間多,便于熟悉公社情況,公社有需要書寫的材料,王慶同可以幫寫。</b></p><p class="ql-block"><b> 王慶同第一次下隊工作,是跟我到我蹲點的郝記臺大隊工作。由于多年沒有接觸工作,尤其是基層工作,王慶同感到非常新鮮和激動。這是王慶同在人生道路上又一次起跑,怎能不動情呢。我對王慶同說,下隊晚上要開會,白天要參加勞動,王慶同毫不猶豫地說,沒關系,這幾年別的沒有練下,這兩樣還是有功夫的。</b></p><p class="ql-block"><b> 那個時候,群眾的溫飽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遇到災年,吃糧靠供應,花錢靠救濟。大都吃的粗糧,如黃米、玉米、高粱等。就是大隊部也是一樣,很少吃到白米白面,有時在逢年過節可能吃到一點肉,但誰也保證不了。在這樣的條件下,王慶同照樣能做到與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就那粗米淡飯就咸菜,蒙著頭一氣吃個飽,從不因為由社員變成干部,就挑挑揀揀,嫌這嫌那。有人和他開玩笑地說,南方的小白臉,吃北方的這些東西恐怕是少公子吃黃連—難下肚。而他風趣地說,我可是叫花子下館子—知足了。這好歹有人給我做好吃,在那些年月里,我可是王母娘下廚房—得親手大做啊。在蹲點的干部中,他比我們都要年長幾歲,但干起活來從不示弱,不知情的人絕不會看出他是個大學生,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農民。不多久,公社黨委又把他調到古峰莊大隊工作。在那里工作,同樣受到隊干部和社員的好評。</b></p><p class="ql-block"><b> 在當時,公社機關只留三個干部工作,即黨委秘書、革委會文書和財務會計,其他干部通通下隊蹲點。公社干部實行“月五”制,每月二十五天在隊上工作,五天在公社匯報、布置工作。 </b></p><p class="ql-block"><b> 一九七六年春,公社黨委決定讓王慶同接任公社革命委員會辦公室文書。別看公社文書,雖然沒上官銜等級,可他干的工作十分繁雜,包攬政務、經濟、生產、民生等等,大者上對口縣上各個部門,小者應對全公社隊隊戶戶,每天上上下下來辦事者絡繹不絕。干文書工作可以說沒個上下班時間,沒有耐性,沒有精力是勝任不了的。王慶同聽到讓他接任文書工作時,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公社領導對他的信任,對他能力的認可;憂的是恐怕干不好影響工作,辜負領導的期望。公社領導給予王慶同鼓勵,同志們給予王慶同支持。而王慶同更有一股子鉆研拼搏精神,每天工作到深夜,很快熟悉了業務,而且非常熟練。把所有文件、數據梳理的井井有條,可以說有問事者必答,有辦事者速辦,領導和群眾都非常滿意。</b></p><p class="ql-block"><b> 王慶同到青山工作,已是三十好大幾人了。要不是趕上那痛心事的打擾,早已成家立業了。眼下婚姻大事也應列入議事日程。公社領導也為王慶同著急,王慶同也拜托同志們幫忙。世間的事情往往由許多巧合而促成。一九七五年春,我蹲點的那大隊的支部書記,在搞農田水利建設時,不幸被炮炸死。妻子非常悲傷,攜帶四個孩子度日月,感到非常困難。我和公社領導交換意見,能否給王慶同介紹一下?有的說王慶同是知識分子,又是干部,恐怕要求高。我說王慶同說過只要能過日子就行,大家都說那就試試看。當把情況向王慶同說后,他思緒了許多天,也可能作了一些調查吧。后來他向領導說,那個支書也是為工作殉職的,家境又是如此這般,可我的年齡比人家大,看人家啥態度。后來在公社幾個干部的撮合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之后他們又生一男一女,現在兒娶女嫁,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大家庭。</b></p><p class="ql-block"><b>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我調任馮記溝公社黨委書記兼革委會主任。在沒有和王慶同多聯系,只是在節假日我回家探親時,找他敘敘舊,每次都很熱情地接待了我。一九八0年王慶同任青山公社管委會副主任,一九八一年五月調任縣委宣傳部副部長。一九八二年一月我又調回青山公社任黨委書記,他經常回青山公社幫助工作,他說青山是我第二次走向工作的起跑點,也是我的家鄉。</b></p><p class="ql-block"><b> 我和王慶同同志,工作時間雖然很短,但王慶同給我的影響很深。首先,王慶同為人誠實平和,不驕不傲,不欺不詐。也許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典型的環境造就了王慶同這個典型人物的緣由吧,在他身上大學生的氣息早已不存,而是一個能和群眾打成一片的鹽池人。其次,他心胸開闊,寧靜致遠,九年的冤屈,九年的艱辛,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經濟上都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但他都能正確對待。當人們和他說起此事,總是微微一笑,并說過去就讓它過去,還是面對現實,走好未來,不能破罐子破摔。如今他事業有成就,兒女事業有前程,就充分驗證了他的話。再次,王慶同對做事很講實際,不奢談。就拿王慶同對婚姻問題的處理上,很能說明這一點。在當時,盡管他剛平反恢復工作,年齡也偏大,但要找一個無牽無掛的對象還是沒問題的。但他選擇了女方已有四個孩子的這樣婚姻,承擔了一個做丈夫和做父親的責任。他的心底是善良的、無私的。至于他對工作的認真負責,是無可非議的,前有表述,不再贅述。</b></p><p class="ql-block"><b> 王慶同同志在青山工作六年之久,做得事情很多,我和他一塊工作一年多,對他后幾年在青山工作的事知道的很少不能妄論。我寫的只是王慶同的為人處事和在青山公社工作的點滴,我想起個以少概多,以偏概全的作用。真乃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當年相識笑年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幾春共勉志更高。</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彈指一揮兩鬂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青山依舊情意牢。</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2012年4月11日</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7, 181, 74);">青山來了個王慶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18px;">侯鳳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渴求知識、學問,自然渴望能見到一位好老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上世紀70年代,生產大隊的文書比較忙,主要是統計報表和寫各種材料。統計報表麻煩在項目多、數字變化快。大的項目有農林水牧,小的項目雜七雜八,無所不包。著重反映生產進度,要讓領導及時掌握各生產隊當前的生產壯況,是在干活,還是不在干活;是在大干,還是在小干;是在快干,還是在慢干;是在按領導安排的干,還是在隨心所欲地干。大隊統計的數字來自于生產小隊,生產小隊的數字出自生產隊長的嘴。生產隊長哪里能記住那么多數字,而且天天都有進度,他怎么能掌握那么準確的進度數字,所以大都是信口在謅。由于是周報,又由于是生產進度,所以數字只能是一周比一周大,小了就不正常。項目一多,生產隊長也記不住,為了讓他謅的合理,你必須把上周的底子拿上隨時提示他。大隊文書知道這個數字有問題,但也沒辦法,只能上報。后來上報的膽子也就越來大。走哪里問生產隊長去?自己捏吧,反正數字一周比一周大就行,大多少?在辦公室里想想,看看上周的數字,估計個七大八,填上就完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所以統計報表難不住大隊文書,而難住大隊文書的是寫材料。有總結,有報告,有請示,有各類單行材料,比如某社員被評為什么什么先進,某社員干了一件什么什么好事,某生產隊創造了什么什么典型經驗,農業學大寨又有什么什么新成果,等等,都要靠大隊文書往出寫,能寫出來就是好文書,能寫得讓領導夸張就是筆桿子文書;寫不出來,或寫不好就不是好文書,就會被人譏笑,就有可能被人取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那年月,能寫文章的人很少,稱得上筆桿子就更少。如果某某人會寫文章,能寫出像樣的文章,寫出被領導夸獎的文章,寫出被縣上有關會議當作典型材料印發的文章,寫出被縣廣播電臺播誦的文章,寫的文章上了《寧夏日報》,那可就不得了,在眾人的眼中就是天才,就是大有前途的好苗子,就有可能跳出龍門端個鐵飯碗,遠遠近近就有人找上門來給媳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寫文章誘惑了多少人,大隊文書能寫文章多么重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有一天我們大隊黨支部書記從公社開會回來說:“公社調來個王慶同,厲害得很,聽說是北京大學畢業的,在寧夏報社干過。”包括我這個文書在內的大隊幾個干部一下子聽的不出聲了,這簡直是炮炸性新聞,北京大學畢業,報社工作過,那就是大筆桿子,咋能到我們這么偏遠的小地方?尤其是北京大學,在我們心中簡直高得無法想象,報社那純粹是大文人才能到的地方,王慶同竟然把這些令人向往的地方和工作都占了。公社調來這么一位大筆桿子,大家都想讓支書多說點王慶同的情況,可支書卻說:“人我到見了,個子不高,戴個帽子,笑笑地,也不多說話。再我也沒聽說什么。”“沒聽說公社讓他干啥工作?”我們急著問。“干啥工作?咱們公社農業學大寨那么多成績,不靠他寫靠誰寫?”支書口里噴出的煙圈帶出了這么一句扛硬的話,讓我們信服,其實我們信服的是王莊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公社要開階段性工作匯報會,大隊安排讓我趕快寫總結。我犯了愁。平時寫的上報材料,因為公社也沒有大筆桿子,好好壞壞也不怕人笑話。這次可不行,行家來了,真正的筆桿子來了,材料寫不好可有人笑話了。何況自己從來就沒有寫過好材料,這可咋辦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連夜趕寫了個總結初稿,交會議討論。參加會的有包隊的公社革委會副主任(侯主任),縣上下來包隊蹲點的幾位干部,還有大隊領導。我念一段他們提意見修改一段。全文修改完,我又復寫了兩封,準備上交。突然侯主任又把我叫去說:“咱們這階段工作還不錯,總結一定要寫好,你跟我回公社,我叫王慶同指導你好好地再改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侯主任工作特別認真,工農干部永遠都是那樣,每天早晨早早起來下地了,有時候和社員一起干活,有時候一塊地一塊地轉上看,隨身裝個小本本,把情況、數字記得清清楚楚。他能把全公社每個生產隊所有的農田方位、畝數說得準準確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侯主任說叫王慶同指導我?我很忐忑,一是我很想認識王慶同,跟他學習寫文章,但又怕自己水平低讓王慶同笑話。領導說讓我跟他走,請王慶同指導把總結的質量往高提,我也只好跟著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笫一次見王慶同確實出乎我的想象。他穿戴很普通,普通的跟我們想象的北京大學畢業的、報社工作過的人基本不對稱。倒和我們農村受苦人差不多。公社干部都穿滌確良,最不行也是條子絨、栽絨領子藍布上衣。可他穿的是很普通的布衣裳,和縣上來的下隊干部穿戴相比,差距更大,尤其是缺乏縣上下來干部的神氣和作派。他很隨和,很低調。我看他的手也很粗糙,哪里像個嫩文人。侯主任把我領過去請他幫忙改總結,他笑哈哈地說:“行,我看看,我看看。”侯主任忙別的事去了,我站著不敢動,他看了一會材料,發現我還站著,趕快站起來笑著說:“哎喲,怎么沒給你拿凳子。”他順手搬了個椅子,說:“坐,坐。”他卻不看我們的總結了,和我閑聊。他問我年齡、學歷,我作了回答。“有機會再去上幾年學吧。”他說。我一聽他這意思是說我的總結寫得不行,要我去上學再提高。我說:“王老師,你說文章怎么才能寫好呀?”他竟然指著我的總結說:“這不,就這樣寫很好呀。”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么大的筆桿子肯定了我寫的總結,這可不是一般的肯定,是改變我在公社的形象和地位的大肯定。我真不知道如何把這個肯定傳給更多的人知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公社階段性工作總結會議開完了,向各大隊下發了會議記要。這個記要是王慶同寫的,文中引用了各大隊上報的總結中的文字,在引用我們大隊上報的總結中的文字時,我看他都作了一定的修改,和原文對照,我品出了許多味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公社下發和上報的許多文件都是王慶同寫的,我們想辦法找來拜讀,從中體悟語句表達方式,內容組織方式。他的文風很樸實,硬功夫就在此,我們卻學不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接觸了幾次,我發現王慶同一說到農業生產上的事,比如耕地、播種、鋤地、收割,什么時候該種啥,什么季節該干啥,地鋤幾遍好,農時諺語,等等,很熟悉,說的頭頭是道。但一牽扯到政治上的事,或我們請教他點學問上的事,再問到北京城的事,他基本什么都不說,而是笑笑地聽我們胡諞亂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有一天,他突然來到我們大隊。聽說王慶同來了,幾個回鄉知識青年和小學老師輦來見面。大家都想聽聽王慶同說話,他卻很少說話,笑笑地看著我們說。年青人都想有所表現,以得到王慶同這樣有學問人的夸獎。一位小學老師平時愛看書,也善于思考,他說:“世界最后非打核戰爭不行,因為己造出了那么多核武器,總不能白白地扔了吧。就像飯做好非吃不可一樣。”這位老師又說:“太空這么大,我就不信只有地球上有人別的星球上就沒人。”王慶同突然笑了,說:“你很有哲學頭腦。”哲學頭腦,是啥頭腦?這只有大學問家才知道,王慶同說這位老師有哲學頭腦,可見王慶同學問有多深呀!能得到大學問家夸獎可就不得了了。說實話,他這一夸,可沒讓我們對這位小學教師少嫉妒呀。這位老師從此變得更愛讀書了,我記得他讀的是范文瀾先生的《中國通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王慶同是奉公社丁書記的指示,來總結我們大隊基本農田建的先進經驗。我陪他看農田,地邊長些蒿瓜子,他蹲倒摘了幾個就吃,我奇怪地問他:“你咋知道這個東西能吃?”他說:“這個好吃,吃多了打舌頭。”北京上學,報社工作,還認得蒿瓜子,知道能吃,吃多了打舌頭,怪,他到底有過怎樣的經歷?我深深地疑問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他寫我們大隊的先進經驗材料很快在全縣轉發了。我拿上反復讀,反復品味,反復著摸寫作方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大隊支書又一次從公社開會回來說:“王慶同在蘇步井受了好多年苦,說是從報社遣趕下來的。人就怪,那么大的知識分子受苦,萬般出的無奈何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們又知道了王慶同的一點歷史情況,也明白了他平時不談政治,少教導人的原因了。但仍然是崇拜。一次我又叫他王老師,他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笑地說:“我沒當過老師。”我說:“你就是我們的老師。”他低下頭說:“我還在接受教育,你們是我的老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秋收之后的打碾入庫快結束了,王慶同突然又來到我們大隊,滿頭大汗,大隊正在開會,想讓他這個公社來的干部講兩句話,他說:“我是來找侯鳳章的。”我嚇了一跳,“他這么匆忙找我有啥事呀?”心里一陣緊張。他說:“小侯,我發現你上報的數字咋前后不一致,尤其和侯主任說的數字不一樣?”他翻出了我的報表,我很不好意思,因為我知道是自己怎樣瞎編的。他說:“你看,耕地面積、搯種面積、收獲面積,春天報的和秋天報的不一樣。”又說:“畝產、總產和侯主任說的差距大。”我說:“現在還有打碾完,等徹底打碾完我再報準確數字。”他確嚴肅地說:“小侯,可不敢這樣,這些數字都牽扯到分配,給國家上繳多少,生產隊提留多少,社員分配多少,公社審批都要看你上報的數字。你報的不準確造成的問題可就大。”我很羞愧。他又說:“可不敢小看數字,文章寫得再好,一個數字不準確,全篇文章都報廢。哈哈。”他最后的哈哈一笑,明顯是緩解我尷尬的心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我上學走了,離開了大隊文書的崗位,離開了王慶同,但王慶同教我的東西至今還鮮活地留在我的心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老師,人生道路上,能遇到好老師受益終身。</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18px;">(選自2016年10月26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18px;">?侯鳳章文集)</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7, 181, 74);">青山依舊井還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57, 181, 74);">王慶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1975年5月,我恢復公職(政治上未平反),離開鹽池油坊梁生產隊到青山公社任生產干事。公社讓先到古峰莊大隊蹲點。這個大隊旱地多,缺雨水,用水困難。我住在土臺上的大隊部,不遠處有一口水井,那年夏天,晚上井下總咣當咣當響個不停。那是社員下到井底,等水一點一點滲出來,滲出一點連泥帶水用碗舀到桶里——那個響聲就是碗沿碰到鐵皮水桶的響聲——攢夠半桶叫上面的人提上去,倒盆盆罐罐澄清,用于燜飯、燒開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蹲點就是勞動開會寫材料,大隊黨支部張紅年夸我材料寫得好,但也有人說“那人走路提不起土”。他在隊干會上說:老王過的橋比你們走的路多,你都鬧機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時隔四十多年,我回古峰莊,見到當年生產隊長張科和一些社員朋友。張科婆姨笑著對我說“你吃幾個月我做的干飯呢”(那時我一日三餐在張科家吃)。我們說笑話當年,愉快融洽。張科指著一個土臺子說:原來的大隊部拆了。我問:那口井呢?他領我到不遠處一間小房子說:前幾年旱得不行,大家吃水還是靠這口井,給蓋了個小房子圍起來,現在通了自來水,不用這口井了,留著是個念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古峰莊的事,我常憶起。特別是張紅年,我與他的交往持續到2010年他逝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1976年春,我任青山公社文書;1980年春,獲政治上平反,任青山公社黨委委員、副主任。工作起來也較為大膽,沒有說我“那人走路提不起土”了。公社領導、同事和社員對的關愛,我心存感激。公社黨委書記侯堰的工作作風更讓我難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侯堰,鋼筆別在上衣兜里,帶個小本本,穿雙布鞋,經常下鄉入戶,跟誰都能諞上幾句,有情況就掏出鋼筆記在小本本上。聽大小隊干部匯報,公社開黨委會、革委(管委)會,他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最重要的事項、數字、日期。有一次,他帶我到旺四灘大隊估產,聽完大隊匯報,直接到一塊谷子地看谷穗,掂谷穗的分量,能打多少就心中有數。他聽取匯報或談工作任務,總是釘釘捉一,言必有據,誰想放空炮,沒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古峰莊那口井還在,但只是作為一種念想而存在,這是歷史進步的見證。我所熟悉的青山公社干部的黨性修養體現在實實在在的工作中、樸實無華的作風中。與他們相遇是我的榮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那口井和青山同事留給我的印象、影響不滅。青山依舊井還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18px;">(2022年6月二稿)</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7, 181, 74);">?難 忘 的 瞬 間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7, 181, 74);">記 憶 的 永 恒</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以上所有照片(圖片)版權歸原創者所有,若使用需授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圖文來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青山無言》微信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整理編輯:</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郭玉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背景音樂:</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我們這一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發布日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2022年1月1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首次公開發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2022年6月21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增添了新內容)</b></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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