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良/文圖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個人靜下來或是晚上睡著的時候,想起或夢見最多的便是已經(jīng)遠去,甚至是漸漸老去的故鄉(xiāng)——哪個曾經(jīng)給了我童年無盡快樂與遐想的村莊,以及村莊里的那些人那些事。</p><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是一個地處小隴山腹地深處的小村子,四面環(huán)山,像嬰兒一樣被群山抱在懷里。幾十間青瓦房像咂叭著汗煙的老人,平心靜氣的擠在磨灣河畔的一片平地上。一條土沙路像脈絡(luò)一樣穿過村子,保持著與外界的溝通與聯(lián)絡(luò)。一南一北兩個打麥場,兩棵高大溫婉的垂柳,一座水磨坊,一口井,一眼泉,幾只狗,幾圈牛羊,百十來號男女老少,大人小孩,將山村的小日子打理的有模有樣。</p> <p class="ql-block"> 兒時那會,因為年齡小,所以覺得村子很大,大得幾乎裝下了我全部的快樂和所有的世界。在孩子眼里,家鄉(xiāng)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親切,真實純潔。成長在村子里,是沒有煩惱沒有憂傷,只有在瘋玩中拼命地攝取快樂。春天,在河邊折柳枝編草帽,滿山滿洼摘了野花插滿瓶瓶罐罐,把馬蘭花當(dāng)咪咪吹得滿屋子響,在麥場上丟沙包、跳繩、踢毽子、跳方、抓五子、彈玻璃球、打三角四角板、抽木牛,去田埂坡畔摘羊奶子(一種野果,形似羊奶)吃得滿口生津……夏天,到河里抓螃蟹、釣魚、游泳、放紙船。在河邊撿石子、壘石房子、挖水渠、改河道。坐在樹蔭下的大石頭上打撲克、吃烤魚。上山割竹子扎掃帚、編竹簍、打竹席,還可以割馬蘭葉、柳枝、摘蒲花,挖柴胡、青艽、穿地龍、玄參等藥材賣錢攢學(xué)費。秋天,去山坡上摘松果、野櫻桃、五味子(野果也可入藥)、山瓜、蜜罐罐、山杏等野果子吃,加上自家產(chǎn)的瓜果蔬菜,再饞也都能讓你能過足癮。冬天,尤其是下雪天,堆雪人打雪仗哪那自不必說,駕著自制的冰車在磨灣河劃冰是男孩子們的最愛。用鑿子鑿開厚厚的冰面撈魚,或?qū)⒆灾频睦坠苷ㄋ廃c燃丟進鑿開的冰窟窿炸魚,哪不僅可以吃上鮮魚,被炸開升騰的冰凌水花,以及撈魚的過程是足以讓人興奮的一晚上都夢見。冬日里用篩子捕鳥,用自制的木器套野雞、兔子,用鐵絲圈套麂子、麝,用土槍打野豬、水獺、野兔,一個冬天紛飛的大雪無法阻擋那香過村子的野味美食。圍坐在一大堆熊熊燃燒的木材火傍邊,燒著洋芋,烤上野味,熬上罐罐茶,吃野味喝著茶,聽老人們天南地北的講著屬于自己的故事,嬉笑歡快之聲像午后的炊煙飄蕩在村子上空,整個冬天都暖暖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不僅滋養(yǎng)了的童年,也溫潤了記憶。山村的一年四季都是孩子們的樂園,快樂與歡笑總是激蕩在村落里,場院旁,小河邊,山坡上,也深深地鐫刻在成長的記憶里,故事一樣綿柔悠長。生活在哪個年代的孩子們,稚氣純樸,簡單真實,雖然粗茶淡飯,有時因為貧窮而饑一頓飽一頓,沒有零花錢,也沒有新書包,粗布衣衫布滿布丁,可臉上從不缺少笑容。他們質(zhì)樸單純,深愛著自己的父母鄉(xiāng)親,也深愛著自己的故鄉(xiāng)自己的生活,不會抱怨不會疲勞,對身邊的一切充滿濃濃的愛。即便是為了看一場電影跑上十里八里夜路,為看一眼錄像遭人罵,心里依舊是暖暖的,開心心的,和村莊一樣是那么充滿激情與活力。</p> <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生活在山村的人們是勤勞的,忙碌的,春種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日子過得清貧踏實,平靜安詳。整個村子人丁興旺,牛羊滿圈,隨處都可以聽見雞鳴犬吠,家家大門敞開,人出人進,勞作不息。晚飯時候,村頭巷尾,香味溢滿整個巷子,你都能分辨出誰家在蒸饃,誰家在炒肉。裊裊的炊煙四起,罩在村子上空,家人放開嗓子叫著孩子的乳名。牛羊踏著夜色歸來,鈴鐺聲聲響起,吆喝聲,羊叫聲,牛蹄聲,山村的夜晚喧鬧鮮活,樸素真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條件的改善,年輕的一代人便逐漸不滿足于生活在四山環(huán)繞,信息閉塞的小山村了,開始憧憬外邊的世界。丟下土地,丟下不舍,背起希望背上夢,像風(fēng)箏一樣,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村莊,走出大山,為理想為夢開始游走飄蕩。故鄉(xiāng),村莊,就成了一根線,一個牽著夢的地方。村子也慢慢的沉默起來,孤獨起來。</p> <p class="ql-block"> 高大堅毅的大山終究阻擋不了時代的變遷,社會進步的滾滾大潮。一撥又一撥年輕人在知識與生活的驅(qū)動下,奔赴祖國各地讀書創(chuàng)業(yè)生活,異地扶貧搬遷,年輕健壯的家庭舉家搬遷,將一個曾經(jīng)生機盎然的村子留在了大山腹地,磨灣河畔,記憶深處。鄉(xiāng)村建設(shè),給古老的村子披上了美麗的外衣,破舊房屋被拆除,危房被改造,道路得到了硬化,巷口村道安裝了路燈,河面上架起水泥橋,路邊加固了防護欄種上了花草樹木。昔日的麥地包谷地種上了大片大片柴胡、桔根、黃芪等藥材,種上了華山松、冷山松、落葉松等苗木,昔日的打麥場變成了停車場,家家房前屋后養(yǎng)起來蜜蜂,發(fā)展起了產(chǎn)業(yè),村子的人擺脫了貧困,開始走上致富路。</p> <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在沉默中開始蛻變,開始安靜,也開始慢慢變老,變的沉默寡言,孤寂凄冷。</p><p class="ql-block"> 村子里留下的人在罐罐茶的清香中,在房前屋后桃杏、竹子霸道瘋長中慢慢老去,相繼離去。昔日村子里鈴聲響亮,蹄聲鏘鏘,牛羊成群結(jié)隊的日子一去不返。雞鳴犬吠,貓竄豬嚎的景象再也難覓。昔日爭相排隊磨面,讓一村人依賴的水磨坊已不復(fù)存在。村頭那高大粗壯,枝條如瀑的垂柳被雷電擊碎。清澈甘甜,養(yǎng)育著一村人的那口老井也被黃土填埋(村人吃上了自來水)。村南頭曾經(jīng)清澈見底,永不干涸,取之不盡,供千百頭牛羊飲用的涼水泉被淤泥積滿,掩沒在荒草中,難以覓見。四通八達,縱橫交錯,布滿山溝坡梁,留下村人無數(shù)足跡的羊場小道,不知何時被荒草荊棘掩沒,無法通行。村子安靜了,安靜的可怕,安靜的不像人居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每每回到故鄉(xiāng)——哪個竹子根系一樣的小村莊,心中都會陡然間升騰起一絲絲的悲涼與無奈。這還是我曾經(jīng)哪個激蕩著歡樂與夢想的故鄉(xiāng)嗎?不是站在村口等待我們的老父親,偶爾在房前屋后拾掇蜜蜂的大爺大叔,提著籃子洗完衣服剛從河邊走上來的大姨大媽,我都感覺走錯了地方。蒼老憔悴的面容寫滿滄桑,髃髏駝背,步履蹣跚的身軀落滿揮之不去的無奈。看著昔日紅光滿面,談笑風(fēng)生,讓人望而生畏的父輩們?nèi)缃窈痛迩f一起老去,心頭嵌入石塊般沉重。幾句寒暄之后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一股股無名的惆悵和凄楚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是在社會變革的歷史必然還是村莊真實的漸漸變老,我一眼的茫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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