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是因為懷念一個人

風(fēng)隨心動

我的姥姥1912年~2012年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她雖是裹了小腳的，卻是有大名的，她自己告訴我叫王天花，是小時候上私塾起的，她自己會寫，寫給我看過。因為被私塾先生用板子打過手心，沒上幾天就再也不去了。封建教育害人不淺啊！她自豪地說，像她這樣年紀女的有名兒的不多，若沒名字，她會叫個于王氏。姥姥整整活了100歲，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媽媽是長女。姥姥在農(nóng)村跟著舅舅生活。媽媽從小念書用功，考上了師范，成了城里人。姥姥會在媽媽寒暑假的時候，來城市和我們一起生活一段時間。我們也會在寒暑假回老家住。她心靈手巧，自己手工縫衣服，做鞋子。縫衣服的針角比縫紉機縫的還要平整。針線活做的在全村里是出了名的漂亮。一生中給無數(shù)的小孩縫過肚兜，虎頭帽，給很多人繡過枕套，至于幫人釘扣，绱鞋就更數(shù)不清了。我小時候，她還教我盤扣，就是中式衣服的“杠子扣”，先用布打斜裁成細布條，再卷起來縫成布繩，把布繩纏來繞去做成一個小疙瘩。當(dāng)然，她教我沒這么復(fù)雜，扣繩是用鞋帶代替，但我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姥姥喜歡剪紙，都是用廢舊報紙剪。還經(jīng)常把我們買襯衣里面襯著的透明薄紙留下來，以便蒙在圖案上謄畫。見到一點彩紙花紙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呢，壓在鋪底下，很小心地收藏著。現(xiàn)在我們知道這種叫拷貝紙，在網(wǎng)上有賣的。剪紙的紅紙也是在網(wǎng)上隨處可以買到。姥姥那時候剪紙剪的蝴蝶、公雞、窗花從來也不用畫，全是盲剪，皆由心出。我家的窗玻璃四角經(jīng)常貼著鮮紅的剪紙，裝飾了我們童年的夢，冬天屋里生爐子水氣洇濕了花紙，水滴帶著顏色垂落，畫面斑駁，我那少年時的記憶瞬間模糊得無法清晰了。。。現(xiàn)在想想，有些后悔和遺憾，為什么不知道給姥姥買一些漂亮的紅紙和拷貝紙呢？為什么不知道給姥姥買一把好用的尖頭的小剪刀呢？ 　　我喜歡剪紙，完全是因為童年時的耳濡目染。有沒有發(fā)現(xiàn)當(dāng)你喜歡一個人或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會對TA做的事情感興趣，會自然而然學(xué)著TA的樣子，體會TA的心情。姥姥離世后，我非常想念她。因為我是姥姥看大的，我生侃侃的時候，她又幫我看過一段時間，直到后來婆婆退休，那年她整八十歲。我小時候叫她“腦腦”，不是我吐字不清，而是我們那里小孩都這么叫。是嬌憨還是表示親昵我不得而知。直到我長大了才不這么叫了。每當(dāng)夜深人靜，拿起剪刀，輕輕開合，刀刃在紙上行云流水般穿行，仿佛姥姥就坐著我身旁，滿臉的笑意盈盈。。。姥姥，我還記得小時候跟你坐在炕上看你做針線的時候，你指著我的手說:你這個嫚姑子（老家說女孩的意思），十個指頭都帶尖兒，往后不知道得多巧來！我不解地問:哪里有尖兒？你捏著我手指甲蓋兩側(cè)，“就這里，像捏了一下樣的”。姥姥我想問問您，我現(xiàn)在還算巧嗎？沒讓您失望吧？不知道我剪的東西能否入您眼，您當(dāng)年實在看走了眼，也不能怪我是吧？呵呵。。。此時的心情竟出奇的平靜，一如窗外高掛的朗月，安詳明亮又遠不可及，常有痛徹心扉的思念，就用這種方式來紀念一位愛剪紙，愛生活，逆來順受，有淚有笑的平凡女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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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紙是因為懷念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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