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許俊文 攝影:吳旭東</p><p class="ql-block">(拍攝地:安徽省池州市齊山)</p> <p class="ql-block"> 曾在一篇作品里寫道:我這個人有點怪癖,越是名山,越懶得去;即便勉強去了,去了就去了,從沒留下只言片語。泰岳、峨眉、黃山、天山不可謂不巍峨,可我的筆不敢觸動它們。倒不是那些名山不能碰,委實是我的氣場太小,駕馭不了那些龐大的事物,故而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相反,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山,倒像是走親戚似的,不僅去,且一去再去。</p><p class="ql-block"> 從鬧市遷至偏遠的市郊,誘因有二,因為一座野湖,再就是湖畔的那座不起眼的山了。</p><p class="ql-block">那山的名字也沒氣勢,齊山。世人最忌與他人等齊,誰不想冒尖高出半頭、一頭呢?我也是。可是想歸想,做不到!</p><p class="ql-block"> 與齊山做了鄰居,心氣勁兒無形中就平實了許多。</p><p class="ql-block"> 大自然就是這么不動聲色地涵養、改變一個人。</p><p class="ql-block"> 看上去小如彈丸的齊山,頭上的光環可晃暈人的眼兒。據說登臨者不乏歷史名流,尤以感性的詩人最多,李白、杜牧、張祜、張喬、徐弦、王安石、蘇東坡、蘇舜欽、梅堯臣、張孝祥、司馬光、朱熹、岳飛、周必大、陸游、華岳、都薩剌、王守仁、湯顯祖、董其昌、袁枚……好家伙,都是重量級的。</p><p class="ql-block"> 夠了夠了。</p><p class="ql-block"> 絡繹不絕的詩人像一只只候鳥,來到景色秀美的齊山,總要亮一嗓子。贏得詩名的齊山,在人們的心目中,恍惚比它的實際海拔(80米)要高出許多。文化這東西,有時看起來像鏡花水月,虛得很,其實還是挺管用的。與齊山相隔不遠的杏花村,不就是村里多種了一些杏樹嗎?杜牧為其寫了二十八個字,陡然就爆紅了,千年后還在池州與汾陽間引起一場長達十年的官司。</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詩人,有關齊山的詩篇一首都背誦不來,但并不影響我對它的好感。平天湖雖好,設若沒了齊山與其他勾勾搭搭的小山作背景,平平乎的一湖水,沒遮沒藏,當會減色不少。湖山湖山,湖與山這兩個名詞深情地一靠,一方山水就生動了起來。造化的大自然最深諳美學,它隨手拈來一顆棋子(齊山),往平天湖邊一擲,原本平淡無奇的格局就起了變化。</p><p class="ql-block"> 湖光有了,山色也有了。</p><p class="ql-block"> 相互映襯或映帶,使死的山水就活泛了。于是,攝影的,踏春的,遛彎的、觀鳥的,談情說愛的,都被勾引來了。</p><p class="ql-block"> 一次,我和一位朋友談起平天湖與齊山,她隨口說了一句:山水就在那里,大自然是為懂得欣賞的人準備的。我見過她拍的齊山和平天湖微視屏,湖與山在一片淡青的云霧中完成過度,沒有一點痕跡。</p><p class="ql-block"> 是的,齊山就在那里,它矜持而沉穩,不肯俯就任何人,當然也不會走近、迎合和取悅我,倒是我卻成了它的俘虜。</p><p class="ql-block"> 那么,我們就彼此廝守,相看兩不厭吧。</p><p class="ql-block"> 這是我的一廂情愿。齊山怎么看我,不得而知,想必不會太討厭。按常理,誰會討厭那些喜歡自己的人呢?詩人李白其實在《敬亭山》里玩了一個文字游戲,它知道敬亭山不會辯白,就把自己的意念加持到它的頭上,卻反而使這座其貌不揚的山人格化了,感動和溫暖了無數人,也包括我。那年去敬亭山,我的心里裝著李白的詩,又正巧趕上黃昏時分,柔弱的夕光曖昧不清,一切都恍恍惚惚,因而總覺得敬亭山含情脈脈,對我亦有情有義。藝術跨時空的傳導與暗示,的確不能低估。</p><p class="ql-block"> 猶記得小時候坐在故鄉豆村門前看遠處的岱山和黃塢山,一個馬鞍形,一個圓錐形,看得久了,想象會把山頂的一朵云變成一位跨馬馳騁的勇士,而錐形的山尖則把青天戳出一個窟窿。</p><p class="ql-block"> 如今已是老人的我,想象的翅膀舉不起來了,很多時候我會坐在南窗前,靜靜地眺望不遠不近的齊山。因為住在高層,我的目光越過前方的樓頂,掠過幾座低矮的山丘和一片濕地,與齊山對視。多霧的春天,齊山像一位羞羞答答風情未解的女子,將臉龐藏在霧嵐的蓋頭之下,一陣好事的風吹過去,掀開“蓋頭”的一角,露出半邊青春的容顏。什么叫“猶抱琵琶半遮面”,用不著解釋你就豁然了。記得許多年前那個站在陽關沙丘上看大漠落日的我,感覺詩哪里用得著搜腸索肚,它自會找上門來,你一開口即成詩。</p><p class="ql-block"> 暑氣蒸騰的夏日,齊山則以一抹青色來安撫我的情緒。尤其是在遭遇“新冠肺炎”焦灼的日子里,足不能出戶,尋求慰藉的我只能與齊山和平天湖默然相視。它們似乎懂我,我也懂它們。“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是的,我與齊山同在一片云雨下,我快樂,看它也快樂;它安靜,我亦安靜。“雨后的青山,好像淚洗過的良心。”記不得這話是誰說的。灼灼夏日,一場暴雨澆滅恬噪的蟬鳴,齊山挼翠,出落得就跟良心一樣清爽、干凈。有時我會想,一座矗在塵世中的山,自自然然,一立就是千萬年,不變幻姿勢,不改變態度與立場,接濟那么多的植物、昆蟲,我做不到。</p><p class="ql-block"> 秋高氣爽時節,我隔三差五地晃到齊山去。用我老家的說法叫晃趟子。晃晃悠悠著去,晃晃悠悠著回。時光對于我已不再值錢,帶著一顆閑心去看山,齊山暗合了我的世界觀,經霜的樹葉該紅的紅,該黃的黃,該落的落,看不出一點哀傷的樣子。我在山中的小道上穿插、迂回,或俯瞰,近察,或遠眺,仰望,再悄悄地離開,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p><p class="ql-block"> 還有那些知名和不知名的鳥兒,都愛往齊山飛。齊山也不嫌吵鬧,來者不拒。我常常在清晨和傍晚斜倚南窗,閑看鳥兒出林,歸林,有成群結隊的,也有落單的,它們都把齊山視為自己的家園。其實,我也是一只鳥,把家從遙遠的北方搬到平天湖畔的齊山腳下,享受著齊山的仁厚之德。</p><p class="ql-block"> 當一場大雪落下來,齊山之巔望華樓的燈火,恍若一顆跳動的心臟。在最寒冷的夜晚,它為一座城市送去安詳。</p><p class="ql-block"> 能與一座湖、一座山共守蒼茫歲月,夫復何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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