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記（七）郭子鵬和郭暢的江湖

一芥如沫

周文漢武，俱塵土。洛陽花，章臺路，一片分合；魏蜀吳，戰國策，換種樹書。廣陵散，武陵漁，蘭陵破陣萬骨枯；劉伶醉，王戎老，竹林酒肆阮籍哭…… 2013年，周華健和張大春隨便一玩，專輯《江湖》橫空出世，震撼整個音樂界。我尤其喜歡張大春先生為主打曲《潑墨》創作的歌詞，游走于歷史縱橫捭闔，絕代風華笑傲江湖。那一年，郭暢初一，我和他遇見，我是他的班主任。三年后他初中畢業，又三年他高中畢業，去了杭州上大學。我以為和我的許多學生一樣，從來不刻意想起，也不會輕易抹去。 直到 2020年9月我遇見郭子鵬。這時候我已經調離原來的單位，接手一個新的班級。有個男孩子看著我，眼里微芒閃爍。我心中似有明悟，目光投向他：小伙子，給我做課代表可好？ 于是，沉默寡言的郭子鵬開始了和我不可或缺的親密接觸。我的辦公室他是來得次數最多的，每次見他我也會記得叮囑兩句，無非是夢想使命格局大氣之類，寥寥數語匆匆忙忙，也沒有管他一個初一的少年是否明白。 后來一個下午，他告訴我，他哥哥對他說很放心，因為在他最熟悉的一個班級。他的哥哥，就是郭暢。 　　我心下瞬間了然。他從小到大應該聽了好多過去的故事。我匆忙零散的只言片語，他或許真的能懂。 　　我讓他們讀的第一本書《士兵突擊》，八年前他哥哥也讀。老馬說，你現在混日子，小心將來日子混了你；史今說，你心里開著花呢，一朵一朵，多漂亮！草原五班讓他們明白，總有一段歲月讓少年成長，讓自己熱淚盈眶……那年跨年，郭暢他們每人一道菜，悄悄在教室看《我是誰》，許多人記住了影片結束時隨口一段臺詞“我還記得小時侯，我爸爸跟我說過，要做正當的事，還要阻止別人做不正當的事。我爸爸還說過，不要破壞大自然的凈土！ ” 一如教室后黑板上寫的：做一個惡的善良人，一身正氣，心懷善意。而在《士兵突擊》里，袁朗說，我發現善一旦遇到惡，受傷害的總是善。所以，我要做一個惡的善良人。不久前的一天晚上，郭暢的同學肖海濤還提到了初中時的這段往事。 一如班級文化里寫的：藍天白云高于一切。兩千多年前《道德經》里的句子“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我給郭暢講，也給郭子鵬講；后來他們再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沒有一點點違和感。 　　側黑板上成長的四個關鍵詞：狀態，行為，速度，結果。十多年了從未改變。狀態決定結果，行為創造結果，速度提升結果，前三個詞琢磨透了，知行合一，結果自然呈現。 　　還有他們所熟悉的授旗儀式。生命是需要自我莊嚴的，從生發的那一刻，已然到達。郭子鵬看著尤哥接過班旗，這樣經歷，他的哥哥經歷過N次。如同雪花消融，有一份傳承烙印進血脈，十幾年如一日，這是沒有表演痕跡的。 　　當然還有夢想。郭子鵬的同桌是王楠，和他一起是語文課代表。班會課上我對她說，楠木種子的夢想就是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你也是。幾年前我帶著他們一起寫下夢想，埋在樹下，虔誠而且歡喜。抱著石頭讓我寫字的女孩兒王元嘉，小名叫含章。文而成章，含晦章美，如今已是一名優秀的高校老師。上次霍老師去她們學校作報告，想起來在她初中的時候我就帶她拜訪過霍老，凌晨給我發信息，竟然激動得難以入眠。我給郭子鵬自然也少不了講“夢想”，告訴他夢想帶來的方向、希望、力量，告訴他夢想涉及的何人、何事、何用，告訴他夢想要具體、可視、分享?，F在教室后墻的班級主題依舊是“夢想永不言棄，必將破繭成蝶”。 是啊，在我們小小的江湖，這么多年共同的經歷，還是留下了許多不變的東西，可飲風雪，可潤溫喉，如張大春先生歌詞言及：戰國策換種樹書。 　　2016年6月，郭暢他們初中畢業。寫完考場叮囑，我依舊留給他們三個詞組：夢想、發展、像個人。心中有夢，眼中有光；不看現在，咱們看未來；最重要的，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是這世上活的最像人的那一撥。 　　上周，郭暢的同學劉哲無意間看到了我寫的一些文字，地鐵上就哭了。晚上又哭得讓舍友懷疑她生了病，和高晨昕一起拉著我追憶舊日時光，有些忿忿地說“原來我們的存在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心下惶恐，頗有些覺得自己怎么被他們定義成薄情寡義之人，可我還是記得他們啊，一直記得。 劉哲，在上海上師范大學，文科一本。當年，也是我的課代表；也是每天放課件的小小少年。 　　郭暢的爸爸發朋友圈，說遠在杭州上大學的兒子給他訂了生日蛋糕，這小子有心了。好！ 　　緊接著，又為郭子鵬發了一則消息。小兒子年級前十，成績優異，并囑托他“保持自律并堅持一直努力，就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收獲。加油吧少年，未來可期?！?lt;/p> 其實，我最想告訴這位老朋友，你的小兒子，是同學們公認的最具備男子漢氣度的男生。大家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不多言也不沉悶，一次一次挑戰自己，這個評價是他自己奮斗出來的。沒有任何一個獎勵比這一句評價更厚重。 前后跨度十年，有幸兩次遇見。千年以前，英雄一聲喟嘆：生子當如孫仲謀；千年之后，老友一聲贊嘆：為父當如郭俊峰。 你的兩個兒子，自成江湖。 　　即使一朵小花，也是這世間英雄。那么多風云人物叱咤于歷史，也不過點痕印記。2013年初遇郭暢，2013年初識《江湖》：一紙清白，萬種心痕，交代了興亡晨昏；一紙清白，萬種心痕，休問我，筆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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