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北方故鄉白城平臺

袁明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白城兵器試驗中心是我國成立最早、規模最大的常規武器試驗基地，是國家對常規武器進行鑒定、定型試驗的權威性機構。 2019年7月15日我同愛人邵家的五兄妹攜帶子孫一行15人，相約重返北方故土白城平臺。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都已到了花甲古稀之年，不管身居何處，對科爾沁草原平臺故土的思念有增無減。那里有我們兒時的夢，那片土地留下了我們童年、少年快樂的蹤跡，是心的歸宿。 整理行裝出發 到達白城高速路口離平臺還有18公里，當年在白城三中上學時，每周末部隊來個大解放車接大家回家，那次因故沒來車接，我和同學徒步走了將近四個小時才到家，手凍的又疼又癢，臉成了紅蘋果。記得途徑物資局、候家…，到了沙場就快到家了。 軍人只有出生地沒有固定家園，因為軍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我五歲那年隨父母和家人從北京來到平臺，這個曾經在地圖上都沒有標記的地方。父親鄭鶴麟時任華北軍區軍械部副政委與軍械部部長張貽翔奉命籌建“中央試驗靶場”，經過幾代人的奮斗和拼搏，已經打造成亞洲最大的兵器試驗中心。 開國將軍張貽祥（前右一）帶領兵器彈道專家、總工程師陳光宇（后右一）在勘測場區。 1954年下半年，我國生產的75毫米無后座力炮、82毫米迫擊炮，還有炮彈、引信已相繼試制成功，急需試驗定型。基地在艱苦的條件下，張貽祥與我父親鄭鶴麟率領靶場官兵毅然接受了這兩型火炮的試驗定型任務。在侵華日軍廢棄的飛機堡附近，打響了兵器試驗的第一炮。 1956年臨時試驗靶場（兵器城前身），這里沒有沖鋒號角響徹四方，卻有生與死的較量；這里沒有決勝千里的歡暢，卻有烈烈軍魂的榮光。草原深處兵器城，這群可歌可泣的軍人，用汗水和熱血踐行著屬于共和國軍人的錚錚誓言。 1956年6月9日，中央臨時試驗靶場（兵器城前身）建成，開國大將王樹聲（時任總軍械部部長）為開幕典禮剪彩。 開國將軍張貽翔與父親（右） 父輩們從搭建帳篷宿營、辦公，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勘察場地、預防鼠疫、草原防火、水源查驗、避開高氟區、建設試驗場（所）、辦公樓、修配廠、營房、醫院、學校家屬宿舍、俱樂部專家招待所等。對荒涼的駐地進行了大規模的植樹綠化。 1956年兵器試驗中心的首批開拓者，中間開國將軍張貽翔，我父親鄭鶴麟前排左四。在這北疆荒漠上他們一干就是十年二十年…，有的把子孫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上，直到他鄉埋忠骨，魂牽兵器城。首批開拓者的很多干部、戰士、老軍工他們大多來自大都市的兵工廠，但名字卻不為人知，可他們的功勛同樣偉大。 那時趕上周末大人們開著大解放去崗上草原打獵,以補充供給不足。我也跟車去過一次，那草原奔跑的黃羊太壯觀了。回來將獵物野山雞、野兔、黃羊、老蹼…,在俱樂部門前進行分配,各家各戶都有。有一次給我家送來一只受傷的小狼，一連幾晚都聽到窗外有狼叫的聲音，估計是狼媽媽，我們把小狼放了，狼叫的聲音也沒有了。 邵曉林父親身著獵裝準備出發 父親的警衛員、秘書陳鵬叔叔,十四歲跟隨父親一路向北也來到白城平臺。上圖是他在草原撲捉的狐貍。 1958年秋，曉林也跟隨父母和家人從南京來到白城平臺。一望無際的草原，漫山遍野的黃花菜和野花，走幾步就能遇見草地上的鳥窩、鳥蛋和剛孵出來濕漉漉的小鳥，從此讓我們在這片土地度過了愉快的童年和少年，也給我們人生留下了揮之不去的記憶。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這條通往崗上試驗區的跨崗路是五十年代末修建，當時靶場全體官兵和職工家屬和我們小學生都參與了開山修路和植樹。現在凝結著開拓者們汗水和心血的樹木早已綠樹成蔭。 草原上盛開的野花 平臺地標性建筑毛主席朔像，1967-1968年由三十一基地萬華封總工程師組織工程設計，宮賢德主任主持施工完成。 1976年十.一與邵家人合影（作者前排左一） 1954年3月建設中的俱樂部 曾經的俱樂部現在的軍史館 1957平臺子弟小學成立了，地址在俱樂部一樓，共有三十多個1-4年級的孩子分成兩個班，由鄭淡波老師任課。 平臺小學的第一位老師-鄭淡波當年隨丈夫到平臺的河南籍老師，成了學校唯一的老師兼校長。 平臺小學的老師們，陸續來到這里，她們跟隨著丈夫走南闖北，最后在科爾沁駐足，他們打開一扇窗，讓孩子發現新的世界。勤奮執教，樂以忘憂。當年平臺小學的老師們，今天有資格與央視舞臺的“感動中國人物”相齊肩。 1963年我們在平臺小學畢業，畢業證書蓋有“中國人民解放軍后字第233部隊子弟學校”印章，校長：陳淑貞。 2017年我和小妹去保定看望了92歲高齡的鄭淡波老師，她身體健康耳聰目明，還能看報紙、手機。我們永遠忘不了，當年老師出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們無盡的關愛和知識，入學時老師為我戴上紅領巾，六十年后我們懷感恩之心給老師戴上紅領巾合影留念。 1963年我們由平臺子弟學校直接集體升入白城市第三中學 1984年回平臺，看望白城三中班主任周立言老師（中間）。當年我們住校，他從早到晚陪伴我們，他孩子不到兩歲也顧不上家，和同學們一起出早操，一起上晚自習，全身心投入到教書育人上。 為我們操勞一生的母親徐舒，曾在平臺233部隊子弟學校任黨支部書記。 1968年3月曉林入伍前 1971年曉林、星星、曉宏與父親在北京相遇 1978年與老紅軍肖林達伯伯一家合影 1984年春節在31號樓前 五十年代為蘇聯專家修建的“專家招待所” 1984年帶孩子來到我兒時的家 小妹畫的“北大崗下有我家”，1956年試驗靶場蓋了兩處這樣獨立的住宅，另一處是開國將軍張貽翔住所。同時建成垮崗辦公大樓及十四棟干部家屬樓和俱樂部、食堂、專家招待所…以滿足工作生活的需要。 1995年家中合影 1962年我愛人邵家兄妹五人 邵家兄妹五人站在31號樓老屋前，聽到風吹著樹葉莎莎響。回想起兒時，仿佛又看見母親站在窗前一遍遍喊我們回家吃飯，那鹵肉的香味從樓道里陣陣飄出……，雖說那時物質匱乏，但草原上的野兔、野雞和黃羊成了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昔日的30號紅樓已經重新粉刷 1956年由蘇聯專家設計修建的幼兒園，室內用上好的實木地板鋪設，兒童活動室都是半圓形設計，便于采光，尤其冬季即便是零下四十度，室內也是暖洋洋的，院子里配置轉椅、蹺蹺板和滑梯等。幼兒園沿用至今。 帶著孫輩來到幼兒園 小時對平臺的印象就是一字“野”天蒼蒼野茫茫，崗上草原崗下房。老叼擊長空，黃羊一群群，飛機堡、葛蘭泡、草原深處都是寶，桔梗、知母、遠致草，香瓜甜、西瓜沙，菇娘兒一摘一大包，韭菜花脆沙果。招待所烹飪大師味道香，面包香腸燉雞湯，酸黃瓜，西紅柿，專家頓頓少不了… 曉華和陸路 父母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向獻身兵器試驗的先輩致敬 八零后邵家第三代五兄妹 2010后邵家第四代五兄妹 平臺的水甘甜涼爽，尤其夏天喝上一口解渴。聽父親講白城地區是高氟區造成當地黃牙根的人很多，父輩們經過反復勘測化驗水質，最后選定在平臺。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八十年代偉剛在變電所工作時分的住房，至今仍在沿用。 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兵，認識的老人都不在了。幾經周折住進“草原樓”。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青春不是一段年華， 而是一種心境。 采一片記憶的芬芳，擁一份寧靜入懷。 現任教導員帶我們來到老營房，現在已做倉庫。曉林在老屋前給兒孫講過去的故事… 六十年前邵曉林在學校因替弟弟打抱不平，不聽老師勸阻“暴力反抗”被停學，被時任彈藥準備處處長的父親，送到八區“勞動改造”，和戰士們朝夕相處愉快的日子里，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回憶。 曉林清楚記得當年和中尉技術員韓廷富，就住在這老營房一進走廊的第一間。營房周邊種了不少蔬菜，土豆燉茄子和煮苞米都很好吃，白天戰士們領他喂雞、喂豬，傍邊有瓜地很甜的香瓜，晚上領他抓野兔和刺猬，也能聽到狼叫…。 我和曉林與現任營長和教導員合影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草原上開滿了各種小花 帶兒孫來看看我們小時候的“游樂場” 荒涼的景象和無所謂的模樣 一次通往第二故鄉的旅行 人生向晚，與秋同步。 沐浴夕陽的余暉，拋卻所有的煩惱。 當年的沙土操場早已建成有各種健身器材和朔膠跑道的運動場。 在路上… 兵器城公園 當年的小樹林崗坡下的荒草地，冬天是天然的滑冰場，孩子們在這里滑冰車、抽冰尜、母親為我們買了一雙花樣冰鞋，姊妹們穿它學會了滑冰。今天這里早已建成“兵器城公園”。 參觀白城兵器試驗中心軍史館一進門，就看到六十多年前，我父親與彭德懷（時任國防部部長）和葉劍英（時任中央軍委委員）在白城平臺試驗靶場視察工作的合影照片。 軍史館值班的一個戰士指著照片的父親說，這位首長我們都在找，不知道是誰？我說，那是我父親鄭鶴麟，這片土地的拓荒者，他滿意的笑了。 邵家第四代嫡孫們不忘初心參觀軍史館 腳踏這片熱土，找到了鄉愁，回首了故里，似省親般的榮光與激動 …… 人生短暫，彈指揮間，幾乎與共和國同齡同步的我們，親歷了共和國不平凡的風風雨雨，在父輩們的帶領下，三代人接力共同踐行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堪稱是驕傲的一代，是驕子不為過啊！夕陽無限歲月無情，讓我們牢記使命，為了祖國的明天，為了我們的下下代，再出發… -俊波 作者：袁明曉林音樂：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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