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轉正記（小小說）孫丙新 <p class="ql-block">當老牛還是小牛的時候，他就登上了講臺，成了一名民辦教師。當年他十六歲，初中畢業，當村干部的父親托人讓他干了民辦教師。一晃十五年過去了，小牛變成了老牛，老牛還是個民辦教師。</p><p class="ql-block">這身份令人尷尬，干著和公辦教師一樣的活，領著不一樣的少得可憐的薪水。有時幾十塊錢的工資還不能及時發到手里。</p><p class="ql-block">牛嫂常常埋怨老牛，殺雞剝狗的都比你掙得多！用氣球換酒瓶的一天不掙還掙十幾塊呢。你八十多塊錢的月工資，每天三塊錢不到，頂什么用？</p> <p class="ql-block">老牛家里種著十幾畝耕地，農忙時，牛嫂干累了，總要發脾氣。老牛說：“等我轉了正，你就等著享福吧。”牛嫂就特別盼望老牛轉正。</p><p class="ql-block">每年師范招生，總要分到各鄉鎮幾個民師名額，讓符合條件的民師考師范，分數線比普通招生低得多。老牛初中畢業，可是初中學的知識這些年又還給了初中，復習了一段時間，去考師范，考了三年，總不過關。老牛眼看著李老六考上了，吳歪頭轉正了……心中著急，喝上四兩酒，坐在院子中罵：“殺豬剝狗的考上了師范，擺地攤套圈騙人小孩的也轉了正，這老天怎么不開眼呢！”老牛話有所指，同事李老六經常利用星期天殺豬屠狗，趕四集賣小錢，收入不少。同事吳歪頭擺地攤套圈蒙人小孩掙得錢比當民師的工資高多了。這些人頭腦靈活，抓住市場經濟尾巴，活得有滋有味。老牛古板，做買賣不行，只有干瞪眼的份！</p> <p class="ql-block">老牛日子過的緊巴，轉正指標每年兩三個，各項要求都很高，要市級先進，縣級教學能手等榮譽，老牛與轉正漸行漸遠。</p><p class="ql-block">一日，內弟鄧華來家作客，老牛酒酣耳熱之際，說出心中苦惱。鄧華說：“姐夫，辭職別干了，跟我販糧食吧，一年掙個七萬八萬的，比當窮老師強?！崩吓Ｐ膭?，和牛嫂商量。牛嫂說：“你當老師十八年了，辭職不干，太可惜了。將來有了政策能轉正，你別后悔！”老牛婉拒了鄧華的好意，繼續做老師。</p> <p class="ql-block">同事杜老三辭職做生意，在集市上打燒餅，生意紅火，干了一年就翻蓋了新房。杜老三說：“老牛，做老師窮一輩子，改行吧。你看我打燒餅，一年掙你十年的工資。”老牛和牛嫂商量，想跟著杜老三打燒餅。牛嫂一瞪眼：“我又不嫌你窮，打燒餅有什么出息，做老師名聲好?！崩吓Ｒба缊猿窒聛怼?lt;/p> <p class="ql-block">政策的春風說來就來，2002年春天，省政府出臺政策，符合政策的民師全都轉正。老牛搭上了末班車，轉正成了公辦老師，工資翻了十幾倍。</p><p class="ql-block">老牛轉正之后，每天陽光燦爛，走起路來帶著風，唱著小曲上下班。逢人就說：“媳婦是我的福星，沒有媳婦好言相勸，大力支持，我不會熬到轉正這一天！”因此，老牛對牛嫂的話言聽計從，從不違拗。</p> <p class="ql-block">只是辭職打燒餅的杜老三心態有些失衡，眼看著民師們轉了正，拿了高工資，自己的生意大不如前。因此，喝了酒就罵街：“殺豬剝狗的都轉正了，套圈騙人的也轉正了，混日子熬時間的到頭來也轉正了，這世界還有天理嗎？”罵歸罵，醒了酒杜老三接著打燒餅，一家人還靠他吃飯呢。</p><p class="ql-block">杜老三眼中一文不值、不屑一提的混日子熬時間轉正的正是老牛！</p><p class="ql-block">注：圖片來自網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