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在清代眾多詩詞中,我獨愛納蘭性德的詞。每每讀來,大有一種享受精神上的饕餮大餐的感受。其中一首浣溪沙誰念秋風(fēng)獨自涼,更是讓我愛不釋手,感懷萬千……</span></p> <p class="ql-block"> 泱泱中華文學(xué)史,秦以子稱,楚以騷稱,漢以賦稱,晉以駢稱,唐以詩稱,宋以詞稱,元以曲稱,明以小說戲曲或制義稱,而清以降,則難說有一種特殊的足以稱之為清代的文學(xué),但也沒有一種不稱為清代的文學(xué),用包羅萬象、兼收并蓄來形容,也許最為恰當(dāng)。</p><p class="ql-block"> 清代文學(xué)中,以詞而名世的,恐怕就數(shù)納蘭性德了。王國維評其詞“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而未染漢人風(fēng)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納蘭性德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修。雖然秉承了滿族以騎射為主的習(xí)性,卻也武備不妨文事。“書聲與他人鼾聲相和。”其生于溫柔富貴,卻滿腹哀婉凄涼;身處花柳繁華,心卻游離于喧囂之外;真正的八旗子弟,卻獨喜結(jié)交落拓文人;行走于江湖仕途,卻一生為情所困;風(fēng)華正茂之時,卻不幸撒手人寰……。一位幾乎擁有世間一切美好的惆悵男人,一段三百年來傾倒無數(shù)后人的傳奇故事。這就是納蘭性德。</span></p> <p class="ql-block"> 康熙十三年,納蘭性德與名門閨秀盧氏成婚。兩人感情甚篤,恩愛有加。美好的愛情,曾經(jīng)激勵納蘭性德寫出很多膾炙人口的愛情篇章。然而,天妒曠世英才,美好姻緣苦短,三年后,盧氏就因難產(chǎn)去世,納蘭性德的悼亡之音便由此破空而出,以至于一發(fā)而不可收。其中“浣溪沙誰念秋風(fēng)獨自涼”更是為后世所廣為傳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誰念西風(fēng)獨自涼,</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蕭蕭黃葉閉疏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沉思往事立殘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被酒莫驚春睡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賭書消得潑茶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其詞情之切,意韻之醇,不敢說是蓋世無雙,也可稱作絕無僅有。正所謂西風(fēng)乍起,人間天上,除卻我心之外,蕓蕓誰會秋涼?不忍視蕭蕭黃葉,匆忙忙閉鎖疏窗。幾多舊事,幾多思量,當(dāng)年春光窄窄,春睡足足,春意芳芳,與你詩詞對壘,酒濃茶醉,勝如為你梳妝。而今只影空懷遠(yuǎn),不解香魂何處,卻曉得當(dāng)時笑語、當(dāng)時樂事,非是尋常。</p> <p class="ql-block"> 讓我們來還原一下當(dāng)時的情景吧!那是在一個深秋的季節(jié),獨自倚靠在小樓西側(cè)的軒窗上。此時,夕陽西下,遠(yuǎn)天霞光漫瀉,正是凄涼黃昏時。遠(yuǎn)處,西風(fēng)漸緊,些許寒意已襲人。納蘭性德在想,如若心愛的盧氏健在,此時她一定會為我披上一件衣服,而且還會叮囑我不要著涼。自你別去后,已經(jīng)沒有人會來關(guān)心我。更況且,別人的關(guān)心也是無關(guān)緊要了。</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誰又能知道寂寞的我,在日落時分,在颯颯秋風(fēng)里,面對夕陽,望著遠(yuǎn)方,漠漠且默默地發(fā)著呆,想著過往,想著有你陪伴的時光。曾經(jīng),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像在夢境。殘陽,窗外,西風(fēng),更那堪,風(fēng)中那瀟瀟的落葉蹁躚而下,帶來多少凄涼。此時此景,生不生病已經(jīng)不再重要,怕是怕內(nèi)心更生悲傷。還是把窗戶關(guān)上吧,少些落寞和惆悵。轉(zhuǎn)得身來,那床,有些凌亂,已經(jīng)不是你在時的模樣了。依稀記得,那年的春天,我從府外回來,喝醉了酒,一路上跌跌撞撞,我口中嚷嚷著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扶到了房間,我就叫她們退下,倒床便睡,鞋沒脫,被子沒蓋,恍惚中看你輕展笑顏細(xì)細(xì)走來,默默地在床邊照料我,輕輕的幫我蓋上被子,深怕我的鼾聲減弱,驚醒我春日的夢境。</p> <p class="ql-block"> 嗚呼!這樣的情景,相比于李清照和丈夫趙明誠賭書潑茶的逸聞趣事相差幾何?李趙夫妻生活極富情調(diào)。飯后,二人常常喜歡一起沏茶看書,比賽看誰的記性好。一人吟詩,另一人要準(zhǔn)確找到出處。對著滿房的書籍,指出某書某章某頁某行。贏的人喝口茶以示獎勵,輸?shù)娜藙t要唱歌作為補(bǔ)償。有時候玩的太高興了,不小心就把茶打翻了,潑到了書上,也潑到了衣服上,房間彌漫著書香的味道,身上也沾染著茶的清香。那種生活是何等的自在與快樂。但往往好景不長,命運弄人,趙明誠英年早逝,留下李清照一個女子孤苦無依。也如今日的我,為何快樂總是短暫的?人世間的一切,在眼前的總是不懂得珍惜,當(dāng)失去以后又追悔莫及。其實,只要陪伴,只要你在我身邊,做任何事都是快樂幸福的。你在的時候,總覺得來日方長,一切也覺得都是那么的平常。曾經(jīng)以為,那是再也尋常不過的小事,如今再也做不了,唯獨能做的就是在夕陽西下寒風(fēng)嗖嗖里想念你,也只能在風(fēng)雨之中道一句“珍重”!有些過往以為會隨著歲月走遠(yuǎn),卻始終近在眼前,就在心里躺著,不曾遠(yuǎn)去。天涯曾經(jīng)咫尺,咫尺已然天涯。</p> <p class="ql-block"> 作為一名文學(xué)藝術(shù)的業(yè)余愛好者,我一直以為,好的詩詞都是從生活的憂患落寞之時出來的,也只有經(jīng)歷了失意寂寞的人生,才能寫出傳世佳作,像蘇東坡、李清照、辛棄疾等無一例外。包括滿清第一才子納蘭性德等,也概莫能外。可惜的是,納蘭性德只活了30歲。斯人命短,但他卻把相思、悼亡詞推向了一個高峰。有人說納蘭性德之所以命短,就因為與納蘭性德的性癡有關(guān),就因為這個“癡”字成就了他的詞作,也隕落了他的生命。蒲松齡說:“性癡,則其志凝;故書癡者,文必工;藝癡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無成者,皆自謂不癡者也。</p> <p class="ql-block"> 納蘭性德向世人展示的是一種完美若彗星般的人生。可以短暫,但絕不能黯淡或沉淪。以人生注解詩詞,以詩詞注解人生。我們眼睜睜看著納蘭性德的一生仿佛是一個純真的孩子,赤身露體地走在命運的叢林里。終其一生,他都在實踐孩子的藝術(shù):放棄理智與邏輯,忽視人類社會道貌岸然的生存法則,聽從感覺的蠱惑,讓心靈成為指引。要糖果和游戲,不要心機(jī)和算計。命運最殘忍的地方,不在于使你與某人分離、破滅某個幻想、淡漠某段感情,而在于此后能讓你清晰記得,你曾有過那樣的伴侶、幻想和感情。當(dāng)一件事情進(jìn)入了愛的領(lǐng)域,就開始謝絕邏輯,謝絕理性。 因純真而受的傷,在神靈那里,抑或是值得炫耀的勛章;但在塵世里的很多時候,不是灰頭土臉地變成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就是淪為習(xí)慣以最大惡意進(jìn)行揣度的絕大多數(shù)人眼中的謊言。由此可見,純真是需要一點固執(zhí)的,否則將難以為繼。</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就如德國作家于爾克?舒比格的一首小詩中說的那樣,洋蔥、蘿卜和西紅柿,它們不相信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南瓜這種東西。它們執(zhí)著地認(rèn)為,南瓜僅僅是人們的一種空想而已。而 南瓜卻選擇了不說話,默默地自顧自地生長著,生長著…… 而納蘭性德不就是這一顆默默生長著的南瓜,以純真,以誠懇嗎?</span></p> <p class="ql-block"> 掩卷之余,我陷入了沉沉地思索之中。我在想,時間能創(chuàng)造一切,也能泯滅一切。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早已蕩然無存;曾經(jīng)的花樣年華,早已悄然而逝。未來太遠(yuǎn),過去太遲,活在當(dāng)下才最好。不可懊悔過往的苦痛,不可沉溺于曾經(jīng)的擁有,更不可透支將來的一切,唯有的只能是愛惜當(dāng)下的一分一秒,因為我們永遠(yuǎn)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所以我們能做的也僅有珍惜當(dāng)下。人生太多無能為力的事情,大都因為不懂珍惜當(dāng)下而起。直到失去才說懂得,已然了無意義。與其緬懷過去,沉浸在悲悲凄凄之中,倒不如勇敢地抬起頭來,一路向前走。從現(xiàn)在起,我必須要像愛護(hù)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hù)自己,珍惜當(dāng)下,好好活著。如果生命中有玉液瓊漿,那就盡情地享受;如果面對雨霧陰霾,那也要報之以微笑,讓自己的每一天都活得:精彩!痛快!有質(zhì)量!</p> <p class="ql-block"><b> 劉安成2021年8月1日夜寫于中州井天齋南窗燈下</b></p> <p class="ql-block"><i>特別說明:本文圖片均為百度下載,在此感謝原圖作者。</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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