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曾經的是經歷,錯過的是故事。故事,終究要還給光陰。生命,是一次心靈的修行。</p><p class="ql-block"> 曾經春去,又見春回。林芝的桃花,又要漫山遍野,醉霞緋云般開了。西藏,那個離天很近,離夢很遠的地方。多少人為了這方凈土,一路風塵,云山萬里,踏上漫漫征程。不為信仰,只為將疲憊的靈魂安放于雪山之巔,圣湖之畔,洗凈塵世的污垢與滄桑。</p><p class="ql-block"> 流水落花的光陰,清清淺淺,漫不經心,不覺已是一載。西藏湛湛的天空,倒映在時光兩岸,云于一剪菩提的清涼中,飛花逐月,不愿醒轉。</p><p class="ql-block"> 上年春天,為了探尋藏地不虛的因果故事,神秘的轉世輪回。云背起行囊,獨自一人,踏上這片冷月長風的蒼茫雪域。自西寧坐火車去拉薩,途經青海湖,那一汪純凈的無邊水色,從車窗遠望,若一塊巨大的青玉,遺落荒原,沉靜柔和,似一場遠古荒原的夢,夢中雪山倒映,水天相連。</p> <p class="ql-block"> 千年前,知書達理的文成公主,為了和平,遠嫁吐蕃。行至日月山,知自此進藏,關山夢遠。女兒柔腸,難抵對家鄉的思念。她拿出父王贈予的日月寶鏡,回望長安,淚如泉涌。曾經自告奮勇,自然深明大義。她毅然摔碎日月寶鏡,散落成大大小小的海子,青海湖便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 傳說,青海湖亦是西王母最大的瑤池。每年六月六,王母在此設宴,邀請眾神,品嘗蟠桃,痛欽瓊漿,縱情亨樂。天蓬元帥調戲常娥,卷簾大將,失手打破了琉璃盞,觸犯天條,被貶出天界,一個投胎高老莊,一個墮落流沙河,忘形做惡。逢菩薩點化,修成正果。</p><p class="ql-block"> 曾在回山,王母故里,看見她上古時期,豹尾虎齒,蓬發戴勝的石刻形象,云對這位中華始祖,恭謹唏噓。相信現實中的她,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足可儀中華女神之美。</p><p class="ql-block"> 瑤池只是傳說。文成公主回望長安的目光,穿越歷史長空,真真切切。據說,她一生再也沒有回到過故土。一樁婚姻,勝卻十萬雄兵。松贊干布,仿唐室,建布達拉宮,給了她一生的安穩和幸福。文成公主,亦為雪域荒原灑下了文明的種子。</p> <p class="ql-block"> 青海湖,注定不平凡。要承載太多太多的世事蒼涼。三百年前的一個秋天,游戲三昧的倉央嘉措,押解北京途中,于一個無星無辰的黑夜,在莫名而來的大雪中于此循跡,不知所蹤,成了藏傳佛教中無法破解的謎。那一年,他二十五歲。</p><p class="ql-block"> 多少人,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徜徉不歸,把石子投入湛蘭純凈的湖水,在水邊壘起瑪坭石堆,為他祈福,希望他不曾死去。</p><p class="ql-block"> 在西藏,死去亦是再生。人們相信因果,接受輪回。一世并非永恒,之前或之后,是無數次的重生。人們升起風馬,搖動經筒,千里迢迢,匍匐在天路。懺悔如夢的前世,祈愿美好的來生,修德積福。</p><p class="ql-block"> 深信因果不虛,人們和諧相處,良善安寧。相信來生,人們淡然眼前,與世不爭。沒有人,陷入欲望永無止境的黑洞,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p><p class="ql-block"> “平然活著就好,成功又能怎樣?總是剎那快感,然后無限惆悵。”老樹教授,道出了都市人的通病。傾盡全力追求某種東西,如愿以償,只是片刻欣喜,之后悵茫空虛,在無盡的欲望中循環往復,痛苦掙扎,最終失去快樂。平然活著就好,這種淡泊的修為,才是最高的境界。</p><p class="ql-block"> 倉央嘉措,蓮花生大士轉世,身為活佛,他怎能不歷凡塵劫難。列車遠去,他在青海湖畔,逆著時光行走,只為生生世世與心上人重逢,同行同修。</p> <p class="ql-block"> 云亦是陌上行人,塵世的過客。賓館客棧,晨走暮留,這一翻遠走天涯,何曾不是一場修行。</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經幡在風中搖曳,昭示著因果輪回。夜色蒼茫,云躺在平穩穿行于天路的火車里,想著《僧圓澤傳》中圓澤和尚轉世投胎的故事,以及黃山谷的親身經歷,覺得靈童轉世玄而不疑。</p><p class="ql-block"> 過唐古拉山,便是遼闊的藏北。早晨的陽光,純凈明亮,灑滿尚未泛青的草原。群山連綿起伏,雪峰緊緊相依。蒼鷹飛過,驚散去留無意的白雲,在湛藍的天空,上下翻飛。</p><p class="ql-block"> 成群的牦牛,似無數散落的黑點,與白雪形成強烈的反差,仿佛亙古以來,與雪山一樣,就在這片高原上存在著。天蘭的就若鑲嵌在宇宙間的寶石,能照見人的靈魂。云是那樣的白,白的讓人沒有了一點私心雜緒。</p><p class="ql-block"> 從欲望深重的紅塵,來到煙火稀疏的藏地。塵世的一切虛榮,頓從心頭卸落,成為神馬浮雲。在這里,你會寵辱皆忘,感覺自己是那么渺小,就若一粒微塵,在風中飄蕩。蘭天白云,雪山草地,白色藏包散落在明凈的朝輝中,靜謐安好。</p><p class="ql-block"> 有些曾經相逢的景致,縱使走過山長水遠,也會于流年深處,夢里重現。站在拉薩街頭,看著恢宏雄偉,聳立云端的布達拉宮,云恍惚如在隔世的夢中。</p> <p class="ql-block"> 春天,沒有伴云走過冰雪連天的藏北,卻早已越過西馬拉雅山南麓,來到拉薩,送來萬紫千紅。</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圣城,草木青翠。路邊的桃花,有開有謝。天緊鄰人間,雲掛在山頭,似乎伸手便可扯下一片來。陽光酒在地上,黃亮地就若金子,只是無法撿拾。澄澈的拉薩河水,在陽光中泛著粼粼的波光。</p><p class="ql-block"> 連著三天,云去藥王山,大理石廣場上,龍王潭園林里,從不同角度望著紅山之上,布達拉宮的朝霞與日落。</p><p class="ql-block"> 看著那些手持念珠,搖著經筒,轉山轉經轉佛塔的人流;看著那些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磕著等身長頭的朝拜者,為他們的真信與誠敬感動。相信,他們的心地就如拉薩的天空,純凈無瑕,一片光明。</p><p class="ql-block"> “夕陽連雨足,空翠落庭陰。看取蓮花凈,應知不染心。”夕陽中的蓮花,在雨中以一種清凈無染的姿態擎舉出來,使我們明白,人的心性,也可以似蓮花一樣不受污染。</p> <p class="ql-block"> 其實,所有的比較都是一種執著。云同樣敬佩那些沒有信仰,但對生命充滿信心與希望,努力單純生活著的人們。譬如那位德林酒店里努力工作,勸云參團的美女;那位留著貝克漢母頭,載云去羊卓雍措湖的帥哥司機;那位驟雨初歇,在八一鎮暮色中拉人的客棧老板蔣姐。</p><p class="ql-block"> 人生的相逢,絕非偶然。一切邂逅,看似縹渺不定,實則有數。要遇見的人,終究會在途中等你,不論是誰,他一定都是今生你所要遇見的人。</p><p class="ql-block"> 排隊等待進入布達拉宮的時候,云的前面站著一位美女,自南寧空降而來,子然一身。她的衣服鮮艷奪目,一如瑪吉阿米酒館的黃色一樣鮮艷。與她的相逢,教云認識了一個佛,六世達賴倉央嘉措。</p><p class="ql-block"> 那一晚,同黃衣美女萍水相逢,坐在金黃的瑪吉阿酒館里,喝著純正的酥油茶,聽著藝人彈唱倉央嘉措的情歌,談論著曾經發生在這里的凄美愛情,追憶三百年前那一段逝去的美好時光,竟是一夜桐花千里路。 </p><p class="ql-block"> 那一夜,浮華落盡,月色如洗。黃衣美女坐在云對面,點上酥油燈,為倉央嘉措,雙手合十。云蕃然懂得,默然相愛,寂靜歡喜。</p> <p class="ql-block"> 黃衣美女是癡愛活佛的粉絲。云只覺她就是瑪吉阿米的化身。她對倉央嘉措的那份執念,那份懂得,那份理解,無以復加。在布達拉宮,要不是她告訴云,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尊佛像是倉央嘉措留在世間唯一的塑像,云幾乎就要擦肩而過。</p><p class="ql-block"> 云停駐在塑像前,久久凝視著他清秀文雅的面容,沉靜溫和。在他的眼里,看不到絲毫曾經苦難的悲傷,所有的,只是那亙古的從容和悠遠。</p><p class="ql-block"> 云是過客,走過多少名山古剎,終無佛緣。曾經年少,不識愁滋味,總把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視為不屑。待到秋山蒼顏,始覺真情可貴。 </p><p class="ql-block"> 總被一些為了心中所愛,寧放棄萬里江山,千秋霸業的真心英雄感動,如倉央嘉措,如李隆基,如楚霸王,亦如東方不敗。皆是有情人,只是有些事終被歲月的主流更改了。</p><p class="ql-block"> 八角街自古以來,都是拉薩城里最熱鬧的地方。茶館灑肆,商鋪林立,行人絡繹不絕。那天兩人閑逛,來到大昭寺門口。云恍惚看見,無數朝拜者中倉央嘉措的身影。只見他全身匍匐,以額觸地,起身,再拜……</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祈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曖。這一世轉山,不為輪回,只為途中與你相見。”</p><p class="ql-block">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倉央嘉措吟出最后一句思念,想起傷口里幽居的瑪吉阿米,心頭刺痛,淚流滿面,久久伏地不起。</p> <p class="ql-block"> 那個瑪吉阿米酒館里風流的浪子,那個住在布達拉宮時雪域最大的王,那個俊雅,睿智,博學而深情的佛,自那一夜,已完全占據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 端坐云端的佛,一旦墜入愛河,亦無法自拔。他在最深的紅塵里淬煉,一往而情深。三百年里,雖然格魯派教徒對他諱莫如深,但他的至性至情,民間一直對他熱愛有加。佛其實亦是有情人!</p><p class="ql-block"> 縱觀世間,多少風云霸業,多少功名富貴,都隨長煙落定,付與塵土,于歷史長河里淹沒無聲。唯情愛永恒,生生不息。倉央嘉措的情歌,如草原上盛開的格桑花,遍植在人們的心田中,經久不蓑。</p><p class="ql-block"> 這位行走在紅塵最深處的活佛,用真誠和慈悲的情懷度化眾生,讓人們的心地柔軟,充滿了靈性和真情。如果說在西藏,宗教讓人們相信因果輪回,那么倉央嘉措,則使這片土地灑滿了風花雪月的浪漫和柔情。因此,在藏地,縱是生活清貧辛苦,時光亦簡靜平和。</p><p class="ql-block"> 藏地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有其不可言說的樸素與寧靜。萬里云山,浩蕩明月,亦帶著慈悲與深情。這里,日子清淡,歲月無華,守著一群牛羊,便可放牧一生。</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片充滿宿命的土地,人們在佛土之上,同在輪回之中,萬物因緣而聚,眾生平等相待。渺小若微塵,浩瀚如天地,彼此依存,不分尊卑。世人憐憫眾生,不爭不搶,不騙不欺,唯恐種下惡因,墮入惡道,或在某一世結出惡果,遭受苦厄。</p> <p class="ql-block"> 布達拉宮腳下,長長的轉經道旁,許多白發蒼蒼的老者,安靜地坐在陽光下,不乞不討,旁邊的缽里,盛滿了世人舍放的悲心。</p><p class="ql-block"> 記得在進入布達拉宮前,站在迂迴欄內等候。云與黃衣美女聊天,忽然聽見一個純純的童音,“哥哥,給我個錢嘛!”同時感覺有人輕輕拽著云的衣襟。</p><p class="ql-block"> 云側身低頭,看見一個藏族小女孩,臉上皮膚黝黑,閃著兩只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頭發稍微有些散亂,用一根細細的,彎曲的黑色鐵制發卡箍在腦后,扎成一束粗粗的馬尾。</p><p class="ql-block"> 云眼前一亮,感覺很親切,微笑著問她,“我不是昨天在公園里給你錢了嗎,你不認識我了?”小女孩忽閃著大眼睛,一直緊盯著云的臉。她想了想,茫然搖了搖頭。繼爾調皮地說,“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的我已經不是今天的我,哥哥今天再給我一塊錢嘛!” </p><p class="ql-block"> 她說的話讓云大吃一驚。一個約莫八九歲的藏族小女孩的嘴里,居然會說出這樣蘊含著深刻哲理,似神喻的話。是呀,昨天不能代表今天,無論你昨天曾經做過什么,都與今天無關。立地成佛,當下即是。</p> <p class="ql-block"> 云從錢包里掏出一塊錢,笑著遞給她,拍拍她的頭頂說,“但愿長大后的你,不再是今天我看見的要錢的你。”小女孩接過錢,看了看云,消失在人群中。后來云知道,在藏地,老人和小孩乞討很是平常。</p><p class="ql-block"> 他們每次只要一塊錢,多給的會還給你,只是為了喚醒人們內心的菩提,慈悲喜舍,愛惜眾生。如果沒有動機純善的菩提心,縱使將珍寶充滿三千世界,布施給一切眾生,亦只能博得個“世界首善”的假面具,不能堪稱菩薩。</p><p class="ql-block"> 布達拉宮后面的園林里,一湖春水,碧若翡翠。白鶩嬉戲,自在悠閑。小廣場上,藏族同胞,信仰的游客,排隊繞著經塔轉著古銅色經筒。</p><p class="ql-block"> 云轉動所有的經筒,只為觸摸倉央嘉措的指尖。 紅塵處處皆道場,愛情有時是最好的修行。為了讓倉央嘉措斬斷情思,一心向佛,家鄉傳來瑪吉阿米嫁人的消息。他支離破碎的心,輾磨成灰,獨坐佛床,望著空寂的月光,一夜無眠,寫下《十戒詩》。</p> <p class="ql-block"> "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做相思。" </p><p class="ql-block"> 這“最好”的因,結下“如此”的果,讓佛深深體悟到愛別離之痛。 要多少時間的修行,才能忘記三生石畔摯手的誓言。坐上宿命的佛床,不覺已是四個春秋。</p><p class="ql-block"> 倉央嘉措,這位深情的活佛,依然做不到與君絕,忘不了紅塵中那段最純美的光陰。</p><p class="ql-block"> 雪域之王高貴的僧袍,披在身上,讓他心煩意亂。住在華麗的布達拉宮,望著東山頂上升起皎潔的月亮,瑪吉阿米的臉龐,浮現在他的心上。</p><p class="ql-block"> 故人,一直在他的傷口中幽居。他放下過天地,卻放不下心中的愛情。他多么希望做一個紅塵中逍遙的過客,帶著心愛的姑娘,在家鄉的蘭天白雲下放牧,在開滿格桑花的草原上,唱著自己寫的情歌,過平凡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可是,佛與凡人,命運均不由自主。紅塵中,多少山盟海誓,轉身便遺落在了風中。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渴盼著重來。曾經同舟共渡一段美好的時光,最終登上了別人的客船。</p><p class="ql-block"> 難道瑪吉阿米也是一樣?云去了日喀則。須彌吉祥山頂,紫氣四溢,瑞云朵朵。半山腰上,桃花盛開。扎什倫布寺,肅穆莊嚴,座落于一片姹紫嫣紅之中。層樓疊院,金碧輝煌。</p><p class="ql-block"> 寺前一棵桃樹,花開正濃,一樹春色與寺墻的暗紅相得益彰。這里遠離紅塵的喧囂,游客寥寥,顯得遺世的清靜安寧。</p><p class="ql-block"> 正午,喇嗎們誦經,殿門緊閉,杳無人跡。云在寺廟紅墻之間的深巷中,踩著厚重的青石路,獨自徜徉。</p><p class="ql-block"> 寺院大大小小的窗外,皆掛著白色幃幔,方如傘蓋,給人一種別樣的安穩。陽光的影子,漫在墻上與地上,光陰的線條參差明晰。這種細致的觀照,是云幼時曾有的一種記憶。</p><p class="ql-block"> 時光似乎在這里停駐,云遺忘在過去與未來之間。一位俊朗的少年喇嗎,披著紅色僧袍,經過云身旁,輕輕消失在巷子深處。</p> <p class="ql-block"> 云來到誦經大殿前,聽見從香靄中傳來誦經的真言,梵音裊裊,有如天籟。 此刻,塵世間,再疲倦,再迷茫,再墮落,再悲傷的靈魂,聞此妙音,皆會脫離苦海,安然如歸。</p><p class="ql-block"> 一位年青的長發女子,坐在門前臺階上,托著腮,若有所思。流浪的貓,也在安靜地聆聽著佛祖的教誨。相信,它的來生一定不會再墮落畜牲道中,它是多么地幸運啊!</p><p class="ql-block"> 誦經結束了。喇嗎們三三兩兩,來到大殿前的院子里活動。年紀小的,嬉戲打鬧。更多的人,長長的一排,坐在廊柱之間的椅上,面帶微笑。他們身后,是浮雕著成千上萬佛像的墻。云想西方極樂世界大致如此吧! </p><p class="ql-block"> 云立在院中,四處張望。想起三百年前, 二十歲的倉央嘉措跪在殿中,眼神沉郁,滿臉憂傷。他知道,瑪吉阿米并未嫁人,而是為了不知結局的約定,來到拉薩,化身當爐女,在酒館打工,虛無等待。</p><p class="ql-block"> 酥油燈在充滿藏香味道的空氣中搖曳。殿外,陽光純凈而耀眼。他望著五世班禪洛桑益西,聲音不高,但充滿力量,“上師,我自知不是一個合格的弟子。但我請求您,今天絕不接受比丘戒,而且,請您把授予我的沙彌戒也收回吧!”</p><p class="ql-block"> 倉央嘉措以飛蛾撲火般的決絕,一語驚得大殿里滿座失措。云知道,倉央嘉措是想放棄高貴的僧人身份,放棄法王的至尊位置,寧負如來不負卿,還俗,帶著瑪吉阿米,攜手紅塵,歡愛人間。</p> <p class="ql-block"> 眾人把懇求的目光投向洛桑益西。洛桑益西心底嘆息著,“該來的還是來了,就如命運。”他拉起倉央嘉措,把他帶入旁邊自己的靜室,靜室的門緊閉著。</p><p class="ql-block"> “我的上師,”倉央嘉措跪地不起,凝視著老師洛桑益西慈悲的目光,平靜地說,“為了佛法的純潔和完整,我拒絕接受比丘戒。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已不是一個干凈的格魯派弟子,做為教主,為教徒樹立一個清規的榜樣,我實在無法做到。”</p><p class="ql-block"> 說到這里,倉央嘉措聲音哽住。“她就象我的生命,須臾不離。我無法將她忘記,閉上眼,看不見上師的模樣,只有她溫柔的臉龐…………她住在我的心里,成了我最痛的一部分,可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上師,您知道,愛別離有多痛嗎?如果不知,您又怎能懂得世人的悲傷,如果不懂,您又如何示現您的慈悲呢?……”他伏在地上,淚流滿面,嗚咽不禁,聲音越來越低。</p><p class="ql-block"> 當他向五世班禪吐露了內心的歡愉,失落與悲傷之后,如釋重負。五世班禪以一顆仁慈憐憫的佛心,對他給予莫大的啟示和撫慰。讓他以心換心,知世事無常,理解在欲念中掙扎徘徊的眾生之苦。</p><p class="ql-block"> 佛是過來人。因為親歷,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殿外,陽光明媚,寧靜而詳和。 然而,要真正勘破,放下,自在談何容易!至于倉央嘉措如何累世修行,歷練到圓滿的彼岸。這里面有很多種傳說,要么盡情想象出一種自己認可的故事,要么去看《三生三世》。</p> <p class="ql-block"> 總之,任何一個成佛的人,他的經歷里都帶著累世的快樂,痛苦,悲傷和幸福。最終在大悲大慟之后,才能明白,萬法皆生,皆糸緣份,偶然的相遇,驀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才能懂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p><p class="ql-block"> 總之,倉央嘉措必竟不是凡人,在成佛的必經之路上,經受住了紅塵的痛苦與困惑,化身千百億,以親身經歷度化世人,解脫愛別離之苦:他告訴世人,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莫問是緣是劫。</p><p class="ql-block"> 云以為最好的情節是,瑪吉阿米亦愿把光陰剪成煙花,順間望穿凡塵。生生世世與他同修,不要分離,成全倉央嘉措的千世佛緣,亦踐行她們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的誓言。</p><p class="ql-block"> 然而,每一位進入紅塵的菩薩,都要經歷人生的各種苦難。世間事,莫不是苦。倉央嘉措解開了情網,卻不得不接受宿命的安排,為前世的宿債,流放天涯。</p><p class="ql-block"> 這一次離去,竟成了沒有了結局的永別,遁身青海湖畔,不知所終。其實,結局并不重要,見與不見,愛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來生有約,定會重逢。</p><p class="ql-block"> 那個現世里,默然愛著倉央嘉措的黃衣女子,千山迢遞,去青海湖為倉央嘉措祈福。云來到倉央嘉措的故鄉藏南,為了春天的約定,去赴一場盛大的花事。可是,最是人間留不住,紅顏辭鏡花辭樹。云千里萬里趕來時,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謝幕的花事,如同倉央嘉措曾經盛開的愛情,于云往來之間,了無痕跡。</p><p class="ql-block"> 春風暖日,百草蔥蘢,流水一夢,遍地春遠。云又回到紅塵之中,山一程,水一程,于淺淡光陰里踽踽獨行。時光潺潺流淌,紅塵匆匆過往。多少山高水遠,恍若昨夢一場。愿云每時每刻,如一株花木的凋放,在塵世的一隅,健康平安。 如果可以,就請佛把云之心封印在西藏湛湛的光陰里,永不歸來。(2017年元月碼于甘州云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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