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在廣西的陰冷里

昭昭見雪

行程：2020年12月16日：廣西北海；2020年12月17日：北海銀灘；2020年12月18日：石頭城、相公山、九馬畫山、陽朔西街；2020年12月19日：銀子巖、遇龍河、興坪古鎮(zhèn)、桂林東西巷；2020年12月20日：靖江王府、獨秀峰。 二O二O年十二月十六日： 今日平陽陰冷，去南國的北海市。那里有潿州島，碧海藍天，在沙灘吹著暖暖的椰風(fēng)，到五彩灘看日出，滴水丹屏看日落，彩霞滿天飛，享受著美景，享受著晴暖，避一避這陰冷。 飛機延了一個半小時，動車又得改簽，到北海時天已全黑，此時感受到椰風(fēng)吹起的海韻，怎是這般呼呼地陰冷，絲毫不遜于平陽，裹緊羽絨服，趕緊入住銀灘盧家，讓空調(diào)溫暖著今夜的南國夢。 二O二O年十二月十七日： 今早出銀灘盧家，不遠就是北海銀灘，穿過椰林，來到沙灘，天凍結(jié)著陰沉，寒冷的風(fēng)陣陣地刮，呼呼地總刮不開那陰沉，卻將游客刮得七零八落，裹著衣縮著頭。沙灘上如粉的細沙鋪展開來，畫出一條二十多公里曲線，銀白的沙灘和碧綠的海水依偎在一起，望不到邊際。這里沙灘特別平緩，因此海水翻出的白浪又細又長又柔和，浪暗暗地推進，輕輕地拍一下沙灘，退了回去，又暗暗地推進，輕輕地拍一下沙灘，退了回去，在這陰冷中看到了暖暖的親昵樣子。 頂著寒風(fēng)走在沙灘上，平整的沙灘鍍著薄薄的水漬，描著如鱗的沙痕，踩下一腳又一腳，轉(zhuǎn)身看著兩串彎彎斜斜的腳印，淺淺就這樣印下，拍下一張照，趁海水還未洗刷時。 沙灘上建有一個大廣場，雕塑著一個鏤空的不銹鋼球體，比大樓還巨大，這就是南海珍珠，七位少女擁抱著、守護著，中國的南海珍珠就數(shù)北海最有名。當(dāng)今晚的陰冷躲藏到黑夜中，大珍珠會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在水光飛射中珠光璀璨地?zé)崃遥皇墙裢砦乙央x開了這里。 當(dāng)要離開銀灘時，風(fēng)更大，刮開了一小塊陰沉，露出白亮的天，會是一個好天氣，下午渡船上潿州島。 突然接到一個消息，返回的渡船明天停開，直停到五天后，因為海風(fēng)太大。真的嗎？真的嗎？急忙一次一次地去求證，結(jié)果是真的，是真的。萬里而來卻不能上島，真是開了個大玩笑，向往的彼岸不是常能到達的，島上不了，路還得行，西去崇左、靖西，有德天瀑布、鵝泉等景，只是天氣也陰冷，還是北上桂林吧，雖也天氣陰冷，山水可是甲天下的。 島上不了，就先找一家酒店，用北海的海鮮猛猛地填補填補這遺憾，蝦啊蛤啊蟹啊沙蟲啊牡蠣啊海鱔啊老虎魚啊石斑魚啊，一盤盤一碗碗地上，最后來一大碗海鮮泡飯，燙出一身汗津津，將陰冷驅(qū)趕。店門外有幾位伙計圍著碳盆在烤火，他們說十幾年了才遇到今年這樣陰冷的天氣，難得難得，被遇上了。 二O二O年十二月十八日： 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都這樣說的，今天就從桂林坐車去陽朔。 路過葡萄鎮(zhèn)的石頭城，進去是小村莊，眼前一巨崖壁立，崖后峰林紛聳，云霧繚繞，崖下綠樹蓊郁如春。南國的冬天年年總被刪除，這么巧，這幾天陰冷將冬天凍結(jié)，刪也刪除不了，就是陰冷。 村中白墻新房排排，找不到石頭城，遍問村民都語焉不詳，終于有人指出一條山路，沿山路上去，路標(biāo)指向石頭城西門，但心還是忐忑，不敢肯定就是要尋找的石頭城，天陰沉，風(fēng)寒冷，路又泥濘，就躑躅不前。好久，探路的朋友傳來圖片，說上面就一堵殘墻堙沒在荒草叢中，沒什么可玩可觀的，只得悻悻返回，空找了一個多小時，唯粘了滿鞋子的爛黃泥，磕也磕不去。 找不到石頭城正準(zhǔn)備離開，遇到一位中年村民，心不死，便隨口問問，說白墻新房后面有一片老石房。趕過去，真的有，一大片石頭房子荒廢著，取當(dāng)?shù)仄?，薄的兩三厘米，厚的十多厘米，大小不?guī)不整，不用水泥不用石灰，卻一層層疊砌起一堵堵高墻，圍成一座座房屋，高高低低地落在緩坡上，有門有窗，石頭的路在中間穿插延伸。墻上都苔痕累累，石縫間野草紛披，藤蔓纏繞，這張張老臉須發(fā)無人修理，石頭房子已是人去房空。柱子傾斜，梁枋坍倒在地，撒一房瓦片，風(fēng)和雨隨便地進出。還有石灶臺上散著幾只瓷碗，石壁上掛著一把破鋤頭，想念就如房后兩畦菜田，雜草瘋狂地生長，盼望就如房前一棵銀杏，黃葉攀在高枝上不飄落。 今日我闖了進來，只是為了看一看石頭城，不知何朝何代他們的祖先闖了進來，應(yīng)該是為了逃避一場戰(zhàn)爭或災(zāi)難，幾百年的家園，現(xiàn)在人去房空，不知遷往何處？仰望房后云繞的群峰，石頭城應(yīng)該就在群峰環(huán)抱間，朋友已到過了西城門，只是沒有再深入。聽說石頭城方圓十多公里，城門就有二十座，從西城門到東城門需三小時多。城中石房座座，林木掩映，牛在田中，羊在坡上，山風(fēng)浩蕩，明月清朗，人們?nèi)粘龆?，日落而息，儼然世外桃源，現(xiàn)今卻如西城門般湮沒在荒草叢中，人去城已空。 眼前這片石房子就是石頭城的影子，如迷宮一般，我在里面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即將迷失時走了出來。外面白墻新房一排排，大路通向大路，屋前房后、坡上溝里種滿金桔，好奇的是都蓋上塑料薄膜，白皚皚的如下了一場大雪。原來此地屬于中國金桔之鄉(xiāng)，現(xiàn)在正是豐收時節(jié)，綠葉間綴滿累累，金黃的果子，塑料薄膜正在抵擋著這陰冷，保護著金桔的豐收。走進一戶果農(nóng)家，稱了十斤金桔，讓大家慢慢地品嘗，那是酸澀中股股甘甜和芳香，只是沒問果農(nóng)，是否來自石頭城？ 　　聽說石頭城在驢友的腳下可以穿越到相公山，一路好風(fēng)景，今日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腳力，只能駕車到山腳攀登上去。山是沒有景色可觀，但站在山頂?shù)挠^景臺向東望去才驚絕，驚絕于簇聚在山下的漓江山水，“水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躍然就涌起這一詩句。 千百年來繪寫桂林山水的詩畫無數(shù)，我印象最深的是白雪石先生的漓江山水畫，先生畫了一幅又一幅。濃淡干濕，勾皴點染，筆墨入紙，平地山峰拔起，座座如筍，江水倒影清透，平靜如鏡，密竹散布在峰腳，疏枝交錯在峰頂，近景點幾枝春綠或染一片桃紅，遠景飛幾朵白云或罩一江煙霧，再添一二漁舟，三四房舍，山光水影迷離幽邃，空靈超逸，這就是先生畫筆下的漓江山水。 現(xiàn)在展現(xiàn)我眼前的就是先生的一幅畫，那清清漓江水卻更勝于畫。水遠遠而來，在山腳一個輕緩的轉(zhuǎn)身，緊緊地擁抱起一塊平地，絮語潺潺，平地上數(shù)峰拔起，翠竹蕭蕭。水轉(zhuǎn)出一個柔美的大圓，再遠遠而去，一朵水花一朵水花濺開。漓江第一灣盡入眼簾，此時站在觀景臺上，刮來的風(fēng)冷颼颼，滿天的云陰沉沉，無奈美景遇到了陰冷的天氣。我知道最美的是日出時，太陽從群峰間涌出，金光萬道，彩云滿天，薄霧一江，縹緲朦朧，那時觀景臺上長槍短炮擺滿。在坐等這里的美景吧？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一位過客，匆匆中或能遇，卻無法求，如漓江的水流去，去遇山遇水遇美景。 　　又遇到九馬畫山，冬天漓江的水細瘦了，卵石灘粗胖了，一大片的，坐在卵石灘上可以動也不動地靜看九馬畫山。很久前，我曾坐船從山的腳下匆匆漂過，沒有數(shù)清九匹馬；當(dāng)年徐霞客來時記下：“遠望如畫屏，故名畫山。”他不知道有九匹馬；美國克林頓只數(shù)出八匹馬，有一匹認為是驢，就沒數(shù)出九匹；我們的周恩來總理竟然數(shù)出十八匹馬，水中還有九匹。 九馬畫山五峰相連，臨江一面的百米石壁如刀削，青綠黃白地濃濃淡淡，五彩紛呈如畫，畫著的是九匹馬。 我久坐著，靜聽畫山的故事，細細地數(shù)著數(shù)著，就是數(shù)不出九匹馬，這樣陰冷的天氣，馬兒不在石壁上好好呆著讓我數(shù)，不會也如我一樣到處亂跑吧？卵石灘邊的一株烏桕樹也好看，一灘紅蓼草也好看，什么都好看，心就野了，腿就到處亂跑了。烏桕樹只一株，不高大，只有杯口粗，斜立著，上是紅葉，下是黃葉，不管紅黃，一樹密密的圓葉片片都通透眩目，如玉似水，風(fēng)偶而吹開沉云，光透過，葉脈歷歷地清晰。紅蓼草一大片，鋪在濕軟的地上，肥葉紅莖都被花掩蓋著，只見一小串一小串細花，風(fēng)過來搖曳著粉紅色，陰天有了一片浪漫和夢幻。 我數(shù)不出九匹馬，離開了九馬畫山，很快就到了陽朔，在空調(diào)房間休息，暖和地等待夜的來臨，那時看不到天的陰沉，正好去感受陽朔西街的熱鬧。 二O二O年十二月十九日： 起床首先關(guān)心天氣，上午陰，近中午以后都是晴，真好，快轉(zhuǎn)晴了，將行程排起來。 先到銀子巖景區(qū)，快快地進入，是個溶洞，把呼呼寒風(fēng)和沉沉陰云留在洞外。洞中走來，走了下洞到大廳再上上洞，兩公里多的路堆滿千姿百態(tài)的鐘乳石，如柱如塔如幔如瀑，像龍像鳳像佛像鑰匙像一把混元珍珠傘，琳瑯滿目。更有那彩燈將洞映照得艷麗多彩，大紅大綠大黃大紫，最鮮最艷的色彩涂抹上去，閃動起來，璀璨奪目。如大集市般的熱鬧俗艷，我這一個大俗人，自然觀看得津津有味，興趣盎然，再說洞里暖和得脫了羽絨服又脫羊毛衫，一件春衫一身輕爽。 溶洞中又遇到了“瑤池仙境”的一潭清水，紅光綠影如池中錦魚翻動，嘀嗒的水聲從巖頂?shù)温?，滴落成江南的雨聲，閨閣的琴音，聲音在洞中回蕩，回蕩了億萬年。水滴石不穿，石反而默默地長，長個億萬年還不停休。長成“獨柱擎天”，一石細長如柱，從洞底直接到洞頂，終于天地相連，你我相牽。苦只苦了“神奇雙柱”，兩柱從洞頂細長地向下長，垂掛著，就是接不上洞底，只差那一小節(jié)，水在滴，多少年才能相牽？還有“雪山飛瀑”，鐘乳石從高空傾瀉而下猶如飛瀑，飛瀑凝結(jié)成冰掛一片，銀光閃閃，晶瑩潔白，咆哮的聲音也凝結(jié)，疑結(jié)了聽不到音聲。音聲在“音樂石屏”上可以聽到，片片石片垂掛下來，如舊宮中的一排石磬，厚厚薄薄的，輕輕拍打，音符飄出，空靈曼妙地回蕩在洞中如仙樂，于是浸我身于仙樂，洗洗我這一個大俗人。 　　當(dāng)我走出洞口時，天氣預(yù)報是大太陽，天空卻是陰云沉沉，是預(yù)報錯了還是天空錯了？一次次對著天空問，該出太陽了吧？寒風(fēng)陣陣地吹來，失望總擋不住腳程，希望總會出現(xiàn)，繼續(xù)吧。 昨日走在漓江邊，今日到遇龍河，想騎行，找不到租車點，想漂流，水枯正在清理河道，都不成。再向上到金龍橋，這里總算有漂流，漂流到舊縣。坐上竹筏，漂在河中，清透的河面寒光凜凜，冷風(fēng)陣陣。冬日水落，時見河底，有河草水中顫顫，船工的撐竿入水就觸底，金石聲泠泠。河中有十多條堰壩，每次遇到，水淺撐不過去，須船工下水用手推，推上壩，竹筏的頭高高翹起，瞬間向壩下落去，拍向水面，沖入水中，隨之水花亂濺，水漫上竹筏，鞋浸水衣褲也濺滿水，濕得你一身沒商量。一堰壩又一堰壩，一冷風(fēng)又一冷風(fēng)，又驚又怕又被凍得嗦嗦發(fā)抖，縱使兩岸美景萬千，已無心賞玩。河上前不見竹筏，后不見竹筏，只有我們四條竹筏在漂流，漸漸各自又拉開距離，最后只剩一筏孤影。 錯錯錯，錯在季節(jié)，錯在天氣，錯在這漂流，唯一對的就是有幾位朋友相伴。離舊縣還有一公里，于是呼友離開竹筏登岸，沿步道行走。離開水，走起路，終于抵擋住寒風(fēng)，暖和起來，興致也起來，與友一邊賞玩一邊指點起河山。 “這里環(huán)境真好，山好水好空氣又好?？?，水上游著一群鴨子，是誰家的，沒有人管，水鳥飛來飛去，白頭黑身子，那是什么鳥啊？這竹筏好慢，一直跟著我們?！?lt;/b> “河兩岸的樹冬天都不落葉，竹子特別多。步道沿著河修建，一邊是清清的河水，一邊是平坦開闊的田地，田地上長出一座座山峰就好像春筍，青翠可喜地綿延，沒有一點人工造景的痕跡?！?lt;/b> “對啊，大自然大自然，自然兩個字最重要，自然天成。” “這里最適合休閑，約幾位朋友，河邊走走，吹吹風(fēng)，曬曬太陽，住它幾天，最愜意了?！?lt;/b> “再到田里摘幾種菜，到河里釣幾條魚，燒煮起來，咪咪小酒吹吹牛，住在這里挺不錯的?！?lt;/b> 指點間不知不覺中就到了舊縣碼頭，告別遇龍河，告別陽朔，返回桂林去，以后真的會重來住幾天嗎？會吧，選個好季節(jié)好天氣，約幾位好朋友。 　　回程經(jīng)過興坪古鎮(zhèn)，漓江邊一座擁有一千七百年的古鎮(zhèn)，正好遇到幾輛大巴車送來游客，魚貫而入，熙熙攘攘地?zé)狒[，陰冷也沒擋住他們的行程。 老街長長，古巷幽幽，一座古戲臺慢慢地看，五幅木雕久遠得看不清人物表情，但仍能看出精美生動的構(gòu)圖；浮雕屏風(fēng)落款板橋贈，真的是“揚州八怪”的鄭板橋嗎？有待考證；擺著的戲裝人偶，應(yīng)該在戲臺上演唱過，仿佛可以聽到穿云裂帛的唱腔，還有緊拉慢奏的絲竹。古鎮(zhèn)最招引人的是鎮(zhèn)外漓江邊的“大河背”景點，我尋找過去，再尋找出一張20元的人民幣，背面的圖案早已深深地印在腦中。清清的漓江水彎過去流過來，寬闊平靜，竹筏悠悠地漂在上，左岸三峰平地拔起，清秀臨江，峰腳一片翠竹如波蕩漾，右岸一叢翠竹也臨江，風(fēng)來枝柔葉舒地搖曳，遠處山峰如林，縹緲空濛。眼前景色與圖案一對照，一模一樣，立體地呈現(xiàn)，終于親臨其境，游興勃發(fā)，掃盡天色的陰冷，再次與友一邊賞玩一邊指點起山河。 　　今天最終還是沒有等來太陽，當(dāng)然也沒了白云藍天，返回桂林再次入住青三舍客棧。走過幽長的走廊，明明暗暗，左彎右拐找到房間，打開房門，放下背包，脫去厚衣，橫躺床上懶得動一動，白云般的被子，軟綿綿的床墊，散發(fā)著太陽的干香。房頂原木的梁架，垂下粗麻的帳幔，空調(diào)的暖風(fēng)絲絲滑過。臨窗的榻榻米上可以沏一壺茶，或泡一杯咖啡，熱氣裊裊帶出香味，明潔的浴室可以沖個熱水澡，熱出一身輕汗，氣血舒暢，舒坦的靠椅上可以翻翻書看看電視，讓時間一秒一秒地走著，朦朧間好像走回到自己的家，溫馨一室。 客棧邊就是東西巷，一條明清遺留下的歷史街巷，夜色里去走一走。很安靜，游人稀稀落落，寒風(fēng)陣陣地走街串巷，街巷的燈光彌漫開淡淡的桔黃色，拐角那幢樓垂掛下串串燈籠，一墻濃濃的火紅色，寒風(fēng)中自有了暖意。人稀落，店鋪照樣開著，鱗次櫛比，進去嘗嘗吃的，試試穿的，選選工藝品。想起昨夜陽朔的西街，很熱鬧，街口牌坊彩燈通明地招引著游人，過牌坊是石橋，看到水上數(shù)帆紅艷，過石橋是長街，游人如織，兩邊店鋪燈火五光十色，貨物琳瑯滿目，??喝聲此起彼伏。 安靜和熱鬧都是一種狀態(tài)，陰冷和晴暖都是一種經(jīng)歷，我只需享受著。東西巷還有長長的城墻，城墻內(nèi)是靖江王府，王府后有座獨秀峰，明天還會來看一看。 二O二O年十二月二十日： 今早再到東西巷，太陽早早就照在城墻上，溫暖明亮地等著我，還照進黝暗的城門洞，自從到廣西，第一次沐浴在陽光里，天空蔚藍如洗，無一絲云翳。 過城門洞，百年古榕遮天夾道，陽光隨風(fēng)在茂葉繁枝間躍動，吹落在道上點點如落英。 在道的盡處，承運門矗立在高臺上，雄壯威嚴如守門武士，陽光里黃墻如金甲，青瓦如鐵盔，六百多年的守護，守護著靖江王府，一塊匾額高懸，兩盞燈籠高掛。 明洪武靖江王朱守謙歷二十年建成這座王城，共十四位靖江王在此度過錦衣玉食的生活；直至清時被孔有德占為定南王府，因民起兵敗，一把大火，火光沖天，自焚王府成灰燼；清朝在廢址上改建成貢院，金榜題名，人才輩出；孫中山北伐時，駐蹕于此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民國時在這辦過各種學(xué)校，辟為中山公園，成為廣西省府，抗日時又被戰(zhàn)火所毀；重建后，現(xiàn)在為廣西師范大學(xué)本部校區(qū)，又是五A級風(fēng)景區(qū)，育萬千學(xué)子，迎八方游客，重現(xiàn)輝煌。 要聽王府的歷史，就到承運門正對的承運殿，這里是王府主殿，開辟了“王府春秋”文史展廳，聽導(dǎo)游的解說，看展示的模型、圖片和實物，感受幾百年興衰風(fēng)雨，滄海桑田，原來歷史也是這般地陰冷晴暖。承運殿座落在臺基上，這臺基高闊，雕欄玉砌，云階步步，只剩這是王府舊物。沿中軸線分布著殿臺樓閣，布局嚴謹，紅黃的墻，青色的瓦，重檐飛角，高雄莊穆，可惜都是民國建筑，水泥仿木結(jié)構(gòu)，已非王府舊物。今天總算露臉的太陽，應(yīng)該算是王府舊物吧？殿臺樓閣有了長影，古樟蒼松有了長影，并且鳥鳴聲也有了長影，緊跟著我的走動，靖江王府灑滿陽光。 　　抬頭，我的目光越過重重瓦脊，望見了陽光下的山峰，似披著紫袍金衣，那就是獨秀峰，又稱紫金山。孤峰拔地而起，直上云霄，危峭峻秀，王府卻將整座峰擁抱入懷，成了屏障，有了靠山，這就是皇家的氣度。峰下曾經(jīng)辟為花園，現(xiàn)在月牙池畔重柳依依；摩崖石刻數(shù)百方，龍飛鳳舞地抒發(fā)著千古情懷，有的已經(jīng)漫漶不清；三立面的“中山不死”塔聳立，需要問一問臺灣國民黨死與不死？ 峰下走了一圈，開始攀登三百多級石階，直上峰之巔，桂林第一峰在我腳下，河山如畫歷歷展開在我眼前，胸襟暢闊，浩風(fēng)蕩蕩吹去了沉沉陰云，終于還我朗朗乾坤，陽光普照著桂林城。高樓矮屋排排，長街窄巷條條，都在綠枝翠葉叢叢間，銀白的漓江水曲曲折折穿過，穿過這人間煙火勝似仙境的桂林，桂林山水甲天下，遠處群山環(huán)抱，峰林層疊，有疊彩山、伏波山相襯相托著這獨秀峰，三峰鼎立。 當(dāng)今日等來了晴暖，沒有了陰冷，接下來幾日還是晴暖，而我的行程卻結(jié)束了，需返回，這晴暖那就留給在途的和將行的游人們，一路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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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在廣西的陰冷里

昭昭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