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謹以此文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獻給“姬貴記”誕生100周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1922--2022)</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目錄</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上)</b></p><p class="ql-block"><b>一、 序言</b> 姬傳斌</p><p class="ql-block"><b>二、 姬貴記的平凡歷程</b> 姬傳斌(執筆)</p><p class="ql-block"> 1、 闖蕩天涯 祖父來荊沙</p><p class="ql-block"> 2、 自立門戶 創建“姬貴記”</p><p class="ql-block"> 3、 暫避日寇 鄉下難棲身</p><p class="ql-block"> 4、 重起爐灶 艱辛再創業</p><p class="ql-block"> 5、 子女眾多 難為父母心</p><p class="ql-block"> 6、 跌宕起伏 合營成“正果”</p><p class="ql-block"> 7、 命運坎坷 辭世終寬慰</p><p class="ql-block"> 8、 緬懷親人 子孫盡其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下)</b></p><p class="ql-block"><b>三、 永恒的懷念</b></p><p class="ql-block"> 1、 追憶慈愛的母親 姬傳富</p><p class="ql-block"> 2、 回憶母親二三事 姬傳毅</p><p class="ql-block"> 3、 難以忘懷的親情 姬傳家</p><p class="ql-block"> 4、 緬思我親愛的的爺爺 宋 晴</p><p class="ql-block"> 5、 懷念奶奶姬傳榮 蔡 勇</p><p class="ql-block"> 6、 思念我的媽媽姬傳貴 盧 華</p><p class="ql-block"> 7、 難忘的另類記憶 姬傳毅</p><p class="ql-block"> 8、 詞一首 清明祭掃 姬傳斌</p><p class="ql-block"><b>四、 百年老店 綿綿鐘表情</b> 姬傳斌</p><p class="ql-block"> 1、青蓮巷5號老宅</p><p class="ql-block"> 2、姬忠鳴試展身手</p><p class="ql-block"> 3、姬忠華“校證”光陰</p><p class="ql-block"><b>五、 附件</b></p><p class="ql-block"> 荊州市姬氏家族《字輩譜》</p> <h1><b>一、序 言</b></h1><div><b><br></b></div><p class="ql-block"> 河流萬里源頭在,</p><p class="ql-block"> 樹長千尺葉歸根。</p><p class="ql-block"> 中華民族是一個崇敬先祖,重視傳承的民族。姬姓是一個源遠流長的上古大姓,湖北沙市的姬氏一脈,卻并非高門大戶、名門望族。可是,我們不能忘卻祖輩們來到湖北沙市,在這塊土地上拼搏奮斗的歷程。</p><p class="ql-block"> 退休閑暇,有時會突發冥想:我的父母他們來自何方?父親是個修理鐘表的手藝人,“姬貴記”走過了怎樣的路程?孩童時記憶中的“五爺”、“四爹”、“伯媽”、“貴姐”等等都是誰?……無數個原來忙碌時從未考慮過的疑團,會不時涌上心頭。</p><p class="ql-block"> 大約在去年七月的一天,我給南京85歲的三姐打了個電話,談了我希望了解父輩過往經歷的一些想法。交談中,感到三姐既覺得比較突兀,又似乎認為很有價值,但難度較大。稍后,我用微信聊天的方式,給她發去了希望了解的部分疑問。沒想到十幾天后,收到三姐的“姬家軼事碎片”,滿滿十九張紙的書面回復。讀著這用鋼筆書寫,密密麻麻蠅頭小字的資料圖片,我的心潮了。我會意到三姐的情感,認真將圖片內容整理成正規文檔,開始搭構出“姬貴記”的一個基本輪廓。</p><p class="ql-block"> 畢竟都是半個世紀、甚至一個世紀以前發生的事情,多次的社會動蕩和家庭遷徙,導致實物資料基本丟失殆盡;父母、大哥、大姐、六姐和不少主要當事人也先后離世,無法問詢。我們十個子女還健在七位,最大的二姐已經89歲高齡,最小的十妹也達古稀之齡。只能努力從健在的子女、甚至親戚家老人們的記憶中去搜尋蛛絲馬跡。隨后,三姐又補充了近十張紙的書面資料。二哥、八哥、二姐以及其他各位在世的子女和已經去世哥哥、姐姐的家人,都慢慢參加了對家庭經歷的回憶和書寫,并搜尋出不少有紀念意義的老照片。</p><p class="ql-block">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大伯家的三哥姬叔文(93歲)、大侄子姬忠華(76歲);二爺爺家的姬傳惠(70歲)、姬傳忠(72歲);母親娘家外孫女夏瑞蘭(71歲)等,都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信息和材料。在此,對他們致以深深的謝意!</p><p class="ql-block"> 經過近一年的資料搜集、梳理和編寫,《姬貴記的平凡歷程》這份材料終于初現眉目。這本菲薄的小冊子凝聚著大家的心血和熱情,是親人們對沙市姬氏家族無限鐘愛的傾情結晶。</p><p class="ql-block"> 《姬貴記的平凡歷程》只是沙市姬氏家族一朵小小的花絮,只是社會進步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歷史。由于掌握材料的局限并囿于執筆者的水平,可能會有貽誤以及表述不明晰之處。但是,通過這些敘述,希望能夠代表我們十個子女,表達出對祖輩、對父母的無限追念和哀思之情;也希望能夠給子孫們一個交代:你們的長輩們都是兢兢業業之輩,絕非碌碌無為之徒,他們為國、為家都盡了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你們可以為是姬貴記的子孫而自豪。</p><p class="ql-block"> 讓我們涌動傳承的血脈,為家庭幸福、家族興旺、民族振興增光添彩。不忘前輩的奮斗歷程,珍視現在的幸福生活,更加努力的迎接美好的明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姬傳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 2021年4月28日于北京 海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br></p> <p class="ql-block"><br></p><h1><b>?二、“姬貴記”的平凡歷程</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1、闖蕩天涯 祖父來荊沙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明清時期的沙市,長江和漢水在此交織,水路交通便利,使其成為中南腹地商貿流通,融貫川蜀的重鎮。城市格局沿長江北岸分布擴張,商貿、交通和手工業蓬勃興旺,商賈貨棧云集。據《廣陽雜記》記載當時的盛況:“舟車輻輳,繁盛甲宇內,即今之京師姑蘇皆不及也”,使沙市躋身全國十大商會都市之列。 </p><p class="ql-block"> 清朝咸豐年間(1860年左右),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后生,穿過鱗次櫛比的店鋪客棧,來到喧嘩的沙市江邊。眼見長江碼頭舳艫相繼,帆檣如林;拖船埠到便河垴,一艘艘商船跨堤易江,號子震天,一派熱氣騰騰的繁忙景象。</p><p class="ql-block"> 新來者是一對親兄弟,哥哥叫<b>姬世福</b>,弟弟叫<b>姬世富</b>。他們背著簡陋的行囊,懷著離鄉闖蕩的勇氣和雄心,由北方途經河南,來到湖北沙市。這有點類似于當今的年輕人,隨著改革熱潮到南方去尋找商機、打拼前程。</p> <h3> 已經無法知曉當初他們的境遇和波折,只是聽老人說過:最初,他們從基礎的小本買賣做起,曾經提著竹籃子,以沿街售賣雞蛋為生。經過他們各自的努力拼搏,兩兄弟都在沙市站穩腳跟,自立門戶,生意經營有成,逐漸躋身普通市賈人家。<br> 哥哥<b>姬世福</b>,是我們的親爺爺。他后期經營“廣貨生意”,相當于如今的百貨商鋪,這是需要一定本錢的行當。爺爺在沙市娶妻生子,育有四男一女,依次為:大伯、二伯、三伯、四爹(女)和我們的父親。歲月隱沒了奶奶的姓名,只知道奶奶精明能干,很會持家,要求子女“學文化,有知識,走正道”。爺爺在1905年父親出世之前就因病離世,享年57歲。<br> 二爺<b>姬世富</b>,在沙市立業成家后,育有四女一男。他似乎經營更有門道,在沙市“洋碼頭”附近的橫劉家場(后改為和平街),開一家氣派的米店,并在九十鋪街(后改為勝利街)購有部分房產。二爺除了開米行,還懂醫術,常有人找上門來診病,然后到“恒春茂”藥店抓藥。抓藥的都認識二爺的字跡,常說,這是姬先生開的方子。據此可以看出,兩位爺爺都讀過書,有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識。在他們留存下來的家譜資料中,有從兩位爺爺“世”字輩為開端,編排的沙市姬氏家族《字輩譜》:</h3><h3><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世 德 傳 忠 厚 家 聲 定 發 揚</b></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尊 紀 新 愛 國 奮 進 永 圖 強</b></span></div></h3> 爺爺的長子(我們的<b>大伯</b>)叫<b>姬德修</b>,我們稱為大房。解放前生活在沙市巡司街(后改為三民路、解放路)一帶,經營店鋪的門面正對著謝家巷口。大伯有四個子女(三男一女):老大<b>姬傳俊</b>、老二<b>姬傳杰</b>、老三是個女兒叫<b>姬傳玉</b>、老四<b>姬傳大</b>。大伯子承父業做“廣貨”生意。后來,我父親經營“姬貴記”鐘表修理后,大伯見鐘表修理投入不大,技術性強,收益尚可,也要求他的兒子學修鐘表。這樣,老大傳俊跟著一位鐘表師傅學徒三年(那時學徒一般不跟著自家親戚,擔心難以從嚴管教,對學藝不利),后又跟著我父親“參師”(類似于進修)一年磨練了手藝。老二傳杰,曾經在玻璃鋪做過學徒,因難以忍受師娘的刁難,棄學回家。他在哥哥的帶動下喜愛上了鐘表修理,跟著哥哥邊學邊干,可算是自學成才。<div> 大房修理鐘表和經營百貨兩樣都做,商號是<b>“姬生記”</b>。大伯早年用100大洋,在青蓮巷購有一處比較寬敞的住房,他在1941年去世,享年50歲。老四姬傳大(后改名:姬叔文)大伯過世后,由兩個哥哥供養上學。他讀書期間成績優異,表現突出,德智體全面發展。在江陵師范學校畢業后,曾經在沙市“新安小學”先后擔任過教師、教導主任和校長。后來到沙市市委工作,曾任市教委第一任招生辦公室主任,退休前為荊州市教委付主任。<br></div> <div> <b>二伯</b>叫<b>姬德璋</b>,也做“廣貨”生意,規模小于大伯,曾在沙市巡司街劉大巷(后改為望亭巷)與父親共用過一個門面,二伯在一邊賣百貨,父親在一邊修理鐘表。二伯結過婚,二伯媽生過一個女兒,叫姬傳珍。后來二伯媽再次懷孕,生孩子難產,大人小孩均不幸去世。我們的父母成婚后,由奶奶做主,將9歲的傳珍過繼到我們家,并叫她“幺大”。我父親是幺房,剛結婚還沒有孩子,她就作為幺房的老大。幺大比大姐年長不到10歲,我們的母親很喜歡她,我們都叫她“幺大姐”。她從小一直與我們共同生活,在日本人占領沙市之前,由母親主婚,20歲的幺大姐嫁給了四川的一位小伙子,并隨他家人去了四川瀘州。后來,幺大姐來信告知,她在四川的生活還很不錯。她一直將我們家作為她的娘家,我們家做生意時用的一臺手搖縫紉機,就是她到瀘州后寄來的,解放后還專程回沙市來看望過我們。二伯后來幾次成親,一段時間都沒有兒子。我們家的二哥(姬傳家)出生后,同樣由奶奶做主,在二哥滿月斷奶后,過繼給二房,取小名“二大”,就算是二房的老大。二伯開始對二哥還不錯,專門請了奶媽悉心照顧。后來二伯又娶了一個妻子,后妻帶來一個兒子,不久又跟二伯生了他們自己的兒子。幾年后,因故我們將二哥重新接回家。<br></div><div> <b>三伯</b>在年輕的時候(大約十幾歲),忽然離家出走了。家里人曾四處找尋,一直沒有蹤跡,至今杳無音信。<br> <b>四爹</b>是父親的姐姐。四爹的丈夫姓朱,也是做生意的,好像是賣肉。她家育有一男二女,四爹的兒子朱仁榮是老大,比大姐還年長一點,我們都叫他“仁榮哥”。他20多歲就幫人做糖、煙、酒生意,1954年三姐考上大學,他還送了個臉盆給三姐,后來到農村供銷社工作。大女兒小名叫歡喜,結婚后不久就死了丈夫,是否再婚不清楚。小女兒與我們家三姐同歲,小名叫做菊兒,沒念多少書。三姐還記得:每次到四爹家里去,他們都會拿出不少好吃的茶點招待,平時還會要我們到她那里拿豬尾巴、骨頭等。<br> 我們父親是家中的老幺,雖然爺爺過世早,奶奶仍然格外心疼和照顧他。在家族和諧的環境中,在奶奶呵護和兄弟們的關愛下,父親逐漸長大成人。<br></div> <h3><b><font color="#167efb"><br></font></b></h3><h3><b><font color="#167efb">2、自立門戶 創建“姬貴記”</font></b><br><br> 我的父親叫<b>姬德發,字貴卿</b>,是家中的老幺,一九零五年八月十六日出生。父親出生之前爺爺就因病去世了,他是沒有見過父親面的“遺腹子”,俗稱“背父生”。那時奶奶仍是家中的主心骨,父親的童年不會缺少母愛。奶奶很強調男孩子必須能識文斷字,老爸在年少時念過幾年私塾,有一定文化。他的兩個哥哥都是經營“廣貨生意”。廣貨生意量大面廣,需要的本錢比較大。爺爺去世早,家里資本并不厚實,失怙之難不可避免,奶奶也想讓父親試試其它行當。<br> 父親曾經在米店做過學徒,這家米店的旁邊有一位擺攤修鐘表的師傅。父親當時年僅十二、三歲,精力旺盛,勤奮好學。他在米店當學徒空閑的時候,喜歡湊到修鐘表師傅跟前,先是好奇的觀看、欣賞,后來興致越來越高,時間一長還不時給修鐘表的師傅做點粗活,打打下手。</h3><div> 不知是父親對鐘表機械的濃厚興致感染了師傅,還是他勤學好問,不怕吃苦的精神,贏得了鐘表師傅的好感。父親在米店學徒兩年后,修鐘表的師傅正式接收父親為徒,傳授他修理鐘表的手藝。經過三年學徒,鐘表師傅看他的技術日臻熟練,可以出師了,就送給父親一套修理鐘表的工具,對他說:有了學到的技能和這套工具,你可以去自謀生路了。<br></div> 在1922年,17歲的父親帶著師傅送的一套工具,依仗著所學的技藝,在沙市巡司街劉公巷口(又名劉大人巷,俗名劉大巷,后改為望亭巷)自立門戶,掛出了“姬貴記”鐘表修理的招牌。父親最早在巷口的路邊擺攤,以一張桌子做工作臺,桌上放置防護的玻璃罩,還有酒精燈等工具,在不大的桌面上進行鐘表修理。那時沙市沿江的街道稱為“堤街”(曾經改為大同一、二、三、四街,1952年修荊江大堤時全部拆除,修荊江大堤后命名荊堤路),還有拖船埠、青石大街(劉家場、三府街、拖船埠、青石大街這四條路都平行于堤街,1934年打通后成為中山路)和巡司街都很熱鬧,商鋪眾多,人員流量較大。老爸為人態度和藹,真摯誠信,技術上也不斷鉆研,日臻嫻熟,鐘表修理生意不錯。<div> 1927年,母親從江陵馬家寨嫁到沙市,他們的婚姻是由媒人牽線搭橋。父親由于聰慧勤奮,掌握了當時屬于較高層次的鐘表修理技藝,已經有了比較穩定的生活來源。父母成婚時,新組建的小家庭和奶奶、大伯都住在一起,仍在大伯家搭伙。此時給父親的攤位送飯,就由母親擔當了。<br></div> <br> 我們外婆的娘家姓王,是江陵馬家寨的鄉紳,現在稱作地主。因媒人從中作祟,外婆嫁給沙市一戶姓甯的人家。據說這甯家原來也可算是沙市一戶小康人家,曾經也擁有不少房產土地,到他的父親這一輩已經敗落。外婆完婚后,回到娘家述說了夫家的真實窘境。娘家不愿女兒在城里吃苦,于是提出來兩條:要么退婚,要么女婿一家到馬家寨來謀生。外公無奈,只好隨妻子來到鄉下,在馬家寨安家定居,生兒育女。<br> 我的母親叫<b>甯從英</b>,一九零七年臘月十二日出生在江陵馬家寨沖河觀村,比父親小兩歲。外婆生有四個子女,有三個哥哥,大哥叫甯從澤,身材高大,干“跑馬幫”的行當。(這是一個傳統的老行當,一般以騾馬為運輸工具,大多路途較為偏僻艱難,大約相當于現在的“物流運輸”。推測外公也是干“跑馬幫”這一行。)另外兩個哥哥都念過書,母親是外公最小的獨生女兒。外公外婆均過世比較早,她和三個哥哥實際上是在王家的庇蔭下成長。<br> 1959年冬季,二哥、八哥等人曾經回過一次母親的故鄉馬家寨,見到了當年母親年少時的居所,那是一處三進院落的磚瓦房,屋后還有一大片竹林。當初的水塘沒有見到,大概是冬季水干了。土改后,房子分給了幾家農戶居住,房子還在,環境已經完全改變了。母親說,那時候和哥哥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似乎就在眼前。昔日的馬家寨殘存著母親錦瑟年華最難忘的記憶。 <div><br></div> 直到1930年,我們大哥出生之前,父親才結束了7-8年的擺攤生涯,在劉大巷租賃門面開店,免除了嚴寒酷暑、風吹雨淋之擾,一家人也有了獨立的居住環境。在父親的辛勤經營下,生意穩步發展。據母親講,父親做生意特別用心盡力,能夠吃苦,為了解除客戶之急,耽誤吃飯、睡覺是常有之事。他既鉆研修理技藝又注重市場動向,針對客戶的需求,適時補充經營內容。有的緊俏零配件,甚至自己動身到漢口去進貨。那個時候,沙市水路交通方便,從沙市到漢口都走 “內河”水路。沙市的便河橋、塔兒橋和太師淵都有內河的客船碼頭,乘船從漢江水系去漢口,大約一周多的時間可以到達。奶奶曾經極力阻止父親到漢口進貨,說是“父母在,不遠游”,實際是擔心旅途安全。由于父親做生意很努力,到日寇占領沙市之前,“姬貴記”的招牌已經嶄露頭角,在沙市小有名望。<br> 生意平穩經營,生活安寧平靜,子女們也相繼降生。<b>大姐傳榮</b>(1928年)出生后,接著<b>大哥傳振</b>(1931年)、<b>二姐傳華</b>(1933年),子女交錯出生。到<b>三姐傳富</b>(1936年)出生時,奶奶見接連生了兩個女孩,有點不高興了,給三姐取小名“換兒”。兩年后果真換來<b>二兒子傳家</b>(1938年)出生,一家人皆大歡喜。因為二房沒有兒子,由奶奶做主,在二哥斷奶后過繼給二伯做兒子,奶奶給他取名“二大”,作為二房的老大,離開了我們家。 <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div><font color="#167efb"><b>3、暫避日寇 鄉下難棲身</b></font><br><br> 1937年日本大舉侵略中國,1938年10月武漢淪陷,接著日寇先后占領了洪湖和監利縣城,沙市已是人心惶惶,風雨飄搖。特別是1939年1月,日軍飛機首次對沙市實施狂轟亂炸,沙市江邊的堤街,新建不久的中山路等繁華地段房屋被炸毀,炸死、燒死不少平民和兒童,這些血淋淋的場面,給市民商賈帶來極大震撼。躲避日軍的轟炸和侵擾,逃離故土,當時沙市人恐懼的稱其為“跑老東”。不少人都匆匆離沙避難,有的人逆江而上逃往萬縣、重慶;有的人躲避到沙市的周邊鄉下。<br> 我們的父母也準備“跑老東”,逃到馬家寨母親的娘家去,避一避混亂的時局。那時候,各種流言滿天飛,令人心緒不寧,父母幾次推遲“跑老東”的時間。奶奶的性格很剛強,不愿意離開自己的家,她說:要走你們走,我決不走,也不拖累你們。這樣,可憐的奶奶悄悄吞食鴉片,含恨去世。<br> 1940年3-4月間,父母帶著我們一家步行前往江陵馬家寨,開始了三年多艱辛的逃難生活。1940年6月8日,日本人占領沙市的時候,大伯、二伯因為各自的原因,沒有離開沙市。<br> 我們一家逃離沙市的時候,雖然船碼頭接連發生逃難的市民被擠落水中、逃難的船票一票難求的局面,市面上的秩序還沒有大亂。我們當初也以為避過風頭,最多幾個月就能夠回沙,還可以到鄉下母親的娘家作一次拜訪。全家七口人同行:父母雙親和五個小孩(大姐、大哥、二姐、三姐和六姐,二哥在二伯家沒去)。<b>六姐傳貴</b>剛出生3-4個月,三姐也只有4歲。請了兩個挑夫用擔子挑著走不動的小孩、部分行李和父親的工具箱,僅帶著部分換洗的衣物前往馬家寨。<br><div> 到鄉下時間不長,傳來消息:沙市已經淪陷,日本人燒殺掠搶,無惡不作。我們在劉大巷的家也完了,被日本飛機丟炸彈炸毀后燒得精光。我們一家人都成了兩手空空,無家可歸的人。 </div> <h3><br> 來到馬家寨鄉下,暫住在母親的娘家,居住條件尚可。但是,一家人還要生活啊!父親背著他的“寶貝”鐵皮箱,步行到馬家寨或郝穴,在集鎮的茶館里擺攤子,給人家修理鐘表、唱機、眼鏡等。這樣,掙回部分錢和物品,貼補家用。大姐、大哥當時分別只有13歲和10歲左右,幫著老媽撿柴火、干雜活。7歲的二姐負責照看兩個只知道吃和玩耍的小妹妹。<br> 舅舅給了我們一畝多地,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期怎么種田?再說我們也不會種,母親雖然來自鄉下,她也沒種過地。曾經有一次,母親帶著二姐去挖野菜,抱回來一些綠葉菜,村里人說這是“漚綠肥”的“草籽”,人不能吃。后來,我們也學會了種一些普通的蔬菜。二姐回憶說:有一種菜薹,長得特別的茂盛,我們一家人吃不完,老媽就叫來大哥和我,讓我倆相伴挑到馬家寨集鎮上去買。兩人在鎮上蹲了半天,買的人少,賣不完的我們又挑了回來。這段時間,還得虧舅爺和舅舅們的接濟,才能夠熬過來。<br></h3> <h3> 我們來鄉下沒幾天,父親的姐姐四爹她們也逃來鄉下。接著,日本人從沙市打到了馬家寨,一家人再次面臨四處躲逃的狀況。<br> 有一次,日本鬼子來鄉下搶了不少東西,要抓人搬運。他們抓到父親和年幼的大哥。鬼子要父親用頭頂著兩口搶來的大鐵鍋,跟著他們往回走。頂著大鍋的父親看不清路面,跌跌撞撞的被絆倒,兩口大鍋都摔壞了。日本鬼子過來舉起槍托就砸,頓時父親頭上鮮血直流。一起抓去的老鄉們趕緊跪下求情,并且又給鬼子找了兩口大鐵鍋,他們才放過了父親。<br> 這期間,大姐已是十多歲的女孩子,母親擔心大姐受到傷害,只要聽到“老東來了”,就帶著大姐,由大姐背著最小的六姐,三個人隨當地農民四處躲藏。曾經聽大姐講:她背著六姐在鄉下泥土路上走,母親的“三寸金蓮”腳小走不動,三個人摔跤絆倒是常事。有一次大姐摔在水坑邊,只有幾個月大的六姐頭都扎到水中,母親趕緊把人拉起來,六姐還在瑟瑟發抖;四爹護著二姐和三姐也東躲西藏。“老東來了”就和“老虎來了”一樣,趕緊動身跑,常常居無定所、食不果腹。三姐曾經去撿過日本兵丟棄的罐頭盒,在空盒里找東西吃。<br> 在馬家寨,日本鬼子并不駐扎。他們來了就燒、殺、搶,奸淫婦女,胡作非為。作孽幾天之后離開,過幾天他們又會回來,搗騰得大家都無法忍受。一次日本兵闖到馬家寨沖河觀,抓到幾個臉上摸了灶灰的年輕婦女,拖到房子里發泄獸欲。我們五舅爺的媳婦也被抓住,硬生生被拖走,五舅奶奶不肯罷休,沖上去想保護兒媳婦不受侮辱。瘋狂的日本鬼子用槍托砸向老人的頭,用皮靴踢老人的身子。只見老人栽倒在地,頭上鮮血直流,全身都受了重傷。屋內受侮辱的舅媽和其他女子呼天喊地,拼死拼活。我們小孩和老人都無奈的呆在周圍,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受辱,周圍一片抽泣哀嘆……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和刻骨銘心的磨難至今難以忘懷。<br></h3> <h3> 四爹看到鄉下也是這么亂,干脆橫下心先回了沙市。我們在沙市的住房已經被日本人燒光,一時無計可施,只好繼續在鄉下受煎熬。最后半年多時間,我們躲避到監利的新廠,因為五舅爺王干清兒媳婦的娘家在這里。<br> 我們住在大路邊一處比較老舊的空房里,父親到集市上去修鐘表,較長時間才回來一次。鄉親們也資助一部分糧食給我們,母親在門前的路邊擺一個小攤,賣茶水、香煙和糕餅。大姐和大哥常常到周邊的柴山去砍柴,然后拖著一捆捆的柴禾回來。那一年臨近春節了,二姐和三姐還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去挖野菜,鞋子都濕透了,真是好凄慘可憐。<br> 一家人這樣過著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日子。父母最終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帶著一家人從監利新廠返回仍被日軍占領的沙市。在回沙市前夕,當地一戶富農想要留下三姐給他家做童養媳,換取我們回沙的路費和食物。母親不可置疑的予以拒絕,說:再苦再難,就是討米要飯,也要把五個兒女平平安安,一個不少的帶回沙市。母親在世時,講起這段“跑老東”的經歷,眼角總是閃現著淚花。</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4、重起爐灶 艱辛再創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43年頭,我們一家人幾乎空手回到沙市,父親僅僅剩下一個隨身攜帶的修理箱。劉大巷的家已經是一片焦土,片瓦難尋。托人四處尋找住處,終于在崇文街(原來叫絲線街)的文廟巷口找到一處空房。這座空房是文廟的廟產,有一位叫果智的和尚負責看守,我們叫他果師傅。房子狹長一條,面積約有150平方米,房間空間較高,里面空空蕩蕩,上面還隔有一層小樓,由簡易活動木梯上下,每月要繳納一份房租。這樣,一家人暫時有了棲身之地。</p><p class="ql-block"> 在日寇占領、戰亂橫行之季,父親為了大人和孩子們的基本衣食,為了家庭今后的生存發展,決心在崇文街這間租賃的房子里,重整旗鼓,盡快恢復“姬貴記”的鐘表修理營生。</p><p class="ql-block"> 崇文街的這一間空房,右邊磚墻瀕臨文廟巷,左邊是偽警察局,臨街的門臉寬度有6米左右,進深約有25米。父親請人將其用蘆席隔成幾個部分:臨街一端隔出大約14米,作為門店的鋪面和修理操作間,后面的剩余面積作為一家人的生活區域。國難當頭,部分同行也伸出援手,送來多余的工具,使得 “姬貴記”能夠在短時間內,順利的開張營業。</p><p class="ql-block"> 當時的招牌是用一塊大白布掛在店門外,上面寫著“姬貴記修理 鐘表眼鏡 唱機風琴”幾個大紅字,很醒目耀眼。(后來換成一塊掛在門外的招牌。另外,在大門上方的外板壁上,用油漆寫著斗大的“姬貴記鐘表”,文革后期,這幾個字還隱約可見。)</p><p class="ql-block"> 1943年,沙市在日軍的占領下,主要商業區中山路、便河路等處被劃為“軍事區”和“日化區”,老百姓不能隨便進出,江邊又被日機轟炸破壞。沙市是湖南湖北出入四川、江漢平原物資流通的一個重要商埠,中山路和臨江的商業活動受戰禍而萎靡,自然轉移到與其毗鄰的崇文街、中正街(后改名勝利街)、三民路等地段。戰事稍有平緩,這些街上商業活動也逐漸發展起來。這種情況,對“姬貴記”盡快恢復營業創造了一定的市場條件。</p> <h3> 姬貴記在崇文街的鐘表生意,由于有逃難前二十余年積攢的好名聲,帶來了不少客戶。父親一個人白天待客,晚上修理,忙得不可開交。根據業務的承接多寡,父親曾經短暫請過一兩個修理師傅幫忙,剛開始沒有接收徒弟。后來,我們的大哥逐漸頂了上來。大姐和大哥在逃難前,都讀過一段時間私塾,因戰亂輟學。逃難幾年回沙后,父親很清楚:從長遠打算,兒子必須有文化才能把生意接下來做好。于是,送大哥到崇文街的一家私塾去念書,讀了兩年多。實際上,大哥在白天跟著私塾的張先生念書,回家就喜歡在旁邊看父親修鐘表。父親總是忙得很,無暇顧及,他就自己搗騰。一次,已經修好的鬧鐘,父親將它放在家中校準走時的快慢。那時候,修好了的鐘表必須有一兩天的對時調整,才能放心的交給顧客。父親因故不在家,大哥以為是一個沒有修理的機器,把它拆開,準備檢查洗油后再次裝上。誰知父親很快回家,發現有人拆動了它,于是大發雷霆,趕著要責罰大哥,母親出面才調停。大概也是經過這件事,父親發現了大哥已經有一定的“靈性”,感到后繼有人了,更加注意對大哥的言傳身教。<br> 那時候大哥十四、五歲,精力旺盛,接受能力強,各方面進步都很快。加上平時對父親鐘表修理的耳聞目染,各種修理技藝似乎心有靈犀,上手就熟。一段時間后,他就能獨自擔負一些業務,開始成為“姬貴記”得力的新生力量。父親也能騰出手來,在經營管理、拓展新業務方面下功夫,生意逐漸有了起色,也使得一家人慢慢度過了難關。</h3> <h3> 這一段時間還發生過一樁倒霉事:一個日本鬼子來到店里,拿著一塊手表來胡攪蠻纏,說不清,聽不明,更沒有地方可以講理。不知道什么原因,父親竟被鬼子惡狠狠的抓走。家里人無奈之下,趕緊找隔壁偽警察局的警官幫忙。由于警員們也常找我們家修鐘表,雙方關系處理還平和。特別是盧警官看到我們家孩子多又平安,他的兒子經常生病,為了給兒子消災,他認過我們父親做干爹。這樣,盧警官盡力幫忙,舍財免災,父親才化險為夷,避免了更大的災禍。<br> 1945年9月,沙市的日本鬼子在體育場繳械投降后,普通老百姓都安心不少。時間不久,國共兩黨又打起來,局面又有所緊張。父親雖然專心做生意,當時由于母親的舅舅和兩個哥哥都是中共地下黨,也有時到父親的鐘表店里落落腳,因而受到牽連,父親曾經被國民黨抓捕關押,后經地下黨輾轉施救出獄。<br> 母親的舅舅王干青(1888-1969),家里是地主,早年離開家鄉外出求學,走南闖北見過世面。他接受了當時的進步思想,1911年參加 過辛亥革命武昌起義,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在上海黨中央臨時機關工作。后調回湖北,歷任江陵縣委委員、北區區委書記、中共湖北省委副秘書長等職務,1942年調到鄂豫邊區黨委和新四軍五師司令部機關從事聯絡工作。他的思想和行為深深地影響了王家和甯家的人,母親的二哥和三哥跟著他投奔了革命。在殘酷的抗日戰爭和國共兩黨的斗爭中,母親的兩個哥哥和王干青的獨生兒子王清光,都先后遭國民黨反動派殘酷殺害。<br> 聽母親說過,解放后,她曾到武漢的舅舅家去,時任湖北省文史館館長的舅舅講:母親的兩個哥哥解放前在武漢楊園一帶組織地下武裝斗爭,一個還是共產黨基層組織的負責人,可惜都被叛徒出賣而英勇犧牲。這雖然是一段題外話,也反映了我們家與中國革命的緊密關聯。<br> 到1946年,父親才收了第一個徒弟:肖清華。</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5、子女眾多 難為父母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整天忙于生意,全家人生活上的衣、食、住、上學和婚嫁等,都靠母親操心。子女多,經濟壓力大。開始時,崇文街大通間的房子用蘆席作了一些簡單的分隔(大約住了兩年后又用木板隔成一間間像樣的房間),前面是做生意的門臉,其它均作為生活區域。包括兩間住房、飯廳和廚房,孩子們就在樓上和樓下的一間房居住。基本上都是睡的鋪板和打地鋪,能湊合的就湊合著。母親愛整潔、會收拾,精打細算的摳出一點錢,逐步補充幾件舊家具,給孩子們做幾件新衣服。一切都靠母親慢慢省吃儉用,精心安排,過了一兩年以后,才有了一個家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1943年,住處安定下來后,母親才有精力考慮孩子們的學習。大哥跟張老師上了私塾,二姐和三姐也先后進入小學讀書。大姐在家幫母親料理家務、照顧六姐。</p><p class="ql-block"> 不久,媒人上門來給大姐提親,男方蔡家是個書香門第。當時大姐才15歲,還是個孩子,親家承諾可以嫁過去再讀書。大姐的婚姻是由奶奶輩訂的“娃娃親”,在媒婆搖唇鼓舌和父命難違的情形下,1944年,大姐嫁給了大她兩歲的蔡先桂。第二年,大姐就生下大兒子德廣,小名叫“四代”,意喻蔡家四代同堂。那個時代的女子,在父母膝下是女孩子,出嫁后就是勞力和生育工具,哪里還有機會再去讀書。大姐后來回娘家提起此事,對父母都略有微詞。母親生前也說過:“那時日寇入侵,社會動蕩,女兒大了做父母的也擔憂。大姐早嫁受苦,也是出于無奈。”</p><p class="ql-block"> 崇文街的住家后面有個邊門,通向旁邊偽警局的一個大院。院內有一口水井,平日我們從井里打水,就地洗菜洗衣都很方便。警員們常來我們家修鐘表,也不阻止我們用水。我們家人多,用水量大。家里有兩口大水缸,半截埋在地下,一口水缸裝井水洗用,另一口裝江水吃喝。那時沒有自來水,江水請人從長江里挑,井水擔水常常落在二姐和三姐身上。<br> 三姐回憶這一段經歷時仍然畏怯的說:那時真害怕做這個事,小肩膀吃不消啊!人長得瘦弱單薄,兩個人用扁擔抬著一桶水,慢慢往家里挪,還要抬起桶倒進大水缸。一口大缸能裝三四擔水,要來來回回六七趟。長江的水渾濁,請人挑滿水后,我們還要用一個里邊裝了明礬的長竹筒,在水缸里面不停地轉呀轉,讓江水沉淀清澈,才可以喝和燒飯用。<br> 大姐出嫁后,母親的家務確實少了一個得力的幫手。時隔不久,母親得知老家大哥的女兒甯珍貴(我們叫她貴姐)丈夫被抓壯丁,好長時間杳無音信,回娘家后與嫂子關系又不好,沒法過。這門婚事是父親牽的線,母親也可憐她,就將她接到沙市來緩和一下,也給母親繁雜的家務幫幫忙。<br></p><p class="ql-block"> 貴姐到我們家的時間不長,她的丈夫就有了音訊:抓壯丁后,由于他丈夫還有一點文化,在部隊做了個文書。大約過了幾個月時間,貴姐就返回了她在郝穴的婆家。</p> <h3> <br> 也在那段時間,二伯托人帶信來,說“二大”(二哥)現在“蠻不好”,得了“飛虱子”病。母親聽了很著急,趕緊要大哥去二伯家看看。大哥回家告訴母親:二哥蜷縮在他家的柜臺底下,像一只流浪狗一樣,瘦骨嶙峋,拉起來一看,癡癡呆呆的不說話,身上長滿了膿包,臭烘烘的。大概是二伯后來的媳婦生了自己的兒子,嫌棄他。加上他的身上長了瘡包有異味,讓他到柜臺下面去睡,沒給他醫治,每天只給幾碗飯吃。<br> 母親要大哥趕緊把二哥背回家,接著找大夫給他診治。母親每天給他細心地清洗傷口,二哥開始還嗚嗚的哭著喊疼,每次要洗出一大盆血水,洗完再敷上藥。經過母親的耐心護理,輔之飲食調養,很快一天天好了起來,這才保住了二哥的小命。幼小的傳家沒有逃難到鄉下去受苦,這次吃的苦也不少。二哥那時只有6歲,傷好后母親再也舍不得放他回去。時隔不久,聯系了學校,也送二哥去上學讀書。<br> 1944年底,<b>七姐傳媛</b>出生,1946年底<b>八哥傳毅</b>出生,家里又添了兩個小孩,更是熱鬧了。七姐小時候胖乎乎的,旁邊鄰居都喜歡逗她玩耍;八哥是接著兩個姐姐之后出生,父親分外高興,還專門到廟里請師傅給他起名字。<br> 人丁興旺,生意順趟,母親忙得不可開交。為減輕母親家務的壓力,先后請了附近郊區賣菜的農民姐妹倆,在我們家幫忙做家務,分別做了至少三年時間。</h3><div> 1950年<b>老九傳斌</b>在崇文街出生,1952年<b>老十傳萍</b>在中山路出生。我們十個子女,除了大姐出嫁、大哥做工,二姐剛剛開始工作,家中吃飯穿衣、上學念書、甚至在襁褓中的子女就有7個,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一個個入園、入學的孩子的學費、衣著、病痛等家務瑣事都要母親操心料理。同時,那幾年也是父親鐘表事業的高潮期,母親還得照顧門店的師傅和徒弟們,他們的餐飲和夜宵都不能馬虎。這么多的事情,沒有一個吃苦耐勞、智慧睿達的母親,能夠應對得有條不紊嗎?<br> 母親是典型的傳統中國女性,賢妻良母。她年輕時受過大戶人家的熏陶,對家人很注重儀表,在有限的條件下,總是把父親和子女們打扮的清清爽爽,即便衣服陳舊,也保持干凈整潔。她自身也總收拾得端莊得體,干凈利落。母親的女紅特別厲害,裁剪、針線、刺繡、縫紉樣樣拿手,大人小孩無論鞋襪衣帽、夏裝冬襖,大多親手縫制。因子女多,大孩子衣服穿小了,縫補改整一下,小的接著穿。二哥回憶說:晚上有時起床,總看到母親戴著老花鏡,在油燈下為我們縫補衣服。記得小時候每年大年初一,早上起床的時候,我枕頭邊都會放著一套新嶄嶄的罩衣,有時還有一雙白底黑面的新“甕鞋(棉鞋)”。因此,每年對新年都特別的期待。文革前,幾乎年年如此。<br> 母親也是全家人的保護神,誰生病了就用土法子醫治,一般傷風咳嗽、結食、上火之類的小病災都能手到病除。例如括砂、用去殼的熟雞蛋在身上滾動治病、蒸冰糖梨子水、吃燒鴨肫灰等等。一次三姐咳嗽很厲害,母親就要二哥到寶塔河打來枇杷,再熬制藥膏治好了咳嗽。<br> 父母雙親為我們操勞辛苦了一輩子,這種恩情像濤濤大海,也如涓涓溪流,是包容萬方、傾訴不盡的。“姬貴記”有了母親這個賢內助,方使得父親能夠心無旁騖的做生意。<br></div>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6、跌宕起伏 “合營”歸正果</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姬貴記”在崇文街開店,時間在1943年-1951年。這段時間沙市發生了兩件天翻地覆的大事:1945年9月5日,沙市體育場舉行侵華日軍受降儀式,幾千名日軍繳械投降;1949年7月15日,人民解放軍解放沙市。這兩件大事猶如久旱逢甘霖,使得沙市重新煥發青春,處處充滿生機。</p><p class="ql-block"> 特別是解放以后,社會穩定,市場繁榮。城市的普通百姓從戰爭的痛創中走出來,開始追求生活的品質;翻身的農民分了土地,辦婚事的、蓋新房的增多。在堂屋中間或者新房的墻上掛個尖頂大鐘,或在桌上擺個圓頂座鐘,似乎成為城鄉一種新的時尚,即實用美觀又品格雅致。因此,那個時候來店里買鐘和問詢的人不少,新鐘的銷售比較緊俏。</p><p class="ql-block"> 生意人注意觀察市場,父親及時盯住了這一商機。鐘表的消費受眾廣:機關學校、商旅老板、部隊軍人、農工職員、普通市民等,不同層次均有較旺盛的需求。他一方面安排人手,抓緊老舊鐘的修復翻新,及時推出二手掛(座)鐘迎合市場;另一方面采買一些鐘的機芯,進行一定批量的組裝準備,伺機將自行開發的新鐘推向市場。父親先后在木匠鋪訂制了不少鐘的外殼,包括座鐘和掛鐘形態各異的不同造型,還在部分外殼上加裝了精美的木雕動物和花草作裝飾。這些外殼經過刮灰、打磨、上漆、描金之后,有的顯得端莊穩重,有的顯得富麗堂皇,都非常美觀漂亮,適合不同層次消費者選購。最后在外殼里面安裝面板、指針和機芯,就成為很時髦的新鐘。這些新鐘推向市場,很受大眾的喜愛。</p> 那時候,佩戴一塊锃亮的手表,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即體面又有品位。手表需求的增長,使得手表的維修量也同步增長。手表的表帶屬于易耗品,當時表帶也供不應求。姐姐哥哥們都記得:白天大人們忙忙碌碌,晚上家里縫紉機常常還在“咔咔”的軋制表帶,應和著 “嗵嗵”給表帶打孔的聲音,晚上常常要去吃夜宵,父母親和師傅們一般都睡得很晚。<div> 店鋪的經營能力和修理質量關系到“姬貴記”的信譽和聲望,到崇文街幾年后,大哥已經作為生力軍頂了上來。由于“姬貴記”講信用,重質量,不少顧客都是慕名而來。一般生意忙不過來時,父親就采取短期聘用師父的方式來解決,聘期只是幾個月時間。遇到旺季,實在忙不過來,只好采取找人“代工”來應急,也解決工作場地不足的限制。“代工”是由父親根據師父的修理能力和特點,分發部分活給其他人做,由“姬貴記”承擔質量控制和客戶風險。<br></div> <h3><br> 為做好“新鐘”和其它的生意,父親嘔心瀝血準備了不少鐘的外殼,從上海、武漢采買了鐘的機芯,以及眼鏡架、表帶等不少零部件。家里沒有足夠的庫房存放,只得將其中的大部分暫時寄放它處。倉庫是親戚家的一間空房子,每次需要時就去取用。<br> 世上的事情不會是一帆風順,都是在坎坷和磨難中趔趄前行。1950年,誰會想到竟然遭遇到一場火災,親戚家和庫房都付之一炬,那些木制的鐘外殼和其它物品也大都化為灰燼,給紅火的生意造成直接影響,經濟上帶來重大損失。<br> 當父親得知這一消息,吃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三姐回憶說:從沒看見父親流過眼淚,這次只見他坐在椅子上,眼淚默默的往下流淌,冒煙的鐘殼、扭曲的眼鏡框……這都凝結著他的心血啊!事情過后,父親沒有氣餒,而是更加努力,想盡辦法籌措新的投入,盡快的挽回損失,減少對業務經營的影響。<br> 1951年,父親將店鋪搬到沙市中山路,街對面是當時的聚興城銀行和杜工部巷口。一邊是書店,一邊是茶葉店,我們鐘表店夾在中間。中山路的門面比崇文街小,可是地段區位好,生意也很不錯。我們住家就在門店后面,住房條件也有較大改善。父親此時收了第二個學徒郭某英。由于信譽好,業務量大,一般仍需要聘請一至兩個師傅來店里幫工。</h3> <p class="ql-block"> 1952年年底,大哥和大嫂朱孝珍成婚。他們的新房是我們中山路的住房中最漂亮的一間。房間側面有高大的玻璃窗,窗外是高高的室內天井,地板锃亮,采光很好。大嫂娘家的姊妹也多,她是老大,結婚前沒念過書,基本是文盲。母親說:我一輩子就因為不識字,只能做家務事。希望大嫂學好文化,以后能記賬,做個真正的內老板。當時請了母親的親戚三妲在家做家務,不需要大嫂干什么活,于是她就去一家私塾念書。她學了幾個月就不想去了。母親不同意,她就向三妲訴苦,寧愿回家做事。此時二哥已經小學畢業,考取了沙市二中。家里生意忙,父親想讓二哥也和大哥一樣,加入修鐘表的隊伍。大嫂得知二哥想繼續讀書的事,找父親說:弟弟要讀書就讓他去讀書吧,我來學手藝。大房的姬叔文是二哥小學的校長,也來做工作。經幾方面的勸說,正好大嫂又懷上了寶寶,有反應,大哥也來說情。這樣,大嫂開始學鐘表手藝,二哥去上中學,大家都滿意。</p><p class="ql-block"> 生意場上的人,總是想方設法把生意做大做強。父親的生意曾遭受兩次火災的洗劫,從資金實力上看并不厚實,但是在經營管理和策略上,善于把握重點和時機。新鐘投放市場獲得一定的成功之后,1952年,荊江分洪工程建設開工,施工中風沙大,有人打聽“風鏡”的事。老爸馬上從上海采購回一批各款“風鏡”,及時投放市場,也收到一定的效果。同時,他不拘泥于鐘表眼鏡的業務,不斷拓展業務的覆蓋面,留聲機、風琴、鋼琴、手風琴等樂器類,都能夠承接修理調整業務。甚至某些特殊儀器、儀表和照相機的修理業務也都積極介入。大哥孜孜不倦的鉆研精神,成為父親過關斬將的開拓利器,常常出現幾個師傅、徒弟圍著看大哥擺弄新玩意的情形。</p><p class="ql-block"> 解放前后這5-6年時間,基本上可以算是“姬貴記”生意上最紅火的一段時期。無論是業務范圍、質量信譽和技術水平, “姬貴記”當時在沙市的同行中都是令人稱道的佼佼者。</p><p class="ql-block"> 1953年,我國開始進行社會主義工商業改造。據“沙市市志”記載:“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后,沙市有16家個體鐘表修理店,這些修理店一般雇工2-3人。”沙市當時較有名氣的鐘表店主要有三家:姬貴記、許發記(老板許和清)和亨達利(老板金友道)。1953年12月成立沙市市手工業聯社、手工業勞動者協會。不少行業都成立了“互助組”。</p><p class="ql-block"> 沙市的鐘表行業也從“互助合作”、“公私合營”入手,對行業的小業主和個體經營戶進行社會主義改造。1953年成立了“沙市鐘表互助組”,1955年轉為“沙市鐘表合作社”。父親懂得“有國才有家”的道理,也順應歷史潮流,接受“贖買”的方式,以人民幣800元的評估價格,摘除“姬貴記”招牌,交出“姬貴記”的全部生產資料,終結了它的歷史使命。父親經受了30多年的波折,至此最終修成正果,成為沙市鐘表合作社的普通員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7、命運坎坷 辭世終寬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從1922年只身創建“姬貴記”,到1955年,公私合營加入沙市“鐘表合作社”,他完成了人生的蛻變。“姬貴記”也歷經了30多年的跌宕起伏,相隨一位手藝人的不懈奮斗,成就了一段個體手工業商戶拼搏興衰的歷史。此中,有父親獨撐街頭,餐風宿露的艱辛;也有生意順暢,立業成家的愉悅;有躲避戰亂,遭遇兵燹的痛楚;也有重整旗鼓,經營紅火的歡欣。現如今,國家對手工業個體商戶提出了聯合經營的要求,父親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也和其他個體經營戶一樣,踴躍跨入新時代。</p><p class="ql-block"> 當時加入“鐘表社”,姬貴記有三人:父親姬貴卿、大哥姬傳振、大嫂朱孝珍。大房姬生記也有兩人入社:姬傳俊、姬傳杰。時隔不久,1961年,七姐姬傳媛;1964年,大房的姬忠華也先后進入鐘表社工作。</p><p class="ql-block"> 鐘表社成立之初,對姬家還是相當看重的,父親被尊稱為“姬老師傅”,按照年齡大小,大房的姬傳俊為“姬大師傅”,姬傳杰為“姬二師傅”,我大哥姬傳振為“姬三師傅”,這幾個師傅當時都是有名望的角色,尤其“姬二師傅”和“姬三師傅”更是響當當的行業高手。由于鐘表的修理算是一種相對更加精密、技術含量更高的復雜勞動,鐘表社曾經對全體員工進行過技術考核,姬傳振、姬傳杰由于技術拔尖,被評定為最高的八級技工。他們的個人月工資也是沙市各行業中的佼佼者:開始時,傳杰和我大哥的工資各為90多元/每月,據說在沙市鐘表行業也只有他們兩人享受。父親為70多元/月。后來調整為:傳杰與大哥70多元/月,父親50多元/月,這在當時仍算是相當高的收入。新成立的沙市鐘表社,經營發展很快,幾年時間就發展到遍布沙市主要街區的四個修理門市部。</p> <h3> 1955年,我們家從中山路搬遷到靠近荊江大堤的中山后街(原名夾貴街)大院巷。一家人在大院巷1號居住了十幾年時間,孩子們都逐漸長大成人,先后離開父母。到1966年,父母身邊只留下老八傳毅、老九傳斌和老十傳萍三個人,分別就讀高三、初三和初中一年級。二姐、七姐參加了工作,成了家;三姐、二哥和六姐都在高中畢業后,考取大學離開家鄉(六姐就讀于武漢醫學院,學制5年,1966年畢業正好遇上文革,畢業分配的時間有所推遲),分別被國家分配到黑龍江、陜西和四川工作;大哥大嫂和他們的五個子女也搬出去居住。<br> 由于三年自然災害的影響,以及不斷發生的一次次政治運動,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特別是文革前,老爸的成分由“獨立勞動者”被“戲劇性”的改劃為“資本家”,使其處境隨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時代的一粒灰,落到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父親成為鐘表社里政治運動的主要對象之一。<br> 說是“戲劇性”是因為沙市當時從事手工業鐘表的修理戶,都是直接參加勞動的手藝人,個人成分都是手工業獨立勞動者,即是“獨勞”的成分。正如“沙市市志”記載:“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后,沙市有16家個體鐘表修理店,這些修理店一般雇工2-3人。”“姬貴記”當時在沙市可算是較有名氣的鐘表店。公私合營前后,我們的大哥是很積極熱情的一個人,市委的大掛鐘、市體委的計時器、“顯容”照相館的大相機……,政府要辦的事情隨叫隨到,全都盡力做好。同時,大哥也向鐘表社的書記遞交了入黨申請書。一次書記找父親,給了他一份材料,說要簽字。父親接過來,以為是大哥的入黨申請被批準,沒有細看就喜滋滋的簽了字。據說,這就是關于父親個人成分重新認定的一份自我認可材料。<br> 后來,當父親明白真相時為時已晚。父親本人寫過一份申訴材料。66年,八哥在沙市一中讀高中三年級。他疑慮我們家“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在公私合營時,“姬貴記”整體評估也僅僅800元的資產規模,能夠算是“資本家”嗎?八哥相信和依靠組織,向學校認真匯報了家庭情況,和班干部一起,幾次到鐘表社找當時的書記了解并說明情況。而且找了當初被我家所 “雇工13人”中的大部分人員,逐個了解被雇工的有關情況。確認他們基本都是先后錯開時間的短期雇工,并非同時雇工3人以上。可是,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申訴不僅于事無補,反而在八哥和其他子女的檔案中,加進了“全家給父親翻案”的結論。<br> 父親已是60多歲的老人,一次次的殘酷批斗、抄家、強制勞動,以及不準許退休(甚至威脅:你退休也沒有退休金),使他的身體和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摧殘。父親總是默默地承受著社會的重壓,母親在身邊一次次撫慰著父親的傷口,給他以細心照料。那時只有聽天由命,他們沒有向子女吐露半句怨言,他們也再無力呵護他的孩子們。</h3> <h3> 一直到1968年,父親被推遲約三年時間才辦理退休回家。1968年12月,傳毅、傳斌和傳萍三個老三屆學生,作為下鄉知青分別到農村插隊落戶。1970年開始沙市下鄉知青返城大招工,由于家庭成分的問題,下鄉的三個子女招工都受到影響。老九最幸運,1970年7月首先被招工返城,雖有波折,還是及時趕到武漢第二機床廠報到。老八到1971年底,通過找關系招工回沙;1972年,老十好不容易通過“病轉”方才回了沙市。所幸三人都在大招工后的2-3年內輾轉回到城市工作。<br> 傳毅招工回沙,分配到沙市石英玻璃廠工作。1972年,他準備結婚,在工廠申請到一套房間,就將父母親一起搬到東區石英玻璃廠宿舍,離開了中山后街大院巷1號。由于宿舍房只是一個套間,房間不大。后來八哥成家,又增添了孫子。1976年,父母雙親搬到豉湖路南口的拐角大樓房管居民樓居住。<br>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實現了思想路線、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的撥亂反正,停止使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口號,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偉大決策。這是共和國歷史性的重大轉折。后來,“家庭成分”這一無形的桎梏,逐漸成為一段令人心悸的過去。<br> 改革開放以后,普通機械鐘表受到科技先進、價格便宜的電子產品巨大沖擊,沙市鐘表社經營逐漸萎縮,最終被沙市一家有影響的日化公司兼并。所有老鐘表社成員轉的轉行,退的退休,逐漸銷聲匿跡。<br> 大概在父親去世之前幾年,老鐘表社有一技之長的部分職工準備重操舊業,成立一個新的鐘表社,大家斟酌取一個沙市有影響的老字號的名字,有人提議以“姬貴記”的老商號作店名。聽說有人征求過父親的意見,他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搖了搖頭。<br> 1990年1月3日,85歲高齡的父親壽終正寢,在豉湖路轉角樓一門三樓3號的單間里平靜的離開了我們。接到父親去世的噩耗,十個子女和親人們都匯聚沙市,回到父母身邊,傾訴了對他老人家的深切懷念和無盡哀思。悼念的大棚搭建在樓下,父親原單位派人來主持了追悼會,并致悼詞,肯定了他老人家勤勞奮斗的一生,以及對沙市鐘表行業發展的作為。<br> 他老人家安葬在荊州城西南方八嶺山公墓的山崗上,沉睡在青松翠柏之下。十個子女此時全都成家立業,兒孫滿堂,在祖國的各條戰線奔忙。<br> 老父親,您可以寬慰的駕鶴西去了。</h3> <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div><font color="#167efb"><b>8、緬懷親人 子孫盡其善</b></font><br><br> 出殯炮仗的硝煙早已隨風飄散,豉湖路拐角大樓的房間已是人去樓空,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們。一年后,母親也追隨父親而去,雙雙安息在荊州城郊八嶺山公墓的蒼松翠柏之下。兩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先后走完其坎坷的人生旅途,他們沒給子女們留下金錢、留下房屋、留下任何實物財產,只留下子女們對兩位老人無盡的思念,只留下父輩良好的品德,在兒孫們的血液里傳承。<br> 父親的一生伴隨著“姬貴記”的滄桑歷程,他是一個自強不息,勇于開拓,有頭腦,有擔當的男子漢;母親的一生勤勤懇懇,吃苦耐勞,是相夫教子的賢內助。所以,我們十個子女的身上,也都繼承著父母顯著的特性:以大哥傳振為代表的四個男性都是埋頭苦干,勇于鉆研的實干型技術男;以大姐傳榮為代表的六個女子都是吃苦耐勞,勤儉持家的賢淑型妻子。 <h3> <b>大姐姬傳榮</b>,排行老大。1928年6月出生,2015年3月去世,享年87歲。丈夫蔡先貴(1925年9月—1987年4月)1944年結婚,先后生育6個子女(四男二女,依次:蔡德廣、蔡德華、蔡德年、蔡德俊、蔡德清、蔡德全)。大姐一直操持家務,撫養子女,1959年才參加工作,進入沙市糧食加工廠做工。她吃苦耐勞,團結同事,得到單位和同事的好評,直到退休。姐夫1959年進入沙市教育系統,是荊州市教育戰線的一位老同志,長期在市教育局擔任會計等工作,因腦溢血不幸病故,享年62歲。</h3> <h3> <b>大哥姬傳振</b>,排行老二。1931年5月出生,1999年9月,因一場交通事故意外去世,享年68歲。大哥先后在沙市鐘表社、沙市儀表廠、沙市第三光學儀器廠工作。他一直是企業新產品開發研制的技術骨干,使鐘表社由一般修理作坊向現代儀器儀表批量制造轉化。他主導開發試制的產品、設備、工裝難以一一枚舉。毫不夸張的說,“姬三師傅”是當時市儀器儀表行業產品開發的一面旗幟。特別值得列舉的是:1957年沙市的第一塊“荊江牌”17鉆細碼手表、1975年沙市的第一部“荊江牌”135型照相機的樣品開發,都揮灑下他多少個不眠之夜的辛勤汗水。雖然由于項目投入等原因最終未能形成批量生產,但是僅從樣品的開發制造,表現出工匠們無窮創造力,大大推動了企業的技術進步。這些,在國家出版的《沙市市志》上都留下了他的名字。妻子朱孝珍(1935年8月—1988年2月),1952年結婚,生育5個子女(3女2男,依次:姬宗玲、姬宗敏、姬忠強、姬宗敬、姬宗國)。嫂子也在鐘表社(后轉為儀表廠)工作,因病不幸去世,享年53歲。</h3> <h3> <b>二姐姬傳華</b>,排行老三。生于1933年3月,現已89歲。早年因家庭貧困兄妹多,只斷續讀了小學。1951年7月參加工作,先后在江陵縣地方貿易公司、江陵縣城關中心商店、江陵縣付食品公司、江陵縣煙草專賣局等處擔任營業員、保管員等工作,直到1985年10月退休。與丈夫付承孝同齡,1955年3月結婚,生有一子一女(依次:付先榮、付先麗)。二姐夫先后在江陵縣委組織部、江陵縣商業局、江陵縣百貨公司、江陵縣普濟鎮等部門擔任組織委員、副經理、經理、黨委副書記等職,1974年因病調到江陵縣化肥廠任供銷科長、廠辦主任、副廠長(黨委委員)、調研員等職,1994年退休。</h3> <h3> <b>三姐姬傳富</b>,排行老四。生于1936年6月,1954年高中畢業,考入唐山鐵道學院鐵道建筑系,大專兩年。1956年畢業統分到哈爾濱鐵路總局設計事務所,從實習生到技木員。由于工作認真負責,提出了不少合理化建議,并付諸實施,為國家節省了不少人力,財力。1958年她的事跡兩次被登載到哈局《前進列車報》上,同年被評為“哈爾濱市婦女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出席了1958年10月的哈爾濱市表彰大會。1959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59年調到武漢鐵道部第四設計院任技術員,1971年3月為解決夫妻兩地分居,調到南京鐵路中學任教師。1991年55歲退休。職稱為中學高級教師。丈夫孫良新(1936年9月出生)是高中同班同學,他就讀南京航空航天大學,1958年畢業留校任教,為教授、博士后導師,直至68歲退休。兩人1961年2月結婚,生有四個孩子(二男二女,依次:孫志菁、孫志芩、孫志峻、孫志嶺)。</h3> <h3> <b>二哥姬傳家</b>,排行老五。生于1938年7月,1959年我考入西安鐵道學院運輸管理專業,三年本科。1962年畢業分配到西安鐵路局工作。后來調到武漢鐵路局,先后在漢西貨場、局機關工作,1982年調到武漢鐵路職業技術學院擔任教員,高級講師職稱,直到退休。妻子熊學珍(1939年10月出生),曾在武漢軍區202部隊和161醫院擔任教員、醫生,主任醫師職稱,后轉業到武漢供電局醫務所工作。1968年結婚,生有兩個孩子(一子一女,依次:姬曉晶、姬曉丹)。</h3> <h3> <b>六姐姬傳貴</b>,排行老六。1939年12月出生,1961年高考進入武漢醫學院(現武漢同濟醫科大學),本科五年,正當畢業時遇到文革,延遲至1968年分配到四川省通江縣平溪區衛生院工作。丈夫盧成興,1935年12月出生。他與六姐是大學同學,是作為調干生送到武漢醫學院學習。1968年結婚,夫妻倆一同分配到四川,在同一衛生所工作。婚后生育四個子女(三男一女,第2胎是雙胎兒子,依次:盧寧、盧干、盧偉、盧華)。夫妻倆在四川偏僻山區工作,條件差,生活艱苦,還要拉扯4個孩子,真是不容易。1982年,夫妻倆工作調動到沙市第三醫院,全家也都轉到沙市。夫妻倆在沙市第三醫院工作直到退休,兩人技術職稱都是付主任醫師。由于病痛的折磨,不幸于2018年下半年先后去世。六姐享年79歲,六姐夫享年83歲。</h3> <h3> <b>七姐姬傳媛</b>,排行老七。1944年11月出生。1961年初中畢業后就參加了沙市鐘表社工作,修理鐘表眼鏡。1984年,鐘表社并入活力二八集團(沙市日化總廠),被分配到合洗車間當質檢員,一直到退休。丈夫鮑祖坤,1940年8月出生,在沙市齒輪廠(原名工興機械廠、機床三廠)工作,擔任車工,為八級車工。年年均為企業先進工作者,退休前擔任倉庫保管員。1966年結婚后,育有兩個孩子(一子一女,依次:鮑哲宏、鮑哲娜)。現在夫妻倆均已退休。</h3> <h3> <b>八哥姬傳毅</b>,排行老八。1946年11月出生,1966年高中三年級時,因文革未能參加高考。1968年下鄉插隊到江陵縣岑河區丫角公社丫角大隊落戶,1971年春,母親拜托姬叔文從農村招工回沙,進入沙市農藥廠,后調到沙市石英玻璃廠(現為菲利華公司)。在企業三十多年來,搞出冷光燈等新產品,完成多項創新、技改項目,為菲利華公司的發展做出了貢獻。曾取得三項發明專利,獲得過湖北省重大科學技術成果專利證書。曾擔任機修車間主任、設備科長、技術科長、計量科長、開發科長等職務。六十歲退休后,又被菲利華公司返聘工作了五年。妻子黃春芳,1948年1月出生,與八哥是同學,也在沙市石英玻璃廠工作。1974年結婚,婚后有一個兒子(姬大偉)。</h3> <h3> <b>老九姬傳斌</b>,排行老九。1950年8月出生。1966年讀初三時,因文革而停學。1968年12月下鄉插隊到江陵縣彌市區改口公社四方橋大隊,1970年7月招工到武漢第二機床廠做工。1975年調回沙市,在湖北內配廠(后改制為荊州環宇公司)做鉗工。工作期間,脫產參加職大學習。后來又在職參加函授進修,獲得大學本科學歷。1997年3月由湖北省人事廳頒發“高級工程師”資格證書。在企業先后擔任技術開發部副主任、技術發展部主任、副總工程師兼技術科長、總工程師、公司副總經理等職務。長期從事技術開發和技術管理工作,有多項職務發明。妻子謝世福,1950年5月出生。她與老九是中學同學,下鄉招工到向陽紡織廠工作,后調到湖北內配廠,一直擔任統計員工作,會計師職稱。1978年結婚,生育一個女兒(姬琳)。</h3> <p class="ql-block"> <b>十妹姬傳萍</b>,排行老十。1952年9月出生。剛讀完初中一年級,文革爆發。1968年12月下鄉到松滋縣老城區城東公社復興大隊落戶,1972年下半年,病轉回沙,當年進入沙市童裝廠工作。由于工作積極主動,擔任過生產組長等職。1987年調到沙市文化局文物管理處萬壽寶塔公園擔任管理員工作,直到退休。丈夫崔安平,1949年7月出生,也因文革輟學。下鄉招工回城,先后在沙市供電局、沙市地方鐵路管理局工作,曾擔任科長、辦公室副主任。三產業總經理等職。1977年結婚,生育一個兒子(崔帆)。</p><p class="ql-block"> 十個子女成家立業,除了大姐大哥是父母包辦婚姻,其他八個子女均是自由戀愛結婚。父母雖然來自舊社會,都能夠思想開放進步的接受新事物。特別是從小教育子女認真學習知識,勤學立身。在家里經濟情況緊張的情況下,仍然積極支持、創造條件讓子女多讀書。</p><p class="ql-block"> 文革前家里老四三姐、老五二哥、老六六姐都讀完大學,特別三姐1956年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堅持每月給家里寄錢,提供其他子女讀書的學費。二哥大學畢業后工作,也和三姐一樣寄錢家里給弟妹們提供學習條件。如果不是文革影響,老八、老九、老十也都會堅持完成高等教育。</p><p class="ql-block"> 現在十個子女均已退休,每個家庭都和睦友善,兒孫滿堂(不算去世的三對哥嫂,仍有130余人之眾)。這都受益于父母雙親的身體力行、口傳心授、耳濡目染。</p><p class="ql-block"> 自強不息,克己奉公;勤學立身,和睦處世;吃苦耐勞,勤儉持家這些優秀的品質已經深入腦海,融入血液,它們匯聚成一個字——“善”。善是人間的大愛、無私的奉獻,是一種感同身受,推己及人的情懷。我們十個子女,沒有誰干出驚天動地、萬古流芳的偉業,但是,我們和我們的子女都牢記一個“善”字,做一個有益于社會的善良之人。</p><p class="ql-block"> 緬懷親人,子孫盡其善,這是子女們對遠在天庭的父母最好的回饋,也是對子孫后代的深情寄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上 完)</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姬貴記的平凡歷程》美篇版編輯組</b></p><p class="ql-block"> 策劃:姬傳富</p><p class="ql-block"> 編委:姬傳富 姬傳家</p><p class="ql-block"> 姬傳毅 姬傳斌</p><p class="ql-block"> 編輯:姬傳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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