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醫療隊隊長 李新章</p> <p class="ql-block"> 2021年5月26日,布隆迪時間下午14時47分,國內20時47分。本已經是十分疲憊又有睡午覺習慣的我,已經躺了40多分鐘卻依然無法入睡,腦海里不時跳躍出昨天晚上搶救現場的各種場景和各種想法,而且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寫點什么,我也不確定,是想留下一些記憶不舍得忘卻?或者是對我們這些人的工作價值的一種宣揚和自我肯定?亦或是表達對傷者、逝者的哀思?干脆起來,燒壺水,泡杯茶,坐在電腦前敲下這些字,寫到這里突然有不知為什么有種想流淚的感覺,好奇怪的感覺,這是一種可能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懂的感覺。可是,恰在此時,我聽到樓下“梆、梆、梆”的已經有三四天沒出現的“久違”的下象棋的聲音,這個聲音的響起又讓我不禁會心一笑。我們隊里有兩個象棋“高手”,他們是骨科主任醫師李永剛和胃腸外科主任醫師康金科,按隊里隊友和我的習慣稱兩位為“剛哥”“老康”。有一位是中藏醫主治醫師洋忠才旦,他是一位多才多藝、聰明上進、精力旺盛的藏族漢子,在到布隆迪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他不斷向前兩位高手“挑釁”,棋藝飛長,于是“梆、梆、梆”的聲音是醫療隊首都點駐地最常聽見的聲音。然而今天這個聲音卻似乎已經不同于往常,顯得異常響亮,且充滿悲壯和豪情。看樣子這幾個疲憊的人睡醒了。(此時15時21分,樓下傳來聲音,我出去一問,得知老康同志又被叫走了,“急診,有一個腸穿孔的患者”)</p> <p class="ql-block"> 言歸正傳。“砰”的一聲巨響,很近,聲音近得如此清晰,正在外科醫生辦公室抽煙的剛哥和老康雖然也算“久經沙場”的人,也還是被驚了一下。外科大夫特有的敏銳使剛哥立感不安,調侃道:“怎么聽著是什么爆炸了?別點子背,又來急診。”這也許是希望天下無病的醫者的潛意識,也可能是他倆太累了,不想再有急診手術。因為本周是首都點外科組(老康、剛哥、泌尿外科主治醫師馬有才)的急診周,此時有必要介紹一下布隆迪首都查理大王子醫院是布隆迪最大的一家公立醫院,平時病人較多,但受經濟條件限制,醫院長期缺醫少藥,全院外科也只有3位外科醫生,因為工作負擔較重,所以醫院安排當地醫院的外科醫生、援布隆迪中國醫療隊的外科醫生、無國界醫生組織比利時的骨傷外科醫生按照每組一周值急診班,本周輪到我們。從昨天24日(周一)中午開始到25日(周二)凌晨4時許,剛哥、老康、馬有才已經上了三臺急診手術,一臺是雙足及小腿大面積皮膚軟組織撕脫傷,一臺是開放性踝關節骨折,一臺是脛前肌肌腱斷裂。為了防止疲勞作戰,我們一般安排兩位醫生上一臺手術,由主專業的醫生主刀,一位醫生配合手術,另一位醫生在駐地待命。因為今天三臺手術都是骨科疾病,再沒有其他骨科醫生,所以都由剛哥主刀,胃腸外科老康和泌尿外科小馬輪換配合手術,這在國內算是“非法行醫”,不過請理解,在這里整個國家都缺醫生,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而病人往往病情嚴重、復雜,一名專科醫生根本不可能完成手術,所以不得不這樣安排。宗旨只有一條,想辦法救病人。剛哥和小馬到凌晨5時許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駐地,本來按照國家和隊里的要求,在外工作時,由于很多國家疫情形勢堪憂,要盡可能的保障隊員休息,調整身體免疫狀態,以便能夠很好抵抗新冠疫情,防止被感染。但是出于對手術病人的擔心,加之25日是中國醫生的門診,上午8時剛哥和老康還是來到醫院查房、上門診。中午飯后,電話聲突然響起,電話那邊熟悉的法語通知“有急診,派車來接您們”,剛哥和老康又來到醫院,這一次是一名兒童膝關節膿腫,一名成年人踝關節骨折,一名被河馬咬傷的病人。就在前兩個病人手術結束,剛哥和老康在辦公室稍作休息,準備上第三臺手術時,上述的巨響在他們耳旁響起,此時正是5月25日19時許,下班高峰。果然,不到十分鐘,急診科的電話就打到兩位醫生這里,有30多個爆炸傷患者陸續到達急診,其中有一位情況嚴重,所以打電話請他們過去看看。兩人迅速趕到急診時,已經被現場的場面所震驚,現場一片嘈雜,到處是來來往往混亂的人群,有衣衫凌亂、滿身血跡的病人,他們或瘸、或被抬、或被攙、或哭喊、或尖叫、或迷茫無助……,也有大量面無表情持槍核彈的軍警,有穿梭于人群之中的醫護人員,他們步履如飛,表情凝重,有些醫務人員的身上和手套上已經沾滿血跡。迅速到達急診室內的搶救床前,他們看到一位壯碩的男性青年,衣衫殘破,身上到處沾滿血跡,右腿已沒有褲腿,被止血帶扎死,下身一灘血,部分已將形成凝塊,患者臉色發青,表情僵硬,雙目緊閉……經過詢問,得知該患者是被爆炸物碎片致傷右腿,造成股動脈破裂。患者情況危急,因此兩位醫生迅速決定,暫停河馬咬傷患者的手術,由李永剛將該患者迅速帶到手術室急診縫合并接通股動脈,而康金科留在急診科協助其他病人搶救。同時由李永剛給我通報此事。</p> <p class="ql-block"> 在駐地,已是晚飯的時候了,正在等待兩位醫生的其他隊員也各自準備下樓用晚餐,就在此時,我接到李永剛的電話:“隊長,老康讓我給你說一聲,來了30個爆炸傷的病人,我們回不來了”。我問:“什么情況?需要我們做什么?需要我們來嗎?”對方回答:“不知道,讓給你說一聲”。電話斷了。我迅速陷入沉默,腦子飛快轉著,什么樣的爆炸傷?現在隊里有我-眼科醫師,馬有才-泌尿科醫師,魏民-婦科醫師,洋忠才旦-中藏醫醫師,許澄-翻譯,我們都不是急救專業的醫生,通話時沒有說有涉及我們專業的外傷,我們去不去?另外醫院沒有通知我們或者叫我們過去幫忙,我們去合不合適?外面的爆炸到底是什么情況?會不會有路途中的危險?同時從疫情防控的角度來講,這時候到人員密集的人群中,隊員被意外感染的風險極高,而這是醫療隊出隊時,國家反復強調要嚴防出現的情況,也是個人和家里親人都不愿意發生的事。我作為總隊長,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對隊員的安全負責。然而,我深知大王子醫院的醫療條件和救治能力十分有限,這么多外傷患者同時被送過去,將給當地醫院的三個外科醫生和醫療隊的老康、剛哥帶來巨大的救治壓力,而大量的患者也將會面臨救治不及時、不到位的問題。怎么辦?此時樓下魏民說:“隊長,咱們去吧,把他們兩個撂在那里,非累死不可。”而洋忠這個精力旺盛的西醫門外漢,也已經從淳樸善良的眼神里閃動出躍躍欲試的光芒。我說:“好!換衣服!把防護裝備帶好!過去能幫一點是一點!”“不叫司機了,耽誤時間,洋忠開車,許翻(譯)也去!”就這樣我們又做了一次“違章”的事(洋忠的當地駕照還沒辦下來),迅速驅車到了醫院。路上我作為隊長分別向大使館、衛健委領導、我院領導做了微信簡要匯報,領導們要求果斷、迅速處理,但務必保證自身安全,有任何情況隨時反饋。</p> <p class="ql-block"> 當我們來到醫院門口時,天色已經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門口進出的人絡繹不絕,警車、救護車的燈不斷閃爍,軍警們斜挎著AK47,醫院的西南角急診科所在的位置人聲鼎沸。我們穿戴帽子、鞋套完畢,給剛哥和老康打電話,沒人接。只好兵分兩路,許翻去手術室,我們剩下4人去急診科。越靠近急診科,各種嘈雜的聲音越明顯,而急診科外門口、平車、地上就已經可以見到橫七豎八的到處是血的患者,再往里進到內外兩間的搶救室時,場面令人震驚,且慘不忍睹,床上、平車上、地上到處是受傷的患者,哀嚎聲、哭喊聲不絕于耳,時不時還有滿是血跡的手伸向我們的腿,試圖抓住我們以求得幫助。雖然我也值過夜班,見過多人受傷的場面,但是像如此凌亂、無助的現場卻是第一次見到。此時我看見一名比利時籍的無國界醫生已經在現場,時而查看病患,時而與當地醫務人員做著交流,由衷的佩服他的迅速響應和援助。對于我們這幾個語言不通,沒有群傷急救經驗的4個人來說,此時真是焦慮、緊張而又尷尬。幸好幾分鐘后許翻和老康從手術室趕來,老康說:“情況不清楚,非常混亂,救治毫無章法,且缺乏組織。你們看著弄吧,我得去手術室幫剛哥做那個股動脈破裂的病人,那個人很危險,弄不好輕則失去右腿,重則性命難保。”“據說是手榴彈爆炸造成的事件,今晚夠嗆。”說完轉身匆匆離去。這里我有必要介紹一下康金科主任,他是紅十字醫院胃腸外科主任,也是我院特殊發展時期從急診科培養起來的“老急診”人,有非常豐富的普外、急診外科和急診患者救治經驗,來到布隆迪后他已經多次協助其他專業的外科大夫完成手術,前不久他配合骨科剛哥完成一例腿部巨大血管肉瘤摘除術,事后剛哥說術中幸虧有他的配合,才避免了因為檢查手段不足、器械嚴重缺乏而造成患者生命危險,最終該患者痊愈出院,對我們解決了她十余年的痛苦千恩萬謝。也是他和剛哥配合馬有才醫生完成一名大面積下體燒傷患者的救治工作。現在,對于我們這些對急診急救都是門外漢的醫生來說,如果有他的指揮和安排毫無疑問是非常重要的,可惜他要去手術室。我們就只能見機行事。稍作觀察后,我們發現在當時的環境下,患者大量涌入,還不時有救護車將傷者送來,而嚴重缺乏醫生的醫院根本不可能向國內一樣調用大量醫療資源,統一部署,協調救治。在國內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一定有人統一指揮,急診一定有內行專家在迅速對患者傷情進行判斷后,依據病情嚴重程度,安排相應的輔助檢查,通過一套比較規范成體系的分檢后,要么直接通知相關部門急診手術,要么分流患者到相關專業科室進行救治,要么對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傷者完成必要的檢查后再分流到器官損傷相對嚴重的對應科室救治。救治原則則是盡可能一步到位,盡可能避免患者重復治療或因為第一步不到位而補充治療。但是,在這里我們發現幾乎沒有幾個醫生在現場(或者是我們不認識),他們的外科醫生一個在手術室,一個在急救現場,大多數是護理人員。在場的醫務人員,看似在混亂的工作,其實幾乎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把所有的傷口先用紗布和繃帶覆蓋包扎,沒有清創、沒有縫合,因為現場沒有器械,沒有B超機,也沒有流動實驗室檢查,甚至只有少數幾個患者開放了靜脈通道。而此時傷者已經增加超過五十人了。除此之外,無國界醫生和那名外科大夫已經初步預檢出骨折的患者,包括開放和閉合性骨折,他們也只能一律打石膏,包扎創口。雖然很無奈,但我們知道我們該干什么了,于是中醫專家洋忠、泌尿科專家馬有才、婦科專家魏民和我,見到傷者就檢查,見到傷口就包扎,見到骨折就打石膏,我們在短短十幾分鐘時間里已經迅速“學會”了打石膏,不到一個小時內我們就打好了十幾個人的石膏固定。我們和當地的醫護人員也迅速用完了醫院當時能拿出來的所有紗布和繃帶。這期間我的手機不斷有信息提示音響起,剛才我滿手鮮血無法接看,在換手套的間隙我看了一下信息,其中有領導的關心和囑托,有對情況的詢問,更重要的是穆邦達駐地的陳嘉龍分隊長和基特加駐地的王曉隊長均得到了襲擊的信息,紛紛表示如有需要,可以隨時安排醫生來支援,那時真是感到無比的欣慰,這就是“中國醫生”,他們既然來到了這個國家,當病人需要的時候,他們會無所畏懼、義無反顧。不久后馬有才檢查的一個患者引起我和那名當地外科醫生的注意,傷者是一個年輕男性,身材瘦小,他躺的床上,床上從他的頭部到腳淌滿了血,頭上的七八塊紗布完全被血浸透,仍然在不斷滲血,頭下是大塊的血凝塊,患者身體癱軟,神情淡漠,呼叫不應,皮膚濕冷,初步感覺應該是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前表現。那個當地的外科醫生在中國學習過醫學,所以可以簡單用中文交流,(現在26號22時14分,又接到電話,有個車禍后頭部、顱骨外外傷的患者等待救治,老康這是今天第二次出診了。)他說:“這個傷者的右耳朵被彈片打碎,有很多小動脈出血和滲血,病人情況不好,要盡快手術,馬醫生你和我去上手術吧?”小馬說:“好!”。可是我知道這名外科醫生從中國學習回來上班才2年,從事泌尿外科專業,正在向馬醫生學習泌尿科的一些診治方法。兩個泌尿外科醫生做頭面部手術,實實在在是“勉為其難”了。而我雖然眼科醫生,在我當主治醫師以前我院眼科和五官科是一個病區,兩個專業醫生晚上輪流值班,我當時也學會了處理了一些五官科疾病的方法,比起他倆我應該勉強能算“五官專業”的醫生了,我說:“這個患者不能等了,我去手術。”就這樣,在忙亂的三個小時左右后,急診的第一階段救治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我和我的隊友推著患者趕往手術室。</p> <p class="ql-block"> 此時的手術室內,只有一臺手術正在進行著,差不多進行了一個半小時了,這就是剛哥、老康和當地另一位外科醫師真在做的“股動脈破裂吻合手術”,剛哥瘦小的身軀已經扛著從24號中午開始不斷出現的急診手術到現在了,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細致的查找縫合著股動脈,看我進來,嘴里像是自說自話又像是對我說:“乏死了,要是偏個5毫米,就沒這事了,這人點子真背。”由于只有一位有經驗的麻醉師,還要準備其他東西,我們要先等這邊情況穩定,才能開始手術,我就成了調節加壓止血帶的巡回人員。一會兒他們說“放壓”,一會兒說:“不行,這里漏,打壓。”一會兒又說;“放壓,好!停在這里,看看漏血的地方”“這里這里”……。我就按照他們的指揮不斷調節加壓止血帶的壓力。時而又跑去摸足背動脈,看有沒有搏動,而剛哥說:“這么長時間了,接通了也不見得馬上有搏動”。他是專家,我只能無語。在完全放掉壓力后,沒有出血,那表示接通了股動脈,可是遠端沒有搏動。“咋回事?”剛哥的語氣里滿是沮喪和失望,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了。老康這個“萬金油”出聲了,“聽我的,取大隱靜脈,接上。”我不懂,我只能默默希望不要讓一切的努力沒有回報。“你取,我喝口水,抽根煙去”剛哥說。他脫下衣服,佝僂著身軀,稍顯落寞的走出了手術室,接過小魏遞過來的小瓶飲料一口咕了進去,出去抽煙。此時,我們的手術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來了一個麻醉師,似乎對這臺麻醉機并不熟悉,折騰了好一會,機子就是沒有氧氣,而院長此時就在手術室,院長、我、馬醫生、無國界外科醫生四個人輪番擺弄這臺完全不熟悉的設備,最終我和馬醫生胡亂一陣擺弄,機子通上了氧氣。我迅速洗手、穿衣,由我和另一位當地的外科大夫開始給這個耳廓四分之三丟失的患者手術,麻醉前患者的血壓167/67mmHg,心率卻只有57次/分,說實在的我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總之感覺很不好。在麻醉完成后不久,血壓是86/57 mmHg, 心率112次/分,這似乎比較符合患者此時的情況。手術順利進行。不久后,患者耳后乳突附近骨頭上的一個直徑約8mm的洞讓我犯了難,感覺是骨頭被打碎形成的洞,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有沒有通往顱內,也不知道有沒有異物。因為醫院沒有CT,也只能先想辦法閉合傷口,但是不斷滲血,沒有骨蠟。咋辦?恰在此時,“萬金油”老康出現了,“把軟組織鋒線拆掉一根,往里面把紗條填死,加壓包扎。要不然滲血沿著頸部軟組織流到頸部,可能會有別的麻煩。”于是我遵醫囑執行。我問:“你下臺了?那邊結束了?”他說:“唉!大隱靜脈太細,沒弄成。無國界醫生上臺又在查,是動脈擰住了,現在恢復搏動了”。聽到這里,我心稍安,我想剛哥也心里稍安了吧?</p> <p class="ql-block"> 爆炸襲擊平民事件后在大王子醫院的兩臺急診手術均“順利”結束,之所以打雙引號,是因為我們盡力了,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正如剛哥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外走的時候說:“費這么大勁,還是有可能保不住這條腿”時,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平時看似“玩世不恭”的老同學的話。我感受到的是一個來自青藏高原鐵骨錚錚的漢子拼盡全力后心中無限期待,又充滿無奈的嘆息,只有他才能深切感受到那份仁心和現實的距離竟如此的接近又如此的遙遠。(現在是26日23時13分,老康打來電話 “剛哥沒接電話,急診有個股骨頭脫位的患者,他得來一趟,你叫他起來,車馬上到。”……)</p> <p class="ql-block"> 在我們往外走準備回駐地時,大家疲憊、感慨又焦慮,擔心那些被草草包扎的患者后續將怎么辦?而此時老康突然說:“餓的不行了。你們先上車,我去趟搶救室,他們說有一個腹部破裂的病人,我去看看。”大家蒙圈。等了幾分鐘后,他來到車上說“腹部穿通傷,板狀腹,腹膜炎了,估計腸穿孔,走吧,回去吃點東西,來手術。”我說:“你吃不住吧?他們的醫生拿不下來嗎?”老康說:“一個醫生走了,Gusa還留著沒走,他說他不能走,不能不管那個病人,我看他不一定能搞定。”于是我安排小馬飯后配合老康完成手術。一路上我們譴責了制造爆炸襲擊平民事件的恐怖分子,對傷者同情之余,也對世事無常感慨萬分。回到駐地已是次日凌晨零時20分,匆匆吃了方便面后,老康、小馬、洋忠、許翻又再次返回醫院,一直工作到5點左右。當我起床準備吃了早飯去上門診時,駐地院子里一片寧靜,平日里8點鐘高聲喊叫“吃飯咯!”的當地幫廚也沒了聲音,微信里只有魏民發出的信息“隊長,吃飯了,你去不去醫院?”此刻能起來的隊員確實不忍再去打擾這些逆行、一再逆行的勇士的稍作酣夢,讓他們休息休息吧!誰知道今天還會有什么病人等待他們的救治。到中午下班后,我才得知他們做的那個腹部外傷患者有十處腸管破裂,洋忠這個中醫大夫也上臺當了助手……</p> <p class="ql-block"> 中午,我們通過官方和非官方渠道得知以下內容:5月25日布瓊布拉發生手榴彈襲擊事件。大約晚上19點,爆炸襲擊了經濟首都布瓊布拉的公共汽車站。至少發生了四枚手榴彈爆炸。一個發生在市中心的公交停車場上,這是發往首都南部地區的汽車站。 一個發生在科特布Cotebu市場(北門)附近的停車場,以及布維扎和布恩齊地區之間的“Permanence”地區。在Permanence地區,緊救人員將多名受傷人員轉移到襲擊現場附近的查爾斯王子( Prince Régent Charles )醫院。尚未證實的消息來源說,在布瓊布拉市中心至少有2人死亡,在三個停車場及市場中有數十人受傷。目前,布瓊布拉的市政廳和警察都沒有就這些手榴彈襲擊的結果進行通報。</p> <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該怎樣去譴責這些恐怖分子,在他們的眼里“人命如草芥”,但我相信在這個充滿信仰的國家,一定會有某種方式去懲罰他們的惡行。而此時此刻,我以這種平鋪直敘的方式原原本本的記錄下這段經歷,在這次事件中我們做了醫生該做的事。當第二天國內的親友、領導得知此事后,鋪天蓋地的信息都是“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此時我突然在想,從我們離開祖國、離開親友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度執行任務,我不是很清楚我們算不算 “逆行”。我們在恐襲發生后,沒有被召喚,沒有被指派,大家同時決定到醫院做點什么時,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 “逆行”。因為在我心中“逆行”是沖往火海的消防人員,是沖往疫區的白衣戰士,是沖往災區的救援官兵,是那些舍生忘死的英雄們。但是,當我看到疲憊瘦小的剛哥;看到到處救場的老康;看到抱著大腿的隊里唯一一個Madam小魏此刻神勇如漢子;看到練下三路的馬有才也毫不猶豫的敢在臉上動“刀子”,各路都干;看到中醫藏族青年上了西醫的手術臺,熟練的打著石膏;看到無國界醫生奔波的身影;看到那些“無槍無彈”的醫護人員奮力做出的努力;聽到Gusa(年輕的外科大夫)說:“我不能走,不能不管那個病人”……。現在我又是欣慰地一笑,“醫者仁心,大醫精誠!”我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完全完整的表達對他們的傾佩和敬意,此時所有的語言都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我覺得他們就是最完美的“逆行者!” </p><p class="ql-block"> 2021年5月28日凌晨1時41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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