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萬圣節(jié)狂歡夜

細承

費渡知道，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挺括合身，熠熠生輝的金箔，設(shè)計精美，色彩鮮艷的紙封，費渡是習慣了的，這身自誕生伊始，便包裹在他身上的外殼。他是自己，還是那身華美的包裝？有些時候，費渡是會這樣拷問自己的。索性供費渡自我懷疑的時刻并不太多，他就是他，與生俱來就散發(fā)著格格不入的臭氣的他，拉扯上再多濃厚的可可，奶油，糖漿味道，也遮掩不住從身體深處而生的異味。與費渡一同誕生的，費渡姑且把他們稱為伙伴，盡管費渡知道，從骨子里，于血肉中，他們就是不一樣的。他的夥伴，盡管被同樣一雙厚實又細致的手倒進了同樣橫平豎直的模具，被包裹上同樣挺括閃亮的金箔，被粘貼上同樣意味著手工制作貴族臻享的標簽，費渡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和他們，是不同的。他們之中，有的醇厚絲滑，有的甜美香軟，有的果香清雅，有的口感豐富，唯有他，不融于主流，被排斥于人群之外，注定得不到太多人的喜愛。還好，這也是費渡很早就明白的道理，未曾生長出什么不切實際的期望。怪異的，惡心的，惡臭的，這是他，他是費渡。而華貴的皮囊往往將真相隱藏得滴水不漏，乍一看來，躺臥在同一個盒子里的他們竟是沒有什么不同。而相比起層層疊疊，被壓在底層的伙伴們，費渡竟還是幸運的。他常常看著窗子外面的世界，他看著貨架前人來人往，日復一日。有牽著媽媽舉著寶寶的爸爸，拿下了五顏六色的波板糖，也有帶著靦腆笑意的少年，帶走了愛心形狀的小禮盒，還有還有……那雙眼睛里便有了流動的光彩，只是從不屬于他自己。直到某日，隨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費渡回過神來，發(fā)覺是自己被裝進了紙袋，去往未知的地方。“你怎么了？還好嗎？”暈乎乎的費渡感覺自己被誰扶住了，他在禮盒里呆了太久，剛被倒到桌上的時候竟然支不住搖搖晃晃的身體。“謝謝你，”費渡悄悄把得體的笑容重新掛上，才抬起頭來，對方又黑又圓，張揚奔放的氣味沖得費渡的鼻子都癢了，“我……啊啾……沒事兒。”“是不是嗆著你了，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可好吃了！”駱聞舟咧開了大大的笑容，“我可是別具一格，獨樹一幟的曲奇餅，特別好吃！”費渡瞥了對方一眼，堪堪把一句“你算哪塊小餅干”收回心里，面上神色卻放縱起來，帶上了顯而易見的不屑。“嘿，小兔崽子不信是吧，要不你嘗嘗，不好吃我駱聞舟跟你姓！”駱聞舟湊到費渡跟前，大喇喇地沖費渡展示自己。費渡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小餅干，不，即使在零食界也是少見的。一時間好奇竟壓過了鄙夷，鬼使神差地，他湊上前，輕輕舔了駱聞舟一口。口腔里瞬間充盈了強烈的刺激感，如煙花般炸裂，絢爛的，火熱的，跳躍的，可是當那刺激的味道漸漸歸于平淡，卻是回甘無窮，費渡情不自禁，趁著駱聞舟走神片刻的功夫，又舔了一口。“費渡，我是費渡，”費渡小心翼翼地把這奇妙的滋味在心里存了檔，才把話輾轉(zhuǎn)著倒出，眼里噙了靈動的光彩和笑意，還有一個駱聞舟，“那你就只好跟我姓了。”“費渡，費事兒，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偷舔我了！”駱聞舟囔囔，面上的笑意卻更盛，快要亮過頭頂?shù)乃У鯚簦罢嘉冶阋耍€賣乖！不行啊，我也得嘗嘗你！”費渡的笑意在臉上凝滯了一瞬，下意識地裹緊了金箔：“你不會喜歡的。”“喜不喜歡我說了算，你說也沒用！”駱聞舟仗著自己餅高馬大的優(yōu)勢，扒開費渡包裝的一角，不由分說地啃了一口。駱聞舟從來沒品嘗過如此特別的味道，馥佩濃郁的味道一時間沖昏了他的頭，那么奇怪，那么刺激，一開始確實有點兒難以接受，嘗過之后便再舍不得放手，便任憑那霸道的氣味充盈在他整個口腔，裹挾著他一顆心臟。一馬當先的是臭味，引人入勝的是甜膩，纏綿繾綣其中的，卻是簡單純粹的順滑柔軟，是非得要一層層剝開，一絲絲品味，才能摸索到的一丁點真心。“騙子，明明那么好吃。” “小朋友們！發(fā)糖果咯！”不知是哪個幸運的小朋友挑到了駱聞舟和費渡.“這個榴蓮味的餅乾還不錯誒！”“靠北啦！是誰向糖果桶裡放了香菜味的巧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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