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一首歌《下輩子不一定能遇見》,那半凄凄半無奈的歌聲唱碎了人們心中惟一的點點幻夢和期望。循著歌聲,我不由得回憶起那追不回來的過往。</p><p class="ql-block"> 我老伴楊春芝于2011年5月1日辭世西去,至今恰好十個年頭。不敢說當初兩個多么情濃,在平平淡淡生活里卻不時會透出夫妻二人的依戀。</p><p class="ql-block"> 我們倆都是沈陽市人,我父親在遼寧省計委工作,她的二姐夫在省教育廳。我和她都是至孝小學(今寧山路)小學畢業。她的二姐是這所學校老師,而我家的鄰居李老師與二姐是一起的同事。我大學畢業分配到大慶,經李老師介紹,我與楊春芝就走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她是個苦命人。自三歲即失去了母親,十歲又沒有了父親,她二姐和二姐夫接她到沈陽生活。她在眾姐妹中排老五,是姐妹里最小的,與二姐家孩子年紀相仿。二姐、二姐夫對她像待自己家孩子一樣,從小學、中學、直到中專畢業參加工作。</p><p class="ql-block"> 她沒有準確生日,就定為屬馬。但六十多年后,經幾個姐根據她們姐妹相互年齡間隔仔細計算,最后確定為應屬蛇,大約是冬季。</p><p class="ql-block"> 她沈陽無線電學校畢業后在遼寧無線電五廠(在蘇家屯)工作,每天帶午飯通勤。我們結婚后就這樣兩地分居,但我每次休探親假結束都看到她因為又來了例假而悄悄流眼淚。</p><p class="ql-block"> 1970年冬,我正上班干活,有人告訴我:“你愛人來了!” 剛解放時一些人在城里找到了有文化的佳人,大家就稱之謂愛人。而從農村帶來的配偶往往依舊被人沿襲古老的稱呼為 “xxx的媳婦,xxx的老婆”,尤其是“老婆”還稍有欠文化素養的貶意!</p><p class="ql-block"> 我老爹1947年參軍后就與家失去了聯系,如果不是娘果斷地帶上我們三個孩子上部隊去找他,那老爹也會有城里的“愛人”了。因為這事,二位老人始終有解不開的芥蒂。</p><p class="ql-block"> 現在,我聽說愛人來了就有些著慌,“臭老九”擔憂沒地方住啊!一起的工友伙伴幫我找了間暫時空閑的干打壘土房子,我們二人就用它窩居幾日。那房子的窗子和門透風,冬天風一吹或稍用力關門墻和頂棚上便會落下一些土來,而墻角處就是這房子的真正主人住的房間——老鼠洞。</p><p class="ql-block"> 我倆婚前婚后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很少,每次探親假只12天,這次見了面兩人還略有羞澀…。女性的感情是細膩的,她總跟我說這聊那,我卻找來一本魯迅寫的書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她搶去了我的書“啪”的一下摔到地上,接著就大哭道:“人家那么遠來看你,嗚嗚嗚…跟你說個話…,你整天捧本破書,就知道看…嗚嗚…。”第一次見女孩子哭真把我嚇壞了!又抱又哄,總算平和了…。</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覺她第一個12天/年的探親假期就到期了,走的那天她滿眼清淚長流,送她上了火車我的心也是幾天不好受!不久,她從沈陽給我寫了封長信,自然少不了關愛之辭,到現在依然清晰的記得只言片語:“…我喜歡那小窗破門和地上跑來跑去的小老鼠…”。真說著了,幾年后我三十一歲時兒子就出生在鼠年的十一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沈陽北陵。</p> <p class="ql-block"> 我是打心眼里不想讓她從沈陽調來我這地方。主要是怕她從大都市來這里要吃苦,結果,她還是堅持調來了,大概也是天命如此,人拗不過天命!</p><p class="ql-block"> 那時,大慶這地方生活條件極其艱苦,糧食倒是夠吃,但副食蔬菜供應很差,肉蛋奶極其希罕。她懷孕時正是春天,除了土豆蘿卜白菜沒有其它蔬菜。我倆一起去大田地挖蒲公英和苣荬菜等野菜吃,直到7月份了才下來些黃瓜、小白菜、韮菜、茄子、豆角,而過了這短短的二個月就又是吃“老三樣”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住的三廠六礦,每當買菜時都是人山人海地擠。有一次我感冒剛好,走路都冒虛汗,妻子抱著二歲多的孩子眼看著別人高興地拿著黃瓜走過。我說,今天可沒勁擠這菜了。見我們轉身往家走,孩子喊著要吃黃瓜。也不知哪來的勁我拼命撥開人往窗口沖去,買到幾根黃瓜時衣服全被汗濕透了,感冒不藥而愈。這情況直到幾年后有了塑料大棚才有點改變。</p><p class="ql-block"> 在大慶成家后,每年春天我就經常帶上兒子去薩爾圖天橋旁邊的自由市場,偷偷的用糧票換雞或雞蛋。當時才3、4歲的兒子現在還記著那時的場面,兒子回憶說那情景就跟做秘密工作接頭一樣。</p><p class="ql-block"> 我與小販談妥了15斤糧票一只雞后若無其事的離開,過了一刻小販子提著雞過來,我們前后拉開走到一個秘密無人處,我給了他糧票,他把雞交給我,交易就成功了。</p><p class="ql-block"> 那時我也不喜歡殺雞也不喜歡吃雞肉,買回來的母雞發現開襠了就養起來下蛋,每年都養3~5只左右。實在清苦了,就硬著頭皮半閉著眼殺只雞吃肉。當然,有時我也也會從飯店要個肉菜帶回來大家改善一下或做我的下酒菜。到了秋天,我挖了一個2.70米深的菜窖,里邊儲存了土豆、蘿卜、白菜。</p><p class="ql-block"> 女人夏季穿裙子自古以來那是天經地義,可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城市生活慣了的妻子在這里并不能穿。有一個休息日,她把一條沈陽帶來的黑裙子穿上了,沒想到十多個小孩圍著她轉,問她:“姨,你穿這干啥?”“姨,你穿的這是啥?”</p><p class="ql-block"> 單位領導不知那只鼻子嗅出了味道知道了這事。那時,不管上班下班除干本職工作外職工要干很多雜活,如去挖土方、裝卸車、脫坯和泥、打豬草、單位拉犁種地、鋤草…。與農村招來油田的同事比她顯得笨拙無力。</p><p class="ql-block"> 這下班后又穿裙子,散布小資生活,典型的嬌小姐,被在幾百人的大會上點了名,說她一貫“吃社會主義,混社會主義”,氣得妻子回家直哭。唉,真不知道社會主義還怕吃!</p><p class="ql-block"> 沒過多久,大慶迎來了大批上海和天津知青,穿裙子也合法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89年夏,北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現在,經常發生小孩受小伙伴欺凌的事。其實我小時候也遭人暗算過。在洮南住時我5歲,那天站在泡子邊看一群小孩在水里玩,忽然身子一傾就跌水中了,喝了好幾口水才被人救起,原來是哪個孬種從身后推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錦州上小學時也被同學欺凌過,當時我爹就告訴我:回他,咬他或抱他去滾泥坑!但是,善良人家的孩子怎么教他也不行,而惡種長出來的毒孽想改良也不易。</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家獨生子,別人家大多都四、五個孩子,因此身孤勢單的孩子才幾歲就遭別家孩子欺負。我和妻子教他回擊格斗。每天站炕沿上我就先打他一巴掌,結果兒子只會哭,妻子趕快抓孩子手:“別哭,趕快打你爸!”我們夫妻對孩子的調教被領導知道了,領導說,那不把孩子教成流氓了嗎?壞種是從根上發起的,受欺負時我孩子還是不敢還手!</p><p class="ql-block"> 后來妻子來個以惡治惡,就是在家門口認了個師傅,時不時兒子跟這師傅拉手走幾圈。這師傅也是善良的年輕人,非常喜歡我兒子,但他又有人惹不起的名聲,那欺負人的孩子家長曉得其中厲害,他家孩子也就立即收了手。妻子的聰明舉措徹底扭轉過來兒子挨欺負的被動。</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小孩的飲食很貧乏,常年缺乏水果,缺少蛋白質的補充。經常看到外面跑的小孩手里拿著一塊玉米面餅,上面塗些辣椒醬。</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們單位陳老師給我講了他的所見:“一群小孩羨慕的看著一個孩子手里的雞蛋,拿雞蛋的孩子自己也舍不得吃。他手里拿著雞蛋給身邊小朋友逐個用舌頭尖舔舔。走到一個小孩面前卻說,不給你舔,平時你那個摳樣!”</p><p class="ql-block"> 住土房子我家每年會養幾只雞。每天一起早,妻子剁雞食(野菜)拌上玉米面喂雞。也會經常看到兒子手里也拿個蛋蛋擺弄著半天舍不得吃,媽媽心里這個滿足啊!</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小孩長到4歲就在外面亂跑,我們去上班,她媽常說讓小兒子多長心眼。心眼是啥東西?有時我們下班到家兒子就高興地告訴媽媽:“媽呀,我今天又長個心眼!”聽孩子這么說,娘倆都特別高興。三十多年后孩子媽媽又提起這件事,我兒子說:“那時候真傻,心眼還有論個數的?”</p> <p class="ql-block">1989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89年8月,與老父親游沈陽東陵時。</p> <p class="ql-block">2009.04.25。</p> <p class="ql-block"> 老伴作別后我也曾尋覓過下家,但是失敗了。我切身體會到,夫妻結合在一起后生物本能的接觸固然不可少,但夫妻共同生活幾十年,其間那深深地相互融入、多年滋生的相互間關愛和情感是任誰也替代不了的。</p><p class="ql-block"> 2009年4月,我覺得老伴有些不對勁而她自己卻沒任何察覺。初次檢查結果得第二天才出來,晚飯我就一點也不想吃了。但我還得強要吃點,即使我不吃,一些食物也要給她嚼碎了喂給她。</p><p class="ql-block"> 此前她的牙掉很多,想換滿口假牙又怕拔牙,有些食物我就嚼碎給她吃,尤其她喜歡吃的筋頭、瘦肉…我都要幫她嚼碎。有時她說:“你自己還沒吃就喂我!”我說:“你不嫌我臟就行,不過我保證每天認真刷兩次牙!” “我那也是沒辦法呀!”她顯出諸般無奈,其實戀人間的舌吻不也是這么回事啊!</p><p class="ql-block"> 經過多次檢查和多方咨詢,她的病結果很悲觀,病情發展很快。我想到與老伴在一起四十年的苦辣酸甜;想起了我抬油管被砸傷反而受領導猜忌,連工傷都不給上報,她與我共同承受這些無奈的艱難日子;想起了我車禍骨折臥床時她勞碌的單薄身影;想起了……;難道這一次真得不到老天眷顧和垂憐??</p><p class="ql-block"> 去北京看病,我跟兒子說:“你媽沒坐過飛機,這回坐飛機去吧!” 到北京我們住了個條件好的四星賓館。我倆又通過同學、兒子的朋友聯系了多所醫院和醫生。兒子拿著片子跑醫院咨詢專家……,在同學和朋友幫助下經過努力,最終又為她爭取了二年。</p><p class="ql-block"> 她在海軍總醫院住院,晚上搭地鋪我陪她,兒子幾次要換我我還是堅持。 </p><p class="ql-block"> 在大慶人民醫院住院,有一個人到我們病房好信兒地問:“你這護理的是誰呀?”老伴一頭白發,說“我是他的媽!”那人心滿意足地走了。后來她昏迷狀態了,在大慶住院時請了個護工,孩子讓我晚上回家住,我覺得與她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雖然她昏迷不醒但也不能離開她。</p><p class="ql-block"> 她走了以后我抑郁了一年。一個人坐著坐著心里就會忽悠一下,有一陣說不出來的難過和沖動…。我喜歡逛商場,2011年冬天特別冷,我逛完商場后一進家門就哭了。以前,老伴在時,一進門馬上她就會把一杯熱水遞給我手里,并讓我:“快去撒尿!” 現在,寂靜的房子里已經再也不會有那昔往的身影,冷透了的心一直緩不過來,午飯也不吃就蓋大被躺床上了。這以后,一個冬天我就再也沒出去逛街。</p><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洗腳了,她總會拿一個削好了的水果坐我身邊,用水果刀把一片片的水果送到我嘴里。我很怕勾起傷感,在她走后二年我不敢吃水果。 </p><p class="ql-block"> 《圣經》說“當上帝關上這扇門的同時,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既然她走了,但生活還得千方百計地繼續…。這扇往下繼續孤獨走的門還是遙遙不定。</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我終于靠自已努力走出了那片陰影。但是每年春天,特別從年初三起我總是覺得身上會感覺不舒服,不是嗓子疼就是血壓莫名升高,直到陽歷五月份。</p><p class="ql-block"> 我有一位與我有相似經歷的朋友,她說:“這種感情的折磨和經歷,痛徹心底的傷是別人體會不到的。” 在我們陷入絕望時,在與親人生離死別的分分秒秒抗爭時,我永遠記住并非常感謝很多朋友給予的熱心關愛。</p><p class="ql-block"> 為排解心情郁悶,在那年秋天我買了2尺花布,用它剪裁手針縫制二條內褲,那里縫了拆拆了縫。裁剪時,先剪成紙樣,縫后發現有幾處缺了肉又從碎布中找幾塊拼上。內褲做好了也沒穿只是心情好了很多,也補個衣領、修個袖頭…,來打發冬天的時間,度過難熬的封閉季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又到了春天,我來到自家小園。她喜歡像別人家一樣種點小菜時,我對種小園沒一點興趣,她見縫插針找地方點幾粒菜籽,我是連手都懶得伸一下。當時附近已經沒有地了,只有一個大坑1米多深,見到她用小鋤頭撓來刨去好可憐,我就挑土墊坑斷斷續續用了二年為她墊了起來一塊小園,她用來種點小蔥等小菜。現在她不在了,我自己無心無意又到園里拔拔草,忽然仿佛聽到了那熟在耳邊“嗨!”的一聲,我回頭一看并沒有人呀,自己也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p><p class="ql-block"> 春天的姹紫嫣紅和新生命迸發往往會使人成狂,世上有生命的萬物,大概此時都會沉浸在春天的鳥語花香中。我卻有時仍會靜靜地體會著自己的那份感覺,或是甜,或是苦,還有迷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04.19</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二姐夫當時有87了,現在97。</p> <p class="ql-block">什么情況?兒子拍的。</p> <p class="ql-block">沈陽北陵(1980)。</p> <p class="ql-block">1970.09.沈陽?家庭小聚。</p><p class="ql-block"> 我們四個孩子除我外都是雙眼皮,母親高高的身材和瘦體形遺傳給了我。父親單眼皮,當時在海南島育玉米種沒有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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