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莊記事之二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文/王 浩 圖/王文貴</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1年4月3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正在看書的我的老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王守榮老先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陽的臉從東山頭快露出來的時候,那只長得很美麗的彩色斑燕鳥就在我家窯洞窗外亮 起了清脆的銀子般的歌喉。這時候,我知道該去上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廟莊小學只有一名先生,叫王守榮,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我最尊敬和懷念的先生之一。1967年柳樹梢開始冒綠芽的時候,我上一年級,這一年我 10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廟莊小學坐落在水溝口北邊的土臺上。向北從土坡上去,就看見座西向東的學校大門。從外面看這個大門,是具有哥特式的細腰三角形尖頂,灰磚平面裝飾,頂端有一顆五角星。里面則是有兩根木柱支撐的斗拱飛檐,青磚灰瓦,做工精細,穩重、大氣、嚴謹,顯得鶴立雞群,不同凡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學校緊挨著西山根,院子里孤零零地立著座東朝西的三間瓦房。瓦房的西面五十步開外有一大一小兩個土窯洞,窯洞的南面向南一拐,又有一個小窯洞。瓦房的南山墻十步開外是一丈多高的土墻,墻旁邊長著一排十幾米高的柳樹。緊靠瓦房的北山墻住著一戶姓朱的人家。在瓦房與窯洞的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菜園,夏天蘿卜、菠菜等長得綠油油一片。最雅致的是菜園中心有一個十步見方的圓形花園,中間的一尊一米多高的灰藍色的瓦制工藝品鳳凰,被周圍栽種的牡丹、芍藥、杜鵑、山菊、玫瑰等花卉簇擁著,在花叢中展翅飛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廟莊這所小學里,我和一群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得到了王守榮的教誨,先生的言行笑貌,一舉一動,使我終生難以忘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守榮先生住在西邊的小窯洞里,既是宿舍又是辦公室,南邊的小窯洞是他做飯的廚房。上課前,他拿起窗臺上一個手搖鈴鐺,歪著頭,半瞇著眼睛,好像在聆聽著什么,有節奏地晃來晃去,同學們就竄進了教室。教室的四個角分別坐著一、二、三、四年級的四個班學生,一個班少則五六個學生,多則十幾個學生。王先生就一個角、一個班輪流上課。一節課就上一二個小 時。例如給四年級上課,其他三個年級做作業,學生可以自由入廁方便。如此要給四個班輪流上完才能下課。如果哪個調皮搗蛋的家伙不認真做作業或者說話搗亂,防不住一個粉筆頭就會落在身上。這是王先生的絕活——百發百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叫王浩,諧音王號,王先生則叫我“小號兵”。上課之余我給王先生干些倒水、掃地、端粉筆盒的活。他的家在 20 公里以外的涇河北邊的上灣子村。在我最初的印象中,王先生是一位英俊、干練、利索,博學多識的小伙子。眉宇間透著睿智,腳步中流露出自信,舉止中顯現出優雅。他晚上一個人住在空曠的學校里感覺恐得慌,每周就有六個男同學晚上輪流給王老師作伴。我就是其中的一個。人、手、足;α、o、e……在王先生的教育下,我開始了讀書生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學校大門外隔一條土路,下一個小坡就是操場。說是操場其實只是一塊長寬五六十步的場地,沒有任何體育設施。王先生求爺爺告奶奶,用彎七拐八的木頭做了一副籃球架子放在操場邊上。在王先生終于籌集到了資金買籃環的那天,我們幾個男孩想著那種鐵東西重,一個人怎么拿回來呢,就既幼稚又毫無目標地向四十里鋪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還是沒有接到買籃環的王先生。只是又渴又餓,從農田里拔出胡蘿卜,用衣襟擦擦泥土就吃,弄得滿嘴泥巴。待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幾個回到了學校,王先生已經把籃環拿回來了。知道我們的魯莽行動后,王先生盯著我們看了一會,一句話都沒說。從此,廟莊小學的操場上就樹起來了一副籃球架子,成為我們的歡樂場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先生上課時經常給我們講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記憶最深的是說很早以前,有一家財東,婆婆對兒媳婦特別刻薄。有一天,媳婦私下在灶間吃煮雞蛋,被婆婆發現后因為害怕責罵就囫圇吞了下去,結果媳婦就死了。于是財東家就為死去的媳婦穿金戴銀給埋葬了。當晚盜墓賊脫取了媳婦新衣服,拿上金銀首飾后,還在媳婦的胸口上砸了一拳頭而逃走。就是這多余的一個動作,救了媳婦的命。媳婦半夜赤身裸體回到家叫門,開門的婆婆一看,嚇得“哎喲”一聲,就一命嗚呼……于是我便懂得了為人應該寬厚善良,并使我終身受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股清風翻過六盤山,掀起涇河的浪花,從大寨塬上微微吹到我們廟莊這個小山村。在廟莊小學門前的土路上時常能看到打著紅旗、纏著裹腿、背著背包,散發著傳單,少則五六人,多則十幾人青年男女組成的“紅衛兵”隊伍,聽說是在進行“長征”,要去延安、上北京。我就想那地方不知道有多遠,但肯定很好玩,不然為什么一定要走著去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先生仍然按部就班為我們上語文、算術課。有時還給我們講點笑話:說的是在農村檢驗誰家娶的新媳婦有沒有本事,就看面搟得長不長。有一家小叔子為了出新嫂子的洋相,早就把螞蟥(俗稱螞鉆子)焙干打成粉末,提前放入面粉中。新嫂子和面手凈、盆凈、案板凈,有本事。可是搟面時出了怪事,面就是搟不開,搟杖一移開,面就自然縮回去了。我們就開懷大笑:王先生說螞蟥粉末具超強的收縮功能,面怎么能搟得開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外面上中學的學生從北京回到廟莊,來到小學賣派:北京城大呀,樓多得數不清;天安門高啊,要仰著頭看;天安門廣場寬啊,看不到邊;廣場上人多啊,踩掉了他幾雙鞋。有同學問:“見毛主席了?”他就拿出從北京帶回來的小的如銅錢、大的如杯子蓋一樣的各式各樣的象章,說:“見了,怎么能沒見呢。就是這么個樣子!”同學們就爭著看像章。他還把一枚比較大的像章親手別在王先生左胸前的衣服上,說:“這枚就贈送給我敬愛的老師!”我們這些小娃娃只有羨慕的份,多么希望自己胸前也有一枚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時間就像雷雨一樣快,王先生再也不為我們上課了。我們這些少先隊員也變成了“紅小兵”,走出學校,站在村口的交通要道,檢查來往行人會不會背誦“語錄”。不會背誦的,當場教: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背會了才能通過,我們“紅小兵”可真厲害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轉眼就到了 1969 年,我已經上四年級了。4 月的一天,王先生帶著我們這些“紅小兵”和生產隊的農民排著隊,來到四十里鋪。天啊,紅旗像水一樣嘩啦啦 飄。四十里鋪公社舉行“慶祝黨的九大勝利召開”大會,人山人海,各種口號聲像巨大的暴雨形成的洪水一樣一浪高過一浪。同時,我隱隱約約看見臺下站有一排人,脖子上吊一個大牌子,當住了胸脯和腿,牌子上是寫得很丑的人名子,頭都快要頂著地了,手背在后面。他們后面站著一排年輕人,個個挽起袖子,抬頭挺胸,精神抖擻,氣宇軒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每天看著廟莊小學對面山坡上被挖去草皮用白石灰顯出的一個巨大的“忠”字,做各種社會活動。影響最深的就是打著紅旗,到各家各戶收取各種顏色發黃的書藉和帶有人型的各類陶瓷器皿。在這期間王先生帶領我們學生干了一件大事。先是挖掘整理窯洞上面的窯面子,力氣大的同學挖掘修整,年齡小的同學把土抬到學校外面的溝渠里倒掉,硬是把破爛不堪的窯面子掘修整齊,顯得美觀好看。再就是把另一孔破窯洞修善改造成教室,告別四個年級復式班,變成瓦房里兩個年級復式班和窯洞兩個年級復式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1 年秋天,在中國大地上發生一件了驚天動地的大事,驚得王先生話也不會說了,這可能嗎,是真的嗎,為什么呢?10 月里,廟莊小學一下子熱鬧起來了。全大隊的社員停止勞動,不分男女都集中在 學校院子里,聽上級文件。王先生才給我們學生講“913”是件真事,但很快在人們的生活中淡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小學逐步恢復了正常的學習秩序。這年冬天的冰凌早早就開始融化了,我沐浴著還帶寒意的春風,背著簡單被褥,跑十幾里土路,走進了平涼三中,開始了我初中學習的生涯。只是王守榮先生教受我的那首“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共上一層樓”的情景永遠留在我稚幼的心田……</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王守榮老先生正在看手機信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1年7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光榮在黨50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黨組織慰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王守榮老先生(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補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文在美篇推出后,得到了遠在浙江溫州工作的吳家莊鄉黨朱維奇先生的第一時間點評,并比較詳細地介紹了王守榮老先生的情況。同時聯系到了王守榮老先生的女婿、吳家莊人朱庭先生,通過朱庭先生再聯系到了王守榮老先生的次子王文貴先生,了解一些我的恩師的近況。在此,一并表示感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啟蒙老師王守榮老先生生于1937年7月,比我大整整20歲,曾經先后在甘肅省平涼市四十里鋪鎮的廟莊、楊塬、高堡、曹灣、郭園、軍張、上灣等地和寨河鄉中心小學工作,桃李滿天下。步入耄耋之年的王守榮老先生,精神矍鑠,耳聰目明,讀書看報,操作手機,玉樹臨風,可見50多年前的六十年代在廟莊小學任教時的英俊瀟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謅上短句組成一句話,以表達作為學子的心愿:</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祝愿西賓福東海,</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師講臺寫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守住涇河騰細浪,</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榮歸上灣人稱頌;</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健旺歲月征程長,</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康樂人生年永豐;</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長憶恩師音容貌,</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壽星永鑄玉樹風。</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中間為王守榮老先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自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昆侖神,一男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世紀丁酉年生于甘肅崆峒山下平涼</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曾長期在青藏高原柴達木工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朝望昆侖山遠影,暮聽戈壁沙呢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平生喜文,篇篇平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不求娛人,但求樂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出版文學著作《昆侖神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退休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適居成都定安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賡續讀書磨筆尖</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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