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說里的我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說《狀態》的作者P是我高中時期的女同學,是我曾經瘋狂的暗戀對象,也是迄今為止唯一讓我失魂落魄過的女人。幾十年前,在那陰霾如晦的歲月里,她從某中學轉學來到我們高一四班,立即象一盞燈似的點亮了我們班所有男同學的天空,從此她成了大家課外集中的話題。 </p><p class="ql-block"> 時光飛逝,如今她已是某大學的教授,某省作家協會會員。時空在變,身份也在變,然而幾十年來,她少女時期的影子始終若即若離地飄忽在我的記憶深處。現在我們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但這卻不妨礙我們關注對方。她的丈夫W是國內著名的美術家,某省美協副會長,某大學美術學院院長,是美、加兩國的訪問學者。因為P的關系,W后來也成了我的朋友。對我與P的過去以及現在的無意識情緒飄移,W顯得很大度,很從容,盡管他們夫妻倆恩愛有加,相濡以沫。</p><p class="ql-block"> 幾年前,P在某紙媒刊物上發表了一篇短篇小說《狀態》,小說寫的是近年來我和她的一些精神碰撞。她把小說寄來時告訴我說“現在我是頂著一頭的沉重……”</p><p class="ql-block"> 作為讀者和小說里的角色雙重身份,我讀她《狀態》的時感受五味雜陳。這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紀實散文,除了把我的名字藍鷹用“南雁”來命名外,其余都是真實的敘述。</p><p class="ql-block"> 以下是小說《狀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子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狀態》</p><p class="ql-block"> 生命是一個個數不清的狀態的集合,我們常常只看結果,而忽視一個個構成生命的狀態,這回不問結果,讓我們作一次真正的生命之旅,回到狀態中,看看狀態中的本我是個什么模樣。</p><p class="ql-block"> 從青河邊上到克蘭河畔</p><p class="ql-block"> 青河是黔中的一顆明珠,有山有水有草,如詩如畫如夢;在遼遠的北疆額爾齊斯河域,有一條支流叫克蘭河,河畔覆蓋著一片片白樺林,讓人感傷的白樺林。</p><p class="ql-block"> 去年春夏,南雁從海南到新疆,開始了他的沿疆漫游。他不時給我發來短信,告訴我沿途的見聞及感受。他的每一個短信感受都很真切,行筆也很優美。那時我產生一個想法,把這些短信全都收好,有一天把它們編成天涯書信,留給孩子們,讓他們了解父輩們多么珍視友情,由此去延伸他們自己的友情。南雁有一雙兒女,今年十六歲。</p><p class="ql-block"> 一天清早,我的手機發出一陣石落深潭的悅耳聲響,這是南雁到大漠的第一個清晨給我發來的短信。時值清明,秀出黔中的青河河畔,群巒蔥郁,河水縈繞,細雨迷蒙,四處鶯啼鳥鳴,春天的氣息令我陶然。我把這感受告訴了他,他的回復來得也快。</p><p class="ql-block"> “感你的清明,感你的暢懷,感你的寫意,也感你無邊的春雨……”。</p><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見他的心情是何等的興喜歡暢。我和南雁是要好的朋友,卻多年失卻音訊,為生計為家室四處奔波,哪顧得上個人的情感空間。去年春節,他攜妻回到故里,經年不見見時卻都說一通淡話。古人桃花潭水深千尺,我們卻在淡淡的短信中作別。</p><p class="ql-block"> 可是,在這天涯路上,他變了一個人——充滿激情,能用一切夸張語言來逼近自己內心感受。</p><p class="ql-block"> 4月24日,他們橫越塔克拉瑪大沙漠。雄渾、壯闊的大漠氣象萬千,一途是長沙漫漫、天宇浩浩。經羅布泊,千古樓蘭早已融入廣袤的大漠,哪還有半點觀瞻。在這胡天漫道上,南雁一定是不由自主,沉浸于秦于漢于唐而不能自持,且能不作點什么,于是他長吟:</p><p class="ql-block"> “古人淚灑大漠長,黃沙恨別殤,胡天若夢大唐事,瀚海見,野魂斷肝腸。樓蘭總是風雨傷,沙場野茫茫,金戈鐵馬猶可見,枯骨陳,如此蒼涼。”</p><p class="ql-block"> 接了又挺謙虛說自己久不文字,已經不能為文為詩,勉強胡弄幾句,定然會鬧出笑話,好在我這樣的朋友,才敢放肆。他不知道,我才不懂詩呢,所以才要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大約數天之后,他們的越野車駛入克拉瑪依大戈壁之北,他寫道:</p><p class="ql-block"> “滿目的卵石延續天邊,當年成吉思汗與撒布勒核在這里廝殺得天昏地暗……北疆的陰雨天籠罩了整個準噶爾大戈壁,車外的風聲如同魔鬼的嚎叫,一路都顛簸在這寂寥的情景中。”</p><p class="ql-block"> 嗚呼!古人曰,離鄉者多情。在這歷史上人禍兵禍天禍綿延的邊塞,在這地闊天長游魂不知歸路的古戰場,他豈能不傷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5月8日,行至額爾齊斯河流域的時候,不知怎么的,南雁的情緒開始感傷,調門也低回起來。</p><p class="ql-block"> “穿過空寂和蒼茫的戈壁,我們已徜徉在阿勒泰的克蘭河畔,這是額爾齊斯河的支流。哦,恭喜你和衡山并祝福你們。”</p><p class="ql-block"> 這天是我和衡山的結婚紀念日。</p><p class="ql-block"> “天氣轉晴,雖是五月,額爾齊斯河畔的白樺林地帶依舊很冷,克蘭河水閃爍著憂郁的光芒,河畔住著三三兩兩的哈薩克牧人,他們面容蒼老而疲憊……哦,你說屠格列夫……《獵人筆記》,很久以前讀過,他的《貴族之家》和《羅亭》……都忘了。”</p><p class="ql-block"> 他不停地傾訴,從大唐的邊事到成吉思汗,奔涌如潮的思緒不斷向我涌來。忽然又切換到憂郁的克蘭河……讓我想到屠格列夫,想到作家細致入微的筆觸,想到草原、河岸、白樺林,岑寂廣袤的原野,充滿著困苦和憂傷的俄羅斯,以及活在這背景中的人們。他倒說忘了,什么意思。前些年在《隨筆》上看見花城出版社出有屠格列夫《貴族之家》的書訊,我還特地郵購一本。</p><p class="ql-block"> 我的閱讀生涯是從《貴族之家》開始的。高中畢業后,南雁考上了貴陽師范學院中文系,那時我閱讀的文學作品大部分是他從師院圖書館借出的。這些作品總是以悲劇結束而令人惋惜、心碎,可是作品中愛情的美和力量又使人變得純潔和高尚。那年我十六歲,正處于大口大口吮吸知識的階段,憧憬美好人生的年華,也是情操打下堅實根基的時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樣頻頻的短信交流,滔滔而論屁事沒有。比如說什么忘了,不記得了,根本不是那回事,誰都沒忘。對同一件事,可能各人的感受不一樣,不一樣的感受若是面對面,大家求同存異也就罷了。可短信就難說了,它不比章回小說,環環相扣。雖說都在傾訴,又都在試探,字里行間的表情捏拿不住,解讀起來難免會有差池。你來我往,夾槍帶棒,越鶩越遠,越抹越黑,恨不得把手機摔了。既然忘了不記得了,那就說說淡話,幾十年的好朋友說起淡話來,還不如不說。南雁個性中的激情和率直會讓人猝不及防,他終于忍不住掀翻頭上的那盆“堰塞湖”。</p><p class="ql-block"> “燃熾在大山下的熔巖,憾恨地在巖層下流淌,既然碰撞不出澎湃的缺口,卻依舊在緊緊包裹的地球里滾燙。說出這幾句話,已經愧對衡山兄了——你還要怎樣的觸動呢?不過這一切都已過去。”</p><p class="ql-block"> 難道是我逼的么,想讓大家都感到難堪么——不。我知道那蟄伏在心底的情愫已經蘇醒。</p> <p class="ql-block">我與南雁一直以短信的方式表達著彼此的關注和問候,漸漸地,我發現短信往來已不像先前那樣密了。而我也正沉浸于寫作,偶爾給他發去一兩個問候。可事實并非如此,我沒有像我所表現的那么從容淡定,在寫作最磨人最困難的時候,我常常默默地祈禱他的短信。我開始在網上和報刊上發表文章了,我將初步取得的成果告訴南雁,他的反應似乎并不熱烈,間隔的時間也拖得特別長。我感覺很受挫,短信變得又冷又淡,只說文章發在哪里,不說文章寫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2008年9月6日星期六 </p><p class="ql-block"> “……看來你對梵凈山真是情有獨鐘啊,這樣的懷舊題材,我會很感動嘀。”</p><p class="ql-block"> 南雁話里雖有嘲諷的味兒,但他顯然已經瀏覽過我的文章了。</p><p class="ql-block"> 《梵凈山》是黔東地區一本文學刊物,當地文化活動開展得很活躍,他們還建了一個網站——梵凈文藝網。梵凈山就梵凈山,那又怎樣,我的話也開始露出鋒芒。</p><p class="ql-block"> “‘梵凈’二字有佛門之意,我喜歡。懷舊題材也是具有當代性的,是當下人們的一種精神折射。以前吃飯難,到處去找飯。現在一個個流星趕月忙吃飯,吃得昏天黑地,看似熱鬧,卻又都迷失在虛榮和冷漠的人世間。我的工作是拯救自己,也溫暖別人,溫暖了別人也就溫暖了世界。就怕這樣人文的交談你已經很不習慣,得罪了。”</p><p class="ql-block"> 這回南雁倒顯得很大度。</p><p class="ql-block"> “或如你所說。懷舊于我就像一縷靄靄青煙,裊裊眷顧著一方老宅……我正行駛在廣湛高速路上。”</p><p class="ql-block"> 他的話不過分,表達他的感受,留有余地認同我的意見,也告訴我他正在途次中。可這并不讓我感到舒服。懷舊、老宅與廣湛高速是多么的不相稱,就好像他高視闊步,把我的感受擠到縫隙擠到地底下似的。不行,我得扭轉和他之間不明顯的對峙情緒。</p><p class="ql-block"> “雁哥哥……”</p><p class="ql-block"> 心頭這么一想,指頭一按,短信飛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丫頭啊,這一聲幽幽的輕喚,仿佛把我喚回遙遠的過去……”相隔還不到一分鐘,他的來電真快。</p><p class="ql-block"> 媽的,他又占了上風。好像我只有過去而沒有現在似的,對我的現在他就一點不關注?我很不高興,我說朋友不比老婆,合則交,不和則斷。這樣起伏的情感落差,誰會受得了,看不到他生氣的面孔,但能讀出他話中的憤憤然。</p><p class="ql-block"> “老婆也不是鐵飯碗,別把生活和你愛的人以及愛你的人視為理所當然。”</p><p class="ql-block"> 我故意簡慢了他,他便一觸即發,他沒有讀過《卷耳集》,他不解“摻執子之祛兮”,他怎么就不明白相知的朋友終身為伴,世間難得。</p> <p class="ql-block">2008年9月12日星期五</p><p class="ql-block"> 我的《蘋果園》上了新華網,我很高興,告訴了他。</p><p class="ql-block"> “中學那個班上,你我最有才情(原諒我大言不慚)。二十多年過去,幸運的是都還喘著,可為什么總不能彼此尊重友愛,一過招就大開殺戒,這種對抗性的游戲太恐怖。愛是不會忘的,只是彼此觸動不常罷了,有時它就是一次呼吸,一聲輕喚;輕盈的一絲意緒,稍縱即逝,美得令人揪心。”</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這回他準會迅速回應,果然。</p><p class="ql-block"> “有才情如斯。因為這‘殺戒’,我們才有今天,夫復何求。</p><p class="ql-block"> 你‘殺戒’中的一絲愛意稍縱即逝。</p><p class="ql-block"> 可這‘殺戒’的愛啊,于我是一曲悠悠無盡的長恨歌……</p><p class="ql-block"> 呼吸或能呼成一生的丫頭啊,我大口的喘氣也未能成功,看來衡山兄的肺活量比我大。開個玩笑。”</p><p class="ql-block"> 老實說我還是很愿意接受這樣的恭維,也明白他調侃的用心,這是他的機智,抑或狡猾。</p><p class="ql-block"> 2008年9月14日中秋</p><p class="ql-block"> 因為南雁一直沒有點評我的作品,我有些沉不住氣,晚飯的時候給他發去一個短信。</p><p class="ql-block"> “……我還沒有吃飯,先提一個愚蠢的問題,告訴我你熱愛過文學么?”</p><p class="ql-block"> 在這美好的中秋之夜,我希望他能和我淡淡文學。</p><p class="ql-block"> “我在路上。”</p><p class="ql-block"> 他避而不談。他在回避,他躲起來了。無論他躲在哪里,我都要把他逼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等。等到明月升海上,等到月落人散盡,一個字——等。”</p><p class="ql-block"> 我的任性總是有效,他得亮劍。</p><p class="ql-block"> “等到一輪江浸月,一直等,等到青燈灰散盡,直至亙古的傳說浮現我眼前。文學?年輕的時候曾經熱愛過。”他怎么能這樣說呢。</p><p class="ql-block"> 我不信,那是浸入血脈的東西,我們一直守望的精神家園。上帝沒有讓我去生兒育女,上帝讓我做了他的仆人,我正步履蹣跚,努力用我的心溫暖我感受到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月光下哥們把盞盡歡,酒店里大家推杯行樂。天天如是。”</p><p class="ql-block"> 他以放浪形骸來摧毀我對他的一絲眷顧,那一刻我很難過,難過得要命。</p><p class="ql-block"> “你讓我感覺你正一路揮霍,應尊重你的生活選擇。可我不能起哄,或許職場就像戰場,你我之間猶如參商,作家高曉聲曾對我說過,他一生沒有向權勢下跪,也不會向金錢低頭。”</p><p class="ql-block"> 我對他說了什么呀,他一直在與我談文學呀,我要那個抽象概念干什么,開弓沒有回頭箭。</p><p class="ql-block"> 沒過五分鐘,他的短信來了。</p><p class="ql-block"> “我很感動,為你的真誠和可貴的友情。</p><p class="ql-block"> “我會去讀你的美文,通過你的文章觀察你的喜怒哀樂,體會你的情感方式,欣賞你的旖旎文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和南雁的故事,從二十年后的短信開始,又以短信結束。其間沒有通過一次電話,就連聲音這樣可以感知的形象都被我們封殺了。</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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