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縱情十里洋場，詩詞書畫，對酒當(dāng)歌</p><p class="ql-block">初到上海，租了房子，雖不似以前天津的深宅大院，倒也清雅幽凈。安頓好母親及妻子俞氏，李叔同又憑二哥文熙所親書信函到李家在上海的銀號聯(lián)絡(luò)接洽，每月可從銀號領(lǐng)取到一筆頗為豐厚的生話費(fèi)用 ，并不為生活操勞擔(dān)憂，李叔同便靜下心來填詞作詩、撰寫文章，紙筆耕耘，以詩鋪路，以文會友，他要憑自己的文才在上海闖出一片新天地，他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他并不想讓人知道他是為了避難而落魄到此。</p> <p class="ql-block">他積極參加上海的各種文化活動，并主動向一些報刊、雜志投稿，履被采用發(fā)表，很快便結(jié)交了一批文人雅士，并加入了以切磋詩詞文章為目的的文藝團(tuán)體“城南文社”，“城南文社”的活動地即“城南草堂”，這是許幻園家的豪宅。年少才盛，談吐不俗的李叔同，憑自己才華受到了大家矚目與認(rèn)可，他與許幻園、張小樓，蔡小香，袁希濂結(jié)為金蘭之好，外稱“天涯五友”。不久，應(yīng)好友許幻園盛邀，將家搬入“城南草堂”生活，他在自家居住的小院門口掛上親書的匾額“李廬”。這許家園子雖名曰“城南草堂”，其實(shí)仍是一座深宅大院，環(huán)境寧靜而雅致：小橋流水，楊柳堆煙；竹影搖曳，清風(fēng)徐徐；蓮塘清荷，瀟瀟暮雨；老梅疏影，暗香浮動;亭臺樓閣，假山水榭；高堂大屋，庭院深深，江南美景盡收園中。社會名流，文人雅士常在園中相聚，談詩論詞，潑墨揮毫，妙筆丹青，對酒言歡，酒香和著墨香常在園中飄繞。</p> <p class="ql-block">李叔同在上海雖是詩酒書畫，煙柳花巷，卻也會時常想起他的初戀，那個在天津天仙園唱戲的女子楊翠喜，人生中初戀畢竟是美好而又刻骨銘心的，因思念楊翠喜，他還填了兩闋《菩薩蠻?憶楊翠喜》：</p><p class="ql-block">其一：</p><p class="ql-block">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額發(fā)翠云鋪，眉彎淡欲無。</p><p class="ql-block">夕陽微雨后，葉底秋痕瘦；生小怕言愁，言愁不耐羞。</p><p class="ql-block">其二：</p><p class="ql-block">晚風(fēng)無力垂楊懶，情長忘卻游絲短；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 癡魂銷一捻，愿化穿花蝶；簾外隔花蔭，朝朝香夢沉。</p><p class="ql-block">一日，他終于向母親說他要回天津去接楊翠喜來上海同住，為她遮擋這亂世的風(fēng)雨，母親沒有說什么，她知道兒子的個性，他想好了的事，反對也是無用的，何況兒子婚前她還答應(yīng)日后可納楊翠喜為妾的，妻子俞氏自不必說，告訴一聲即啟程回天津了，那是一九O一年的春天。可惜三年后的天津由于八國聯(lián)軍侵犯，已不似往日繁華，其兄文熙已攜家人離開天津外出避戰(zhàn)亂；天仙園也已是人去臺空，破落殘敗，看著破敗不堪落滿灰塵的戲臺，李叔同不禁黯然神傷，想當(dāng)年這里是何等的熱鬧？她在臺上，他在臺下；現(xiàn)如今他在臺下，臺上空空，楊翠喜已不知去向，有人說她進(jìn)了王府為妾盡享榮華富貴……，傳說是慶親王奕劻之子載振到天津，看上了楊翠喜，天津地方官段芝貴以巨資將楊翠喜買下，獻(xiàn)給了載振，進(jìn)了王府享榮華富貴去了，是否幸福，無人知曉，只是自始便消聲匿跡歸于沉寂了。他與楊翠喜不能說誰負(fù)了誰，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都曾付出了真心，只是情深緣淺終不得相見。又有說李叔同剛離開天津時，楊翠喜也是很是思念，多日無精打彩，失了魂似的，也曾幻想有朝一日心上人能回來接她共度余生，可日子一長便死了那心，畢竟自己只是一個戲子，戲里經(jīng)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戲里夢里一個樣，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每個人亦如戲中的人物，扮演著各自不同的角色，她與李叔同相遇也許也只是一場夢吧，亦或許本來就是一場戲，曲盡人散場，相思成追憶。</p><p class="ql-block">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p> <p class="ql-block">風(fēng)流倜儻，年輕多才的富家公子哥李叔同重新回到上海這十里洋場，縱情馳騁，他同一班公子哥們，經(jīng)常出入于聲色場所，與上海灘的名伶名妓們打得火熱，他與滬上名妓朱慧百、李蘋香和謝秋云等都是好友，但是，李淑同與李蘋香的感情，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一般的交往。李叔同第一次來到李蘋香的天韻閣，就以“惜霜仙史”之名贈李蘋香七絕三首：</p><p class="ql-block">滄海狂瀾聒地流，新聲怕聽四弦秋。如何十里章臺路，只有花枝不解愁。</p><p class="ql-block">最高樓上月初斜，慘綠愁紅掩映遮。我欲當(dāng)筵拼一哭，那堪重聽《后庭花》。</p><p class="ql-block">殘山剩水說南朝，黃浦東風(fēng)夜卷潮。《河滿》一聲驚掩面，可憐腸斷玉人簫。</p><p class="ql-block">后來，李叔同進(jìn)入南洋公學(xué)學(xué)習(xí)，他與李蘋香的交往甚是頻繁，除了上課，他的空余時間幾乎都是和李蘋香呆在一起。一個是亂世才子，一個是紅塵佳人，才子佳人，詩酒唱和，風(fēng)花雪月，情意綿長。</p><p class="ql-block">據(jù)說這李蘋香原也是富家之女，天資聰明，喜愛學(xué)習(xí)，八歲便能寫得好詩，引得眾人稱贊。到了及笄之年，上門說親者踏破門檻，但都遭到家人拒絕。她的父母見女兒滿腹詩書，心想這個女婿的標(biāo)準(zhǔn)可不能低了，想好好地物色物色。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能想得到呢，就是這樣一位天才少女，卻因為偶然的一次受騙，便被徹底改變了命運(yùn)，身陷泥沼，被迫做起了妓女，真令人扼腕長嘆蒼天誤人。</p> <p class="ql-block">原來，李蘋香十八歲那年隨母親去上海游玩不慎落入歹人圈套，無奈淪為青樓女子。那年，母親攜李蘋香及其弟在上海游玩，一時興起不覺花光所帶銀兩，無錢支付旅店開銷，娘兒三不知所措，唯以淚洗面，求店主寬限，又無法與家人聯(lián)系。這時，一生意人主動提出愿借錢給他們以解燃眉，說是老鄉(xiāng)，待回浙江時還他便是，并相邀繼續(xù)游玩幾日再歸。他鄉(xiāng)遇老鄉(xiāng)，老鄉(xiāng)又愿慷慨解囊相助，真是歡天喜地，感激涕零。娘兒三人不知有詐，歡歡喜喜隨那商人繼續(xù)游玩，又多花了許多銀兩，商人翻臉逼他們還錢，否則用李蘋香相抵，母親無奈只得應(yīng)允，以換得銀兩和兒子好盡快回家。就這樣，李蘋香便落入這商人之手，這商人帶著李蘋香從上海到蘇州游玩夠了，準(zhǔn)備帶她回原籍，因花了許多銀兩怕家人責(zé)怪，生意又受影響，便將李蘋香賣入妓院得了一筆銀兩，蹓之大吉。李蘋香是著名的才女，寫得一手好詩詞，她的品位和身價自然就不一樣了，起碼她在文人圈子里就很有市場和影響，雖淪落風(fēng)塵，卻還是有股清高孤傲之氣，不是誰都能入她眼的。她的居室名叫“天韻閣”，她的好幾部詩文集就是以居室名命名出版的，如《天韻閣詩選》、《天韻閣尺牘選》等。就才學(xué)而言，這李蘋香與李叔同倒是天生的一對，一個是亂世才子，一個是風(fēng)塵佳人。然而，李蘋香想的是能有人為她贖身從良，過上清白的煙火日子，她則愿為他紅袖替香陪侍左右，不離不棄，并非無情，天涯路遠(yuǎn)，她不想就這么飄蕩著；李叔同則不想受此羈絆，他不敢保證娶了這風(fēng)塵女子后，她還能如初待他，他想的是花間自由行走，兩人雖有情終是漸行漸遠(yuǎn)，直到她的天韻閣里有了別的男人，而他的身邊又有了別的女人……</p><p class="ql-block">母親看到李叔同成天詩詞歌賦，煙花柳巷，飲酒作樂，甚是擔(dān)心，她想李叔同該謀取功名，有個好的前程，光耀門楣才是正事。其實(shí)李叔同也曾參加過兩次鄉(xiāng)試而不中，后又考取南洋公學(xué)，只是無果而終。他也曾出過詩集，發(fā)表過文章，而這些在母親眼里也并非正事。</p><p class="ql-block">到了一九O四年，城南草堂的女主人、許幻園的妻子宋夢仙病逝。曾經(jīng)熱鬧繁華的城南草堂從始?xì)w于寂靜，“天涯五友”也已無心吟風(fēng)弄月，飲酒言詩了。不久母親也不幸染疾，李叔同甚是傷心，尤其是他在外為母親購買棺木，母親臨終沒能見最后一面更感遺憾。七七四十九天后，與妻兒扶靈柩回天津祖墳安葬母親。</p><p class="ql-block">母親的離世對李叔同打擊很大，他認(rèn)為母親過早的病故跟他有很大的關(guān)系，母親很是見不得他成天流連風(fēng)月，醉臥花間，放浪不羈，荒蕪學(xué)業(yè)，致仕途無望，已有妻室之人，理應(yīng)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與事業(yè)，他始終逆母意而為，母親要他做的，正是他所不喜歡做的、不愿意做的，母親為此整日憂郁寡歡，病體沉疴，終結(jié)郁而去。安葬好母親后，他思考著該換一種方式生活了，重新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他似乎也已厭倦了往日那種放浪形骸渾渾噩噩的日子，思考再三便決定東渡日本求學(xué)深造，繼續(xù)追尋他藝術(shù)人生之路。</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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