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家鄉，淳樸的婚俗

碧水藍天

謹以此文，獻給我美麗可愛的家鄉——韓道口鎮。 ——題記 韓道口鎮，豫東邊陲的一座小鄉鎮，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鎮子不大卻有歷史，宋代抗金名將韓世忠為抵御金兵入侵曾屯兵于此，小鎮因此獲名為韓家道口，簡稱為韓道口，清代又在此筑寨成集，易名為韓道口集。古老的小鎮孕育了古樸的鄉俗，其中神奇的婚俗更令人無限神往。 　以前，小鎮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青年男女結婚大多是包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鐵的定律。一般由媒婆穿針引線，然后雙方父母互相打聽考查，如果男女兩家都沒意見，男方就會向女方下聘禮，選擇一個黃道吉日，確定結婚日期。那時候思想保守，訂婚后的未婚男女很少約會，直到結婚了彼此還不大熟悉。現在社會進步了，小鎮和城市一樣，實行了自由戀愛婚姻，青年男女萍水相逢，一見鐘情，此后便陷入愛河，朝夕相處，耳鬢斯磨，纏綿悱惻，卿卿我我。 　　訂婚后雙方父母開始緊鑼密鼓籌辦婚事，男方準備婚房，女方準備嫁妝。值得一提的是對結婚被褥的置辦，女家置辦婚被頗為講究:選個好日子，找兩位子女雙全的婦女縫制被褥。小鎮婦女常干針線活，縫幾床被子那是盆里摸魚，碗里抓蝦，手到擒來。你看，她們穿好線，揚起胳膊，在頭發上抹抹針，然后屏息凝神，飛針走線，行云流水一般，一個鐘頭工夫一床大紅婚被便呈現在你眼前。這里需要說的是在縫制過程中要一線到底，中間不可斷線(斷線，斷弦也，不吉利)，不可接線。置辦婚被的數量必須是雙數，如四床、六床、八床被子。        臨近結婚的頭兩天，男家開始放音響，讓全村人都知道他們家要娶媳婦了。小鎮人厚道，放下手中的農活，都跑去幫忙，主人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婚宴一般二三十桌，也有更多的，桌越多主人越有面子。院子里幾個八卦爐一字擺開，幫忙的殺豬宰羊，揀菜洗碗，廚師煎炸鹵燉，涼拼熱炒，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主人滿臉堆笑，遞煙敬茶。整個院子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其喜洋洋，那份熱鬧，那份過癮，足以秒殺城里的大酒店。近幾年，一些餐飲公司走進小鎮，做起了“農村酒宴一條龍”生意，主人家只需出錢和場地，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這種“快餐化了的大桌”確實省事了，但喜慶、熱鬧的氛圍少了很多。 　　結婚當天要鋪床，喜房里鋪床是有講究的，要讓大伯哥去鋪。鋪床時褥子下面要放幾棵芝麻桿和棉柴，邊鋪邊念念有詞，“鋪床鋪床，兒孫滿堂，先生貴子，后生女郎，福貴雙全，永遠吉祥。”還要在床上撒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象征早生貴子。鋪好后大伯子哥還要在上面打幾個滾，稱滾床，滾床時要從床腳滾到床頭，再從床頭滾到床腳，一共滾幾個來回。不過，滾床這種習俗現在逐漸消失了。當公公的不能隨便進入喜房，媳婦進了門更不可，這是多年的習俗，是一種輩分之間的相互尊重。 　九點左右，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十輛（也有六輛或八輛的）豪車一字排開，錄像師打開天窗，探出半個身子，把一幕幕精彩的瞬間鐫刻在鏡頭中。途中過河放槍，遇廟放炮。    十點左右，迎親隊伍抵達新娘家中。新郎官要想見到新娘是要費一番周折的，新娘的弟弟、妹妹守著房門不讓進，索要紅包，新郎早有準備，把紅包發出去。其他人起哄，讓新郎唱歌，新郎官只得臉紅脖子粗的唱兩句，“要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房門打開，歷盡千辛萬苦終于見到夢寐以求的新娘了。新郎官給新娘獻花，獻花是有規矩的，要單膝下跪（跪右膝），雙膝下跪是上墳，單膝下跪才是求婚。接著給新娘戴戒指、穿婚鞋。這一切忙活完后，也快十一點了，新郎官給岳父、岳母大人敬茶，然后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在岳父母面前喊爸喊媽，兩千元的改口費便收入囊中了。      這閨女出嫁，娘家就不是那么開心。想想也是，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一晃就成了人家的人，心里那叫一個不舍，這爹娘的心里拔涼拔涼的。今年五一那天，我在劉集就見過這樣一幕:該發嫁了，新娘淚眼婆娑，在父母面前長跪不起，娘也哭，爹也落淚，在場的街坊鄰居們也都跟著抹眼淚。后來，新娘在嬸子、大娘的勸說下上了花車。車走很遠了，新娘還扒著車窗，珠淚紛紛，嚶嚶嬌啼，粉撲撲的俏臉都被淚水弄花了，梨花帶雨一般，讓人看了心碎。      十一點左右，迎親隊伍返程，新娘的哥哥、弟弟隨車送茶至村口。車隊返程時不能走來時的路，走回頭路不吉利。途中本村小伙脫新郎官鞋子，回去討賞錢，圖個熱鬧，本無傷大雅。但也有過分的，不出新娘的莊子就脫鞋，這是對新娘家人的大不敬。更有甚者，把新郎官的衣服全扒下來了（小鎮本無此習俗，不知從哪兒引進的)，這和小鎮淳樸的民風格格不入，有傷風化，太失禮俗。 迎親歸來，拜天開始，先鳴炮。院子里早擠滿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在《百鳥朝鳳》的歡鳴中，婚禮開始。主持婚禮的人都是村里有頭有臉的人，他們舌綻春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新人行拜禮時，年輕人趁機用機油、柴油、鍋底灰涂抹在新郎、新娘臉上以表同慶。 　　婚禮最熱鬧的地方是喝交杯酒，其實小鎮傳統飲交杯酒的步驟應該是這樣的:碰杯，挽臂喝一口；互相讓對方喝一口；互換酒杯，喝完。現在簡化的只剩下挽臂飲酒了。新娘子在婆家嫂子的攙扶下，羞答答邁動金蓮，步入洞房，然后由婆家嫂子斟上半杯酒，新娘和新郎臂挽著臂，輕啟朱唇，抿一點點酒，但也有實誠的新娘一口把酒喝完的，在馬六村我就見過一次，新娘一口酒下肚，粉面通紅，搖搖欲倒，新郎趕緊把新娘扶到床上，一直到下午男送客要走了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交杯酒喝過，狂歡就開始了，和新郎官從小玩到大的伙伴，朋友，圍觀的人群，都起哄，反正是三天不論大小。讓一對新人談戀愛經過，第一次約會在什么地方，誰先牽的誰的手，是什么感覺……新娘臉蛋緋紅，羞答答地低垂著頭，恰似一朵出水的芙蓉，又似一朵沐雨的桃花，扭捏著不說。可都不說是不行的，新郎盯著自己的腳尖，只好囁嚅著談一下戀愛過程。 　　交杯酒喝過后，喜宴開始。小鎮人淳樸，無論有錢沒錢都要把婚宴辦的豐盛，免得讓人出了門罵摳門。先上八個果盤，再上四大件——雞魚肉蛋，然后葷菜、素菜、王八、烏雞輪番轟炸，最后蓮子羹、雞蛋湯各一大盆。席間新郎、新娘敬酒，觥籌交錯杯清脆，美酒不濃人自醉。已而日頭偏西，人影散亂，婚宴結束賓客走也。客人們一個個紅著脖頸，叼著香煙，提著折下來的肘子、燒雞、黃瓜、涼皮、雞蛋湯，趔趔趄趄打著飽嗝離去。 　　日薄西山，夜幕降臨，新人的晚餐也開始了。新郎、新娘要同吃一碗掛面，預示著永沐愛河，長長久久。晚餐后回洞房，新郎官的大嫂來送燈了，送燈人邊走邊唱:“一進房門黑影影，我給新人來送燈。金燈對銀燈，瓦屋對樓層。八仙桌配上九斗椅，漂亮妹子配書生。昨晚跟著爹娘睡，今晚陪伴你相公……” 　　送燈人走后，已是夜深人靜，銀河耿耿，星斗滿天。新婚夫妻沒人聽新房是不吉利的，如今聽新房是越來越難了，現在的韓道口鎮已今非昔比，院墻高高，樓房林立，縱然是昔日聽新房的高手也是望樓興嘆、無計可施，聽新房的傳統看來窮途末路，接近失傳了。以前窮，新房大都沒有院墻，聽新房如探囊取物，太容易了。月黑風高，幾個人躡手躡腳到了窗前，把臉貼在墻上，屏息凝神，捕捉屋里細微的聲響。那時候窗戶上很少有安裝玻璃的，最多弄張厚點的紙蒙在上面。用手指沾點唾沫，把窗戶紙洇濕，戳個小洞，能看清屋里的一切。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此時此刻，名聲要緊，屋里床上的兩個人也只能暫時放下某些想法，唯恐被窗外的小子們聽到什么，成為鄰里茶余飯后的談資。正當雙方比拼耐心的關鍵時刻，不知哪位仁兄憋不住了，咳嗽了一聲，窗簾忽然拉開，飛流直下三千尺，半盆洗腳水當頭潑來，幾個人滿頭濕漉，一轟而散，抱頭鼠竄。也有不甘心的悄悄折回來，熬到天快亮了，聽到的也只不過是新郎、新娘的鼾聲。最后也只有“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撰后語:終于寫完了，寫完后忽然覺得自己很傻，人家結婚娶個媳婦熱熱乎乎過日子去了，我在這兒辛辛苦苦整理人家結婚的過程，何苦呢（玩笑）？在寫作的過程中，既要介紹家鄉的婚俗，又要兼顧文章的趣味性，所以對婚俗不能不有所取舍，如果把所有婚俗一一寫出，文章便冗長繁雜，味同嚼蠟，因此有些婚俗一筆帶過，有些婚俗忍痛舍去。讓諸位見笑了，我亦無他，借此打發自己無聊的光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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