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蘊賞讀王改正先生《元帥梅賦》

流泉（牛蘊）

王改正：《元帥梅賦》牛蘊：賞讀《元帥梅賦》 元帥梅賦王改正 國防部大樓前，有亭翼然松竹之間。亭伴臘梅一株，乃彭德懷元帥手植，皆尊之為元帥梅也。雪霽霞開，邱將軍京平約余與凌公二月河、張公慶善于梅邊茶吟，觀花暢敘，妙賞幽馨。樓臺鋪素，草樹披銀。寒凌冷蕊，露潤檀心。喜三才之有致，驚萬象之無塵。 邱將軍曰：天下之梅，盡為人縛之、斫之而刪其密，鋤其正，存之者皆曲、皆欹、皆疏而病者也。唯此元帥之臘梅，解其束縛，不用金盆。植于沃土，柢固根深。剛健其玉骨，挺拔其瓊枝，勁展其長條，似揚眉眺望乾坤也。明月親其獨舉，朝霞映其孤身。梅生元帥之手，葆清癯之俊秀，涵淡雅之冰魂。敢請文丈凌公為之賦。 二月河欣然而賦曰：元帥臘梅，以直為美，以正為美，以潔為美。一枝破臘，催萬卉敷榮也。可比林公和靖先生之愛，凝含張相大庾遷客之風。梅嶺誦三章之血性，梅魁開二度之娉婷。恥妖妍之媚態，鐘曠放之威靈。同元帥之初心契合，抖擻冰潔玉潤之雍容。卓然耀嶙峋之影，仁武立拔萃之形。如戰地黃花之爛漫，蘊山河社稷之崢嶸。將士多情，寄江南陸凱贈春之意；元戎有愛，聽塞北岑參詠雪之聲。率銳師虎旅，知兄弟冷而惦念；憂細柳營盤，望邊疆苦而叮嚀。煜煜暉兩間之俊秀，瑩瑩守一世之忠誠。丹魄瑰奇，展現家國之瑞兆；豐標器宇，堪稱彭帥之英名也。 慶善公聞聽而贊之曰：美哉斯言也。樓堂之花木，大凡直者易折，而其曲者恒存。夫梅之生者天也，而梅之遇者人也。梅之曲直，亦人之審美。惡其直者必斫之，求其曲者盛養之。梅若有知，必不愿被于戕賊也。斫之欲使其曲、欹、疏、邪，致其病狀者，是不知梅之本性者也。故天下之梅，多直而早夭，曲而長壽也。今元帥之梅，樹超群之淑貌，成天作之殊材。遒絕向上之逸姿，是神修之氣韻；笑傲冰霜之豪邁，皆造物之天然也。由此觀之，彭總乃真知梅愛梅者也。 吾儕聆教而振奮，赧顏而詠之曰：我所思兮梅之性，昭星辰日月之光芒；我所思兮梅之格，鑄磨濯礪淬之堅剛；我所思兮梅之骨，溢瓊枝貞干之幽香；我所思兮梅之韻，訴羅浮夢幻之衷腸。 邱將軍曰：壯哉此梅，美哉此梅！人間梅樹，壯且美者，唯此元帥梅也！ 王改正簡介        王改正，漢族，1951年生于河南省郾城縣（現漯河市召陵區），1969年加入解放軍，2006年退休。退休后在中華詩詞學會服務，曾任中華詩詞學會秘書長、中華辭賦副總編輯、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現中華詩詞學會顧問。著有詩詞集《細柳營邊草》等。 賞讀王改正先生《元帥梅賦》牛蘊 詠梅詩詞歌賦,不計其數。王君改正先生的詠梅詩，別出心裁。它跳出一般詠者凌寒傲雪、敢為天下先的窠臼，塑造了另一個梅的獨立形象，同時，借詠梅表達了對彭德懷元帥深深的敬意和懷念。 這株梅,傲立于國防部樓前,亭翼松竹之間,本身就詩意盎然,寓意深刻。待點出彭德懷元帥手植，則更令讀者動容。“元帥梅”，先聲奪人。 次寫賞梅人物與事由，雪霽霞開之際，四勝友于梅邊飲茶賞梅。雪后銀裝，寒凌冷蕊。小聚“茶飲”，乃漫談最佳環境；眼前梅花，則為騷客首選談資。二者妙曼結合，成就了高人雅士的一場高論，也奠定了適合本賦敘事議論的最佳格局。 邱將軍首先從“天下梅”與“元帥梅”生長之環境對比，突出了元帥梅之特點與性情：天下之梅，大多屈從于人為之斫之削，其曲其欹其疏其密，雖也可觀，但難免做作病態。唯元帥之梅，不用金盆，植根沃土，特立獨行，挺拔瓊枝，遠眺乾坤，有明月與朝霞相伴，展挺立蒼穹之姿。因“梅生元帥之手”，雖清癯而俊秀，貌淡雅實冰魂。寫梅乎？懷人乎？兩者皆有，密不可分。睹梅而懷人，懷人而鐘梅。將軍言罷，點將請凌公二月河為之歌。 二月河欣然于賦。他首先以正直、高潔贊嘆“元帥梅”之品行操守，一花先開，催萬卉欣榮。接著連用數典，借梅而詠人。 以詠梅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傳世的宋代詩人林逋，隱居西湖孤山，終生不仕不娶，惟喜植梅養鶴，人稱“梅妻鶴子”。而彭帥，愛梅之心比林和靖毫不遜色。不同的是，彭帥的愛梅，有著更加深刻的人格信守與濃厚的家國情懷。 “張相大庾遷客”，當指唐開元尚書丞相張九齡。開元四年，因其上書勸告宰相姚崇，遭受冷落，稱病去官歸養，主持梅嶺驛道的開鑿。開元六年被召入京，途經梅嶺時和王司馬唱和吟詩，詩中引用陸凱“折梅”和《詩經》“棠棣”典故，敘述兄弟友愛之情。張相所抒之梅愛，局限于兄弟；彭帥植梅之舉，立足于明志，放眼于國家。惟彭帥與張相相同之處，是同樣有貶謫的閱歷。 “梅嶺誦三章”，指陳毅在梅嶺被國民黨圍困時創作的三首七言絕句。其一曰：“斷頭今日意如何? 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陳毅被困梅嶺，雖然處于危難之際，但獻身革命的決心和對革命必勝的信心卻矢志不移。這與彭帥獻身革命事業的英雄壯舉是一脈相通的。“梅魁開二度”，指成語“梅開二度”。原意是指同一件事成功地做到兩次。源于唐朝梅良玉與陳杏元的愛情故事：梅父遭宰相盧杞陷害，梅良玉在梅花被狂風全部吹落的當晚設祭，祝禱梅花重開二度，父冤得以昭雪。后來，梅花果然二度怒放。梅、陳歷經患難，終得圓滿結局。“梅開二度”從此廣為流傳。想彭帥一生，戎馬倥傯，為國為民屢立戰功。偉人毛澤東有詩為證：“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不幸的是，后來彭帥因直言勸諫，為民鼓與呼，蒙受不白之冤，走向人生低谷，幸在新時期冤情得到昭雪，豈不是梅開二度！ 二月河列舉了歷史上名人愛梅借梅抒懷的故實，意在與彭帥作深刻對比。繼而又言梅:“恥妖妍之媚態，鐘曠放之威靈。”這同元帥之初心何等契合，冰潔玉潤，卓然嶙峋，仁武拔萃。“如戰地黃花之爛漫，蘊山河社稷之崢嶸。”這就是彭帥的高尚節操！ 接下來，二月河又舉陸凱贈春、岑參詠雪之典，類比彭帥對祖國的無限忠誠，與子弟兵之血肉深情。“陸凱贈春”，指晉人陸凱名詩《贈范曄》中的詩句，此詩為陸凱率兵南征度梅嶺時所作。他折梅賦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支春”，是一身清白、忠心愛國、盼望祖國早日統一的精神寫照。再說“岑參詠雪”。岑參，唐代著名詩人，兩次從軍邊塞。在岑參短短的一生中，熱愛祖國的思想是始終貫穿的，其邊塞詩尤多佳作。“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即出自其手。岑參邊塞詩，意境壯美，想象豐富，立意新穎，造語奇特，頗富浪漫色彩。提起岑參詠雪，不由想起彭帥。單說抗美援朝戰爭，作為全軍統帥，臥冰餐雪，指揮雄師，直打得美帝哀嚎不迭。彭帥的愛國愛民情懷更是感天泣地，名垂青史！彭帥愛兵如子，關心其疾苦，體恤其冷暖，曾記否？在朝鮮戰場最艱苦之時，彭帥專程返京匯報，為志愿軍請調御寒物品及其他軍需給養，他的雷霆之怒，卻是對志愿軍戰士的無限深情。因此，詩人借二月河之口吟出：“丹魄瑰奇，展現家國之瑞兆；豐標器宇，堪稱彭帥之英名。” 繼之慶善公的議論，則緊扣天下人對待“曲”“直”的態度來狀梅。人對梅之審美不同，常見惡其直必斫之，求其曲者盛養之。故樓堂之花木，直者易折，曲者恒存。豈不知按梅的天性，必不愿承受斫后導致的曲、欹、疏、邪之病態。而元帥之梅，遒絕向上，造物天然，以天作之殊材，聚神修之氣韻。通過鮮明對比而結論出：“彭總乃真知梅愛梅者也。” 諸公高論，使得詩人振奮，不禁“赧顏而詠”。“赧顏”，本指羞慚臉紅，這里指因激動而漲紅了臉。一連用一組排比句，激情如山呼海嘯，噴涌而出，從“性”“格”“骨”“韻”四方面，寫出“我”心中梅的形象：光昭日月，鑄礪若剛，梅花酣夢，獨領群芳。 這里，有必要明白何謂“羅浮夢”。羅浮，山名。在廣東省東江北岸。風景優美，為粵中游覽勝地。傳說隋開皇中，趙師雄于羅浮山遇梅花仙女，與之語，其芳香襲人，語言清麗，遂相飲竟醉；及覺﹐乃在大梅樹下。因以為詠梅典實。這里詩人借指彭帥仙逝，飄然升天，與仙人共話衷腸，為愛梅的彭帥，設計了類似“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嫦娥“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的藝術形象，作為懷念彭帥的曲筆，結句余音裊裊，不絕于耳，耐人思考和回味，展示了世人對彭帥魂牽夢縈之緬懷，昭示了彭帥的永垂不朽！ 賦以邱將軍語作結，突出了“元帥梅”的壯美！深化了主題。 本賦的敘述和結構方式，有鮮明的藝術特點。以諸友雅聚“元帥梅”旁茶飲為起因，以賞“元帥梅”為內容，不同閱歷、不同性格的人物依次發言。邱將軍起領話頭，直入主題，也符合將軍身份。雖只見其談吐，但透過語義語氣，讀者似見邱將軍之神貌也。二月河在接到將軍邀請點將后，“欣然”而賦，可見其興致之高，感觸之深。其談話引經據典，又和他的“文丈”身份緊密契合。“慶善公聞聽而贊之”。張慶善是中華藝術研究院的院長，著名紅學大家，認識深刻，談吐不凡。他關于梅之曲直之論，自然角度新穎，見解獨到，深中肯綮。待到詩人作者發言，是這樣表述的：“吾儕聆教而振奮，赧顏而詠之曰”。既符合作者謙虛善聽之性格特點，又見其激動振奮之情貌。賦以邱將軍語作結，仍然契合人物身份。總之，人物出場各見個性，談吐皆顯神態。以人物的議論推進了歌賦的進程，層層推進，直達高潮。一篇非常鄭重的詠梅懷人歌賦，記述得生動活潑，異彩紛呈，妙趣橫生。詩人假各種人物出場議論，謀篇布局，既是議題真實的記載，也為作者的藝術語言。歌賦作為文學作品，讀者可以體會作者的匠心安排。 本賦敘事議論駢散結合，別具風格。很多句子，都是非常工整的對仗，如“樓臺鋪素，草樹披銀。寒凌冷蕊，露潤檀心。喜三才之有致，驚萬象之無塵”、“將士多情，寄江南陸凱贈春之意；元戎有愛，聽塞北岑參詠雪之聲”等等，不一而足。這些駢句對仗工美，格律嚴謹，與散文體的敘述融合一起，有張有弛，若紅花綠葉，互相映襯，形成了別致的文風。 2020年7月19日初稿 2020年8月3日再改 牛蘊簡介        牛蘊，1954年生，河南輝縣人。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河南詩詞學會副會長，中華楹聯報2020年十佳特聘主評。中國楹聯學會書法藝術委員會委員、河南省書協會員、作協會員、音協會員。豫州詩書畫社創社社長，“三天教會詩詞格律”培訓創始人和主講人。 牛蘊制作：2021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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