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卻回不到從前的感覺

高中洲

我的老家在農村。位于被尊為華夏文明龍脈的秦嶺中段北鹿，灃河岸畔東邊。在我兒時的記憶里，老家就是個山青水秀、人勤地豐的魚米之鄉。 　　日月似梭穿思念。1978年春，我光榮的應征參軍，步入到了當時的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陜西省榆林地區武裝民警支隊。那年，我剛滿十八歲。從入伍離開家鄉后，老家就成了我心中思念的故鄉。我也成了“每逢佳節倍思親”游子大軍中的正式一員。 　　光陰似箭連記憶。到了上世紀末（1999年）轉業時的二十一年里，雖然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回家的味道和感覺都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喜樂，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讓人記憶猶新。因為每次回家，都有記得住的鄉愁再現；因為每次回家，都有父母祥和慈善的笑容可見；因為每次回家，都有同胞兄弟姐妹歡聲笑語般的暢談；因為每次回家，都有親戚、同學、鄰居和鄉黨相互之間的問寒問暖。所以，無論千里迢迢，還是跋山涉水，都無法隔阻我對故鄉的思念，都無法阻擋我回家的腳步。 歲月如歌蕩心弦。時至世紀之交，我轉業到了家鄉所在地的千年古都（省會城市——西安），雖然說距離老家不超過三十公里，但作為一名“參公管理”的公職人員，也不是說隨時都可以回去的。然而，回老家的沖動卻時常出現，特別是周末和節日來臨之際。因為在老家，有為我聳立在人生前行的遠方隔組可見死神的一座大山———父母。 斗轉星移悟天理。在家父夢游西天三周年（20201018）紀念日后，村里一位堂親的兒子結婚，電話邀請我回去喝喜酒，我欣然應允了。 到了黃道吉日（農村人辦喜事習慣擇日而行）的早上，我比往日起床時間早。不到7點已收拾停當，就去了停車場，準備開車向老家的方向出發。 從停車場一出來，心里卻有點恍惚了。因為，父母辭逝后，我在老家沒有獨立的宅基地，父母健在的時候，兄弟姐妹五人，我姐、我哥和我都在城市上班，我妹也出嫁到臨村。按父親生前安排，給我哥和我再分別申請一戶宅基地，后因國家政策規定，只申請了一戶由我哥使用。原來父母住的老宅子我和我小弟一人一半（各兩間）。因為當初沒有分家，先由小弟一家住著。但按家鄉農村人的習慣，村里人就把這房子叫成是我兄弟的家。 我們農村老家過事，一般12點前算是早飯，是以哨子面為主的流水席，隨到隨吃。喜宴一般在中午1點左右開始。按現在走的時間計算，大概8點前就能到老家。我一直在想，這么早回去了，不知道隨完份子、吃完早飯后，剩下的時間如何打發？是離開堂親家即刻回城？還是就在堂親家等著吃過喜宴再走？或者是到父母在時的老家（現在是我和我小弟的家）先休息休息？可是，心里怎么想都感覺不合適。于是心思越來越亂，心里一下子沒了定向，隨之而來的是一些不知頭緒的憂愁和煩惱。 這種感覺是母親離世近三十年、父親過世三周年后，我返鄉途中第一次由然突生的一個想法…… 　　記得在二十八年前辦完母親的喪事后，臨走時，老家對面的魏嬸她對我說：“娃呀，媽沒了，以后回來，如果你家門鎖著，就到嬸家先坐會，喝點熱水”。當時我不知道是怎么樣答應的，好像是點了點頭吧?？傊褪?，我那一刻，并沒有在意和重視那句話的份量和關心之所向。 也不知道是老家對面魏嬸有先知先覺的智慧，還是她歷經滄桑歲月積累的經驗，或者是老天知道魏嬸所言而有意為之。接下來有幾次回老家，的的確確應驗了魏嬸所說的話。每次當我到了家門口，發現有鐵將軍把門，因為沒有大門鑰匙，自然就無法自由進出。身處此種境地，我就想：這還能叫我的家嗎？這還是父母在時的老家嗎？（農家人有農家事，家人外出都鎖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當時的我，無耐的心情即十分復雜，又百感交集，還有千分感慨和萬分焦慮。甚至是無趣、無助、無語…… 　　后來，兄弟媳婦知道了此事，就和我弟商量給我配了一把大門鑰匙。 但是，每當再要回老家時，每當駕車行使在再也熟悉不過的道路上匆匆趕路時，我總感六神無主，真不知道那還是不是想要回的家？該不該去？該何時去？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當然也不會是這樣的。于是，在交織的思量過程中，常常會在腦際浮現出父母在家時情景，即便是點點滴滴，仍然能喚醒我回家的感覺，而且叫人心里暖暖的…… 曾清楚記得，以前每次回家，不管是不是節假日，不管是農忙農閑，不管是否提前打招呼，也不管什么時候，不管陰天、雨天、晴天，白天和晚上。即便是晚上，也不管多晚，我都從不擔心，因為父母在。只要我出現在了家門口，會毫不猶豫地推開大門，喊一聲，媽，我回來啦！語氣很自信。那時候，白天，家門總是開的，偶爾幾次晚上回家，門敲一兩下，一句簡單的對話“誰呀？我”！馬上會聽到開門聲，馬上會看到慈善高興的臉龐，馬上會讓又驚又喜的父母小忙一陣子…… 　　像那樣每次回家的情形，只有在父母在家的時候，才能呈現出歡樂、幸福、樣和的時光，現在己不復存在了。熟悉的老宅子的味道，也已不復存在了。而現在再回家，我的直接感覺就是：人，是回去了，但是，卻回不到從前的感覺，沒有了從前的味道了…… 在我恍然不知去處的時候，我也清楚的知道，回家的感覺和味道消退了，但兄弟姐妹還像以往那樣互遵、互敬、互幫、互助。關系甚至比父母在時還要更親近一些。這也是親情所致。 現在，雖然說我的空閑時間比原來多了，兄弟姐妹也不時打電話讓過去聚聚。但內心深處卻滋生不出回家的感覺，沒有回家看看的沖動和想往。因為我明白，這個家已不是父母在時的家，而是兄弟姐妹自己的家。 父母在家里等著你的家，你隨時可以回家，那才是讓你不會憂愁，不會害怕，不會忘記的老家。    此情此景，此思此念，此時此刻，我的心緒在飛。我的思念讓我想到我現在的處境，那就是：在父母辭別人間，安游西天以后，我自己便成了客家人的客人了。父母不在了，那里該是我的家呢…… 堂親兒子的婚禮結束了。我在告別親朋好友后也準備離開了。在別離村口時，我回眸遠望秦領角下的整個村莊，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依舊還是兒時的大致景像。變化的只是在父母的老家旁邊，多了幾戶人家的宅子。 思念摻合者思索，似乎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清楚了以后要珍惜現在賴以生存的居住的房子，而且要用心、用情、用功去營造家的氛圍。一定要讓它要成為孩子心里期盼與渴望回來的家，隨心向而往之的家。讓孩子們在那里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找到回家的感覺，體驗回家的味道，成為孩子們有生活憶和念想的家…… 這可能就是人間相繼傳承鄉愁記憶和渴望的家的味道吧。 高中洲 2021年2月21日晚二十一點半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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