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小閣樓

素顏淺笑

小時候，外公家很窮，什么都沒有，但我特別喜歡到外公家玩，因為外公家有個小閣樓，閣樓上是小姨的“閨房”。 其實閣樓很簡易，樓面是用龍須草搓成的繩子編織竹棍，再用大木頭做橫梁固定而成。我們順著木梯爬上樓，踩在上面竹子“咯吱咯吱” 響，樓面一晃一晃的，我總是心驚膽戰，生怕一不小心把竹子踩斷裂，我就從縫縫掉下去…… 閣樓的角落，是一個自制的床，具體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什么樣子的？我都記不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我隔三差五賴過去，要和小姨一起擠在她的小床上睡覺。 小時候的電燈泡散發著橘黃色的光，很昏暗但也很溫暖的感覺，我依偎著小姨躺在床里面。 小姨就坐在床上，有時繡一朵朵菊花和牡丹，彩線在她手中飛舞，一朵朵鮮花嬌艷欲滴，蜂戲蝶舞；有時看一本厚厚的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我一個也不認識，只是偶爾有幾頁畫著黑白的插圖，有人也有風景，感覺特別有趣；有時織一件毛衣，小姨的手織得飛快，可我看了很久毛衣也沒織長多少，但過幾天，毛衣就快織好了…… 有時，小姨會邊做事情邊和我聊天，聊著聊著我就睡著了。有時小姨專注地做她的事情，我的思想就開始天馬行空，比如，床只有這么長，可人一天天長高，有一天長到比床還長，該睡哪里呢？蒜苗的根是大蒜，蔥的根是什么？為什么我拔出的蒜苗根部根本沒有大蒜？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我常常帶著很多個問題進入睡眠，醒來一個也沒有想通，然后就忘記了，過幾天，這些問題又出現在腦海中…… 除了小床，閣樓上的其它角落堆放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那些是我一直以來覺得破壞閣樓氛圍的東西，好在有小姨在，我就對其它事物關注得少了些。小姨多才多藝人漂亮性格好，而且和媽媽不一樣的是，她會俯下身來認真聽我講話，和我談心，就像是一個好朋友，從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很長一段開心的日子，有小姨有閣樓的日子。 有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樣去找小姨玩，發現小姨在哭，外公外婆也在哭，我不懂發生了什么事，后來聽媽媽說，小姨要出嫁了。我很傷心，小姨馬上就要住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家里去了，以后，我再也不能和她一起擠在閣樓的小床上了！更關鍵的是，什么樣的人配得上小姨呢？ 然后，有小姨的地方沒有閣樓了，有閣樓的地方沒有小姨了，那些和小姨膩歪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了。再然后，我就一天天長大了…… 小姨住到更寬敞更明亮的房子里，舅舅們也把屋子拆掉蓋了小洋樓，日子都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記憶中的小閣樓巍巍顫顫，它承載著小姨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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