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1年除夕夜，街道上張燈結彩，車水馬龍，道路兩旁掛滿了大紅燈籠，閃爍的霓紅燈星光璀璨，街頭巷尾洋溢著過年的喜慶與祥和。我走在街頭，懷念兒時農村濃濃的年味，小時想逃離的地方，卻成了心中那一縷帶著醇香，卻再也回不去的溫馨記憶。</p> <p class="ql-block"> “叔叔，新年快樂，要煙花嗎？”街頭角落，一個小姑娘手拿幾把煙花、背著背包，微笑地看著我。</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十多歲，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透著純樸與可愛，老舊的黑色羽絨服有些土氣，拿煙花的雙手戴著繡有小狗的紅色手套，手套上破了個小洞，半個指尖露在外面，雙手被凍得有點發抖，笨重的背包和瘦小的身體格格不入。</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我俯下身子問道。</p><p class="ql-block"> “15歲”天真爛漫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甜甜的酒窩透出真誠與稚嫩，越發楚楚動人。</p><p class="ql-block"> “叔叔，買幾把煙花吧，七彩的可漂亮了！別人賣15一把，我賣10塊，早點賣完回家，奶奶等我肯定都著急了”。小姑娘略帶懇求的口味說著，隨即遞上幾把煙花給我。</p><p class="ql-block"> “那你爸爸媽媽呢？”我接過煙花，好奇地問。</p><p class="ql-block"> “爸爸在陜西當兵，媽媽也在那邊打工,他們都回不來”</p><p class="ql-block"> “那肯定是不想要你了吧？”我開玩笑說道。</p><p class="ql-block"> “才不是呢，爸爸在部隊值班，媽媽廠里說疫情要裁人呢，媽媽怕被裁掉，也不敢請假回來了”。小姑娘一邊說，一邊向外拉了拉破洞的手套，不好意思地將指尖縮了回去，生怕我看見她手套上爛的小洞。</p><p class="ql-block"> 部隊工作二十多年的我，雖已退役，但對軍人始終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關切<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地問</span> “你出來賣煙花，爸爸媽媽知道嗎？”</p><p class="ql-block"> “我才不讓她們知道呢，我是瞞著奶奶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你背包里裝的也是煙花？”我指著背包問道。</p><p class="ql-block"> “是呀，剩的不多了”</p><p class="ql-block"> “賣煙花背這么重的背包，不嫌累嗎？”我笑著又問。</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把煙花藏在背包里</span>偷著賣呢，抓住了就沒收，還要罰款呢！”說著小姑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p><p class="ql-block"> “放心吧，都忙著過年呢，誰還管這”</p><p class="ql-block"> “咋不管，昨晚在廣場我的20把煙花就被沒收了，200塊呢！夠給奶奶買身衣服的了！人家還開著巡邏車追，吼聲可大啦，把我嚇死了”。我<span style="font-size: 18px;">心想部隊待遇挺好的呀，15歲的軍人女兒，在寒冷的除夕夜瞞著家人賣煙花，還被</span>趕的東躲西藏，膽驚受怕，這是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場景吧。帶著幾份感動和憐憫，我指了指身后的臺階，對小姑娘說：“叔叔以前也是當兵的，咱們坐在臺階上聊會天，待會兒叔叔把你的煙花全包了，好不好？”</p> <p class="ql-block"> “真的？謝謝叔叔，謝謝叔叔”小姑娘驚喜地瞪大眼睛說道，然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快速和我走到臺階前，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紅塑料袋，打開塑料袋拿出里面的書和本子，然后把塑料袋鋪在臺階上，示意我坐在塑料袋上。小姑娘溫暖的舉動頓時讓我心里暖暖的，我隨手翻起本子，是一本作文本，目光停留在了一頁工整秀氣的字跡上：爸爸買的新衣服收到了，我舍不得穿，爸爸不在身邊的生日，再漂亮的衣服都高興不起來......爸爸連一次家長會都沒開過，記得唯一一次去學校還是我上小學時，剛和班里的晨晨吵完架，哭著回家。爸爸竟然真的探親回家了！我進門后像做夢一樣撲向爸爸的懷里，委曲得直哭！爸爸也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堅強的爸爸流淚！我硬纏著爸爸穿上軍裝，將爸爸拉到學校，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驕傲地大聲對晨晨說：你看，你好好看！我沒騙你吧？我也有爸爸，而且每天都穿著軍裝......</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的作文剌痛了我內心敏感的神經，<span style="font-size: 18px;">鼻子突然一陣發酸。</span>在女兒成長的道路上，在她最需要呵護的時候，我也沒能給到女兒父愛般的溫暖與照顧，沒能給到她良好的教育和陪伴！清楚地記得唯一一次去開家長會，還讓女兒用微信發的學校定位才找到學校！女兒想讓我穿上軍裝去學校，最終都沒能如愿。現在想彌補，卻再也回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買煙花怎么還帶著書和作文呢？”我遞回作文本問道。</p><p class="ql-block"> “我每次賣煙花都帶著作業本，哄奶奶說去同學家一起寫作業了，奶奶不識字，好哄的很”。女孩的回答讓我既吃驚又感動，一股暖流涌上心頭。</p><p class="ql-block"> “你晚飯吃了沒？餓不餓？”我關切地問道。</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停頓了一下說：“中午吃了出來的，奶奶說今晚包餃子，肉餡的！”</p><p class="ql-block"> 不遠處的肯德基還在營業，我快速用手機點了一份全家桶，然后繼續和小姑娘聊了起來。</p> <p class="ql-block"> 原來小姑娘是家里的獨生子，正在上初三，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爸爸是駐陜西某部隊高級士官，多次榮立三等功。前幾年奶奶做心臟手術花光了家里的積蓄，還欠了外債，媽媽時常和奶奶鬧矛盾，爸爸就讓媽媽去部隊駐地打工了。爸爸為方便照顧她和奶奶，便下狠心貸款在西安買了房，現在每月要花好幾千元從西京醫院買中藥寄給奶奶，還要還房貸，家里的日子緊巴巴的。部隊上雖說對他爸爸也特別照顧，時不時救濟，但對他們家來說仍是杯水車薪！爸爸經常鼓勵她刻苦學習，引導她吃苦、擔當、向善。小姑娘去年就瞞著家人在夜市賣過閃光棒，在暑假賣過太陽傘，春節就賣煙花，掙的錢除了補貼她和奶奶家用，還攢了三千多元......</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的講述一次次感動著我，我幻想著小姑娘的爸爸在西京醫院跑前跑后抓藥，在深夜里親吻手機里女兒照片偷偷抹淚，在整理胸前那一枚枚閃閃發光的軍功章......又幻想著小姑娘夜里在臺燈下獨自寫作業，在風雨里背著書包獨自上學，在巡邏車的追趕下抱著煙花東躲西藏......</p><p class="ql-block"> 手機里取餐的電話打來，我快速取回全家桶，遞給小姑娘。她很意外，連忙起身再三推辭。在我的勸說下，小姑娘從口袋摸出一大把1元、5元、10元的錢，說：“多少錢？那我把錢給您吧”。</p><p class="ql-block"> “不用，待會兒你用煙花抵賬就成”我笑著回答道。</p><p class="ql-block"> “好吧，那我吃一個雞腿就行，剩下的帶回家和奶奶一起吃，嘿嘿”。小姑娘稚嫩的笑臉上充滿了感激！看著春風般溫暖且懂得感恩的小姑娘，我在想，我們常常為尋找幸福而怨天憂人，其實幸福就在身邊，只是我們缺少一顆發現美、感恩幸福的心！就像花兒為了感恩而吐露芬芳，大樹為了感恩而留下年輪.....</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吃完雞腿，用擦嘴的餐紙把骨頭包了起來。說道:“骨頭帶回去給小狗也補補，我家還養了一只小狗呢,可聽話了，奶奶每天對著它說話”。</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你和奶奶肯定吃了很多苦吧？”</p><p class="ql-block"> “我爸爸才苦呢！所以<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要好好學習，讓爸爸少吃苦，少花錢。</span>我們班很多同學報次補習班就花幾千塊！多嚇人呀！對了，等我考上重點高中了，爸爸答應給我買手機呢！華為的！我就可以天天和爸爸媽媽視頻聊天了，其實手機錢我自己都攢夠了”小姑娘說著低下頭，抿了抿嘴。</p><p class="ql-block"> “為什么是華為手機呢？”我好奇地追問道。</p><p class="ql-block"> “我爸爸說華為是退伍軍人開的，是中國人的驕傲，要買就買華為！”</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家國情懷的話語像一股暖流，溫暖著我的心！她臉上始終洋溢著的燦爛笑容，在感染著我，感動著我！</p> <p class="ql-block"> “想爸爸媽媽嗎？”我問道。</p><p class="ql-block"> 不遠處在父母呵護下的幾個孩子，正拿著燃放著的煙花嘻笑打鬧，小姑娘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突然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看著眼前同樣需要呵護、需要溫暖、需要父愛，卻承擔了許多生活壓力的小姑娘，我淚眼朦朧，竟無言以對。是啊，15歲花一樣年齡的小姑娘，誰不渴望除夕夜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穿著漂亮的新衣裳，揣著壓歲錢，吃著年夜飯，享受家的甜蜜！一些在同齡孩子看來唾手可得的東西，對小姑娘來講卻可望而不可及......</p><p class="ql-block"> "想不想馬上看到爸爸？"我問道。</p><p class="ql-block"> "想"小姑娘噙著淚水點了點頭說。</p><p class="ql-block"> 我向小姑娘要了爸爸的電話，來到僻靜的角落，撥通電話，簡單說明事由，請她爸爸微信通過一下。一個身材魁梧、身穿迷彩服、手拿對講機、戴著紅色“安全員"袖標的軍人出現在視頻中，他身后幾輛軍用卡車上旌旗招展，緩緩駛過，車里傳來久違的合唱軍歌:風平浪靜的日子，你不會認識我，我的綠軍裝是最普通的顏色.....</p><p class="ql-block"> 當看到爸爸的瞬間，小姑娘眼淚如同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奪眶而出，竟<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喊著爸爸，爸爸，</span>手不停地摸著屏幕上爸爸的臉.....一旁潸然淚下的我悄悄地走向遠處......</p><p class="ql-block"> 春晚快開始了，我買下了小姑娘剩下的煙花，留下了電話號碼，讓她有什么困難隨時聯系我。趁她不注意，悄悄給背包里塞了300元現金。</p><p class="ql-block"> 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我心想為保家衛國付出犧牲的不僅僅是軍人，還有他們背后默默付出的萬千個家庭！一根根微不足道的煙花，卻給了女孩戰勝困難的希望，溫暖了女孩對夢想的追求！她的爸爸雖然沒有萬貫家財，但卻把軍人勇敢頑強、自強不息的品質傳承給了女孩，這種比萬貫家財更珍貴的品質，會照亮女孩前行的路，會是女孩人生道路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神財富！從這一點上講，女孩是富足的，也是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0點的新年鐘聲響起，我推開窗戶，在春晚《萬眾一心》的歌舞聲中，點燃了那一束束煙花，在綻放的五彩繽紛的煙花里，我仿佛看到長大后的女孩站在雙一流大學演講臺上那自信燦爛的笑容......</p> <p class="ql-block"> 謝謝這綻放的煙花，謝謝女孩帶給我那么多溫暖的感動！我想要把這份感動寫出來，寫給她的爸爸，寫給我的孩子，寫給許許多多的人！激勵更多的孩子自強不息！<span style="font-size: 18px;">讓軍人的家庭能多一份理解和關愛！</span>讓更多的人能夠珍惜美好的團圓時刻，因為我們團圓，是有千千萬萬個軍人在替我們守護團圓！愿女孩一路果敢無畏，既能穿過荊棘，也能抵達夢想！相信勇敢的女孩未來會比綻放的煙花更加絢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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