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去查崗

劉衛東

農歷臘月三十是農歷年中最后的一天，是辭舊迎新的日子，尤其是在夜間十二點鐘，有的全家團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有的在電視前看《春節聯歡晚會》，有的在戶外放鞭炮，有的邊聊天邊包餃子……。而1982年的大年三十，我是在冰冷的大山溝里度過的。 那一年，我在第二炮兵某部的機械二連當指導員，駐地在河南省熊耳山脈的山腹中，我們執行的是國防施工任務。 部隊過春節也是很熱鬧的，大年三十的白天，這些不能夠回家、就地過春節的戰士們高高興興地打籃球、打撲克、下象棋，中午會歺，晩上看電影，但部隊不能熬夜，還得按時熄燈睡覺。戰士們鬧騰了一天都累了，躺下便進入了夢鄉。 但是，夜里每個人還要輪流站崗一個小時。為了嚴防有人搞破壞，在武器庫、機械棚、糧食庫、水井旁等重要的地方都要派流動崗或者固定崗。 光有站崗的還不行，干部們還要輪流查崗，檢查一下站崗的是否盡職盡責，有沒有打瞌睡的。我整好輪到大年三十晚上十二點鐘去查崗。 當夜十二點鐘，我叫醒了通訊員，從剛捂熱的被窩里爬出來。我們住的是干打壘的土坯房，屋內沒有暖氣，室內溫度很低，我們穿上冰涼刺骨的棉衣棉褲，背上手槍，拿上手電筒走出了營房。 我們的營房在公路的南邊，要查崗的地點在公路的北邊，而且要查兩個地方：一個是東山溝，一個是西山溝。從營房到東山溝要走半個多小時，返回后再到西山溝又要走半個多小時，要檢查若干個崗哨的哨兵情況，還要檢查機械的保管狀況等等。這次查崗共需用兩個多小時。這兩條山溝中都有我們營打的坑道，是重要的國防軍事設施。 我在部隊經歷了三個階段：在十五連當戰士時夜夜去站崗；在機關當干事時夜夜睡安穩覺；在連隊當指導員時夜夜去查崗。 人人都知道當兵是很辛苦的，但具體怎么辛苦是體會不到的，光是夜間站崗和查崗這一項，就能使很多人受不了這個苦，十幾年來我都沒能睡過一個囫圇覺。 我和通訊員打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的向東山溝走去。途中我回憶起1971年我在十五連當戰士時站崗的一件事。那一次輪到我半夜兩點鐘站崗，這時候起床是最難受的，我穿著冰冷的衣服，迎著凜冽的寒風，背著半自動步槍，沿著盤山小路走到了換崗的哨位。這里是部隊營區與老百姓地區的隔離帶，為了國防施工的保密工作，老百姓是不能夠進入營區的和施工區的。 我站崗的前面有一個巨大的深井，這個井是千百年來由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但比人工制作的還要圓，直徑有兩米多，深不可測，井底常發出牛吼般的聲音，又象吹海螺的聲音，有時還發出海潮般的聲音，當地傳說這是個“海眼”，井水能通到大海里，又傳說井底下有水怪，常竄出來吃人。在我們部隊來此之前，曾有個不怕死的壯漢手持利斧、腰系粗繩，讓幾個青年人拽著繩子把他順下去，想探個究竟，結果壯漢下去后再也沒有上來，人們只拽上來一條空繩子。當時的我，既要防止有人越過隔離帶，又要提防"大深井"中有"水怪"竄出來吃人。我講這段經歷，是說明站崗的也需要有上戰場的勇氣和膽量呀！ 還是回到眼前吧，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到達了需要檢查的哨位。我向站崗的戰士們詢問了一下情況，然后逐一地檢查我們連的機械設備。 這些機械設備都是保障國防施工用的，空壓機是用于打風鉆時供風用的，發電機是保證坑道中照明及用電設備用的，抽水機是從河里抽上水來供施工中用水的，……。施工是絕對離不開這些機械設備的。 現在這些機械設備都是用厚帆布蓋好的，保證開工時能夠正常地使用。 檢查過這些機械后，我們又到處轉了一下，看看沒有什么問題，便離開了東山溝。我們還要到西山溝去繼續查崗。 在去西山溝的路上，我想起了南北朝《木蘭詩》中的幾句：“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我想到了我們這些軍人，在這“一時跨兩年”的大年三十中，在這與家鄉相隔幾千里遠的叢山深壑中，我們穿著冰冷的棉衣，迎著寒冷的北風，雖然沒有在家鄉里那樣的熱鬧溫暖，但心里依然是熱血沸騰的，有一首歌唱的好：“你不當兵我不當兵，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誰來保衛家……。” 這就是我難忘的大年三十查崗的故事，辭舊迎新，讓我們不忘初心，開始新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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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衛東